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苏一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听说这个佩萝,是被梁炳乾路见不平买下来的,年纪还小,身量尚未完全长足,眉目却极是秀丽,还带着两分书卷味,动作轻盈,做事又十分妥帖,苏一一倒觉得梁炳乾目光不错,就是小了那么一点儿。

不过,这时代的人,普遍早熟,十二岁找婆家的,也多的是呢

正文 第179章 佳话一宗

第179章 佳话一宗

苏一一懒洋洋地起了身,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也叫镜子…看得朦朦胧胧的,再丑的女人也能照出三分美感来。”

“嗤”随着一声轻笑,佩萝已经如一朵云般飘进了门帘。

“都说了不用起身,我昨儿睡得早,才起早了,自己漱洗就行了。”苏一一回过身来,看到佩萝穿着上袄下裳,颜色配得十分素淡。一色的浅青色,只腰带洇了一点鹅黄,泛出些微的亮色。

“平日小姐不来,奴婢无事可干,总觉得惴惴不安。”佩萝含着笑走上前来,伸手拿起了妆台上的梳子。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怕苏一一的发丝也懂得疼痛似的。

“有什么不安?又为什么无事可干?”苏一一奇道。

“梁少爷说,买下了奴婢是为了照顾小姐的,平时的事儿一概不用奴婢动手,所以盼着小姐能多来住两次。”佩萝红着脸道。

“我不在,你可以照顾梁少爷嘛”苏一一眨了眨眼睛,“他只有一个小厮跟着,平时的起居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毕竟,咱们女孩子的心要细一些。我瞧你手脚也颇是伶俐,照顾梁少爷的衣食起居应该不是问题的。莫不是你不愿意?”

佩萝急忙摇头:“不是的,小姐,奴婢怎么会不愿?”

“哦,那又为什么呢?”

“梁少爷说…不用奴婢的。”佩萝有点受挫的样子。

“我今天就要回国子监,你就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罢。”苏一一看着镜子里照出来的苗条身影,有些怀疑梁炳乾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不是有着君子好逑的味道。若是如此,她倒不介意成就这桩良缘。

“梁少爷说,不习惯让侍女照料,还是习惯了用小厮。”佩萝赧然道。

“不习惯?”苏一一似笑非笑,“那还不简单?咱们的一一销金楼是吃素的吗?管叫他去了一次就习惯唔,他要是想去,我给他免单”

佩萝张大了嘴,嚅嚅了两下又抿了起来,让苏一一看得心情大好。看来,某位救美的英雄,已经获得了美人的芳心啊只不过,某人太不解风情了点儿。

唉,要不是被许子敏压得这么紧,她倒真有意客串一回红娘的角色了。

佩萝的手也不笨,不一会儿就替苏一一挽了一对双丫髻,很适合如今她的年龄,俏皮里也不失端庄,又不过于老成。

苏一一邪恶地想,如果弄去销金楼,赶明儿又是一个当家花旦啊…就怕梁炳乾舍不得

她走出院子,昨天到得太晚,还没顾得上看新弄出来的假山。据说花了不少银子,把申波亭心疼的改叫梁炳乾是“败家子”。

若是他知道自己成千上万两地把银子递给姬流夜,还不知道心肝儿会疼成什么样呢想着申波亭的样子,苏一一的心情又愉快了起来。

假山的石头也格外好看,颜色是带黄的浅绿色,在另一侧,还有各种色调的绿色、白色和花斑色。朝阳这么照下来,竟有点半透明的样子。凑近了细看,还可见分布得并不均匀的纤维蛇纹石丝,和一些云朵状的斑点。

这石头,比她前世见过的太湖石还要好看,难怪梁炳乾费了这么多的银子。用这个建假山,可真是有点浪费了。

魏尔瞻起得也早,这时候正缓步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了歪着头研究假山的苏一一。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瞧见她的侧脸。

