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对张姓似乎很有好感?我都听小姐提过好几回了”
苏一一脸色微呆:“是这样么…张三李四,百家姓里不就是张排在第一位么?不对,这时候百家姓还没有创出来,敦煌的气氛有点暧昧,我的思路有些不清晰了。”
百家姓,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
打住,可不能再说下去了,要知道,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的谎言替它圆过来的。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那个赵家吧
正文 第373章 误时
第373章 误时
苏一一连着几天都有点心情不佳,孜然烧烤也失去了往常的魅力。如此明显的情绪,别说绣桔和沈细细,就是一向粗枝大叶的郑青,都忍不住疑惑地问沈细细:“四大家族有什么妖娥子么?”
沈细细烦恼地叹了口气:“那个赵家,恐怕是投靠了阎氏。所以小姐正发愁呢,若是以二对二,根本就跟蚂蚁撼大树似的。”
“怕什么”郑青不以为然,“让右贤王再回去搬救兵回来,几万大军往这里开,还怕打不过一个阎氏?顶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家族,有多少能耐”
“别胡吹大气”苏一一偏头瞪了他一眼,“我们来的时候风平浪静,那是因为我们那点兵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低调得很。十万大军…你以为那些势力就没个想法?恐怕还不赶到敦煌呢,就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了。况且,若是真调动了军队,敦煌一旦毁于战火,小姐又觉得心疼。”
“毁于战火怕什么,咱们重建一个。以小姐的能耐,指不定重建出来的比先前的还漂亮着呢至于说十万大军么…若是不够,那就让狄汗再派”
苏一一哭笑不得:“狄人总共不过二十万人,还要去掉老弱病残。再加上狄汗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壮都给我瞎折腾,顶破了天就派个三万人,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
“可是…”郑青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临来的时候,五公子特意交代过,若是事有不谐的话,小姐还是早些返回。”
“什么事能一蹴而就?遇上这么一点点困难就望而却步,还能做成什么事儿?”苏一一正拈着枚棋子在窗下,这时候听得两人说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做不成做得成都没关系,别到时候误了婚期,五公子会把我的脑袋给拧下来…我这不是觉得事不可为,就速战速决么”
“你战了么?你是速退速逃”苏一一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我就不信,就是个鸡蛋,我也得找条缝儿。”
说着,便把棋子丢进了瓮中,施施然地走了。
郑青傻愣愣地问:“不是在说赵家么?怎么又说到鸡蛋了?”
沈细细失笑:“小姐是把赵家比作鸡蛋,怎么样也得把这赵家给拿下,不能让他们和阎家一个鼻孔出气儿。不然的话,我们对敦煌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我找人绑架赵家的家主…”
“那还能有得好?”沈细细恨铁不成钢地朝着他的脑门儿戳了一记,“真是个榆木脑袋瓜子,半点儿都不开窍真要把人绑了,咱们怕是成了敦煌的众矢之的。别说赵家了吧,就是官家和薛家,也不会和咱们合作。一个绑匪,这名声儿好听么那些在家族们,可都要名声的呢赵家虽然上了阎家的贼船,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跟其他两家对着干,为什么?一来是怕阎家坐大,他们赵家也落不下什么大好。二来,也是怕落人口实,背叛三家联盟攀龙附凤。”
“虽不好听,但实在么…”郑青嘿嘿干笑,用手抚了抚被她戳过的地方,脸上那个享受的神情,若是沈细细还看不出什么味道来,那就真是十年风月算是白混了。她心里微微一滞,手指急忙缩进衣袖。奈何为了贪图方便,她今日穿的是短襦,袖子极短,几根葱白似的手指,根本就缩不进去。
“真是个大老粗”沈细细啐了他一口,“整天光知道打打杀杀的,真不知道五公子怎么会派了你过来。”
“我这是粗中有细”郑青挺了挺胸。
“你确定自己是五公子的属下吗?我怎么瞧着,颇有点小姐那种自说自话、自吹自擂的模样儿”沈细细觉得心口微热,故意板着脸冷笑。
