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帅。
上课铃响,许幸也来不及解释,忙道:“先不说了,我先进去。”
康沉视线微移,透过玻璃窗看见站上讲台的许幸,他停顿几秒,又抬步往外走去。
***
晚上七点五十,许幸准时提着行李箱出门,她以为康沉会掐点来,没想到刚刚走出小区,就看到那辆五个1牌照的保时捷停在路边。
她小跑过去。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她凑近弯腰,傻乎乎地和康沉打招呼:“晚上好啊,你吃晚饭了吗?”
康沉睇她一眼,抿唇不语,只把车窗升了上去。
许幸脸上笑容一僵。
这人什么态度……!
她仿佛忘记了车窗能从里面看到外面,毫无顾忌地对车窗做了个鬼脸,而后吭哧吭哧绕到后备箱放行李。
从星城到雍城开车大概需要三个半小时,许幸本来还想找点话题,让这一路车内气氛不那么尴尬,可车一启动,康沉就开了电台听新闻,还是英语的那种。
许幸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一听叽里呱啦的英语,整个人都开始昏昏欲睡,眼皮子也很快耷拉下来。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许幸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脑袋一会儿垂着,一会儿又靠在车窗上,姿态十分难看,像是一个嗜睡的傻子。
前边有红绿灯,康沉转眼瞥她,故意急刹。
可这样许幸都没醒,只往前仰了下,很快又倒回座椅靠垫,脑袋慢慢往旁边偏。
“啪嗒——!”
半个身子都歪到了康沉肩上。
”……“
她的睫毛很长,睡着的时候,眼睛闭成弯弯一条,睫毛就像排扇,偶尔扑闪。
皮肤很白,唇色偏淡,嘴巴微张着,规律地吸气呼气,看上有点傻。
康沉偏头打量了会儿,将她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
***
到雍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
路灯昏黄,城市寂静。
康沉一路导航至许幸给的快捷酒店地址。
停在酒店外面,他眉头微皱。
正在这时,许幸转了转头,睫毛颤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而后慢慢转醒。
看到熟悉的快捷酒店名称,她揉了揉眼,又去看康沉:“到了吗?”
“你失忆的同时,连智力和视力一起丢了?”
许幸一下子就被怼清醒了。
刚刚醒来,她的语言能力还有点跟不上,于是没有反驳,只默默解开安全带,下车。
康沉也下了车,抬头瞥一眼快捷酒店的灯牌,又回头去看许幸。
许幸自己拿了行李箱,本打算跟他说声“谢谢”然后跟他告别,没想到康沉先一步迈开大长腿往酒店走。
喂喂喂,不会吧,他要住这儿?
他家就在雍城难道不回家睡吗?
许幸目瞪口呆地跟进去。
康沉先进,前台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羞涩问道:“您好,您是要办理入住吗?”
“不,她住。”
许幸松了口气。
前台姑娘来回打量着两人,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有点失望,声音也冷淡了些,“您好,有提前预约吗?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许幸忙去拿身份证。
这家快捷酒店公司可以报销,而且离明天的学习地点、晚上的聚会地点都很近,她一早就在网上预约好了。
她刚要递出身份证,康沉却伸手一拦。
许幸愣住,抬头去看康沉。
康沉却不看她,只对前台说:“我们需要先看下房间。”
快捷酒店很少有人要求看房,前台愣了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又问:“大床房吗?”
“对……”许幸应声,其实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可前台姑娘已经拿了房卡起身,要带他们过去。许幸无奈,只能跟上。
大床房和大没什么关系,一张床,两个床头柜,床对面是电视,浴室小小的,没有窗,一眼就能望到头。三个人往里一站,迈步的余地很少。
许幸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康沉也不再多看,径直拉着她往外走。
许幸有点懵逼,看了看被拉住的胳膊,忙问:“喂…喂,你干什么?”
“不住这,换个酒店。”
许幸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这家是有报销的。”
出了酒店,康沉松手,银灰色轿车与钥匙感应,闪了闪灯。
康沉命令道:“上车。”
“为什么?这就是我定的酒店……”
“你非要把自己扔在这种可能有人用水壶煮内裤的地方?”
