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叫声还在持续,甚至越来越近了。

可廊檐下的鸟笼里装着的那些鸟雀,却依旧是悄然无声。

周念被那极度的恐惧给折磨的濒临崩溃,她想要夺路而逃,可她却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别怕?”乔却忽然温柔的开了口,他走到周念身前,站定,甚至放低姿态的弯下了尊贵的腰,像是哄孩子一样,将周念轻轻搂在了怀中,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没事儿,没事儿的,我可怜的小玫瑰…别怕,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他柔曼的声音就在周念的耳边,他修长的手指很软很暖,可周念非但不曾被安抚,颤抖的却愈发厉害了起来。

恐惧像是忽然涨潮涌来的扑天巨浪,将周念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她嗅到了安静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翻滚,周念几欲作呕,乔却依旧耐心十足的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但那惨叫声已经近在咫尺,周念甚至看清了,那个半张脸血糊糊的,被人拖进来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金色卷曲的长发,身上穿着的是一条宫廷风刺绣的白色长长睡袍,赤着的双脚雪白如雪,周身上下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毫无瑕疵,可见她平日的养尊处优。

但此时她整个人却已经惨不忍睹。

周念瞪大了眼,看着那个女人被人拖进来,直接扔在地上。

她整个人都在抽搐,不停的抽搐,口中不断的吐出鲜红的血,就像是被人宰杀的鱼一般。

“为什么?”

周念怔怔的望着乔,她搞不懂,这个女人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要被他这样折磨。

她的脸已经完全毁了,确切的说,是下半张脸,她非但被割去了舌头,下半张脸好像是硬生生被人削掉了一样,怪异,扭曲,却又血腥到让人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乔的双眸温柔至极,他望着周念,声音依旧是柔曼的:“她…太吵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乔说的散漫而又随意,可一个年轻女孩儿的一生,就这样彻底的毁了。

“疯子,疯子!”

周念怔怔摇头,一把将乔的手推开,她望着他,像是望着什么可怕的鬼怪:“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毫无人性可言!”

“人性是什么?”

乔望着周念,瞳仁是空洞的一片,“徐太太,你来告诉我,什么是人性,所谓的人性又是什么?”

第1072章让他觉得舒服的人

周念死死咬着牙关,她不想和这样反人类的疯子,多说半个字。

那个女人已经晕死了过去,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将她拖了出去,周念看到那浅金色的地面上,年轻鲜活的一条生命留下了长长一道暗色的血痕,好似她在这世上走这一遭,也就留下了这点东西。

“徐太太,你对一个刚出生襁褓中就被倒手卖了五次的婴儿,说什么人性?”

周念倏然的睁大了眼瞳,乔的眼瞳仍是空洞的,可他艳色的,犹如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却又微微勾了起来,他在笑,可那笑,却又仿似从骨头缝里沁出了寒意一般。

“是这个世界,对不起他。”

乔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唇角蔓生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所以,让我不开心的,都得死。”

“所以,你真的是疯了。”

周念强逼着自己镇定了下来,她隐约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最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

也许他曾遭受过匪夷所思的折磨和凌辱,也许他曾有过惨痛的幼年和童年,但这一切,却不该成为他报复其他人的理由。

“送徐太太回房间休息。”

乔定定看了周念一眼,他转身,向外走去。

金色的阳光将他笼罩,周念看到他的身影在地板上留下拖长的一道。

明明他走在阳光里,明明这里阳光明亮耀眼,好似将这世上的所有黑暗都驱散,可这个人,好似自带阴暗气质,连阳光都无法将他融化。

周念忽然开了口:“乔先生。”

乔的脚步顿住,此时,他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好似整个人在阴与阳的边界一般。

往前走去,就是地狱荆棘,再无回头路。

往后…

却是阳光普照,但那光明,却永远都不属于他这样出生就在地狱的人。

“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周念的声音天然的轻软,乔听惯了这世上各种各样的话语,阳奉阴违有之,恶毒诅咒有之,威胁逼迫有之,可却还是头一次,有人傻乎乎的要一个双手沾满血腥天堂不收地狱不留的魔鬼——回头是岸?

