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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她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来,朝他走去。

“霁远……”她走近了,拉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冰凉的毫无生气,他的脸上,也还是那样的毫无表情,看不出愤怒或是伤心,只是那空落落的眼神,穿过她的肩头,不知道停在哪里,就已经让她心痛无比。“霁远,我……这……只能怪我先遇见了他,而不是你……”

听见她说这句话,林霁远像是忽然醒了神一般,收回目光,看了她很久很久,那眼里,无奈而酸楚,未若刚想再说什么,他却轻轻地抽出了手,默默地退后一步,打开了房门。

“我……先走了。”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鞋柜上。

未若哪里管的了那么多,满脑子只想留住他,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什么也不说地,默默看他,无声地祈求。

“你早点休息吧。”他说着,伸手拂开了她紧抓自己不放的手,几乎是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而去。

“霁远……”她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他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向电梯。

她竟然傻傻地站在原地,无意识地盯着他瘦削的背影,憋了整晚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出眼眶。不出所料地,他还是生气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件事,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错,却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条非要跨过去不可的鸿沟。

她擦了擦眼泪,看到鞋柜上的那个他留下的小瓶子,忽然间,本来已经忍住的泪水便像决堤一样喷涌而出。

那是一瓶药油,专治各种跌打损伤的。

在未若还没有来得及用理智思考之前,便发觉自己已经出了门,进了电梯。

已经到了半夜,小区里的路灯很多都已经关了,只有一些拐弯处重要位置的灯还亮着,空荡荡的鹅卵石小径上,只听见她极快的脚步声,慌乱地跑到了小区的门口。

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夜深人静的时候,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和对面一家便利店招牌还亮着,连饭店的霓虹都已经暗了。午夜的凉风掀起她的衣角,清冽而寒冷,她四下张望了片刻,才蓦然反应过来,他真的,已经走了。

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完,懊恼地靠在小区的大门口,那只小小的玻璃瓶,还在她手里,透明的瓶身,映着她头顶一片暗淡的路灯。

算了,明天再跟他说吧……不对,明天是星期六,不上班……看不到他……未若沮丧地摇摇头,干脆明天厚着脸皮去他家好了……她一边想,一边垂着头往小区里走,却又仍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对面的便利店里,此时正好走出一个身影,他只是走到人行道上的一棵梧桐树边,就停下了脚步,手里拿着的,似乎是盒烟,他抽出一支放在唇间,低头点着了手中的打火机,那鲜艳的火苗,仿佛是在这夜空中的一颗明星一般。

未若只是傻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影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脚步像是有千斤重,怎样也迈不出去。林霁远从来不抽烟,连偶尔闻到烟味都要皱眉,今天,难道是被自己气疯了?

他打着了火,却又没有去点烟,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低头无意识地看着脚下。红色的火苗被风一吹,摇晃了两下,便倏地熄灭了。他好象毫无察觉,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辆空着的出租车驶过林霁远的身边,放慢了速度,要做他这笔生意,他恍然不觉,像是整个人已经神游物外。直到出租车开得远了,他才终于有了动作,收回打火机,取下了唇间那支烟,缓缓地抬起了头,那熟悉的英俊脸孔,在这黑暗里,有些模糊不清,却仍旧让她脸红心跳。

第 23 章

月色朦胧,灯影昏暗。

春日的静夜里,偶尔只听得见远远的汽车掠过马路的声音,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涌动着暖暖的湿润的气息。

未若看见他抬头,却不知道他是否能看见自己,就站在这几米之外。

可他一抬眼,她就知道,他看见了她,因为他的脸上,不再是茫然无奈,而先是愕然,接着,便是一缕欣喜。

她从未发现,自己可以跑的这么快,在她还没来得及考虑是不是要走过去之前,她便已经穿过马路,来到了他身边。

她低头发现,他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一定是这暮春的寒夜太冷,否则,那样淡定沉稳的林霁远,怎么会发抖。

不知道他的心底,是否也是这样寒冷。为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过去。

未若忽然不再觉得彷徨,她只是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紧紧贴着他的腰际,给他一些自己的温暖。

他仍是僵硬地垂着手臂,纹丝不动,只是由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胸口。

“霁远……别生气了……”

她从来不是那样卑微的人,她从来都是骄傲自信的,可这时,她除了这样压低了声音地撒娇,竟然什么也不想做。

他默默地抬起了手,抚上她顺滑柔软的长发,如一段薄薄的丝绸般冰凉,却让人无比眷恋。

“……别说傻话。”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

“你不生气了?”她站直了身体,抬头看他,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害怕,他真的是不生气了?还是一贯的掩饰自己?