“这叫近朱者赤,跟着小姐,自然要学上两招儿了。”郑青嘻皮笑脸的模样,让沈细细又是好觉得好笑,又是觉得好气。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除了看上自己,再没有别的原因。
她有点心烦意乱地捋了捋其实一丝不乱的头发:“不跟你胡扯,我这会儿得去看看姑娘们呢”
郑青笑道:“行,你去忙吧,有事儿叫一声,随叫随到。尤其是力气活,你那里全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不来的。”
沈细细笑应着去了,走到她的办公室,看到苏一一正在写着什么。
“你来了?和郑青相处得不错吧?若是觉得可以将就,就从了他吧”
“这叫什么话”沈细细哭笑不得,虽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荤素不禁,但每当看着这张柔美的脸,还是无法把话与人联系在一起。
“实话。”苏一一耸了耸肩,把铅笔放了下来,“我觉得郑青看起来虽然一副忠厚相,但其实人还是很灵活的。跟着这种人,你也不会吃亏。而且我看他待你极好,又是知根知底的,不怕从了良还被瞧不起。”
“啐”沈细细笑着瞪了她一眼,“人家哪里瞧得上我呢虽然他没说,但五公子既然派了他过来,想必也是极得信任的。”
“对啊,所以我才劝你将就嘛只要是姬流夜看上的人,日后总有重用的时候。”苏一一不以为然。
“就是因为日后会被重用,我怎么可能跟了他呢?小姐,你的思相…奇怪了点儿,不符合大击的主流。”沈细细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儿的,一般也就为妾作小星侧室。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愿,倒不如就留在敦煌,哪怕孤身终老,也比那个强”
“他要喜欢你,自然要明媒正娶。放心,这一点我绝对支持,给人家做小?那也太糟塌人了”
沈细细沉默了一会儿,才自我解嘲地笑道:“若是别人听到我说的这话,恐怕会批以一个‘不知好歹’四字评语吧?那些道学家们,嘿嘿…”
她笑得有些苦,让苏一一很看不过眼。
“别这么妄自菲薄,若是郑青要娶你只是做小,那就在敦煌找一个好的呗。天底下两条腿的动物不多,两条腿的男人还会少吗?”
“你呀”沈细细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不说这个了,我也不是非他不嫁呢…”
“自己能看得开就最好不过,咱们也到敦煌小半月了,想必你也打听到四大家族的一些家长里短了吧?不乏舞娘做正头夫人,小家碧玉反倒只能做妾的。”
“可我将来总要回大周的…”沈细细叹息。
“怕什么,日后你夫婿有出息了,咱们把他带回大周呗。反正一一制药家大业大,哪里不能塞人?”
沈细细被她说得笑了,这一回却仿佛是如释重负,这才注意到纸上被苏一一画得横七竖八,线条杂乱无章,忍不住愕然:“你这个画的是什么?”
“这是四大家族的关系图,我看看互相联姻的情况,以赵氏与阎氏最多。看来,他们之间的苟合非止一日之功,而且隐有吞并其他两家势力的趋势。不过,对于赵家来说,不会没有危机感。阎氏现在是联合了他们,但以后会不会打压呢?这很可能。”
“小姐的意思是说,要找到一个口子,是么?”
“没错。”苏一一点头,“同一个家族,还会有纷争呢,何况是阎家和赵家,原本就是临时的联合你看,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关于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有的已经根深枝远,拿出来用的时候得觑准时机。不过,就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没有,只是面子上保持着和气。赵昕那里,你多用一点心。”
沈细细诧异:“小姐不是说,那人整个儿就是根银洋蜡枪头,在家族里反正说不上话儿,不用太费心力去讨好吗?”
“没让你去讨好他啊,只不过适时地创造一点机会。唔…”苏一一撑着下巴,眼睛咕碌碌转动了两下,“比如说,你可以适当地让赵昕来的时候,正好和阎家的那位少爷时间相重。当然啦,阎家势大,整个敦煌人都知道,所以只能对不起他赵少爷了。一次两次,赵昕恐怕就算有怨言,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但若是每次来都撞上,他会怎么样想?”
“那当然是怨气冲天,凭他那张口没遮拦的嘴,恐怕不用多久,整个赵家都会知道,阎氏和他抢女人。”
“对呀”苏一一抚掌笑道,“若是赵家多来两个人,那就更好了,这样的机会,不说每次都创造,偶尔碰上几次,便怨声载道了。”
沈细细沉吟着点头:“嗯,虽然四大家族都有些人过来,但都不是家族里的重要人家。就是薛家和官家那两个份量还足些,不过平常来得也不勤。”
“薛慕华呢?”