哦,也不对,并不是头一次。

乔回头去看周念,她长的并不算顶顶好看,但却让他觉得很舒服。

而这世上,让他觉得舒服的人,几乎凤毛麟角。

乔对周念笑了笑:“徐太太,你觉得,我还能收手吗?”

周念看着他转身离开,她想要追上去,想要再说点什么,可却又油然生出无力之感。

他这样的男人,该是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吧。

乔穿过寂静无声的廊檐,廊檐下挂着无数的金丝鸟笼,内里养着的鸟雀,安静无声的饮水,时不时偏过头,轻轻啄着自己美丽的羽毛,这诡异的安静,却让乔觉得享受。

他不喜欢这世上的很多声音,尤其在他想起那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时,他最厌恨别人吵醒他。

所以那个漂亮的犹如传说中的海伦王后一般的女人,这般轻易就要死去。

可他却又不愿一个人。

所以这宅邸里养着无数的鸟雀,却没有一只会鸣叫,它们都被摘去了声带,再也发不出婉转的啼鸣了。

七岁那一年,养母将他叫到身前,把他的衣服全都脱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检查他的每一寸肌肤和头发,像是在检查一只牲口。

然后,她对他说,从今日开始,他要学着接客,给家里挣钱了。

他那时不懂养母的话是什么意思。

养母是一个粗壮肥硕又粗鲁的丹麦女人,他从小挨了无数的打,从来不敢不听她的话。

可是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反抗她。

在他得知了接客的涵义是什么之后。

在他亲眼看到养母带着那些醉醺醺一身体毛,粗鲁野蛮脏兮兮的的杂种男人来到他们住的房子里,让七岁的他准备好,晚上要去伺候客人时。

他第一次起了杀心。

养母的身体变成血淋淋的尸块,那张让人作呕的脸,那张死都没有闭上的震惊惊惧的双眼,以后终于不用再看到了,终于不用每天每夜都活在极致的恐惧中了!

住了七年的,地狱一样的家,被他一把火烧光了。

七岁的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望着那被火烧成灰烬,被火吞噬的大大小小六条性命,他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他们每一个,都是帮凶,在他被凌虐,被折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同情过他,放过他一次。

所以,他们都该死。

乔不喜欢阳光,总让他想起那场大火。

如果他没有襁褓中被变卖数次,最后落入那样的家庭。

如果他幸运一点,被一个正常的家庭收养,也许,他再不会变成后来的乔。

可是上帝不偏爱他,所以他若是见了上帝,他一定亲手掐住他的脖子,问一问他,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样的命运。

其实他曾差一点被人握住手,救赎到岸上来。

只是可惜。

“琪琪,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远远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顾英男抱着琪琪,这是数日来,她第一次对她这样温言软语。

琪琪却有些惊魂未定。

毕竟只是五岁多的孩子,遭遇这一系列变故,和自己亲生母亲来来回回翻脸反复无常,好像也不期然的生出了戒备心理。

顾英男这样温柔和她说话,她却还是觉得害怕。

妈妈说要带她走,是要将她送人,还是真的一起离开?

琪琪甚至不敢问一句。

夜色里,远远的有船驶来,船头摇摇晃晃的挂着一盏灯,顾英男立刻抱着琪琪站了起来。

从这个私人港口,离开帝都,然后再辗转去到缅甸,再去北欧,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顾英男到底还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而此时的船上,陈默和江淮安静默的站在那里,在顾英男的身影清晰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时。

终于,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的破灭了。

在慕舟哥安排好了这一切的时候,他和淮安嘴上不说,其实内心里,还是希冀着,顾英男并没有这样的丧心病狂。

第1073章顾英男,你真让人恶心!