林霁远看着她的眼睛,抿了抿嘴唇,却又一言不发地,只是揽过她的肩膀,这一次,他像是真的疲累已极,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才发觉原来有人支撑的感觉,这样踏实温暖。虽然撑着他的那个人,娇小瘦弱。他低头,在她耳边慢慢地说:“我本来就没生气。我……嫉妒。”

那两个字,清晰地回响在她耳边。

她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林霁远……会嫉妒别人……

“霁远,我……”

“我知道,你只是先遇见了他。”他仍旧是低沉着声音,却像是带着一点委屈。

她的心顿时就软得像一朵棉花糖,她从没想过,林霁远会这样有一点孩子气的,抱着她喃喃低语。

“霁远,是我运气不好,没有早点遇到你。”她环着他的腰,极力安慰着。“如果我先认识你,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真的?”他忽然出声,问的很急。

未若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嗯,当然是真的,你这么好,生病了都还半夜来给我送药,我的心里,怎么还装得下别人?”她心底里的话,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说完了,倒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又在他耳边继续说:“本来我们就开始的晚了,所以更要珍惜时间对不对?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别人浪费时间吗?你看,今天晚上我们就浪费了一个小时,害你现在还在外面吹风,感冒也不知道会不会加重,天气还挺冷的,你穿的又少……”

其实未若根本不擅长安慰别人,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霁远,他一向那么强大,仿佛天下的事情,没有他摆不平的,难得柔弱一次,竟让她如临大敌,只好抱着他一个劲地说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般。

“你……”他忽然站直了身体,拉住她的胳膊。

“怎么了?”看着他仍旧阴郁着的脸色,她倒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啰嗦?”他倒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刚才的那些不愉快,仿佛都被抛在脑后。

奇怪,真是奇怪,听见他这样熟悉地嘲笑自己,未若竟然觉得心旷神怡。想到这一点,她只得在心里暗自感叹,这样,在他面前总是语无伦次,表现失常,是不是就算遇到真的克星了?

他也觉得奇怪,只是这样抱着她,只是这样听她东拉西扯地随便说了点什么,竟然,心情就慢慢一点点地明亮起来。对着眼前这个人,他怎样也冷静不下来,她软软的声音,软软的手指,总是让他一瞬间便被一种奇怪的无力感包围,似乎自己除了抱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一样。

“我就是这么啰嗦……”她低头拉着他的手,晃晃悠悠地,慢慢地微笑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指尖倒有些不太健康的灰暗,又冰凉冰凉的,她忍不住又心疼了一阵,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外面冷,快回家吧。”说完便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叫了起来:“哎呀,惨了。”

“怎么了?”

她看着他探寻的目光,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垂头丧气地说:“我钥匙……忘记带了……”

他终于露出了一缕淡淡的笑容。

他的微笑,淡然却美好,配合着这个微笑,整个脸的线条似乎都柔和了不少,漆黑深亮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久违了的光彩。

“笨蛋。”他给她下了定义。“上班的时候倒是掩饰得不错。”

“你……我每次摆这种乌龙,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急着出来追你……”未若说到一半,忽然脸一红说不下去了。“总之反正都怪你。”

她发现,对付林霁远,只能胡搅蛮缠,只能发嗲,否则,一定是撞的满头包的下场。“现在怎么办啊?”