“稍勤一些,但这人滑头得很,我偶尔提一些话头,他三句两句风流话儿,就给挡过去了。我也不敢深问,只能跟他打哈哈。”沈细细懊恼道,“小姐看人很准,这人看似花花公子,其实做什么事都有分寸。虽说风流,但不逾矩。”
正文 第374章 流行歌曲
第374章 流行歌曲
四大家族在敦煌少说也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哪有一个好相与的?苏一一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失望。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绣桔打探了几天,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此人虽是长房嫡子,但因母亲早亡,如今掌着家的是那位薛夫人是原先的妾扶正的。因此,他原本是长房长孙,却因这位续弦夫人的缘故,平白多了一个嫡长兄。可以说,他放流形骸,大约也是为了在家族里能够平平安安地生存。薛家的家主之位,虽然也讲究长房嫡子,但更注重能力。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让继母放心,自己没有争强之心吧?”
“呀,这薛家也复杂啊”沈细细咕哝了一句,“可我接待了三回,连一点边皮儿都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他是薛家的少爷。看起来,他总是那样痞痞的笑,看不出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这是你功力有所减退,正好借着他锻炼一下。”苏一一窃笑。
沈沈有些恼怒:“他是属泥鳅的,根本抓不住。明明看着是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吧?可是一转眼,那双眼睛又清明得跟什么似的。我连着灌了几回的迷魂汤,还是没一点用处。别人至少还能为美色所迷,可他却喜看歌舞,特别喜欢听我唱那个《沧海一声笑》,偶尔吃点小豆腐,仅此而已。”
“这种人才真的难对付,因为长在风流场中,平常的手段儿都见得习惯了,所以便能把持得住。啊,对了,我有一招儿对付他”
苏一一说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排演现代歌舞。她算是从薛慕华身上得到了启示,原来敦煌人就喜欢这种调调儿。
若说古典乐器,虽然在国子监的时候也被逼无奈地学了个七七八八,但苏一一对这些古典音乐还就是喜欢不上来。她开心的时候,就爱哼前世的流行歌曲。哪怕五音不全,唱起来也不至于荒腔走板得不忍卒闻。
“这些歌唱得真是直白…”沈细细无语。
“直白了才好啊,敦煌有很多人压根儿连汉字都认不全,你还让他听‘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日日心’呢倒不如唱‘偏偏喜欢你’来得实在,老老少少都能听懂。”
“可我…觉得不好意思唱出口啊,倒还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还合我的胃口。”沈细细苦着脸道,“那些旋律倒是美的,只是歌词,情啊爱啊,妹啊哥啊的,怎么张得开口?”
苏一一把自己连夜整理出来的歌词本子往她面前一放:“细细,你自己看着办呗如果你不唱,自然有人唱,到时候你这敦煌第一名伶的头衔,可得让贤了。”
沈细细苦笑:“小姐,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吧?”
“我不是威胁。”苏一一认真地掰过了她的脸,“细细,我很看好你,而且你毕竟是自己人,我也不想再捧个红角出来跟你打舞台。但是,你最拿手的胡旋舞,虽然在敦煌也算是拔尖儿,但毕竟不是独一份儿。当那些人新奇劲儿过去,还会拼命地捧你么?”
“好吧,我再看看。”沈细细想了想,还是接过了歌词,“也许可以改得稍稍含蓄些。”
“这个由你作主了,不过别像在大周的时候那样,满口都是之乎者也。我倒觉得通俗些的更易上口,以己推人,想必还是这种直白的更受欢迎。”
沈细细苦笑:“也许你是对的。”
“这种歌曲有一种好处,就是哪怕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都能扯起嗓子唱。到时候,大街小巷里响起这样的歌曲,你觉得受益最大的人是谁?”
“难道是我们月香楼吗?”
“那还用说?提起这些歌曲,便得提到歌曲的原唱者沈细细姑娘。到时候,姑娘你的芳名可就响彻敦煌及周边地区了。”
“这样的出名,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了…”沈细细对歌词还是有点不太感冒。
“当然不会是坏事儿。”苏一一不以为然,“到时候,你就是明星级的人物。所谓的明星级嘛,就是家喻户晓。”
“但愿不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吧”沈细细却没有这样乐观。
“放心,绝不会扔臭鸡蛋的。”苏一一笑嘻嘻地鼓励。
“臭鸡蛋?”可惜,沈细细却只是疑惑地反问,“为什么要扔蛋呢?随便砸点什么,也不必那么麻烦吧?”
“嗯,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不过臭鸡蛋的味道不好。”苏一一胡乱解释。作为一个穿越者,注定是要寂寞留芳啊这些当初流行的术语,在这里全起不到应有的幽默效应。
沈细细疑惑地朝她看了两眼,才点了点头:“我拿去看看,稍稍改动一下。”
“行啊,别改得太厉害了。”苏一一追着叮嘱了一句,才看向在一边鼓着腮帮子的绣桔,“怎么了?你的嘴唇已经翘得可以挂油瓶了吧?难不成是我得罪你了?”
