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拦住王兄,她没有立场,陈轩画的死她有不少的责任,所以现下她没有任何资格让王兄晚一步再出发。和王兄一起出,她如今有孕在身,王兄也是一定不会同意!
那她现下能回去干什么?
最终即墨离道:“他们对战之处,会一座高崖。我们不妨在那里观战,等到战局有了结果,我们再出击不迟!尤其澹台凰,你如今不能出去,他们都知道,独孤渺是你的朋友,所以便独孤渺也只能用来威胁你一个人而已!他们也更应该明白澹台戟的性子,于公于私,澹台戟都一定要将他们赶出漠北,除非他们抓了你,否则就是十个独孤渺,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笑无语这会儿,也不情不愿的上前,顺着即墨离的话,发表了一句:“所以你现下不出去,对漠北的局势是最好的,对独孤渺的安危也是最好的!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只要你不在战场上,独孤渺威胁不了澹台戟,甚至就算独孤渺死在战场上,澹台戟也不会派人通知你,你要知道你的王兄,从来很以大局为重!你知道,他们也该都知道。”
“嗯!”澹台凰沉声应了一句,也就是说,她现下只需要观战就好了,她自己本人不到战场上,敌军的人也不会把独孤渺拖出来威胁谁,因为除了她之外,根本谁都威胁不了。
想透了之后,自然也不急着回去了,倒是看了即墨离和笑无语一眼:“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上崖顶先看看,多谢你们的指点!”
即墨离笑了声,轻声道:“你不过是身在局中罢了,否则以你的聪明,何须我们指点!”
澹台凰一听这话,龙心大悦,上前一步,十分亲热的拍上他的肩头,开口笑道:“即墨离,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笑无语在一旁看着,觉得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甚堵心。
即墨离听了她的问题,冷锐的声线含笑:“愿闻其详!”
“我最欣赏你这个人有眼光!不仅能明白我这个人的优秀,还十分能懂得我隐藏在深处从不外漏的聪明,你这样有眼光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越来越少了,实在很难得,所以我非常欣赏你!”澹台凰十分真诚的表达对即墨离的赞美之情。
所有人的嘴角都抽了抽,这人到底是自信呢?还是无耻呢?
偏生的即墨离还能面不改色地道:“在下也这般以为,能读懂女皇隐藏在深处的聪慧,在下觉得不胜荣幸!”
呃……好吧。
这下澹台凰都噎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不要脸能换了一顿吐槽来着!没想到这即墨离如此给面子又有绅士风度,再无耻的话都能顺着她说,永远不令女士尴尬,比起君惊澜那个毒舌的,真是不在一个频道啊!
好吧,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个妖孽了,也不知北冥如今战局如何。
犊子扯完了,澹台凰遣轩辕夏暖去给澹台戟打了招呼,随后就带着一众人往崖顶而去。
即墨离和笑无语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竟然赶着羊和牦牛,陪着他们一起爬山坡。到了山崖的半山腰,便见着漠北军营的大军,在澹台戟的带领下,发兵了!
如今的澹台戟,腿虽然没好,但内力高深,骑马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太阳耀目的光,照射在他的盔甲上,如同腾飞的龙,咆哮而去。
即墨离和笑无语回过头,看向澹台戟,眼神也不由得眯了眯,最终是笑无语道:“即便是折了翅膀的雄鹰,也依旧是雄鹰!在战场上,澹台戟就是王,天下间无人能左其右!”
从前他们都认为楚长风或者能跟澹台戟齐名,但是今日他们知道自己错了。楚长风纵然厉害,纵然用兵如神,但毕竟十几年都在宫斗中沉浮,岂能和从小就在马背上随着澹台明月打天下的澹台戟相比?
澹台凰远远看着,王兄的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力量,但在马背上坐得很稳,没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担心他会摔下来,就像没有人会认为神会从天上跌落下来!