长发还不及挽起,被轻风吹送着,飘抚在朝阳之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又长高了一些,穿着精致的月白罗衫和湖蓝色的凤尾丝裙,同色的宫绦,垂着一排流苏。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风景,都渐渐地淡成了虚无,眼中只留下她娉婷的身影。往事如烟,六岁孩童巧笑嫣然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只一眨眼,却已经成了美丽的少女。

“果然是败家子…”苏一一咕哝了一句,仿佛有些不满,可是脸上却仍然是盈盈的笑意。

“谁是败家子呢?”魏尔瞻回过神来,朝她举步。

“还有谁啊,自然是炳乾哥哥”苏一一嘟了嘴,“看看,做假山,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石头呢我瞧着,这石头打磨得光滑了,完全可以做成摆件儿。呶,雕个寿桃、生肖什么的,一定很受富人家的欢迎。”

魏尔瞻哭笑不得:“你的银子还嫌赚得少啊”

“哪有人嫌钱赚多了?当然不够,远远的不够呢先生,你瞧瞧,我现在是左右支拙,开拓了南陈这条线路,就没有能力同时开拓北刘。”

“真要做个女商人…”魏尔瞻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放心吧,等我成了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以后商人的地位肯定不会这么低。所有的商品流通,靠的是谁?还不是商人么哪一个国家,也不能少了商人。如今商人的地位低,那是因为商人们自身还没有领会到自身的优势。若是哪一天来个商人罢市,国家也要瘫痪了的。”苏一一翘了翘唇。

“商人性狡,从来齐不了心。”魏尔瞻沉声道。

“是啊,又因逐利过重,是以总是喜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放。所以,我才要作这商界第一人。”苏一一自得地笑。

魏尔瞻只得怅然而笑,她这个主意,在幼年前就十分坚定。到了今天,一步步地朝着她自拟的目标走去,怎么还能半途而废?

纵然是清华名声,对于她来说,也从不曾瞧在眼中。

看着眼前眼如秋水的少女,他自我安慰地想,幸好她也不曾疏忽了功课。

“不过,你倒是冤枉了炳乾。”他重提话题。

“哦?”苏一一迷惑。魏尔瞻一向是站在她这边的,虽然有时候顽皮得让他头疼,但是不管是说和做,她都感觉得出,他是护着她的。这一点,让她觉得心暖。

“这座假山并没有费多少银子,是别人那里连锅端过来的。若真论起来,还是他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诚如你所说,用这个石头建假山,那是暴殄天物了些。”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知道,论起败家,没人及得上我。”

魏尔瞻哑然失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苏一一洋洋得意,“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认准了目标就会永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其实,就算是撞了南墙,我也只会拿着铁锤锤出一个门洞来,还是不会回头的。”

魏尔瞻无奈地摇头:“明明看着是最柔顺的样子,却偏偏倔强得谁也劝不听。”

晨曦里,苏一一的五官细致而优雅,脸庞线条柔美,怎么看都应该是恭顺温柔的性子。可偏偏认准了的事,谁劝都没有用。若是施压,那阳奉阴违的一套,也玩得溜儿转。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她早已经把该办的都给办了。

到如今,以一一制药的规模,也早已是尾大不掉。

苏一一幽幽叹息:“若是没有了理想,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为什么…其实,不管是什么目标,只要有了它,就会觉得生命的意义。”

魏尔瞻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劝不动你,当年你那么小,就已经坚持己见。到如今,我还能劝你什么呢?”