……?
他还看过水壶煮内裤的报道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我们公司就只报销这家,我……”
康沉再次冷冷打断,“我再说一次,上车。”
许幸接二连三被他截话又被他命令,有点火大了。
“你愿意顺路带我来雍城我很谢谢你,但住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现在我就只能住得起这种你看不上的快捷酒店,我又不是今天才这么穷了!”
去你家蹭住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啊!
许幸越说越委屈,“你知道……喂!我靠!你干嘛!”
她还没来得及长篇大论发表对贫穷的看法,就被康沉直接塞进了车里,随之而来的是锁死门窗。
靠,这逼深更半夜是要贩卖人口啊。
许幸大脑一片空白。
康沉很快上车,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只留给许幸半边冷漠的侧脸。
启动之前,他还淡淡地威胁了一句,“以后我说什么,你照做就好,单细胞生物吵吵嚷嚷要发表自己愚蠢的观点,会让人产生想要捏死的欲望。”
来了来了……
熟悉的逼王来了!
这段日子重遇康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逼有时候太好说话了点。
忍了这么久,终于暴露本性了啊这是。
许幸怂包本质尽显,瞬间安静如鸡。
等她趴在五星级酒店床上时,她突然觉得,做人有时候安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这不是有金主爸爸报销吗?
想到金主这两字,许幸恶寒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还没写到修罗场,我们金主爸爸还没帅起来,实在是对不起金主爸爸的赞助QAQ
下一章一定!!!
然后,金主爸爸本质是斯文败类嘛~所以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好人,偶尔会有点凶残(?)但大多时候还是个正常的金主爸爸(逼王)
【今天也有100个小红包辣】
修罗场
第二天,许幸睡到八点半被手机闹钟吵醒,她望着天花板,脑袋放空了几秒。
想到今天的讲座时间是十点,她有种想在床上再赖半小时的冲动。
床好大好软啊!嘤嘤嘤。
可酒店的自助早餐好像是九点停止供应,再睡半个小时就赶不上吃早饭了。
四位数一晚的房费,她怎么可能会浪费一顿豪华自助早餐呢!
下一秒,她就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洗漱完,换好衣服,许幸拿着房卡出门。
好巧不巧,刚刚带关把手,隔壁房门也刚好打开。
康沉穿一件宽松的灰色薄毛衣,领口微敞,难得露出几分闲适。
毕竟是金主爸爸,许幸愣了两秒,马上打招呼:“早啊,你也去吃早饭吗?”
“……”
康沉睨她一眼,也不说话,只往电梯口走。
好在许幸本来就没期待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礼貌地互道早安晚安,只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很快钻进电梯。
到餐厅后,康沉径直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上有日期新鲜的雍城日报,他随手拿了一份翻阅。
卧槽,一大早跑餐厅看报纸,他不是来吃早饭的啊?
许幸默默看了康沉好几眼,然后去找厨师要小馄饨,又倒了杯豆浆,坐到康沉对面。
还未待她伸手拿勺,就见康沉微微皱眉,嫌弃道:“不要馄饨,给我拿煎蛋,吐司,咖啡。”
……?
许幸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康沉抬眼,眸光冷静,“还不去?”
呵呵。
许幸忍了忍,还是起身。
要不是他付了房费,还一连付了两晚,她敢保证这就是他最后的早餐:)
***
许幸把吐司煎蛋和咖啡拿来后,康沉倒是没再挑三拣四,随手搁下报纸,就开始吃。
康沉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只是许幸不是个能安静下来的人,默默吃了会儿小馄饨,她问:“聚会是晚上七点半,你白天干什么?”
康沉抿了口咖啡,难得蹦出两字:“回家。”
……?
白天回家,所以昨晚干嘛住酒店,她还以为他和家里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到了“过雍城而不入家门”的地步了呢。
还有,她没记错的话,昨晚订房间的时候,他两间房都是订的两晚吧。
许幸默默腹诽,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康沉。
一碗小馄饨吃完,许幸还有点没饱。见康沉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那点儿鸟食,许幸起身,又给自己拿了块小蛋糕。
为了避免康沉开口讥讽她食量大,许幸先一步找了个话题,“对了康沉,你怎么会想去参加同学聚会的,我以为你不会去呢。”
康沉反问:“那你怎么想去?”