“是你没带钥匙,干嘛问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镇静地说。

“你……”未若愣了愣,这人显然恢复了正常……那股奇怪的强大气场又回来了……

“回我家好了。”林霁远一边说,一边伸手拦下了正好路过的一辆出租车。

未若坐进车里才发觉,自己竟然就这样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带,穿着已经皱皱的衬衫和长裤,被他骗上了回家的车。

“我……真的去你家啊……”她靠在他的肩头,有点惴惴不安地问。

“不然你想去谁家?”他绷住脸反问她。

“去你家,你家最好了。房子大,装修好,楼层正合适,小区环境也不错……”未若立刻拼命点头说。

因为已经超过10点,所有的出租车都不能进入小区,所以他们只得在大门口下了车。

“霁远,你每次送我回家,都要在这里下车?”未若下了车,站在门口问他。

“有什么问题?”他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问,头也不回。

从这里走到小区最深处他的家,要走将近一刻钟,对于他来说,肯定是有些辛苦的。

“没什么。”她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只是真的后悔,真的懊恼,没有早一点遇见他。“我膝盖疼,走慢点。”

他的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转脸看了看她,点点头说:“嗯。”

回了家,未若便被林霁远拖进浴室,按在浴缸边的脚凳上。“坐着别动。”

“噢。”她乖乖地点头,看着他找了条新毛巾,放在热水下浸湿。

“别麻烦了,又没多严重……”她刚说话,就被他斜眼瞪了回去,接着,他便慢慢地蹲下身,一股滚烫的温暖立刻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你刚才不是说要用冰块的吗?怎么现在又变热的了?”未若好奇地问他。

“刚才是刚才,现在淤青已经这么大一块了,冷敷也没用了。”他低着头,略带鼻音地说。

未若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他,看得见他衬衫雪白的领口,脖子后面短短的黑发,还有瘦瘦的脊背,感觉得到他温暖的手指,就这样轻轻地触在自己的皮肤上。

“霁远……”她像是下意识地叫他的名字。

他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抬头,倒了点药油在手上,把整个手掌覆在她的膝盖上,慢慢地开始揉。他专心起来的样子,未若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地,觉得他非常非常,性……感……

她看着他细长的手指,膝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了。他像是有种魔力,能让她忘记周围的一切,眼里心底,都只有这一个身影。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像勇气也增加了不少。“霁远,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这么好……”

他不置可否,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像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下。

“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关心你呢?”

他的手指微顿,但很快就继续进行刚才的动作,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一味地低头回避。

“我知道你说过,不需要我同情,可我又不是同情你,我只是关心你,就像你现在关心我一样。”不看着他的眼睛,她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能说出来了。

“再说了,其实我……什么都看见过了……骂也被你骂过了,你对我还有什么好躲躲藏藏的,早晚都是要……”

她话说到一半,林霁远忽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她,那有一点点严厉的眼神,顿时把她的话吓了回去。

“药擦好了。”他仍旧是蹲着,抽过了一张纸巾擦擦手说。

“噢。”未若站起来,晃了晃膝盖说:“真的不怎么疼了哎。”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未若俯下身来,扶住他的胳膊,故作轻松地说:“快起来,不然你堵着门,我都出不去,我渴死了,要喝水。”

她这样搅和了一番,他想拒绝她,也没法开口,只好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他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便听见她有些紧张的声音:“霁远……”

他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拉着她的手指,接着默默地站起身来,转身往客厅里走,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未若倒了水,又帮他冲了杯蜂蜜,一回头,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来,感冒了要多喝点水。”她走过去,把杯子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还是一言不发,那修长的指尖映在透明的玻璃上,反出淡淡的柔光。

“我放了很多蜂蜜,很甜的,你不是喜欢甜的嘛,快喝了。”

他点点头,终于老老实实地一口气喝完,不声不响地,只是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太甜了?”