他们飞驰着,到了会战之地,拓跋旭也在,因着想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这时候,澹台凰这一行人,也已经成功的爬上了崖顶,能够纵览全局。她和即墨离在看,笑无语很鸡婆的在旁边照顾牛羊,还时而不时的发出些不和谐的声音,大约是不太喜欢即墨离和澹台凰站得这么近。
但是对于他的不太喜欢,他们两个都选择了无视。
这是一场会战,来自于漠北和西武大军,如同澹台凰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一样,这下头也没有看见一个殷家人!这让澹台凰有点纳闷,但一旁的即墨离很快的为她解惑:“殷家现下已经被江湖八大暗杀组织盯上了,短时间之内,恐怕脱不开身!”
这话一出,魔教众人当即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瞧瞧,略施小计而已啊,不过略施小计,就能把殷家收拾成这样,都盯着脱不开身了,他们真是越来越崇拜自己了!
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门派是啥吗?当然魔教!
你知道这世上门人最聪明的门派是啥吗?还是魔教!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爱纯洁善良又单纯的门派是啥吗?必须魔教!
魔教众人在心里自我肯定的点头,表情深沉,四大护法皆伸出一只手,呈现挥斥方遒状,指向天空……一动不动,仿佛四个被雷劈过的逗逼!
澹台凰在他们前方,自然没看见他们仿若神经病的举动,只顺着即墨离的话冷笑了一声:“但愿他们不仅脱不开身,最好还被弄死一群!”
她这话,是半点都不掩饰对殷家人的痛恨,引得即墨离也低低笑了声。敢爱敢恨,永远不掩饰厌恶,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样明媚单纯的女子,却也并不是一个无用的花瓶,反而比他们都不逞多让,如何令人不欣赏?
骄阳似火,他们对话之间,下方的一场恶战也已经展开!
几十万人之间的一场大战,那么多人,却无法夺去澹台戟的风采!战场上的他,不复温润若竹,优雅如桂,他仿佛是活了一般,在战场上找到了属于男人的血性杀伐!
长刀破九霄,罡血溅百尺!
他是澹台戟,是所向披靡的——戟!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战场上的天生的王者!
烈日照耀在他身上,美艳的脸没有半分表情,却是极致的夺人心魄。他明明在杀人,令人远远看着,却不像是地狱里来勾魂的修罗,更像是决定人生死的神祗!妖媚的桃花眼眯出冷冽的寒光,杀气凛凛!
但凡他过处,就像是一道疾风刮过,卷走无数人的性命!
这一刻,澹台凰忽然明白,陈轩画爱上了王兄什么。
他是英雄!
自古美人爱英雄,总归是没错的。而王兄,就是那样一个,令人愿意将一生交付,倾尽了所有的年华,只为在他胸膛停留一瞬的英雄!
只是,这样一个英雄,却对自己说,他累了,累到想将自己藏起来。
想在战争结束之后,退出红尘。
这一瞬,远远看着王兄的表情,她忽然开始犹疑,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要走,自己应不应该挽留。是让他像一只雄鹰,被自己高高放飞,躲在世俗不知的角落。还是迫他留下,永远在红尘沉浮?
渡红尘很苦,但红尘喧嚣,长久停留,便不必独自一人体会漫漫孤寂。
她舍不得王兄继续在红尘受苦,也舍不得他一人退出,寂寞离去,从此一个人去品尝百年孤独。
即墨离见她很长时间没说话,偏头看了她一眼,似能明白她的心思,低声笑道:“凡事不必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
不必太纠结。
澹台凰扭头看了即墨离一眼,忽然觉得很鼓舞,是的。不必太纠结,如即墨离这般,一心为国,最终被他的国家和君王抛弃,悲愤吐血之后,也能走得潇潇洒洒。该在意的时候倾尽一切,该洒脱的时候绝不含糊,这般气度,她也应该学学才是!
不必太纠结,顺其自然就好。
这一战,澹台戟仿佛是疯了一般,带兵杀出几百里!一场不眠不休的战役,他不休息,也不给敌军休息的机会。
倒是山崖上的几个人很轻松,观看下面的战斗,还宰杀了笑无语和即墨离的两只羊填肚子。于是澹台凰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跟着上来就算了,还把牛羊都赶上来是什么意思。
澹台戟怒极在之下,带兵所向披靡,一边二十万大军对阵,竟杀得窦成武溃不成军!
眼见西武战败在即,结果慕容馥恐怕在盘算截杀澹台凰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今天,于是早早的就增派了十万援军,前来助阵,此刻正好赶到!