“小姐的那些歌词,听了可真觉得…别说唱了,单是听着便觉得污了耳朵。”
苏一一茫然:“有这么可怕么?”
“绝对的。”绣桔夸张地点着头。
“不至于吧?”苏一一皱眉。想当初,大街上,小巷子里,这些缠绵的歌曲充斥了隔膜,也没觉得耳朵受了污染啊偏是古人故作清高,装出一副假道学的样子,却又娶个十七八个老婆都不嫌多,只能做得,不能说得
“也只有沈姑娘这样的人,才肯唱这个。”绣桔扁了扁嘴,对沈细细生出来的好感,仿佛荡然无存。
“这是我先唱出来的…”苏一一汗颜。
“小姐”绣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苏一一觉得晚上可以不用点灯,直接拿这两个眼珠子当灯笼照明,也勉强使得。
“知道你又要说教真是奇了,我好容易从国子监毕业,却又带上了你们两个管家婆。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绣桔差点喷。这成语,怎么用得这么暧昧来着?唉,跟着小姐久了,这思想也慢慢地不大纯洁。
“等着瞧吧,这歌曲唱出来,绝对能让沈细细大红大紫,整个敦煌的女伶,再无出其右。要想抓住大鱼,怎么能不放香饵?”
“这种曲子能大红大紫?恐怕沈姑娘往后出门,都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免得被人鄙夷个不住。”绣桔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别拿大周的眼光看人,敦煌是个开放的城邦,日后来往的各族人多了,你会更加大开眼界的。你没见过那些西方人,领子开到这儿,裙子的开衩在这里”苏一一得意地扬了扬眉。
绣桔震惊:“小姐,这种衣服也能穿出去吗?有伤风化…不不不,还不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那…还不被人浸了猪笼子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苏一一笑弯了腰。其实,以时间推算,现在的西方人也没有那么夸张,顶多就是领子开得低些,袖子挽得高些罢了。若是穿了现代的露脐装和热裤,绣桔恐怕会及时晕过去了吧?
第二天登台的时候,沈细细在演梁红玉之前,便唱了一支《偏偏喜欢你》。歌词的改动并不多,她依着苏一一的吩咐,并没有站在台中央,而是站在偏侧的部位。据说,这个位置叫什么“黄金分割”。虽然不懂,但苏一一说的话,总有其道理,虽然她实在没想出道理来。
一曲既罢,台下寂静。沈细细有些懊悔,听了苏一一的怂恿,这支歌曲只改动了两处,听起来还是直白得很。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翻来覆去,哪怕为赋新词强说愁,也该含蓄一些呀
她默默地伫立了片刻,朝着一侧的乐师打了个手势,决定还是再接着演梁红玉击鼓那一折戏。这个段子,称得上极其经典,百演不厌,但愿能把场给救回来。
乐师刚起了一个音,就听得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开始还只一个两个,零零落落,紧接着却如同夏日里的响雷一般,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沈细细,都觉得有些发懵。站在台上,心里有些慌乱。自暴自弃地想着,大不了就回大周,依然做个分店的负责人,后半生的温饱问题,起码是不用愁的。
“再唱一遍吧”站起来的,居然是这两天碰了壁的赵昕。
“唱什么?”沈细细傻乎乎地问。事后她想起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傻过。像是苏一一新编的那个故事里的刘姥姥,头次进大观园的时候。
“就是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偏偏喜欢你”沈细细其实已经取了个优雅的名字,叫做《心碧》。可是看到台下热烈的反应,竟然鬼神差使地把原来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嗯,这个名字好记”赵昕笑道,“沈姑娘,再唱上一遍,兴许我也可以客串一遍。”
苏一一得意地侧头:“绣桔,看到了没有?我说会成功的吧”
