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翕动。
朝廷争斗向来残酷,哪怕是百年世家,一着不慎就抄家灭族。
老侯爷一生谨慎,临到晚年却要卷入这样的纷争里?
老夫人心惊肉跳。
“皇上倒也没有抓住不放,让我陪着用午膳,就闲谈家事,把我当成长辈诉苦。他说,皇后身子不好,多年未孕,又对其他妃嫔手段狠辣,早失了了母仪天下的德行。明年,皇上践祚满三年,五月里要广选佳丽充盈后|宫。还说二皇子天资聪颖,秉性纯良,薛贵妃贤德宽厚,恭谦温和…”薛老侯爷看了看老夫人,眼梢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
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皇上在贿赂薛老侯爷!
先说皇后失德,又说薛贵妃品行优良,二皇子聪慧纯良,是想告诉薛老侯爷,如果他能辅助皇帝铲除萧国公,他就会废了萧皇后,立薛氏东婧为皇后,封薛贵妃之子二皇子为太子。
还说明年要广选后|宫,是说薛家倘若还有女儿,可以送进宫做皇妃。
这样泼天的恩情抛下来,任谁都会被打动吧?
可狡兔死走狗烹,萧国公倘若被铲除,整个朝堂之上,还有谁权势大得过薛老侯爷?
功盖天下者身危!
“侯爷!”老夫人再也镇定不了,“您不能…”
“我明白,夫人放心。皇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在装傻充愣,没有答应任何事。”薛老侯爷拉过身后的引枕,斜斜依靠着,“我十五岁丧父,世袭了镇显侯,历经三朝,什么风浪没见过?到了这一把年纪,只盼儿孙福泰安康,家族兴旺,朝中之事早无兴致。若不是贵妃娘娘多次召见,说新帝登基,让我看在二皇子和她的份上,辅佐几年,我早就退隐田园了!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才是我这把年纪应做之事啊!”
老夫人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才缓慢放下。
“御林军都是萧国公的人,倘若有任何风吹草动,贵妃娘娘和二皇子…”薛老夫人沉吟道,“侯爷,侑哥儿那里,您应该告诫一番。倘若有些异常,贵妃娘娘害怕,把侑哥儿招进去一说,他轻举妄动,反而把咱们薛家陷入泥沼里…荣氏那里,我去说!”
侑哥儿,是指薛老侯爷的长子镇显侯府的世子爷薛子侑。
虽然薛子侑已经四十五岁,官至户部尚书,是贵妃娘娘的父亲,一方大臣,在薛老夫人心中,他永远是自己膝下长大的侑哥儿!
荣氏,是世子夫人,贵妃娘娘的生母。
贵妃娘娘是薛子侑的长女。薛子侑借着老侯爷的威望,在薛氏门庭庇护下,一生仕途顺畅,从未经历大风浪。
薛子侑可没有薛老侯爷这样的见识!
“不仅仅是侑哥儿夫妻,还有贵妃娘娘那里,也要叮嘱几句:此前最要紧,就是隐忍!”薛老侯爷叹气,“只要她和二皇子能忍,愿意伏低做小,这场风浪过后,他们母子便是锦绣前程!”
薛老夫人道是:“过几日腊八,我给贵妃娘娘递牌子,进去看看他们母子。”
说罢,她又微微蹙眉,“可皇上不会轻易便放过侯爷的。萧国公不除,皇上寝食难安,他能依仗的,也只有咱们这些外戚…”
她尚未说完,发觉薛老侯爷脸上的笑意有些狡黠。
“您想到了法子?”老夫人也笑。
“我临出宫的时候,看到皇上身边的御前行走盛修沐,问他今年几岁,成亲了没有。他说没有,我就跟皇上说,该给盛大人指门亲事,我们家好几位姑娘待字闺中…皇上和盛大人很吃惊,估计盛大人回去要跟盛侯爷商议,明日早朝再说吧。”
盛侯爷,是指盛昌侯盛文晖,兵部尚书。
元昌帝的后|宫妃嫔中,皇后之下只封了两位贵妃,除了二皇子生母薛贵妃,就是三皇子生母盛贵妃,盛昌侯府的二小姐!
薛老侯爷口中的盛修沐盛大人,是盛昌侯第三子,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表面上,薛老侯爷的主意很不靠谱。
可仔细思量,堪称一绝!
萧皇后倘若被废,后|宫里能封后的,大约只有二皇子的生母薛贵妃和三皇子的生母盛贵妃。
为了太子和后位,薛家和盛家必成仇!