“我不想去啊……这不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么……”
说到这儿,许幸胃口都没了。
康沉眉头一挑,似乎是在等她说下去。
许幸试探性地接着抱怨了两句,见康沉没有打断的意思,她忍不住开始大吐苦水。
BLABLA说了一大堆之后,她又想博得康沉的认同感,“上学那儿卓小晴就看我不爽你也知道的嘛。”
康沉没说话,只是摆出一脸“我不知道”的表情。
许幸完全无视,继续道:“我这个星期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这聚会她又想了什么招来对付我。对了,我还找我闺蜜借了衣服,今天晚上我吹牛你就当没听到好吧?千万别拆穿我啊,女孩子家就这点面子了,让老同学们知道我混得这么惨我可怎么活QAQ”
说到最后,许幸可怜兮兮地看向康沉。
康沉目光沉静,欣赏完她早有预谋的演说,“嗯”了一声。
许幸心里大喜,将还没开动的小蛋糕献给康沉。
其实从知道康沉也要去聚会开始,她担心的问题就已经从“又要装逼”转换为了“又要在康沉面前装逼”。
别人不了解她现在是什么鸟样,康沉可是了解得透透的。他老人家一个不爽在聚会上随便爆料两句,她可怎么活!
忆可失,牢可坐,面子不能丢啊!
李缘君是她最好的闺蜜,面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康沉好歹也是认识了十几二十年的青梅竹马,虽然这逼臭毛病一堆,但这么多年也没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面子没了也就没了。
可卓小晴不同,那是认认真真跟她敌对了一整年,分班之后知道她急着上厕所都能故意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
她们之间没有同学情!只有阶级敌人一般的仇恨!
要是被卓小晴这逼知道自己的糟心事,她敢打包票卓小晴肯定会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指不定还会给微博的吐槽君们爆料自己的极品装逼同学现在混得有多么落魄。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也不用辛苦工作,收拾收拾就可以直接去填海了:)
***
和康沉提前商量好后,许幸终于放下心来。
认认真真地在雍城启真分校学习了一天,她马不停蹄地回到酒店换衣服,给自己化了个临时从李缘君那儿学来的简单妆容,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李缘君不愧是个曾经写出大火偶像剧IP的作者,仔仔细细替她打点好了所有可能露馅的行头,包括包包,包包里应该有的品牌钱包,限量版口红,补妆粉饼,连包包的挂饰都给她整了一个四位数的小毛球。
甚至交代,必要时直接报出自己笔名都没有关系,反正她没在大众面前露过面,也根本不打算在大众面前露面。
许幸心想:人生能得到一个必要时刻全心全意帮你装逼的闺蜜,实在是太圆满了!
在酒店又蹭了顿自助晚餐,七点的时候,许幸出门。
这也是李缘君一早和她交代的,时间观念这东西,把握起来非常精妙。
工作的时候,你也许不能做到提早,但一定要做到准时。
而这种商业互吹的同学聚会,混得越好的人越是到得晚,但也不能晚得过分,稍微迟到四五分钟就刚刚好。
许幸脑海中一边过着李缘君的谆谆教诲,一边暗自猜想:康沉那个逼王会不会准时到?
想到这,她给康沉发了条微信。
只是当她到达聚会地点,康沉都没回信。
聚会地点是一家休闲会所,就在文艺路的路边,独栋三层小楼,外部装修做得很有特色,看上去像是一盘竖立的磁带。
门口停了好几部车,许幸一眼就认出那辆让她一气之下多出两千块的大奔,心下一沉。
进入大门之后,有服务生迎上来,简单交流完,服务生引着许幸走向一楼的某个包间,殷勤地为她开门。
战斗要开始了!