但是,在真的看到顾英男等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心中都冷静而又可悲的知道,他们曾信仰的一些东西,真的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

船头劈开暗黑色的水面,缓缓的靠近岸边。

顾英男抱着琪琪,终究还是转过身来。

船在水面上晃悠着,安静的灯光粼粼的铺陈开。

船上的职员放下了舢板,顾英男抱着琪琪,迈步上去。

她低头,走入船舱,舢板收起,船荡悠悠滑到了水中央。

顾英男轻轻松了一口气。

琪琪忽然开了口:“陈默叔叔,江叔叔?”

“琪琪乱说什么!”顾英男陡地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出声喝止琪琪,一抬头,却就撞上了陈默和江淮安的视线。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英男,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陈默轻轻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近乎虚浮,可落定那一瞬间,却又像是万斤巨石,重重砸在了顾英男的心上。

“陈默…”

“回答我!”

陈默忽然低吼出声,顾英男吓的浑身一颤,她看向陈默,陈默整张脸近乎狰狞,眼底,一片赤红血色。

顾英男却忽然低低笑出声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还问我干什么!”

“英男,小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江淮安忽然开了口,别的什么事,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最无法释怀的,就是小山的遭遇。

顾英男抱着琪琪,咯咯的笑了一声,到了此时,她多半也猜到了。

徐慕舟怀疑她,算计她,而她,也当真上了钩。

她竟然会妄想,竟然会以为,乔那样的男人还有心,她竟然会相信,他愿意她带着琪琪离开…

到了最后生死攸关之时,她竟然还对自己那个残忍狠辣的前夫,心存幻想?

顾英男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蠢。

“你笑什么,你说啊,小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陈默一步上前,紧紧掐住了顾英男的脖子。

琪琪吓的大哭起来,江淮安心中轻叹,上前将琪琪抱了起来,走出了船舱。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你有没有心,顾英男,那是小山,那是宋小山,我们同窗六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最好的兄弟又如何?他几次三番要坏我的事,我也是被逼的再没有办法了,我没有路走了!”

顾英男嘶哑的低喊出声。

陈默忽然冷笑一声,他怔怔然放开了手,他居高临下望着顾英男,忽然一口啐在了她的脸上:“顾英男,你让我恶心,你真让我恶心!”

“陈默…”

顾英男却蓦地直直跪在了地上,她爬过去抱住了陈默的腿:“陈默,咱们俩关系最好,你一向和我最合得来,算我求你了,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来,你放我一条生路…”

“你把小山的眼睛和手指还回来,我就放你走,顾英男!你把小山的眼睛和手指还回来,你还回来!”

陈默几乎快要被心底的懊悔和剧痛生生压垮。

是,他确实曾是和顾英男走的最近的,在他们这些同窗哥们儿中,他和顾英男的关系也确实是最好的,所以他不可避免的因为个人感情因素,而偏向于顾英男,对周念有过偏见。

可是如今看看,他向着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毒蛇!

“陈默算我求你了…你知道的,我如果走不了,慕舟哥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让人把小山折磨成这样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有这一天?”

陈默用力的把自己的腿抽出来,他抬起脚,重重的踹在顾英男的肩上:“顾英男,你就等着你的下场吧!”

“你们杀了我又怎样!我告诉你,周念被他抓走了,他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他比这世上最毒的蛇还要毒上十倍,周念一定会被他活活折磨死!哈哈哈哈…”

顾英男像是疯了一样大笑起来:“我死了又如何,我死了也有周念陪葬,我死了,她也别想和慕舟哥在一起…”

“顾英男,你真的是没救了。”

陈默不想再看到她,他认识的顾英男,早就死了,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陈默,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陈默,你别走,你帮我给慕舟哥求求情吧…我实在是没有路走,你知不知道那些年我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折磨,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那个人,我是被逼迫的,我做的这所有事,都是被逼的…”

“陈默,小山没有死,现在也醒过来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我就算之前做过错事,可是也罪不至死…”

陈默回头看了顾英男一眼:“顾英男,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吧,你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看看,你还认不认识镜子里那个人吧!”