“那是因为赵公子已经拜倒在沈姑娘的石榴裙下,就算说乌鸦是白的,恐怕他也会忙着点头称是,并且列举出一二三四五条理由,来证明沈姑娘的正确。”
正文 第375章 争风吃醋
第375章 争风吃醋
“这只是原因之一。”苏一一悄悄地掀开了后台的幕布,“你看看,这满场子可是群情激昂着呢,不光是赵昕一个人吧?台下坐着的,固然有不少是汉学学得不错的,可大多数人,却对那些书面的文言文一知半解。倒是这种歌词,直白易懂,又琅琅上口,容易记忆。若是换作我,也不会去唱那些高难度的雅歌,还不如哼这些俗调呢”
“可这词儿,也太直了,就像是乡下人说话似的。我觉得倒是山歌,更合适些。”绣桔忍不住打击苏一一的积极性。
“没关系,你尽管贬低吧,只要别人翻唱的多了,咱们的名声就算是响了。那时候,只要哼到歌,就会想到咱们一一制药。哎,说起来,月香楼也该换个牌子了。不行,还得让四大家族斗起来再说,若不然的话,恐怕会一致抵御外敌。好吧,只能让月香楼闯闯名声了,大不了以后就改成一一月香楼。”苏一一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继续得意。
沈细细果然应邀,又唱了一遍。她声音柔美,唱做俱佳,自然获得满堂喝彩。这一回,反比刚刚那次的反应还热烈。苏一一觉得因为刚才那是第一次,所以把大伙儿给唱雷了,所以才万籁俱寂,让她也跟着紧张了一把。还有沈细细,别当她没瞧见那哀怨的神色。
“真是不可思议,这敦煌人…”绣桔啧啧有声,对于台下跟着哼唱的气氛嗤之以鼻,“竟然跟着一个歌女唱歌,简直是…有辱斯文,斯文扫地…”
“我可不管他们斯文不斯文,反正我知道,沈细细能确立第一女伶的当然地位,我们的月香楼才会日进斗金。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沈细细的身份,离间赵家和阎家。为了这个目标,我会继续督促沈细细练习唱歌的。”
沈细细每三天出一支新歌,月香楼的演出,场场爆满。不仅如此,苏一一还听说,有人专门排队买票,然后转手,竟然也能获三倍的利。
“早知道,我把票价提高三倍不就成了吗?”苏一一痛心疾首。为了捧红沈细细的宏伟目标,她在门票上的定价相当低,谁知道竟肥了“黄牛”。原来,这种职业古已有之,倒不是现代人的专利。所以说,追名逐利,是人的本能。
“小姐不是说,门票收入不重要,台下卖的零食酒饮,才是赚钱的大头吗?”
“我是怕门槛设得高了,看的人便少,咱们沈细细姑娘的名字,不过能在某一特定的层面名闻遐尔,所以才把价格定得略低了些。谁想到这些敦煌人,还真是有钱”
当然,苏一一只是说说而已,票价还是维持原样,以至于敦煌抢票成风,把月香楼的名气推到了极高的程度。
而作为当家花旦的沈细细,自然艳名更炽。只是高知名度,也带来了高麻烦。比如说,敦煌其他青楼的姑娘们,便有些不卖账了。毕竟敦煌总共也就这么多人,个个都想削尖了脑袋往月香楼挤,她们那里虽不说门可罗雀,但来的客人就不像以前那么优质了。但凡有点身份的,谁不想得到一张沈细细演唱的入场券?
于是,便有姑娘们相好的,叫了人来砸场子。这种场面,苏一一不怕应付。沈细细也不担心,只要苏一一在月香楼,她身边那二十来个侍卫,便散在月香楼的周围。真要弄出些什么事儿来,自然会现身。
“小姐,要不要让他们出手?前厅那里都快被砸掉了。”绣桔虽然对月香楼缺乏好感,但好感也算是自家小姐的产业,又有着崇高的目标。若是被人连着锅给端了,这一个来月的功夫就算白搭。虽然说出力的主要是苏一一和沈细细,可再这么耽搁下去,她还真怕赶不上姬流夜和苏一一的婚礼,事情可就糟糕透顶了。
对于绣桔来说,让自家小姐准时赶上婚礼,那是重中之重。绣梨半个月来一封信,除了说说大周的事儿,必要提醒两句。
“急什么”苏一一懒洋洋地躲在房间里烤火。
明明不过是十月末,大周还是金秋送爽的天气,敦煌却已经有了冬天的前兆。还是春暖花开和秋高气爽的季节最好,没有空调的时代,夏天和冬天便显得尤其面目可憎。想到要在敦煌度过整个冬季,苏一一的脑袋便转到了越冬的准备工作上。
“怎么不急啊…”绣桔跺了跺脚,让苏一一看得哑然失笑。大概是跟着自己在敦煌,身边没有了说教的人,这小妮子也学得风风火火起来。那种笑不露齿,语音控制在一定音量之内的习惯,改得还算彻底。想必回到大周,又要被绣梨一阵说教。
“这不是赵昕和阎伟都在么?”她笑道,“护花使者,关键时刻不出把力,我们的头牌沈细细姑娘,怎么会芳心暗许?”