“不劝我就好,我现在都成地下工作者了,根本不敢让伯父知道。要不然的话,别说是我,连我爹爹和娘,都逃不了他的一顿数落。”

“哦?”魏尔瞻似笑非笑,“一一制药这么大的阵仗,以苏尚书的人脉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因为你只是他侄女,无论如何,该管教的还是你那对父母。”

“那可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我那老娘原本就是商人之女,看到我的经商天份,只有高兴的,哪有不乐意?就算是我父亲,虽是读书出身,但最落魄之时,苏家人没一个伸出援手,却还是我那商人舅舅赤诚相待,他对商人也没有什么恶感的。”

“那倒也是。若你是个男子,倒还介意官声。你既仅是个女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一一“扑嗤”一笑:“所以啊,我父亲和母亲便不曾上京来,就知道一到京城,便没了我这逍遥日子可过。说来,我这爹娘,还是真心疼我的。”

“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子女?到你自己当了爹娘,恐怕才真的明白了。”魏尔瞻叹息了一声。

“难道你已经作了爹爹?”苏一一故意装作吃惊的模样。

“伶牙利齿…”魏尔瞻屈起指,想必是要给她一个毛栗子的。可是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如今,她也不再是个小女孩子了。听说京城两个世家公子,还同一日上门提了亲呢虽说后来苏庆正堪堪要上京时,因偶感了风寒便借机推掉,可未必人家就死了心。

“在先生的教导下,想不伶俐些也不成啊”苏一一俏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走吧,去用早餐。”魏尔瞻失笑,伸出手来,又紧接着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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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0章 骤遇强人

第180章 骤遇强人

苏一一却仿佛毫无所觉,在他缩进袖口之前,就握住了他的手:“好啊,我也真觉得有些饿了,不知道今天的早餐都有些什么。”

魏尔瞻取笑:“自然是比你在国子监丰盛。”

“那是自然,我常是一碗薄粥,两个玉米饼子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苏一一故意说得委委屈屈。

“吃得这样差吗?”魏尔瞻顿时凝神睇她。

“差么?不差了罢,我小时候有玉米饼子吃,就觉得开心了。”苏一一轻笑道,“再说,小青的手巧,还会变着花样儿给我准备小菜。大多是园子里自种的蔬菜,偶尔也会切几块腊肉薰鱼什么的,只不过我不爱吃那些烟薰咸腊的东西,所以小青还埋怨我挑嘴儿呢”

“早餐倒还是丰盛的好,不过腌腊的东西,从养生之道上来讲,还是少吃的好。”魏尔瞻看着她削尖的下巴,有些怜惜。

其实,她之所以瘦成这样,倒并非是国子监的伙食原因,而是这一趟塞外风餐露宿给整的。况且,回来之后,又被许子敏压得整日介的做功课,能胖起来才怪呢

“嗯,我本来也不爱吃那些个东西。”苏一一耸了耸肩。

“带一筐鸡蛋回去,早上煮两个吃,即熬饥,又有营养。”魏尔瞻想了想,又道,“你也尽可以买通国子监采办厨食的,每日里花几个铜子去购两块新鲜的猪肉鸡鸭,不就成了么?”

“太麻烦了,再说万一被人知道了也不妥。”苏一一摇头,“多一事啊,不如少一事。再说,满打满算,也就半年时间了,不值当。”

魏尔瞻默然。

一园的厨子很用心,光是点心就有好几种。枣泥软糕、红枫饼、水晶团子、蒸饺、油煎的馄饨…

“这个厨子是从哪里请来的?”苏一一每样尝了一遍,展颜赞好,立刻又关心大厨来了。

“一一销金楼那里过来的,原本他是想离开的,后来被我留了下来,就到一园了。”梁炳乾替她又剥了一个绿壳鸭蛋,“回头带一筐鸭蛋回去,这个营养好,口味也不错。”

“嗯,好啊,一会儿你交代给小青。”苏一一心满意足地接过了他手里的鸭蛋。

小青和佩萝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头一回见面,居然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而苏一一则在一园疯玩了一天,居然没去一一制药露个面,梁炳乾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打算去看看咱们的铺子么?”