“未若,有些事,给我点时间……”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说,那双深潭般的黑瞳里,全是恳切。

未若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只好点点头说:“好。”可接着,仍然忍不住愣了片刻。自我安慰了一番,她倒也释然了,身体的缺陷本来就是他最碰不得的地方,再逼他,只会适得其反。

“早点睡吧。”他放下了杯子,抬头看着她。

“嗯。”她点点头。“你也快睡吧,记得把被子盖好,夜里别再受凉了。”

“好。”他闭了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脸上有一丝疲惫不堪的神色。

未若心里忽然掠过一缕酸楚,这几天因为赌气,也没好好真正地关心过他,她走近了,俯身下去吻他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发烧了。”

“发不发烧,是这样检查的?”他不动声色地抱住她,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下,捏着他的手,极小声地说:“让我这样检查的,你是第一个……”

他的心头顿时一热 ,拉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闭了眼睛,感觉着她指尖淡淡的温暖。

第一个……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好像是个解不开的魔咒一般,沉沉地压在心头,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为什么会如此介意,如此执拗,如此放不开。

像是感应到他心底里的愁绪一般,未若靠在他的身旁,捏着他的手指说:“霁远,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无力睁开。

未若伸手够到沙发上的一条薄毯,打开盖在他的身上,直到把他裹得像个粽子,才放心地侧过脑袋靠在他肩上,继续说:“这个故事,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从前有个女孩,她跟她的未婚夫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可是她的未婚夫却娶了别人。女孩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后来,有个仙人出现了,这个仙人问她,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跟他没有缘分走到最后吗?女孩说,想。于是仙人带着她飞到了一片海滩上,那里躺着一具尸体,一 丝 不 挂,女孩走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那具尸体,跟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三更半夜的,不许讲鬼故事。”林霁远忽然出声,倒把她吓了一跳。

“不是鬼故事,你听就是了。真是的,胆小鬼……”她想了想,便又继续说,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单薄地飘在房间里,温柔而缓慢。

“仙人跟她说,这具尸体,就是她的前世,因为事故,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沙滩上。这个时候,有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女孩再一看,这个人就是她的未婚夫,他看见女孩的尸体,于是就走过去看了看,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女孩盖上,叹了叹气,感叹了一番,可惜啊可惜,然后就走了。仙人对女孩说,你继续看。后来,又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他也看见了女孩的尸体,于是他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掩埋了,为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给她烧了香。”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没了?”林霁远睁开眼睛问。

未若摇摇头,再一次开口,看着他的眼睛,极慢极认真地说:“仙人告诉那个女孩,她的未婚夫,前世跟她,只有一件衣服的缘分,所以这一辈子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只是为了还他一段情,而后面那个埋了她的,让她有了个归宿的人,才是她这辈子,真正要等的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故事的气氛有些诡异,令他一时间,竟然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自己也有些愣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确定,他就是她这辈子真正要等的人,可是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她确实是无比的坚定,只想拉着他的手不放,这样的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她根本无力思考,只是下意识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恍惚间,她看见他的脸靠近了一些,有些灼热的气息暖暖地落在脸颊上。

“未若……”他哑着嗓子轻轻地叫了一声,接着便又靠近了几分。她下意识地闭了眼睛,以为他要吻上她的唇,可他却慢慢地抽出了手,极轻柔地撩开她衬衫的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和半个肩膀。

“霁远,你……”

他的呼吸,火热而有些急促,离得近了,一瞬间便让她整个人发软,那是种从来都不曾有过的,全身发烫的体验。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把她的两只手腕紧紧捏在一起,背在身后,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就抱紧了她的背,让她不由自主地前倾着。

忽然,她的颈后一阵暖热湿润,他的双唇,已经轻轻地吻了上来,那柔软的感觉,就好像一块热得融化了的巧克力,浓稠,粘腻,甜蜜。

可只是一瞬间,温柔就忽然消失无踪,他竟然开始激烈地□着她的皮肤,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忍不住低吟出声:“霁远……疼……”

她的话刚一出口,他便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可嘴唇,却依旧不依不饶,只是力道减弱了几分,成了个极用力的亲吻。

他的脸颊就贴在她的颈边,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甚至每一次睫毛的抖动,她都感觉得到,她只觉得全身无力,低头倚在他的怀里,他的双臂,那样用力地抱紧了她,将她胸腔里每一寸空气都逼了出来,直到她呼吸急促,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只是那滚烫的双唇,仍然留在她颈后,恋恋不舍地,在刚才留下的那个吻痕那里,徘徊了许久。

