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战善心中一急,顾不上四把剑已然同时对准了自己,运足了十分的功力,朝为首的蒙面人刺去。
闪电横空出世,在这一瞬间,蒙面人躲过了战善那致命的一击,然而,她脸上的蒙巾却也被战善的剑划下,当一张冷艳的脸在闪电下出现时,战善惊呼:“是你?”
赫然竟是阮晴。
与此同时,五官惊恐的声音响起,“战善,小心。”
当四把剑同时刺向战善的瞬间,一根树枝从蒙面人的身后以破空之势扫过,将蒙面人手上的剑一一击落。
惊呼声,疼痛声,讶然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间里完成。
黑暗中,走出一人,月白的长衫在如此的夜里是那么的醒目,以至于灼痛了五官的视线,飘逸的长发上,雨珠紧贴,在远空中滚滚的雷声下闪闪发亮,亦如他的冷漠的视线,虽然冷,却如星辰般,深深的吸引住了人的注意力。
“参见宗主。”除了阮晴,其余的蒙面人都下跪。
雨,持续的下着,闪电隐隐的随着闷雷在人们的头顶所向披靡。
五官与冥商凝望,雨水早已湿了衣裳,冷意侵入骨子里,没人开口,似乎都想在这次的对视中找到什么。
望着视线紧紧相缠的二人,阮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握紧了手中的剑,毫无预警的朝五官刺去。
“扑——”鲜血,从五官的嘴里喷出。
冷漠的视线中闪过慌乱与无措,闪过心痛与绝望,没有多想,冥商身形一闪已来到了五官的面前,接下了她倒下的身影,颤抖的喊道:“五官——”
“阮晴,你为什么要如此做?”冥商望着一旁阴狠着脸的阮晴,脸上闪过杀意。
“因为宗主喜欢她,我便要杀了她。”阮晴傲然的望着冥商,她不惧死:“我不想让云儿为你伤心。”
冥商神色一冷,在电光火石之间,出掌,紧随而来的东贺岁来不及出口替妻子求饶,只能接住了阮晴被冥商打飞的身影。
“晴儿?”东贺岁面色惨白的望着妻子。
阮晴冷笑,站了起来,咬紧牙关,最终忍不住那血腥的味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昏倒在夫君怀里。
“官儿,官儿?”抱起了五官,冥商眼中的焦急,再也无法掩饰一切,朝西茶门道:“叫暗医一族的长老全部到总坛。”
“是,可宗主,晴儿她…”西茶门道。
“让伸早替她医治。”冥商漠然的望了眼东贺岁怀中的阮晴,便朝“暗门”总坛而去,战善紧随其后。
胸口,疼痛万分,但五官仅存的意识紧锁着冥商那刀削似的侧脸,他的眼神中,透着爱怜,是爱;写着惊恐,是怕;爱恋与惊恐结合之时,五官得出一个结论。
风,从耳旁吹过,雨滴打在身上并不见得疼,在五官的耳里,唯一能听见的是冥商那急促的心跳声,随着他的奔跑,身体的起伏,五官将脸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用仅剩的意识出声:“原来,你没失忆!”
失忆了,还能这般看着她吗?
失忆了,他还会为她惊慌到无措吗?
失忆了,他的怀抱还能如此温暖吗?
五官的声音很轻,但听在冥商的耳里,如天上的雷鸣,他僵直了身体,在五官昏过去的刹那,脚步更为飞快了。
“暗门”有个四方家族,而这四方家族则管理着四个暗族,分别为医一族、踪一族、毒一族、杀一族。
此时,暗医一族的四大长老谨慎万分的在给五官把着脉,不一会儿,都松了口气。
“你去照这个方子煎药吧。”长老将方子交给下手,下手匆匆而去。
“幸好这孩子的身体异于常人,要不然这一刀下去,哪还有命在呀。”
另一长老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真是命大。”
“是啊!晴儿那孩子也真是狠呀。”长老们开始啰嗦。
“还不是为了替她妹妹抱不平。”
“她也太杞人忧天了,宗主又没有说喜欢床上这姑娘。”
四大长老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都看向了昏迷中的五官,一人道:“照理说晴儿那孩子不是个鲁莽的人呀,若不确定,她又怎会要杀这姑娘?”