“有你在,**这份闲心做什么我懒得动弹,你让申先生和尤七叔过来跟我讲讲就成。”苏五懒洋洋地躺在秋千架上,手边是被冰略镇过的葡萄。树叶丛中漏下来的光线,如星星般地洒在她的脸上,明灭不定,却让那张脸更具立体感。

“好。”梁炳乾答应了一声,不敢再看。

申波亭和尤七夫妇在中午的时候赶了回来,报告了经营的业绩,苏一一表示满意,并道了辛苦。

“到了年终,给你们发红包。”苏一一喜笑颜开,“那车货不要全都处理掉,留着一半儿得做些衣服和梳子呢…只这一阵儿忙得紧,我昨儿画了两款设计图,芍娘你自叫巧手的姑娘们去做出来瞧瞧。”

“你还真闲啊”魏尔瞻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昨天在我这儿喊了一天,说是怎么忙,连吃饭都像在打仗,居然还有闲心…”

苏一一立刻敛了笑,使出哀兵政策:“先生,我这里挤牙膏似的,时间才挤了这么一点儿出来啊”

“那你再挤一点牙膏出来,我昨天替你出了两道题,你回国子监做去。”魏尔瞻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苏一一的脸苦得像似立马能挤出黄莲来:“不是吧,先生,我已经被许先生压成这样儿了,你不同情也就罢了,还要给我雪上加霜?”

“你呀,不逼就不肯动手做。”魏尔瞻无奈地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掌心,“不拘你什么时候作的,启程赴南陈前给我瞧就行了。我看看,你如今长进了多少。”

哦,原来是考试啊还是开卷考试…

“你不必太着紧,便是路上也可做得。”魏尔瞻到底不比许子敏,从那个小小的人儿开蒙便教起的,哪会真狠得下心去压榨?

“我就知道,先生待我才是真好。”苏一一立刻神情振奋,“不比许先生那个糟老头儿,一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只管把那些大部头的书朝着我压下来。”

她笑靥如花,毫无机心。魏尔瞻却在她的身后,呆板了一张脸。原来,他的作为,竟是怜香惜玉么?

苏一一心情大好,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儿就出了门。小青奇道:“小姐,你唱的是什么呢?”

“我这是…”苏一一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忽然朝前一倾,两人摔成一团。耳边只听得小青的尖叫,苏一一急忙捂着耳朵爬起来,才发现手臂上蹭掉了一块皮。

“哇”小青忽然放声大哭,把苏一一吓了一跳,本想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得扶起小青,上下打量了一番。

“哪里受伤了?”

“鸭蛋…都破了…”小青大放悲声,身上被蛋黄和蛋白混合得十分难看。

“就是这儿,没错”马车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苏一一原本以为只是大街上冲撞了行为或者马匹,才翻的车,这时候方觉不对。急忙掀起帘子看时,却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赶进了一条死胡同。

而唯一的出口,却被至少十来个黑衣堵住,光看这架式,就知道是来者不善。她目光下垂,马车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溜烟地走了,马车上“一一制药”的小猪标志,还很醒目。

她悄悄地退后了一步,背靠着马车,至少免于腹背受敌。下巴微扬,估量着屋顶的高度,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脱身应该不是太难。可是…

“小姐…他们是谁?救命啊,救命啊”小青从她的身后钻出马车,顿时尖声大叫了起来。这么高的分贝,竟然没有引来什么好事者,苏一一游目四顾,发现胡同里的人家,根本是人去室空。这次的堵截,想必是早有预谋。

“你们是什么人?”苏一一沉声问。

她暗暗打量着这群人的身份,无奈个个黑巾蒙面,从体形上,实在看不出谁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来人脚步不停地朝着她走来,苏一一飞快地分析了一下,出其不易的话,她可以摞倒两个没问题。可是粗粗一点,不算那两个守着巷子的,还剩下十三个呢硬拼,那是一定不成的。

可是要让她把小青单独留下,这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人会做些什么,她也不敢想。若是万一受了什么**,小青绝对是直接拿刀把自己的脖子给抹了。