十万援兵一到,澹台戟也只得暂且休战退兵,重新整军。
西武的人被打得太惨,这原本是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这会儿也只能放弃了,他们必须留下来,在营帐好好的修养一下已经被打击惨了的士气和元气!
漠北们这一战大胜,以一万多人的代价,歼灭了敌军近五万人!尤其敌军还不少人都在战役中身受重伤,今次的战争结果让他们很是满意,都乐颠颠的回去了!
高崖上的澹台凰,咂巴咂巴嘴,开口道:“我们发挥的机会来了,呃,不过这溪流里面都染血了,这可怎么办?”
这溪流是从雪山上蜿蜒下去的,几乎是西武这群人,就近取水的水源所在,她原本是想带人来假装偷袭敌营,然后让轩辕夏暖偷偷在溪流里下毒的,现下这溪流里面都是血,敌军的人恐怕不会在这里取水喝!
如果放在大的河流里面,则容易连累到漠北无辜的百姓。
她在思考,其他人也在思考。忽然,她思考着,思考着,将眼神放到了那群羊的身上!
这眼神一扫过去,笑无语当即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挡在了羊群的面前,十分防备道:“澹台凰,你想干什么?这两日我们吃的伙食,都是我们的羊,我和离已经为你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了,你还想对我的羊怎么样?”
笑无语这个人甚小气,于是澹台凰就把眼神放到了即墨离的身上。
让她去找几千只羊并不难,但也需要时间,但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耗。所以笑无语和即墨离的羊,此刻意义至关重大!
即墨离也有了一会儿的犹豫,毕竟这羊他们已经养了快一个月了,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但是瞅着澹台凰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水盈盈的,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他的心湖,激起一圈一圈涟漪,在心头微荡,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却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他想,他也许是真的喜欢她,而且比自己想象的深很多。
没有办法拒绝,自然就只能洒脱笑着答应,点了点头。
他这头一点,笑无语仿佛遭受了灭顶的打击!后退了数步之后,十分逗逼把暗处的夜星辰抓出来询问:“星辰,我的头发是不是白了很多?”
夜星辰嘴角一抽,看着他,无语的摇摇头。
笑无语又接着问道:“就算发丝没有白,两鬓也斑白了吧?”
夜星辰:“主子,您真的想太多了。您其实是一个挺坚强的人,不管经受何种打击,都能鼓励自己顽强的活下去,您实在不必把自己想象得太弱不禁风!”
笑无语嘴角一抽,成功的接受了双重打击。
这会儿也已经没人管他,即墨离对着澹台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夏暖,有没有什么毒给这些羊喂着吃了之后,再让敌军吃了这些羊,随后也跟着中毒?”澹台凰说着,看向轩辕夏暖。
轩辕夏暖笑了笑:“我昨夜准备的毒药,也是有这种功效的!不仅仅能让羊中毒,而且中毒三天之后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敌军的人也不可能检测出毒性,但是……这种药不难,难的是如何让敌军吃掉这些羊!”
毕竟如今情况紧张,敌军应该不会那么蠢笨,去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话一出,澹台凰还没说话,韦凤就先笑了笑,当初尉迟风那样厉害的人物,也被澹台凰混了进去,还欺骗了他的初恋!这窦成武,跟尉迟风比,算得了什么?
澹台凰一定会有极好的计策!
果然,澹台凰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过去给那些羊喂药便是!韦凤,你来给我们易容,嗯,把我易容成已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
孕妇么,是最能降低人的防心的。
倒是即墨离的眼神闪了一下,递给澹台凰一个瓷瓶,道:“吃了这里面的药,会让大夫一段时间之内,只能确定你有身孕,但不能确定怀孕几个月!”
这般,是为了防范敌军不相信,让军医来试探。
澹台凰投去感激的眼神,有人帮帮忙,寻找自己忽视的问题,真是一件极好的事!