就算不废后,只要皇后无子,太子就会从二皇子和三皇子中二选其一。为了东宫之位,薛家和盛家必然是一番恶斗。
就算没有萧家,薛家和盛家为了各自的权益,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
现在萧国公架空了皇帝权势,还威胁到了皇家内院皇子和妃嫔们的安全,薛家担心薛贵妃和二皇子,盛家同样担心盛贵妃和三皇子。
有了共同的敌人,薛老侯爷提出和盛家结盟,他们很可能为了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
等到萧国公被铲除那天,共同的敌人消失,薛家和盛家的结盟亦会自然瓦解,皇帝不需要担心新的党羽出现,架空皇权。
倘若盛家愿意和薛家绑在一起,共同对付萧国公,薛老侯爷就会出面帮皇帝;倘若盛家隐忍不前,放任盛贵妃和三皇子不管,薛家同样为了安全,不管不顾!
薛、盛两族结盟,皇帝既不用担心萧氏铲灭后另外一个士族强大起来,取代萧氏成为朝廷另外的曹操;亦不用担心薛、盛两族朋党私营。
只要太子未定,薛、盛两族就是天生的敌人。
把天生敌人的薛、盛两族绑在一起,让他们共同对付萧国公。
等捆绑物消失,他们又是两族对立。朝中局势重新平衡。
“侯爷,您太阴险!”薛老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样的主意,怕是皇上都不敢想!”
薛老侯爷也笑:“如今的形势是如履薄冰,先把盛氏拉过来搀扶一把,等挨过这个艰难时期再斗不迟!盛昌侯是聪明人,他定会明白我的意思,这门亲事大约会成。等明日我得了准信,你再思量下,咱们家哪位姑娘嫁过去…”
然后话题就转到了家里尚未定亲的姑娘身上。
“大房、三房、四房的姑娘全部嫁了,适龄的,只有二房的小五蓉姐儿,五房的小九瑗姐儿,小十婉姐儿、十一姝姐儿,十二琳姐儿…”老太太仔细跟老侯爷说着家里的待嫁的孙女,“婉姐儿和姝姐儿是庶出,盛家怕是不同意,就只剩下蓉姐儿、瑗姐儿和琳姐儿…”
“瑗姐儿就不必考虑了。”薛老侯爷道,“你想想是蓉姐儿和琳姐儿哪个合适…”
薛老夫人微愣。
“怎么,你们定了瑗姐儿?”她的声音有些紧。
薛老侯爷望着老夫人,亦目露诧异:“你以为呢?”
“当然是蓉姐儿!”老夫人骇然,“不是定小五蓉姐儿,当初为什么和陈家说亲?那时老大明知陈家可能谋反,还把蓉姐儿说给陈国府的世子,不就是想名正言顺把蓉姐儿留下来吗?”
薛老侯爷也有些诧异:“可我听老大和小五的意思,他们是定了瑗姐儿的…你又把瑗姐儿养在身边。因为孩子年纪小,我就没有管这件事,还以为你也看中瑗姐儿…”
因为孩子小,因为事情还要再等几年,所以有些话从来没有放在明面上说,家里的长辈却很清楚,对家中嫡女用不同的方式培养成人。
可今晚这样的谈话,老夫人突然发觉,她和男人们的想法有些出入…大家好像彼此都误会了。
第005节盛家谋划
薛老侯爷盘算着把盛家绑在一起,盛昌侯府那边得了音,盛侯爷和世子盛修颐、三少爷盛修沐、夫人康氏亦在商议。
今早下朝后,皇上突然留镇显侯薛太师去御书房说话,盛昌侯是知道的。他当时心中隐隐不安,皇上今日找薛老侯爷,怕是要说萧太傅横行朝野之事。
明日也该轮到他了。
薛家想要二皇子得东宫之位,盛家同样指望三皇子荣登大典,两家都有所图,便能为皇上所用。
可他没有想到,薛老侯爷居然先皇上一步,把盛家拉下水。
薛盛两家亦是被逼上梁山。
两位皇子年纪相当,不说萧太傅如此张狂,就是萧太傅安分守己,皇后三两年再无所出,太子定是从两位皇子中选出。
如今萧太傅功高盖主,就算皇后诞下嫡子,皇上怕也要顾及三分。
最后,太子之位还是要落在二、三两位皇子头上。
如果二皇子选为储君,三皇子的处境堪忧。就算三皇子安分守己,二皇子是否放心他?
落败的那位皇子,只怕是死路一条。
那么薛家或者盛家可能被连累。
不管是薛家还是盛家,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助各自的外甥得荣登东宫之主。
薛家和盛家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
可现在,有人想把皇帝换了,想把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网打尽。两位皇子东宫之争的前提,是保障皇位还是皇家的。皇位保不住,太子又能如何?
此前萧太傅是薛家和盛家共同的仇敌。
因为这个仇敌,薛家便能和盛家结盟,拧在一起。
“薛镇显历经朝堂五十年,靠得可不是运气。皇上现在被萧太傅逼得举步维艰,想要靠外戚辅助,必须默许外戚结党。可事成那日,结党外戚定会被忌讳,朝不保夕。薛镇显太精明,他肯和咱们家结盟,我们俩家合力,胜算要大很多,也让皇上无后顾之忧。”盛昌侯感叹道,“薛镇显真是只老狐狸!”