他仍旧把脸埋在她的肩上,只是找到了她的两只手,跟自己的手十指交错,牢牢地牵着,不再放开。像是踌躇了很久,他终于伏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

“未若,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先遇到你。”

她从没发觉,自己的眼泪如此之多,只是听见他这句话,便又红了眼眶,低着头紧咬嘴唇,心里满是翻江倒海的酸楚。只为了这句话,她便真的有些怨恨老天,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相见恨晚。

断断续续地说完那句话,他便抬起了头,又伸手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又柔和,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斩钉截铁地说:“这辈子,你不用再等别人,也不许再等别人。”

未若临睡前洗澡时才发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个吻痕,是深紫红色的,甚至有些发黑,她的皮肤本来就很敏感,这个深紫的痕迹,足足过了两个多星期才渐渐消退。而她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才真正明白,这个紫色吻痕对林霁远来说,到底有多重大的意义。

第 24 章

这一年,似乎是A城历史上入夏最早的一年。梅雨季节里,并没有多少雨水,温度倒是很快就飙升了起来,一路热到了30度。大城市的热岛效应尤其严重,所以一到周末,便无数的人开始想着出去避暑,直把周围几个水乡小镇挤得比市中心还热闹。

“未若,我们周末去海边玩,你也一起来吧。”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未若接到丁莉静的电话。

“这个周末?两天?”未若的心有些动,但是又舍不得牺牲一个周末跟林霁远在一起的时间,他平时太过忙碌,只有周末的时间,才有可能归自己支配。

“嗯,星期六早上出发,去海边吃海鲜,在小渔村里过一夜,然后第二天看日出啊。我们一家三口,再加上你,正好一辆车。”

“我……”未若刚想说,我考虑考虑,便看见对面的大会议室门砰地一声打开,采购部的总监周麒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满脸的不满焦躁,接着便又是砰地一声,厚重的大门被他重重地带上,震得门梁上的石灰粉都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姐姐,林总在发火,我晚点打给你。”未若哀叹一声,做贼一般地悄悄挂上电话。

周麒是宏远最早的一批元老,大概也是全公司唯一一个敢对林霁远摔门的人,第一次看到他跟林霁远吵架的时候,着实把未若吓了一跳,她从来没见过谁敢指着林霁远的鼻子叫他“你这小子”,也从来没见过林霁远当场掰断手上的一支水笔,额爆青筋地吼一个人出去。

周麒站在电梯前,仍旧是气鼓鼓地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未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张飞……一样的忠心耿耿,一样的火爆脾气……

很快,会议室里本来开会的人鱼贯而出,个个垂头丧气,最后一个出来的女孩叫陈莹,平时跟未若比较熟,走了过来,冲她做了个抬手抹汗的手势:“林总又发飚了……”说完便靠在未若桌上,头昏脑胀的样子。

未若看了看会议室的门,林霁远似乎没有要出来的征兆。“还是为了那个Alpha项目?”

“是啊。”陈莹唉声叹气地说:“挑个供应商,挑了那么久。他看得上眼的公司吧,报价太高,报价能接受的吧,他觉得人家不好,好不容易有家什么都合适的吧,他又死活不同意。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惹他不开心了,那叫一个吹毛求疵啊。”

未若笑笑,他一向这样挑剔,全公司人都知道,她本来挺想符合陈莹两句,可是下意识地,就替他辩解了起来。“Alpha好歹也是我们公司第一次做电子产品,又是挑这么关键的芯片供应商,总归是要深思熟虑的吧。”

陈莹摊摊手。“现在完了,他让我们周总继续跟人家谈判,要把报价压下来30%,这怎么谈啊……估计最近我天天都要加班了……未若,我真同情你啊……摊上这么个老板……”

未若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谢谢你哦,这个时候还替我着想……”

陈莹拍拍她的肩膀,长吁短叹了一番,才转身离去。而林霁远仍旧一个人在会议室里,不知道做什么,一直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