澹台凰易容完毕,又吃了即墨离给的药,神棍笑无语说要跟着去凑热闹,也要韦凤给他易容,其实澹台凰心里明白,什么凑热闹,也不过是怕她出事罢了,笑无语这家伙,看起来神神叨叨很靠不住,但其实还能算个可靠的朋友。
于是即墨离也决定去,理由更离谱,是要送自己的羊们最后一程。但也没人戳破他的心思。
韦凤自然也是要去的,轩辕夏暖放出自己的毒蝎,在每只羊的身上都扎了一下,放毒成功。为避免人太多,引起敌军人怀疑,她没跟着去。
最终便是易容之后的孕妇澹台凰,和易容之后的即墨离,笑无语,韦凤,一起赶着羊往敌军的军营而去。即墨离和笑无语也着实好奇,她会有什么法子,能让敌军相信他们,吃掉这些羊。
然后在路上,即墨离道:“我们既然易容去了,彼此的身份也应该有个幌子,澹台凰你现下假扮五个月的身孕,我觉得我很适合扮演你的夫君!笑无语和韦凤假扮一对夫妻,如此很好!”
笑无语很不爽!咬牙道:“为什么不是我和澹台凰扮演一对夫妻?”怎么能让离和她搅合在一起?
即墨离瞥了他一眼,认真道:“因为澹台凰此刻扮演孕妇,而我看起来成熟稳重,比你看起来更像是即将当爹的人!”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
到了他们军营门口附近,澹台凰也没急着靠近。
就远远的,扯着嗓子,在另外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以敌军绝对能听到的大嗓门,开始纵情唱歌,拼命狼嚎:“起来!不愿失败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心里长城!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oh!前进进!”
即墨离脚下微微踉跄:“……?”
笑无语整个人险些栽倒:“——?!”
韦凤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额头……
☆、【027】放荡不羁的深爱祖国!
这会儿,澹台凰给人的感觉,大抵是被刺激疯了。
即墨离、笑无语和韦凤的心声,都是:你想不到办法就直说好了,我们再来想,你至于因为想不到法子,把自己逼成这样吗?
还“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西武军营的人,有几人竖着耳朵倾听,也有两个人飞快的奔去,把军营门口来了疯婆子的事情,拿去禀报将军大人了。
澹台凰极小声也极飞快的对即墨离道:“记住,待会儿一口咬定我是一个一心爱国的西武疯子!”
即墨离嘴角一抽,如今疯子也是分国界的了!
笑无语觉得甚丢脸,很有一种捂脸羞涩奔走的冲动。而韦凤,不知道是不是早已习惯了,没什么表情……
他们说话之间,澹台凰又开始唱第二遍:“起来!不愿失败的人们——”
西武士兵们,嘴角齐齐抽搐,并感觉到一生中的莫大痛苦和哀伤,他们刚刚才打了败仗,正是人生中最失意的时候,那边还有一个女人唱这种歌,根本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正在他们哀伤之间,又是一阵狼嚎响起:“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的心里长城——!”
这句话听起来很鼓舞,但是有没有人知道长城是个啥玩意儿?
别说敌军的人不知道了,饶是见多识广的神棍笑无语,其实也是不知道的。但是这首歌吧,原本的旋律应该还是不错的,但是被她这破锣嗓子扯着鬼吼之后,这首歌已经成功的被纳入了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的类别!
澹台凰犹不自觉,其实她不仅仅不自觉,还把音量又拔高了几分,卖力的摧残人的耳膜!
伸出一只手指向虚空,斗志昂扬的唱到:“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窦成武原本只是让自己下人们出来传话,让守卫的士兵把澹台凰那疯婆子赶走,但刚刚准备出自己的帐篷去看看士兵的伤亡情况,就听到了澹台凰的这句话:“西武民族,到鸟,最困难滴时候,每个人被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这句歌词一听完,他的脸就黑了一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不过打了一场败仗,怎么就一下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了?有这么夸张吗?这该不会是敌军专程派人来膈应他们的吧?
至于那被迫发出的最后的吼声,他已经很直观的理解为了他们的士兵临死前不甘的呐喊!
这下子,黑透了脸色完全青了!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也好像是要杀人一般!
而这会儿,澹台凰正唱到动情处,伸出两只手,如同交响乐指挥人一样,拿着小羊鞭当成指挥棒,指向虚空,左右挥舞,斗志昂扬的唱到:“起来,起来,起来——!”
窦成武心里有了一瞬间的犹疑,嗯?难不成不是来膈应他们的,而是来鼓励他们发愤图强的?