“陈默…”

“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会让我连自己都恶心自己!”

顾英男看着陈默的身影消失,她趴在冰冷腥潮的船板上,船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她这一生,何尝不也是如此。

如果她不曾遇上乔,如果她不曾被虚荣蒙蔽了双眼,她也就不会跌入那个早已为她挖好的陷阱中去。

她这一生,就算不是鲜花着锦,也该是平坦顺遂吧。

三日后,徐慕舟接到了乔让人传来的地址。

缅甸的山林深处,宛若神仙宫殿一般,金碧辉煌的巨大的宅院里,却没有觥筹交错,也没有欢腾笑语。

静的仿佛是一处活死人墓一般,哪怕是艳阳高照的白日里,也不闻半点的声响。

周念并没有被苛待,这里的所有仆从,待她都是客气而又周到的。

只是他们都不说话,不管周念说什么,问什么,回答她的,都是摇头。

这种氛围,古怪而又让人觉得压抑,好在周念并不曾被限制人身自由。

她试着各处走动,也无人阻拦她,只是在宅邸的最后面,东北角落的一个小院子,周念被人拦住,未能进去。

第1074章午睡醒来的王子

她也并不觉得好奇,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没能进去,她就去了别处。

这样随意走着,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乔的住处外。

让周念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是,乔住的这栋小楼,色调十分温暖,外墙是暖黄色,楼下大片大片的花束和绿植,甚至,还建了一个微型城堡的孩童游乐场。

游乐场里有一个缠满了玫瑰花的大秋千,周念看的心头微动,忍不住迈步走了过去。

她出生在周家,母亲在生下她之前就失了宠。

备受欺凌的长大,何曾有过无拘无束的童年?

每一个小女孩儿大约都做过公主的梦,每一个公主的梦里,或许都有这样一架秋千。

周念抚了抚那些粉嫩的花瓣,柔软的,带着点点的露水,竟然全都是真的玫瑰。

她坐上去,脚尖点在地上,秋千缓缓摆动。

许是长久都不曾有人坐过了,千秋的架子微微发出了咯吱的声响。

在这静寂的飞鸟飞过都寂然无声的偌大庭院里,这细微的声响却异样的突兀。

周念还没觉得怎样,不远处的几个佣人,却惨白着脸匆匆跑过来,对着她惊恐万分的比划着,示意她赶紧停下来。

周念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了下来。

只是她刚停下,那些佣人忽然噗通噗通跪了下来。

周念惊呆了,下意识的看过去。

乔应该是午后正在小憩,身上只穿着软白绸的寝衣,褐色的发有些微乱,那湛蓝色的眼眸中,也透出几丝的惺忪。

这一瞬间,他仿佛不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跨国集团大佬,而只是一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少年。

周念望着乔。

年轻的女孩儿有一双圆圆的眼尾上翘的漂亮眼睛,所以,哪怕她年岁渐长,做了人妻,却还透出几分的孩子稚气。

乔也望着周念,这一幕鬼使神差的,与记忆深处的画面重叠。

只是记忆中,却是衣衫褴褛的小小稚童,在滇南春日的繁花中,笑也不敢大声的捂着嘴,望着他。

稀疏发黄短短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圆圆的眼睛微微有些上翘,看起来尤其的稚气了几分。

乔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了秋千架后。

周念下意识的要下来,乔却开了口:“你坐着,不要动。”

周念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几分,脊背僵硬挺直的坐着,秋千晃动了起来,乔在后面推着她。

秋千架子咯吱咯吱的响着,这声音平日里只要一声,就能将他激怒,可今日,乔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