“什么?”绣桔懵懂。
“这是个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咱们不用多事儿,躲在房间里看好戏就行了。敦煌这气候,风沙有点儿大呀”苏一一叹了口气,拿过了一盒奶酥,咬了两口便又丢了回去。
“小姐是想让赵昕和阎伟出手么?”
“对啊,这时候再不出手,赶明儿让细细别理他们俩了。男子汉大丈夫没个担当,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这有什么丢人的啊…为个ji女争风吃醋,说出去也难听…”绣桔咕哝。
“砰”主仆俩还在闲闲地说话,前面的花厅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小姐,还是让郑青过来吧,再晚一些,咱们这月香楼兴许就不存在啦”绣桔急了,冲出去半只脚,又赶紧回来央求。
苏一一皱眉:“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是最不智的行为。”
“可再不暴露,直接就把月香楼给暴露出去得了。”
“那也没有什么,咱们再买个楼子,重起炉照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这月香楼,咱们也赚了不少,再收购一间的银子,绰绰有余。”
“可是…这么一来,小姐还能在三月里赶回大周么?”绣桔是真急了,鼻尖上甚至冒出了汗珠子。
“赶不回去,就把婚期延到夏至么…”苏一一满不在乎,却见绣桔跳了脚,才忙改口,“放心吧,你看看,咱们不过来了一个月,这不是已经初见成效了吗?”
“可眼看就要前功尽弃了”绣桔怨念。
“什么人,敢在月香楼闹事儿?”终于有人出声,苏一一似笑非笑地瞟了绣桔一眼。
“好好,我知道小姐神机妙算,有人出头就好。”绣桔把一颗心放到了胸腔,舒了口气。只要月香楼没事,她才懒得管是谁伸了手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赵昕。”苏一一侧耳倾听,露出了笑容,“阎伟虽然人更稳重些,在情敌面前,恐怕也不肯弱了声气儿。”
果然,一语未尽,外头又响起了阎伟的声音:“看来,咱们四大家族在敦煌的势力,今非昔比啊”
赵昕哼了一声,这话说得有点不大客气。谁不知道今非昔比的,不是阎家,而赵家?以前四大家族平分天下,可如今,赵家却沦落成了看阎家脸色行事的境地。虽说外面还维持着三家联手制衡的态势,可家族里几次密议,却都倾向于依附阎家。
族长和长老们自然有他们的考量,可像赵昕这样血气方刚的第三代,每每想起,却总觉得一股浊气,从丹田里升起来。看着阎伟那张看似温和的笑脸,赵昕更觉得说不出的可恶。每次他和沈细细相约,这阎伟总会或早或晚地跑来打岔。
孰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咬了咬牙齿,克制地把脸转向前厅,黑着脸拿人出气:“看什么看,还不替沈姑娘把这些人给赶走?月香楼也是可以任人随便惹事非的地方么?”
他带来的人里面,没几个是好手。但听主子发了话,没奈何地只能上前去。阎伟笑吟吟地不出声,想必是存心看他的笑话。
“阎公子,恐怕赵公子人手单薄,不如两位公子的人一起出手如何?”关键时刻,沈细细地盈盈地抚着袖子出现了。赵昕闻言大喜,只觉得沈细细还是向着自己的。只是碍于阎氏势盛,所以不敢不出面应付。顿时,一张包公脸便渐渐地有了笑影儿。沈细细看得真切,悄悄地朝着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做到像沈细细这样高端的名ji,频送秋波的时机,向来是把握得很好的。
阎伟却心里懊恼,自己晚了一步,竟然让赵昕先出了头。原先沈细细已经有被自己打动的趋势,这么一来却又显得悬了。而且自己袖着手看好戏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更别提像沈细细这样千伶百巧的人儿,虽然平时看着有些大大咧咧,但真要细思量起来,自己的心肝儿还不等于是那南陈传过来的玻璃似的,一清二楚么?
正文 第376章 窝里先斗
第376章 窝里先斗
“哪用沈姑娘吩咐”他哈哈一笑,把脸上的尴尬抹下去,风度翩翩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做足名士风流的架式,“不过是怕赵公子说本少爷小瞧了他,所以才不敢让人动手罢了。”
花厅中,两拨人正打得水深火热。赵昕是庶子,带出来的人虽然有那么两把刷子,但明显地落在下风。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两个人挂了彩,赵昕的脸上,便很不成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