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韦凤,不,魏凤其实是忠良之后?”澹台凰沉眸,难怪韦凤犯了这么大的错,以君惊澜的脾性,竟然也没有出手处置她,反而在这种时候闹了一回失踪。

君惊澜点头:“的确如此,而魏燕的下落,如今也已经隐隐有了眉目!相信不日之后,就能找到。魏家七代忠良,为国付出太多。当年被秦家陷害,所有的证据也被毁尸灭迹,时隔多年,爷想要为他们翻案,也找不到证据,而且,即便找到了,对于如今的韦凤来说,恐怕也没什么价值。便也只能让魏凤改名韦凤,也并未告之她,她的身世。如今,她虽然犯下大错,但念在魏家几代忠良的份上,爷不会杀她!”

“所以你和我一样,把决定权交给炎昭?”她因为私人情感不杀,他因为怜悯魏家忠良不杀。所以最后就都交给了炎昭!

她这话一出,他看她的眼神便开始似笑非笑,平静的道:“太子妃,决定权是真的在炎昭手上吗?”

这小狐狸,算计他的人还想瞒着他,该打。

呃……澹台凰咧嘴一笑,笑容猥琐而尴尬,其实决定权只有一半在炎昭手上,但是碍于漠北的面子,他绝对不会真的处死韦凤,死罪可免,但至于活罪怎么安排,就看炎昭了!所以生死的定论,可不算是在炎昭手上……

果然,故事的最后,炎昭没有处死韦凤,言:“扰乱军纪,但到底念在没有造成我军伤亡,先前又颇有战功的份上,免除一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下令重打八十军棍,是生是死,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显然也表达出了炎昭虽然很看漠北的面子,但也对韦凤战场上违抗军令的行为不能容忍,所以才下如此重手,八十军棍,就是三大五粗的男人,也没几个能扛得住,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但最后的结果表明,跟着澹台凰混的,没有一个是弱女子,那个个都是生命力顽强的女汉子!韦凤被打了一顿之后,虽然奄奄一息,但到底没有死。留在城内养伤。

至于凌燕,则跟着澹台凰一起出城,今日有粮草要从东陵皇城运到尉迟风的营帐,此番偷袭,是最好时机。澹台凰天生就是坐不住的性子,所以也要跟着去凑热闹,而且尉迟风那个欺骗人感情的贱人,很需要收拾!但毕竟她有身孕在身,君惊澜不放心,便也陪着她一起。

而凌燕原本不用来,此番跟着,也只想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把尉迟风抓到自己面前,把那个欺骗人感情的王八蛋,狠狠的煽几十个耳刮子,给自己的好姐妹报仇!

按照澹台凰的意思,他们这次奇袭只带了一千多人,因为带多了容易被发现。这一千多人,手上都拿着极为稀罕的玩意儿,这是她和君惊澜一起研究出来的,借以达到烧毁敌军粮草的目的。

大家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已经准备好待会儿跟着澹台凰,有模学样的一起使用这“新型武器”,十有*就能和上次的地雷一样,达到大快人心的效果!

远远看着,敌军的兵马将近,竟生生有上万人之多!素来押送粮草,五千已经是极限,看这样子是被地雷炸狠了,所以这次押送粮草,也是做足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丝毫没有懈怠!

这下看得澹台凰有点咂舌,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太子爷:“他们的人真多!”

太子爷低笑了声,轻声道:“所以爷才要陪着你来!从古至今,偷袭粮草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了奇袭隐蔽,出击的人都不会多,而敌军常常会派很多人护送。偷袭成功不易,安然逃走更难,若非如此,爷岂会不放心你的安危跟来?”

呃……她没偷袭过粮草,所以只有绝妙的办法,却没有很深的了解和极好的经验。

就连素来最冲动的凌燕,此刻看了一眼强大的敌我人员悬殊,十比一,也明白了根本就是找死的节奏,按照澹台凰的办法,把对方的粮草烧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这一千人偷袭成功之后,被那上万人发现了,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她扭头看向澹台凰:“女皇,您确定我们能活着回到城内吗?”

两人都在马上,马匹离得很近,澹台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一定可以的!虽然敌我力量悬殊,但是我们的人因为有我和他们的精神领袖太子殿下在,一定会十分神勇,神勇到超出我们的预料!”

凌燕嘴角一抽,再神勇也不能以一千敌一万吧?

澹台凰很显然的,心里也明白这一点,看凌燕嘴角抽搐得厉害,于是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气也深沉了很多:“而且,我们有一个挺好的法子,那就是偷袭成功之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

“打不过就跑?”凌燕面色麻木的接了下句,这还是挺好的法子?

可她此话让澹台凰极不满意,并且觉得甚屈辱,于是一巴掌拍上她的脑门:“打不过就跑?呸!那是撤退,逃跑显得我们多没面子!”

众人:“……”请问逃跑和“撤退”的区别是……?