“爹,您最近不是总担心这件事?”世子盛修颐笑道,“如今,总算有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皇家之围,又不置盛家于险境…”
十九岁的盛修沐听了,亦微微颔首:“薛老侯爷转身才走,皇上面上的喜色就禁不住!”
“就是说,咱们家要娶薛氏女做媳妇了?”盛夫人康氏不似他们父子乐观,眼底有掩不住的忧色,“萧太傅被铲除后,后位、太子之位的争夺,咱们同薛家,是场血战!替沐哥儿娶薛氏女为妻,不管咱们家败了还是薛家败了,沐哥儿房里可就翻天了!”
说罢,她担忧看了眼年近十九岁却沉稳干练的小儿子盛修沐。
盛侯爷哈哈大笑:“谁说沐哥儿会娶薛氏女?”
盛修颐、盛修沐、康氏都微愣。
须臾,世子盛修颐蹙眉:“父亲,您是想,让我娶薛氏女?”
盛修沐和康氏还是不太明白,目光随着盛修颐的话,狐惑转到他脸上。
盛侯爷眼底就露出满意之色,笑意更盛:“不错,咱们要娶薛氏女做盛昌侯府的世子夫人!”
盛修沐恍然大悟:“父亲,如果大哥娶了薛家小姐,倘若将来薛家落败,咱们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把世子夫人给…”
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康氏心头一跳。
政治脏脏龌龊,且流血牺牲不亚于一场混战。
她亦明白了盛昌侯的谋划。
盛昌侯世子盛修颐今年二十八岁,因为盛贵妃的缘故,盛家怕盛极而衰,不敢让薛修颐建功立业,只准他韬光养晦。
元昌帝践祚九五,封了无功名无战绩的薛修颐刑部郎中,五品官。
盛家和薛家一样的百年望族,大风大浪里兢兢业业,才有今日的富贵荣华。越是这样的人家,越是沉得住气。
盛修颐五岁时跟徐家大小姐定了娃娃亲,他八岁时,徐家大小姐病逝。十六岁娶陈国府七小姐为正妻,生子盛乐郝。
五年前,陈国府暗中支持四皇子谋逆。为了辅佐太子,盛氏父子四处游走活动,跟薛家一样,只求太子平稳登基。
这件事让世子夫人陈氏知晓。
她居然潜入外书房,试图偷密保给陈国公。
被盛修颐当场抓获后,关了起来。
四皇子败落,陈国府被抄家灭族。
镇显侯薛家的五小姐同陈国府世子订了亲,但是圣旨下来后,薛老侯爷不顾旁的目光,亲自替五小姐退亲。盛家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二天盛修颐的夫人陈氏暴毙。
为了掩人耳目,盛家翻出当年跟盛修颐定了娃娃亲的徐大小姐说事,说盛修颐克妻!
三年前太子顺利登基,盛家二小姐盛修辰封了盛贵妃,那些眼皮浅的人家不顾盛修颐克妻的谣言,非要给他说亲。
盛老侯爷怕陈氏暴毙的事被御史弹劾,就让人四处散播谣言,把盛修颐克妻之事夸大其辞。
一开始大家不太相信,毕竟世子夫人陈氏为何而死,稍微有点见识的都能明白。
可谣言愈盛,盛修颐克妻就传遍了京华。
大家开始将信将疑,后来就深信不疑,再也没有人给盛修颐说亲了。
为此,盛夫人康氏每每长吁短叹。
现在听到老侯爷说把薛氏女说给盛修颐,盛修沐又做出“杀”的手势,康氏顿时明白过来:他们父子谋划着,一旦薛家身陷险境,身为世子夫人的薛氏就会被原本“克妻”的盛修颐克死。
倘若薛家没事,盛家可以对外说,盛修颐命格太硬,非福禄双全的女子不能匹配。
薛家小姐命里富贵,才能配得上盛昌侯世子。
不管结果如何,胜方都是盛家!
可抛开这些政治算计,盛修颐几度丧妻,对他是何种打击!