但是打了败仗已经够丢人了,谁要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鼓励?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好吗?任谁在刚刚打完败仗,失败的时候,也不会希望有人跑来拍着自己的肩膀,高呼什么起来,起来的!
如果来高呼的那个人是朋友,倒还勉强可以认为对方是真的想鼓励自己,但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是算了吧!人心总是阴暗,阴暗了之后就挺喜欢往坏处想!虽然事实上他现下往坏处想其实是正确的……
正当他准备不顾自己的将军风度,亲自将那女人一脚踹走,从此远离自己视线的时候,澹台凰已经扯着嗓子,进行了最后一句歌词的演唱,为了把这句唱的万分动情,她的脖子伸长,仿佛一只二十一世纪,考场上随处可见偷看他人试卷的长颈鹿!
脸色憋得一片通红,似乎因为最近吃的食物太伤肠胃,以至于便秘良久,艰涩的唱到:“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
西武的士兵们,开始随着节拍点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两下,三下。
在听到前进,前进之后,他们的脑袋已经开始有点发晕,按照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对诗词歌赋的了解,似乎一个前进,就已经很足够表达很多事情了,为什么要前进两次?
正在他们十分纳闷之间,澹台凰又扯着嗓子来了一句:“oh!前进进!”
西武众士兵:“……”好吧,也许这是一种新出来的流行乐表达法,他们最近一直在打仗,所以对如今文化艺术的发展已经不甚了解,所以这会儿也不能理解她的唱法!
应该是这样的吧?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所以唱的歌,也和一般人不同。
就在众人思虑之间,窦成武已经到了门口,澹台凰当即发了疯一样,对着他飞奔而去!门口的士兵被她的歌雷到了,居然忘了拦……
窦成武看着她对自己奔来,条件反射就想把她一巴掌拍飞,但眼神一下触及到她似乎怀着身孕,肚子鼓着,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犹豫了一下!也就在他犹豫之间,澹台凰已经成功的到了他的跟前!
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神经兮兮的一挥,然后鬼里鬼气的一笑:“将军,你要前进,前进!把那群漠北人全部杀光,杀光知道吗?”
窦成武一愣,这下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几个人,面貌都并不十分出奇,但看长相轮廓,倒不像是漠北人,反而很像是中原人!
他发愣之间,即墨离似有些怯怯的上前一步,道:“这位将军,请您不要生气!贱内她脑子有点……我们原本都是西武人,后来……”
他正想说后来是因为家道中落,等各方面原因,才导致他们从西武移居到漠北。
澹台凰忽然一阵鬼哭狼嚎:“啊,我们西武永远都是西武!不该改名叫东陵,我宁可不待在故土,也不愿看着好好的家国,就这样易帜!”
这话一出,不仅仅窦成武通身一震,不少西武的将士们眼眶也红了一红!
他们原本都是西武人,好端端的就变成了东陵人,尤其因为是西武归顺东陵,以至于他们到了东陵之后,处处被人歧视!他们这些当兵的,还有原来西武的朝臣,都似乎就这般比东陵人矮了一头,其实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都是不舒服的!
也就是因为心里太不舒服,觉得太膈应,以至于澹台凰这话说出来之后,他们只顾着浑身不舒服,只顾着膈应去了,都忽视了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她明明是一个疯子,说话怎么这么顺畅?
既然忽视了,自然也就没人提起。
即墨离很快的上前一步,配合道:“不瞒将军说,小的说完这些话,也请将军马上忘记便好!西武和东陵联姻之后,我和兄弟都觉得十分心塞,于是就带着夫人离开了西武,想着就在北冥放放羊,过些简单的日子,而夫人因此而悲伤过度,时常神志不清,所以……唉!”
最后一个“唉”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和太多太多的无奈叹惋,看向澹台凰的目光,也充满了怜惜。
这将军一听,登时热泪染上盈眶,其实他也是个爱国之人,每日都会望着月亮兴叹,若是先皇还在,决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好端端的西武就这么没了,国号了成了东陵!
可惜偏偏先皇生前虽然残忍暴戾,但是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就算心中几百个不满,也不能背叛女皇,毕竟女皇是先皇唯一的骨血!