☆、【016】孩子出生后,定不会蠢钝如你!

漠北草原之上,澹台戟今日,收到来自于南宫锦的信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告知他药的制作中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以至于无法合成,她如今还在研究,请他耐心等待。

南宫锦这信中所言,基本就是让他稍安勿躁,表示自己一定能探寻解决之道,并嘱咐他一定要准备好黄金万两,以报答她的再造之恩。

信中把这件事情,和南宫锦本人对金钱的热衷及渴望,都交待得非常清楚,即便华丽犹豫如澹台戟,此刻唇角也禁不住狠抽了几下。

这南宫锦他还是有些耳闻的,已经算是泛大陆的传奇女子了,没想到竟然如此……落落大方?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看病需要收钱的立场,也是,她的本事和贪财一样闻名天下。

将信件收好之后,放置一边,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听见下人们的声音:“画公主!”

陈轩画进入澹台戟的寝宫,是不需要通传的,直接便能进去。她端着茶水进门,放到澹台戟的桌案之前。

澹台戟看着她,有些微微蹙眉,开口道:“本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些事情公主不必亲自做!”

声线依旧华丽优雅,极致动听。但语中浓浓的叹息之感,也极容易听出来。

他这一语落下,陈轩画笑了声,随后开口道:“谁做都不是一样,摄政王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说着,便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便预备转身离开。

而此刻,随着她的行为,澹台戟那张美艳的面容之上,也晕染出几分淡淡的无奈,桃花眼看向她的背影,轻声问道:“本王提议过的事情,公主考虑得如何了?”

提议过的事情。

唯独他对她提议过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婚事了。那一次在雪山附近的小屋,他提议娶她,而她选择了拒绝。

如今,赟隐部落的首领有意为她招选驸马,所以他此刻必须问问。她的清白,折损在自己神志不清之时,如今招选到驸马之后,她要如何自处?这些,都是他的责任,她不对他提,他却不得不为她考虑。

此话一出,陈轩画的脚步顿住,她自然明白他如此说,原因是什么,不是因为情感,也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东西,单单只是因为责任。

而也就是因为太明白他的想法,所以往往就在眼前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她才一次一次选择拒绝。因为他能给的,并不是她想要的。

站在原地,头也没回的开口:“摄政王殿下,你爱我吗?”

她们草原上的女子,素来豪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不需要拐弯抹角,是以她能极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澹台戟并不需要犹豫,就能给出答案,但到底不是什么伤人的话,都能够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尤其原本就是自己有负于人。

他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只开口道:“本王愿意对你负责!”

没有明确的说出答案,但事实上也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负责而已。陈轩画苦笑一声,只是笑的时候背对着他,没给他瞧见,轻声道:“既然殿下的答案还是不变,那么臣女的答案,也一样不变!父王那边,臣女会处理好,殿下不必挂心!”

她说完之后,没等澹台戟回话,便径自从帐篷中出去。不爱她,何必娶她?她有自己的骄傲,她是陈轩画,不是澹台凰也不想做澹台凰。当初那一晚已经是阴差阳错的成了替身,她岂能如此自打脸面,借此嫁给他?

她出门之后,澹台戟坐在原处,那双桃花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俱是浓浓叹息,他想对她负责,也必然应该负责,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对她说谎,若他说“爱”,她定然会嫁。可如果是谎言,即便再动听,也不会是她想要的吧?

罢了,一切随她的意,他配合就好。除了一颗心,其他的他都能给。

陈轩画大步出了澹台戟的门之后,颓然的在地上坐了良久,草原上的风,一遍一遍的拂面,青丝飘扬。

她平躺在地上,仰望那一片宁静的天空,看着战争也无法影响那优雅风姿的云彩。

她伸出手……

一如当初,在雪山的竹屋之中,对着散了一地的月华伸出手。

轻声笑道:“原来梦是这么难抓的东西,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

那日她问明月,问苍天,问自己,她会不会是第一次抓住梦的人。如今答案已经在眼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清晰。

梦就是梦,没人能抓得住梦。

“抓不住梦,每日做做梦也很好!”她终于笑了一声,缓缓阖上眼眸,嘴角弯起,沐浴在阳光之下。

一阵脚步声,将她吵醒,她没有睁眼,随后听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开口笑道:“是,每日做做梦也很好!”

这话一出,陈轩画当即便扭头看向他,很突兀的问:“哥哥,你是在说女皇吗?我其实上次就想问你,你既然想见她,上次她成婚,你为什么不去?”

不但不去,还和云起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飞速是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留守漠北。

拓跋旭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那张娃娃脸上面也又已经布满了络腮胡子,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刮,他或者永远都不会再刮。

半晌他一叹,伸手摸了一下陈轩画的头,开口道:“我怕去了,以后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女神是用来仰望,并不是用来得到的,但人心里始终会藏着一个梦,哪怕知道它不现实,也不会愿意轻易去击碎它!”