“倘若薛氏再被克死,将来颐哥儿就真的要孤独到老了…”盛夫人心疼看了眼长子。
盛侯爷却笑起来:“夫人多虑了。若薛氏必须被克死,那就说明颐哥儿是未来太子爷的亲舅舅!单凭这点,京都望族的千金小姐会排着队儿往咱们府里送,夫人到时别挑花了眼…”
盛夫人听到这话,扑哧一笑,心口的郁结才算减轻几分。
就算是定下盛修颐娶薛家小姐了。
盛昌侯又问薛家适龄的小姐有哪几位。
“我同薛家不怎么走动,又从未想过娶他家女儿,不太清楚他家有哪些小姐未嫁。”盛夫人笑道,“侯爷派人去打听打听…”
盛昌侯当即叫了管家进来,让他去打听薛老侯爷的孙女。
没过一个时辰,管家就回来了。
“嫡出的五小姐、九小姐、十二小姐,庶出的十小姐、十一小姐…”管家说罢,还一一把这五位小姐的情况仔细告诉了盛昌侯。
遣了管家下去,盛昌侯、盛夫人及两位少爷又陷入沉思。
“五小姐,就是当初跟陈国府定亲的?”盛夫人问道。
“当年陈国府谋逆的前三个月,薛府才同陈家说亲。我当时还奇怪,薛老侯爷到底要做什么。后来才想明白,他们家大约是想把这位五小姐留到新帝四年选秀…”盛昌侯见盛老夫人开口就问五小姐,便知道她大约看中了薛东蓉,当即泼冷水。
贵妃娘娘们都会老,圣恩总有耗尽那天。家族为了永久的圣恩,就会不停送年轻美貌的嫡女进宫固宠!
不仅是薛家,盛家的三小姐盛修琪今年八月就满了十七岁,至今未说亲。外人一看就明白,盛家三小姐亦在等明年的选秀。
凭借薛老侯爷和盛老侯爷的功勋,只要送了嫡女进去,皇上就会接纳的,不需要担心落选。
望族需要圣恩,皇帝亦需要望族贵胄的支持。
盛老夫人有些失望,沉思道:“就只剩下九小姐和十二小姐…她们俩是一个房头的,长幼有序,姐姐不说亲,不可能先给妹妹说亲的!那,咱们家不就只能娶九小姐?”
盛昌侯想了想,点头。
“可…”盛老夫人眉头深锁。
她想起去年文靖公主府唱堂会时见到的那位小姐。穿着月白色绣淡粉芙蓉盛绽葛云稠褙子,青豆色八宝奔兔湘裙,头上戴着白色珍珠簪子,素雅大方。可她站在盛装浓抹的小姐们堆里,明明那么素净的衣衫,盛老夫人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高鬟下的眉眼,精致妩媚,雪色肌肤塞初雪,樱红唇瓣若桃蕊,眸子乌黑似泼墨,步履稳重却婀娜多姿,异样的妖娆妩媚。
太扎眼了!
她那模样,不是公卿之家的世子爷能消受得起!
只有龙子皇孙,才能得到这样的佳人吧?
“侯爷,薛家真的不打算送九小姐进宫?”盛老夫人试探着问道,“您没有见过薛九小姐,不知道她多漂亮。她若是进宫,那就是泼天的恩宠…她若是进了咱们家,只怕咱们家这小庙安不了那么大的佛!我看,咱们还是定薛十二小姐吧…”
盛老侯爷若有所思:“九小姐?”
然后又叫管家仔细去打听薛九小姐的事。
第006节观念不同
朝中大事,养在深闺的东瑗一概不知,她只是关心些家宅小事。
在祖母那里吃了乌鸡,次日薛老侯爷下朝后脸色不虞,听祖母屋子服侍的紫鸢说,老侯爷下朝回来,神色不善,遣了屋里服侍的大小丫鬟后,把一只青花瓷描金茶盏给砸了。
可东瑗去请安,老侯爷依旧笑眯眯的,很慈爱跟她说起练字,还说她的字体苍劲沉稳,小小年纪如此心胸,很是难得,又叫老夫人把内书房的一块砚台赏了她。
老夫人笑:“侯爷舍得啊?当年世子爷要,您可是沉着脸不答应的…”
有东瑗在场,老夫人称镇显侯世子薛子侑为世子爷,而不是侑哥儿。
薛老侯爷莞尔:“还能带到棺材里去?赏了瑗姐儿,把字练好…”
东瑗满头雾水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曾祖父留给祖父的,祖父向来看重,有次丫鬟收拾书案时,不慎用镇尺撞了下,老侯爷当即骂那丫鬟笨手笨脚,遣了出去。
她顿时觉得这砚台炙手,拿回来也不敢用,叫橘香收在箱笼里。
又过了一天,东瑗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屋子里服侍的宝巾拦了她:“九小姐,侯爷病了,在老夫人这里静养,吩咐了谁都不见…”
昨儿瞧着气色还不错,怎么今日就病了?
东瑗担忧问:“请太医瞧了吗?是什么病,开了什么药?”
宝巾正要说,内室的毡帘一撩,穿着葱绿色掐牙绫袄的宝绿走出来,笑盈盈望着东瑗:“九小姐,侯爷让您进去…”
宝巾便退到一旁。
东瑗脱了青石羽缎披风交给自己的丫鬟橘红,宝绿帮她褪了足上的木屐,小丫鬟撩起毡帘,两人进了老夫人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