“难道宗主真的喜欢上了她?”一长老指了指床上的五官。
“谁知道,反正,我们只要把她医好就行了。”
“那倒是。”
“等会儿,我们去看看晴丫头如何了。”
“嗯嗯。”
望着沉睡中的人儿,冥商不再遮掩自己的深情,修长的手抚上了五官光滑的额眉,轻喃:“为什么回来?跟他在一起,不正合你意吗?”
六年了,很难想象,六年的时间他都生活在一个自编的谎言里,失忆。
当年,他并未喝下那瓶“失忆之水”,然而,他宁可自己已然将这药水喝下了,所以,他假装一切都已忘却,只有这样,他的人生才能重来。
他装得很像,像得每到深夜里醒来,他都在问自己:“我是谁?他似乎是真的忘了她,忘了王宫,忘了自己的身份,而在这“暗门”里,充当着宗主的角色,他也只有装得像,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觉得他就是冥商,而不是在感情上一败涂地的平呈帝应天临。
他已然失忆,时时刻刻,他都如此告诉自己,所以当五官出现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因为他已然失忆了,已然忘却了所有,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怎么认得以前的人呢?所以,他在她面前能与阮云儿谈笑风生,视她如隐形人。
他以为,他们能这样过一辈子,呵呵!可是,战善出现了,就像命运的齿轮又重新转动起来,将他带到了六年前的轻狂岁月。
轻狂!是,轻狂,那时的他,只会掠夺,只懂索取,他不会付出,不懂付出,天地万物,莫非王土,面对一个女人,他想要宠她,爱她,而何为爱,他却并不懂,所以,他注定要失去她。
出于私心,他对她下了一道圣旨,“一世为奴,终身不得嫁娶”,这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极限,他为她送了性命,所以,她是他的,不管是生是死,然而,他却没死,重生的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有时也是一种成全!
最终,他放手了。
所以,在六年后,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把她送入了天慎的手里。
两天前,阮晴偷听了他与父亲应修门的谈话,从中,使得阮晴知道了自己未失忆的事,他当时并未在意,直到北伸早来说阮晴在一大早便派了杀一族的四大高手出去时,他的心突然乱了起来,当他想到五官可能已在皇宫中时,强迫自己不必去担忧,然而,最终,他还是令踪一族的人跟踪了阮晴,没想到的是,五官竟然未随天慎回宫。
“皇上。”
“什么事?”下意识的,冥商回过头去,却在看到战善激动的面孔时,脸上苦笑。
“皇上,您,您真的没有失忆?”他只是猜测,想不到竟然是真的,战善的脸上露出欣喜,那天在“东城山庄”的大厅里,当冥商俯在自己的耳边说“那个男人能给她一切她所想要的,她失去的一切就会回来,这样你还是要选择跟她吗?”这话时,战善便隐约的怀疑。
“辛苦你了,战善。”冥商不再假装,望着这个忠心的下属。
“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我已不再是皇上,你也不再是我的臣,我们之间,不再是君臣。”冥商望着战善淡然的一笑。
战善一愣,神色有些黯然,想起自己先前所说的要随五官一辈子的誓言,道:“是,宗主。”
第八十章 来临的日子
当五官醒来之际,便见医一族的四大长老正满面笑容的望着自己。
“醒了醒了,快去禀报宗主。”一长老对着手下欣喜的道。
“是。”手下领命而去。
“你们是谁?”五官出声,却发觉喉咙干涩不已,忍不住轻咳,只觉喉咙里更火辣了。
“来来,先喝点水,别急着说话。”长老扶起五官,将水递给她。
“谢谢。”喝下水,五官顿觉好多了,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胸口传来的痛楚让她苍白了脸,更觉身体的虚脱。
“别动别动,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转,得多多休息休息才行,不过放心,在我们几个的妙手之下已然无大碍了。”另一长老慈眉善目的对着五官嘻嘻一笑,盯着五官的目光炯炯有神。
“你们为什么这么望着我?”疑惑的望着眼前的四个白胡子老人,五官不解的道,自她醒来后,这四人便以一种非常“热情”的目光望着自己,令五官颇为不自在。
长老之一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问外的侍卫说道:“云儿姑娘,不是我们不让进,而是宗主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官姑娘的休息。”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一定要见着苏,不是,是五官一眼,求求你们了。”阮云儿娇弱的声音是那么的令人怜惜,以至于使得门外的侍卫万分为难。