这会儿,听澹台凰和即墨离这一番话,当即就引起了他心中的共鸣,于是也对这几人产生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近感,竟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毫不顾忌自己生命安全的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难得你们一届平民,也能有如此爱国之心,倘若我西武的大臣们都能如你们一般,能在朝堂上还好的规劝女皇陛下,就不会令局势到如此地步!”
他窦成武,宁愿灭国,也不愿意这样窝囊的归顺!但这是女皇陛下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他此刻的反应,完全在澹台凰的预料之内,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出手之前,她岂会没好好打算过?窦成武是个爱国份子,一直对西武归顺了东陵这件事情,有所不满,而他这不满,甚至都没有太好的遮掩,不少人都能看出来。
澹台凰原本想过策反他,但最后放弃了!因为慕容馥还在用他,慕容馥并不蠢,她能拿来用的人,那定然是能得到她信任之人,也就说明,窦成武虽然对这些事情有所不满,慕容馥知道,却也确信他绝对不会因此而背叛,所以还是在用他。那也就说明,他们很有可能和窦成武达成心灵的契合,但窦成武无论如何不会背叛!
这就是愚忠!不满也绝不背叛,这样的人就个人来说,是很愚蠢的,但是就被他效忠的人来说,是很好的。
于是,澹台凰现下要做的,就只是取信他,毒害他手下的这一众士兵!而不是天真又充满玛丽苏的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他,带着军队反出东陵,做一场让东陵内乱的春秋大梦。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想。
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继续装疯卖傻,引吭高歌:“向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oh!前进进!”
唱得摇头晃脑,仿佛脑海里面就只剩下这么一句歌词了,也只会唱这么一句了。
越唱窦成武越是鼻子发酸,很想扭过头,找个地方去哭一哭,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悲伤和苦闷,看向澹台凰的眸光,也已经亲热的仿佛在看亲人。
这会儿即墨离才算是又见识了澹台凰一次!就这般演了一场大戏,便轻轻松松的骗取窦成武的信任,若是自己方才成功的把那句家道中落,才到了漠北的话说出去了,便也决计达不到如今这么好的效果。
而这会儿,“忧国忧民以至于干脆疯掉了”的澹台凰童鞋,眼神已经看向不远处的伤兵,那些伤兵,个个身上都缠着绷带,身上也沾染着血迹,毕竟这是军营,又是在漠北草原上,也没有那么多水资源可以供他们梳洗。
澹台凰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外头的牛羊,开口道:“嗯,吃肉,补补!”
窦成武心中一惊,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了浓浓的感动。深深的觉得他们西武有这样的百姓,简直就是举国之幸!随后他的眼神看向即墨离,因为很明显的,这四个人里面,即墨离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所以恐怕也只有他能拿决定!
而士兵们也都瞪大了眼,看向外头的牛羊,军粮都不是那么好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丰收的时候吃米,欠收的时候就是小麦,玉米果腹,从参军以来,除非是打了极大的胜仗,不然根本没有机会吃肉,如今听了澹台凰这话,一瞬间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即墨离也很配合的目露了几分犹豫,似乎极是不舍,其实他心里也本来就舍不得,如果不是澹台凰要,他才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多月的牛羊,就这样交出去。
所以他不舍的神情,不必假装,看起来也十分的真,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点头道:“夫人说得有理,她如今已经疯癫,也记得为西武出一份力,我这样一个清醒的人,岂能连夫人都不如?既然这样,就当是在下请我西武的勇士们吃一顿肉吧!”
这话说完,窦成武先是为他这般气魄叹服,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收下他们的东西,这会让他很有一种自己在剥削爱国人士的感觉,可士兵们那般目光殷切的注视着他,也令他想起他们自从归顺了东陵之后,虽然不至于食不果腹,但吃的的确是不如原东陵的士兵,也没吃过几顿好的,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给大家都补补,他作为将军,似乎也应该疼惜自己的士兵,反正这几个人也是自愿,那既然这样,他就收下吧!