许幸深呼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摆出一张康沉同款冷漠脸,踏入包间。
Jimmy Choo渐变亮片高跟滴滴答答一路敲过,许幸忍着不太合脚的疼痛微微勾了勾唇,看向沙发上热烈讨论的男男女女。
包厢内不知道因为什么话题,气氛显然已经热起来了。
长条桌上摆满了啤酒洋酒果盘零食,屏幕上原声放歌,没人唱。
许幸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有点事耽误了,不好意思啊,有点晚。”
众人齐刷刷地停声,望向她。
十秒钟,没人开口说话,屏幕上唱的歌刚好也到了尾声,包间内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有和许幸高一时玩得好的女生实在是看不下去,有些尴尬地招呼她坐下,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也开始尬尬地和许幸打招呼。
许幸觉得气氛不大对,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最中间的卓小晴。
尽管包间内灯光昏暗,但她也看到了卓小晴脸上那一抹怎么也挥不去的得意。
许幸环视了一圈,有人掩唇咳嗽避免尴尬,有人转头和其他人说话,总之表情都不太自然。
另外,康沉好像还没来。
另外一首歌的前奏响起,许幸撩了下头发,正打算问下身边女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有些古老的前奏响起——
她抬眼,发现这首歌是《愁啊愁》。
没错,就是那首歌词写着“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愁啊愁》,唱这首歌的人还唱过另外一首同题材的歌——《铁窗泪》。
许幸心里“卧槽”了一下,上一秒还在想“谁点了这么有年代感的歌”,下一秒突然想到一件事,脑子瞬间空白。
正在这时,卓小晴拿起话筒,冲许幸嘲讽道:“许幸,这歌可是我特意为你点的啊。你也真是,坐牢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同学们说一说,你要是早说,我们可不是还得去探探监么,呵。”
最后一声“呵”,轻蔑之意简直突破天际。
旁边有人觉得她有些过,拉了拉她,小声劝:“别弄得这么难看。”
“我难看什么,该难看的人还好好坐在那儿呢。你们说好不好笑,去年她骑个小电摩撞了我车,还说自己是个作家正在采风呢,也不知道最后赔我的那三万块哪儿来的,啧,现在也穿得这么光鲜亮丽……没办法,长得漂亮就是有优势咯,坐过牢算什么。”
“卓小晴你有点过分了啊,大家都是老同学,你还有完没完?!”坐在许幸旁边的女生忍不住出头。
其他人也觉得卓小晴有点过分,但不少人还是选择冷眼旁观,或是不痛不痒地打一两句圆场,还有卓小晴那边的人在暗暗发笑。
而许幸坐在那里,浑身僵硬,心脏狂跳,脑子混乱得像一团浆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包厢内气氛实在尴尬,在一些男生打圆场的劝说之下,卓小晴放下了话筒。
反正羞辱许幸的目的已经超乎预期的完成,她身心舒畅。
另外有人默默地切了首热闹的歌,想要活跃气氛,将事情轻轻揭过。
这时,许幸才从措手不及的打击中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站起,狼狈地想要说声去洗手间。
可鞋跟太细太高,她没站稳,摇晃两下,往长条桌上倒去。
眼看她就要扑倒一桌酒水,变得更加狼狈,突然有一双手从身后有力地托住她,将她扶起。
那人闯入包厢带起的风裹挟着熟悉的佛手柑味道充盈鼻腔,许幸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抬眼,对上康沉。
康沉穿一身黑色大衣,目光冷冽,像是积云密布,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许幸暂时无法思考,被康沉扶着站好,又被他自然地揽入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包厢内明明吵吵嚷嚷在放一首摇滚歌曲,可大家都觉得这间屋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认出来了,那是康沉。
大家都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学校里很嚣张的坏学生听说康沉家很有钱,放学时联合几个社会青年堵他,以为十拿九稳,可就在他们亮棍子的瞬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两个保镖,把几人揍进了医院。
事后社会青年还被送进了局子,坏学生被学校开除。
而康沉,全程都漠不关心,一根手指头没动,依旧是老师眼中的模范学生。
这会儿康沉眼神很冷,包厢内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卓小晴身上。
有人身上一寒,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看卓小晴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
过了几秒,康沉移开视线,颇为亲昵地帮许幸拢起耳边碎发,随口道:“长得漂亮是有优势,总归要强过一些人,丑的同时,还没什么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