那些跪在地上的佣人们,最初惊惶的睁大了眼,可后来,却都垂下头,劫后余生一般悄悄的退走。

这画面诡异而又美好。

手上没有沾血的乔,干干净净的乔。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会以为这大约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想停下。”

周念忽然开了口,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如芒刺在背一般,让她浑身难安。

一个杀人如麻的犯罪团伙的头子,此刻却推着她荡秋千,周念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小说里的玛丽苏女人,所有男人见到她就会爱上她。

搞定一个徐慕舟就这么艰难更何况是这样变态的反人类。

“徐军长…今日会来。”

乔忽然开了口,周念倏然转身望向他:“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我哥哥死在他手里。”

“你说过你襁褓中就被变卖了五次。”

“是,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但胜过血脉上的亲人。”

乔的双手落在周念的肩膀上,他按着她,让她坐在秋千上不能动弹。

“那一年我哥哥悄悄潜入滇南,想要带走他喜欢的那个女人。”

“可是遇上了徐慕舟的人,他不得已杀了他的那些下属,而他,最终没能带走自己的心上人,也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重伤逃回M国的第二年,他死在家中卧室。”

“他临死前就握着这枚玉石吊坠,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人,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叫荽荽的女人,她有什么好。”

周念只觉如遭雷击,她整个人蓦地站了起来,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望着面前的乔,她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那个女人,她叫什么?”

“荽荽。”

乔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周念忽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跟哥哥第一次去滇南时,见过她,只是她已经嫁人了,可是她很年轻,非常非常年轻。”

“她从没有和我说过,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乔的眼神忽然变了,他望着周念,那湛蓝色的眼眸,骤然变成了疾风暴雨的海面一般,深蓝色暗涌一片。

“那你见过这个东西没有。”

乔把手心摊开,周念怔怔望着那枚鱼娃娃的玉石吊坠,陌生,陌生至极,她根本不认识,也从没见过,母亲从来未曾和她说过这些。

周念摇头,乔将掌心合拢,冰凉的玉石熨帖着他掌心的软肉,他平静的望着周念:“你认识荽荽,你是她什么人。”

怨不得他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有些莫名的熟稔。

周念从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样一段际遇,只是此时,她忽然想起来,母亲是如何离世的。

周太太撺掇周世昌打死母亲的借口,就是母亲偷人意图私奔。

她这些年,一直都认为,这是周太太泼在母亲头上的一盆脏水,只是她想要除掉母亲的毒辣心思而已。

可是如今…

她却意外得知了这样的辛秘。

如果乔没有骗她,那么母亲,她当年确实…意图与人私奔。

“荽荽,是你什么人。”

乔再次发问,周念从凌乱的思绪中骤然抽离,她望着乔,没有否认母亲的身份:“她是我的母亲。”

乔的眸光忽然深了几分,他复又看了周念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向小楼走去。

“乔先生…”

周念往前追了两步:“徐慕舟他…”

第1075章相见

“乔先生…”

周念往前追了两步:“徐慕舟他…”

“他今日会来,一个人,你会见到他。”

“乔先生,你会杀了他吗?”

似是没料到她会问的这样直截了当,乔转过身,沉默了片刻,方才柔曼轻声道:“他不死,就是我死,所以,徐太太,您说呢?”

车子缓缓停下,徐慕舟下车来。

确如之前所言,他孤身一人,一根针都没带。

饶是如此,也立时有人上前搜身。

徐慕舟耐着性子让那人检查,待要向下继续时,徐慕舟挑眉,冷眼望着那黑人雇佣兵:“怎么,要不然我直接脱光了进去。”

有人在内,对那雇佣兵摆手示意,雇佣兵忙让开到一边,徐慕舟没有再理会他,直接迈步向内走去。

蜿蜒的小径,仿似不见尽头。

徐慕舟一路走来,约莫有十五分钟,方才停下。

一栋浅灰色简约方正的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