但很快的,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点微末的怀疑,倒不是这几个人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常言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么自然也不该会有白吃的肉!虽然看着这几个人,他发自内心的愿意相信他们,但小心谨慎一些,也总是好的。
他如此想着,便不动声色的给了自己的心腹一个眼神。
心腹很快的会意,下去安排。澹台凰眸中精光一闪,她自然明白,窦成武虽然相信了他们,但是作为一个将军,他不得不谨慎。不过轩辕夏暖既然已经保证这药不会被人查出来,那就一定不会。
同时,窦成武也似乎关心的对即墨离道:“我这里有军医,尊夫人的病,也可以顺道看看,说不定还能治好,您看如何?”
毕竟是得了人家的便宜。所以窦成武这会儿都用了“您”的敬称。
即墨离心里明白,这哪里是真心想给澹台凰治病,无非是看看澹台凰是不是真的孕妇,是不是真的疯了。而自己那药,可以让大夫感觉澹台凰的经脉很混乱,于是察觉不出孩子到底怀了几个月,可是喜脉却是一定有,这样混乱之下,似乎也和澹台凰的“疯癫”正好重合,这倒是歪打正着!
于是他毫不担心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有劳将军了!”
不一会儿,军医来了,他长了两撇小胡子,下巴上也布满了长须,背着一个药箱,看起来很是专业,上来之后,就给澹台凰把脉。
澹台凰倒是不知道即墨离的药还有那令人觉得经脉混乱的功效,所以心里还隐隐觉得有点紧张。
只希望疯病这种东西,古代大夫查不太出来。
然后大夫诊脉完毕之后,皱眉道:“这位夫人已经怀孕,但是因为经脉混乱,以至于诊断不出孩子到底几个月。我猜测这位夫人或许患上了失心疯,而且病得非常严重,所以才导致脉象混乱至此!”
军医说完之后,认真的摸了一把胡须,还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下澹台凰的脸就黑了!这是什么意思?即墨离的药也只有让人诊断不出自己怀了几个月的功效啊,怎么还随着这一茬,给诊断出她有失心疯了?
是她真的有失心疯,有暗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精神病,还是这大夫根本是个庸医,所以完全诊断不清?
她脸色发沉,但没人在意。
但窦成武听了军医的话,这会儿已经是完全相信了他们,他也认为敌军就算要算计他们,也不该派个孕妇来!也就在这会儿,一个士兵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表示那些牛羊不仅没有问题,而且都十分康健,还都是些上等的好货。这会儿窦成武才觉着自己完全是小人之心了,于是心底还生出了不少愧疚的情愫来。
以眼神吩咐下人们去把牛羊都宰杀了,让大家一起吃,又看了即墨离一眼,笑道:“本将军会吩咐军医好好诊治尊夫人的失心疯的,你不必太过挂心!”
即墨离道:“大人实在客气了!”
澹台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直视了,狠狠的戳了一下泥土,她绝对不可能真的有什么失心疯,咬牙道:“西武的疯子,应该很好治!”
窦成武冷不防听见这样一句,很不明白她的意思,有点发愣。
即墨离和笑无语猛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也明白澹台凰大抵是误会了什么。心中一阵发笑……
韦凤开口打圆场:“嫂嫂的意思,应该是她就算是疯子,也该是西武的疯子!她就是这样放荡不羁的深爱着祖国!”韦凤说完,自己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疯子的确是分国界啊!
窦成武明白了,感动的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澹台凰一眼。
晚上这顿饭,就这般就着那些牛羊吃完了。澹台凰等人以想窦成武为他们治疗疯病为由,留了下来,等待他们身上的药性发作,按照轩辕夏暖说的药性,大抵需要三天,发作的是比较慢了,但只有这样的药,才能完全的取信窦成武,完全检测不出。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成功的救出独孤渺,并让西武军队更加溃不成军,就算不能覆灭他们,也能掌握住西武的一个软肋。
他们一起在帐篷里等着,还配合治疗失心疯,即墨离和笑无语也很坏心眼的没告诉澹台凰失心疯是怎么回事,毒发的消息没传来,倒是等来了东篱。
他将几张纸,交到澹台凰的手上,十分同情地道:“太子妃,您在漠北干的这些好事,包括写信给爷说您对笑无语很有好感,以及和即墨离假扮夫妻的事情,爷已经全部知道了!这是爷命人传来的,您自……您看看吧!”
最后一句他其实想说“您自求多福”吧,但到底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