“云儿这丫头真可怜,”屋内,稍年轻点的长老摇摇头,叹道:“姐姐身受重伤不说,心爱的宗主又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哎,可怜呀。”说完,这位长老忍不住抽泣起来。
“说什么呢。”另一长老走了过来,看了五官一眼,便责备的望着先前的长老。
正在几人说话之际,阮云儿轻咬着下唇,小脸上已是梨花带雨的走了进来,显然,门外的侍卫也禁受不住她娇声的哀求而心软了,谁让这阮云儿有一副会使男人产生怜惜的脸儿呢。
“官姑娘,我替我姐姐向你陪个不是,求你饶了她吧,她不是故意伤你的,实在是因为太疼爱我了,所以才那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阮云儿边说边跪在了五官的面前,哀求的望着五官。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五官并不了解阮云儿话中的意思,但见她朝自己下跪,便急欲下床扶起她,哪知她刚一动作,胸口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便又裂了开来,疼痛让五官的身体无力,哪还使得上劲,眼前一黑,便又昏了过去。
“糟了,伤口又裂开了。”四大长老一见五官胸前外衣上那溢出的鲜血,不禁又开始急了起来。
阮云儿一见这场面,哪还有什么话可说,早已惊吓得脑中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当冥商与战善一同进屋之时,看到的便是屋内一团乱的景象。
望着床上紧咬着牙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五官,冥商的神色一沉,怒喝道:“该死的,你们都在做什么?昨夜不是已然止住血了吗?”
一身的霸气,是冥商给屋内人的感觉,四大长老与阮云儿都愣在当场,阮云儿身体一个抖擞,心里生出几分畏怯,望着冥商脸上的阴霾,打了个颤,只是她相处了六年的冥商哥哥吗?是那个脸上总带着宠溺的笑容、温文有礼的冥商哥哥吗?
四大长老虽然怔忡了片刻,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只是心里都犯嘀咕:怎么这会儿的宗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倒是战善,并不讶异,因为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冥商才是真正的冥商,一个曾经君临天下的王者。
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五官,战善是心疼,也是愧疚,是他保护不周,才让五官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当他的目光掠过一旁的阮云儿时,心中一动,再望着五官虚弱的身体时,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是应该为五官做些什么?
皇陵。
风从苍茫的远古吹来,吹过了大应朝历代以来的变迁,吹过了这个沉睡着大应朝历代天子亡灵的皇陵,继续朝它的终点驶去。
足莲一步一脚印踩在这白玉石砌成的阶梯上,随风而摆的绿裙似一片树叶,在空中孤零的飞舞,琴安仿佛同眼前的石门同化。
“小姐,出来都三天了,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姑爷会担心的。”小环望着琴安脸上的孤寂,担忧的道。
“我想陪陪天临哥哥,我走了那么些天,他一定很是寂寞了。”琴安朝小环微微一笑。
小环无奈,道:“小姐,你现在已为人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姑爷着想呀,身份不一样了。”
“是我对不起他。”想起乔力彦,琴安苦笑,三天前,乔力彦怒气冲冲的对她说出:“既然你如此不领我的情,我便如了你的意,去娶个二房。”说完,气冲冲的上朝去了,他与她,只怕是要画上句号了,这也好,因为在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没有对方的存在,乔力彦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娶了自己,而她,也是因老父的跪求才应允这门亲事。