她觉得背后的衣服抖得厉害,用膝盖想也知道,小青怕成什么样儿了。叹了口气,她终于把蓄势待发的双腿又收了回来,镇静看着黑衣人呈扇子形状地包抄过来。

“我们两个,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罢了,几位大哥是不是太郑重其事了?”苏一一摊了摊手,白生生的掌心向上,既没有暗器,也没有明器。

“是啊,大哥,就两个丫头片子,我一只手就能把她们拿下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这丫头身边有个能人”老大的蒙面巾抖了抖,眼睛骨碌碌四周看了一下,方舒了口气,“还好,他今天没跟这丫头在一起。”

“老大,这两丫头水灵灵得紧,这个小姐就送给大哥,这个侍女虽然长得差了点儿,不过好歹还是个黄花闺女,就赏了小弟吧?”身侧的一个色迷迷的样子,苏一一只觉得身上像爬了两条毛毛虫似的难受。

不能让小青落在这群人手里苏一一下定了决心,莞尔一笑:“几位大哥若是缺钱花,不如直接开口。只要我能拿出来的,一定会双手奉上,绝对不打折扣。”

她虽然暂时还想不出谁来与她为难,但左不过宫里那两个贵妃和昭仪。就是那两家药铺的掌柜,也不该直接盯上自己。

“拿了你的钱,我们也未必有命去享。”老大却没有露出猥猜测的表情,虽然在看到苏一一的笑容时,有一刹那的迷惑,但很快就又成了冷面阎王。

“不知道是谁让你们来的,不管他出了多少银子,我都翻一倍。”苏一一的掌心冒出了汗,粘腻得难受。

“我们要讲究信誉,先来后到的规矩可不能改。”领头的黑衣人仍然面无表情,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又朝着苏一一逼过来。

“有话好说…”苏一一身子后仰,一伸手握住了小青,发现掌心里的手指抖得厉害,而且冰凉一片。

“夜长梦多,把她们给处理了罢。”老大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发了狠。

苏一一大吃一惊:“有话好好说,不要杀人灭口啊”

老大的眸子光芒微闪:“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出这丫头在使缓兵计吗…都给我上去”

苏一一还想再说,那个眼露猥琐目光的,却忽然目光锐利,哪里还有前一刻的流里流气?另一个黑衣人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从两边包抄了过来。她急忙后退两步,却差点被身后的小青绊得跌倒。

正文 第181章 无需再退

第181章 无需再退

退无可退,则无需再退。

要她乖乖的束手就擒,那也不是她苏一一的风格。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微微的凉意,让苏一一冲血的脑袋,陡然变凉了下来。

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十三个,外加后面的两个,她不可能一次性解决。但是,几乎所有的死胡同,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地方不会太开阔。她守在马车之旁,顶多就只有两个人能同时进攻。

守得一时便一时吧,兴许真会有什么奇迹呢…以前的穿越女,不是一向都会遇到救美的英雄,然后以身相许,从此幸福牵手吗?如果爱情注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出场,倒也不是…无可厚非,只是这种浪漫,不被她所喜动了。

苏一一把小青甩进了马车:“呆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小青被她甩得昏头昏脑,只叫了一声“小姐”,就听到外面两声闷哼。手脚并用地爬到马车的帘子门口,从被撕破第一次朝外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都在发呆,而苏一一的脚下,躺着两个黑衣人正在哼哼。

“你…”老大显然十分意外,咽了口唾沫才道,“身手不错。”

苏一一脸沉如水,抿着唇没有说话。手掌的边缘因为用力过度,而有着轻微的麻痹感。可这时候却不能放松心神,她微微沉身,紧紧地盯着黑衣蒙面老大。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位老大手底下,才是最沉实的。

“小姐”小青惊呼一声,苏一一不敢回头,只是咬着牙把她踢了回去。

小青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自己再出声,只会扰乱苏一一,勉强咬紧了牙关,簌簌发抖地缩在已经被振得七歪八斜的马车里,两只耳朵紧张地竖着。