“小姐啊,你就别再缅怀往事了,姑爷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跟姑爷好好过日子吗?”小环已近哀求了。
“我的心,已死了。”琴安幽幽一笑,默望着那扇巨大的石门,在那石门后面,他,在里面永远的沉睡了。
“姑爷?”突然,小环在琴安的身后惊呼。
安安一怔,转过头,果然,只见乔力彦正微笑的望着自己,手上,拿着一串新鲜的葡萄。
“娘子,每天要走这么长的阶梯,可累了?来,吃串葡萄吧。”乔力彦斯文的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白皙的额上渗着点点细小的汗珠,显然,他走了不少的路了,说罢,乔力彦笑眯眯的将手上的葡萄放进了琴安的手里。
安安一愣,望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葡萄,再看向乔力彦,漠然的道:“我不想吃。”说完,便将葡萄还给了他,径自走到一旁的龙尾上,拿过在那的扫帚,清扫起来。
一旁的小环见状,干着急。
乔力彦的额上布满了黑线,紧握着的双手差点捶胸顿足,仰望着天空,几欲咬牙切齿:这可恶的女人,太不知好歹了,太不知好歹了,向他堂堂七尺男儿在她的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她竟然还不领情。
空中,艳阳高照,没有风,以至于闷热得很。
安安停下了扫地的动作,已然一个时辰了,她有点渴了,哪知就在她转头之际,一张特大的俊脸突然出现,“砰——”的一声,安安手上的扫帚跌落在地上。
“你?”
“娘子,都扫了一个时辰的地了,是不是饿了?我们回家吧,为夫给你下面吃,里面再放一些你喜欢吃的虾仁,可好?”乔力彦朝琴安咧嘴一笑,书卷味浓郁的脸上闪呈出一个似太阳般灼热的笑容,在安安茫茫然之时,乔力彦牵起了她的手,朝家走去。
“我不——”琴安止步。
“我下的面不好吃吗?”乔力彦转头,依旧微笑的望着琴安,声音温柔。
“不是,我不饿。”
“都一个上午了,哪能不饿,你的身子又不是铁造的,再说,娘在等着我们一起回家吃午饭呢,你忍心让她老人家一人守着那么大桌子等我们吗?”
琴安沉默,表情有些软化,想起对自己如亲生女儿般的婆婆,心中不忍,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乔力彦的步伐而去。
乔力彦嘴角上扬,奸奸的一笑,心中暗附:嘿嘿,有志者事竟成,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还会输给一个小女子不成?她若再跑,他就再追,反正她是他的妻子,丢脸了拾起来便是,丢不到外面的。
“姑爷。”在一旁的小环轻喃,不觉眼眶有点湿气,疾步追了上去,当初相爷要把小姐许给乔力彦之时,她还极力反对,只因这个姑爷从小家境贫寒,是跟着老母亲艰辛的过着日子,她只觉小姐嫁过去会吃亏,然而情形却刚好相反,想起这几个月来姑爷对小姐的好,小环只觉乔力彦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
“醒了?”
黑暗中,当五官睁开了双眼时,床旁的身影让她心中一惊,然而,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五官轻咬着下唇,目光变得复杂。
冥商从桌上拿来了一杯水,扶起五官,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将杯子送至五官的嘴边,命令:“喝了它。”
将白水喝完,五官轻咳了几声,屋内顿时又陷入了安静。
轻轻的环住了五官,冥商叹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认我?”
“想出原因了吗?”
“情怯!”这是五官的回答。
“为什么回来?”这是冥商的问题。
“找答案。”
“找到了吗?”
五官沉默。
“要如何才能找到答案?”
五官没有回答,因为这答案连她自己也找不出来。
“好好休息吧。”冥商走出了屋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点灯。
夜空下,冥商背负双手,遥望着月亮。
四个黑影几个起跃从不远处的屋顶跃至了冥商的面前,“见过宗主。”正是四方家族的族长。
“起来吧。”
“是,正如宗主所料,暗医一族的八代长老确是被皇帝所擒,现正被关在东郊别园里。”北伸早道。
“嗯,门内的事安排的怎样了?”冥商并不惊讶,他知道应天慎迟早会知道自己未失忆的事。
“各老幼已先一步退出了圣城,再过半个月,便能到雾城了。”西茶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