“你的功夫不错,可惜…没用”老大冷哼一声,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或者怜才的念头,微眯的眼睛里,闪射出野兽锁定了猎物般的光芒。

苏一一喉咙发紧,再次仰头看向天幕。黄昏的天宇,有着异样的明亮。可是偏偏这一带人踪全无,就算想要呼救,也无人可呼。无比怀念现代的通讯工具,拨个110,就可以把眼前这堆人渣吓得四散而逃。至不济,自己动起手来也有个盼头,好歹知道只要支持十来分钟,附近的110就能赶到。

可是在这里…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能撑得一时算一时,就算下地狱,也得多拖两个垫垫背,在底下叠起罗汉来,哪怕摔到第十八层,也不怕摔痛了。

“我来会一会你。”老大忽然抬起手,把正往苏一一包抄过去的另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自己却踏前一步,苏一一瞳孔微缩,避过了他的一掌,毫不犹豫地还了一掌。

不过,她显然不是对手,白摊了一个高手师父,三招一过,就只能落在下风,只剩下了招架之力。若不是她身子灵巧,总是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要害,恐怕早就被拍了不知多少掌。

她暗暗叫苦,深悔不该托大。哪怕先掠上房顶逃出半里,也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战局完全在意料之中,她觉得比和陈三喂招的时候,难捱多了。毕竟陈三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不会像眼前这个老大招招往要害处招呼。这时代就是男子沙文主义,丝毫不懂得绅士风度

苏一一恨恨地想着,脚下却不敢马虎。尽使小巧功夫腾挪跳跃,也累得够呛。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等不到救美人的英雄了。

武到用时方恨少,苏一一头一回后悔自己没跟陈三好好用功。时间就像海绵,其实只要挤挤,就会挤出来很多的。

可是这时候才后悔,却显然晚了。她的额角香汗淋漓,气也喘得不那么匀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小聪明,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一边想着,一边踉跄地往后仰面跌倒。气竭而衰,也是无可避免。女人在先天体力上,就有着缺陷。

老大欺身而上,苏一一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好容易鼓起余勇,觑准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一脚踢下他的小腹。

“呃…”老大发出一声闷哼,苏一一全力一踢,竟然把他踢到了旁边住户的门框上,鼻血长流。苏一一没顾上细看,一把抓了小青,直直地扔到了屋顶上。

“啊”小青手舞足蹈地喊了半句,就直接没有了声音。

不会是被摔晕了吧?苏一一只是瞬间滑过这样一个念头,被一掌劈中右肩,斜刺里摔到了地上,头昏眼花之间,还勉力提起丹田里最后一口气,掠过了胡同的围墙。

一口气还没顾上吸,“扑咚”一声,凉水刺骨,竟然是一条河…

这是什么破地形啊苏一一愤愤地想骂,“咕嘟”一口水,就呛进了肺部。

身上被划出的刀伤、剑伤,被冷水一浸,痛得让她几乎打起哆嗦。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她呛了两口水,耳边听得胡同里的动静,急忙低头潜进了水里。

胡同的围墙上,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淹死了?”

“不会吧…不管了,老大都伤了,咱们这差也交得过去,走吧,别再多事了,那丫头也不是好惹的主儿。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向外说一个字要真传出去了,恐怕咱们都得倒大霉。”

围墙上的声音没了,苏一一面色苍白,从另一侧的河岸边冒出头来。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半暗的天空里,连那最后的一丝血色都不再见。

周身几乎没有一处不痛,习武以来的第一场架,败得竟然无比凄惨。苏一一精疲力竭地靠在河岸上,喘了好几口气,还是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狠狠地咳了两声,喉咙口冒出一股血腥味。她知道勉强咽下,只会让内伤更加沉重,张开嘴,却像是不要钱似的吐出了两大口血,耳鸣目眩,全身脱力,几乎又再度滑下河岸。

抓住了一块大石,又紧喘了几口气,才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原来自己并非金刚不败之身,这样一个小小的堵截就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