那么,为何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呢?亲眼看见她成婚,只会让他的梦变成碎片罢了。

陈轩画忽然笑了一笑,从前只知道哥哥是喜欢澹台凰的,今日才知道原来也已经有这么深。王族的殿下和女皇,似乎就是他们这一对兄妹的劫难。

逃跑和撤退?听起来区别挺大,但仔细想想其实是没什么区别的。不过单单听起来的话,一个挺有正常,一个完全没面子不是?

澹台凰对自己对词汇的纠正,还是非常满意的,无视了大众那些五颜六色的眼神,复又看向那一队人马。

粮草是从城内运送出来的,所以尉迟风不在队伍里面,凌燕单纯想给韦凤报仇才来的,所以严格来说,她今儿个是白来了。但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这玩意儿,出于一种好奇,又很想见识一下这是啥东西,所以还不至于沮丧。

夜幕低沉,押送粮草的人,也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四处防备的看着,人群站得十分密集,站开的地方也很大,而粮草被包围在中间,这般是为了杜绝有人用火箭毁掉粮草的可能。

敌军的哨兵,警惕性也极强。四面观看,不放过任何潜藏着危险的地方,自然,这地方也包括澹台凰等人所在之地。

当然,澹台凰这边的人也一点都不蠢,敌军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保持静谧无声。就连草的动静都没有,马儿也都是调教过的,不会在这时候打响鼻什么的,是以对方的人马,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所有人沉默潜伏着,盯着那些运送粮草的人,而运送粮草其实晚上也是可以休息的,就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到了北冥的边境地区,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没有停下来休息,只飞快的往尉迟风的军营赶路。

而澹台凰等人都潜伏着,等着那一众人都过去,待他们过去之后,澹台凰和君惊澜带来的人,便成功的出现在他们斜后方,随后澹台凰打了一个手势,让大家跟着她学。

将东西拿出来,正想拆开,却忽然被一只修长如玉质的手,从她身后接了过去。与其说是接,倒不如说是毫无预兆的抢走、偷袭,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交给他,但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手贱了。

“你干嘛?”就这样不经过人允许,就拿走别人手上的东西,这样真的好吗?

君惊澜没理她,径自将手中的东西拆开,那双手灵巧得很,上下翻飞之间,竟似仙鹤在眼前翩然起舞。

不一会儿,包裹被打开,展露出里面的物件。他看了她一眼,缓声笑道:“策马出去不安全,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爷的好!”

澹台凰一脸不服气,扭过头看他:“这到底是哪里不安全了,我干完好事儿之后马上跑不行吗?”

凌燕虽上了火气有事会冲动,但到底是个极理智的,伸手扯了一把澹台凰的袖子,道:“女皇陛下,你如今身怀有孕,又不能动武,待会儿敌方人马要是放箭,对你的安危不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澹台凰专程跟着跑出来一趟,自然是不甘心在旁边做围观者的,还想说句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君惊澜忽然道:“待在这儿,偶尔学会听话!”

压倒性的一句话,不似往常的盲目纵容。

澹台凰嘴角一抽,憋了一肚子想为自己争取的话,一下子怂了!凌燕能想到的道理,她没理由想不到,但就是想跟着去凑凑热闹,然后她很悲伤的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啥时候开始学会闹小孩子脾气了。

小孩子脾气,被大人严令喝止的时候,就会很快的耷拉下来。她必须承认,他们两个之间,虽然一直是她在当大爷,但这妖孽要是冷沉下来,做下的任何决定,她都只能乖乖听话。他对她纵容,她也需要偶尔服从。

不情不愿的从马上下来,五官因为恼火扭曲成一团,非常不耐烦的挥手:“滚吧,滚吧!”

恼火之下,郁闷的扯了几片叶子,她为毛要这么听话?为毛?

这番情态,引得他轻笑出声,收回了看她的眼神,笑道:“乖乖听话,回来了爷由你收拾!”

“知道了!”澹台凰的脸色更红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恼火,而是因为恼羞,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好意思说这么肉麻的话,一点都不考虑人民群众的感受。

但是其他人早已练就了一身该听的话就听,不该听见的一律什么都听不见本事。都眼观鼻,鼻观心,心很沉寂,耳朵聋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肉麻的拆开手中的包袱。

随即,君惊澜将包袱中的火折子,取出。将手中的孔明灯点燃,取出已经准备好线,将它固定住,就像是风筝的上头,系着一根线。

随后他偏过头,狭长魅眸中泛过幽蓝的光,那其中却含着危险的笑意,闲闲开口:“线的一端,绑住孔明灯。而另一端是一个机关!”

其他人还有点云里雾里,但凌燕已经明白过来,飞快的点头,又因为太过激动,于是问道:“所以我们待会儿让孔明灯都飞上天,然后用这根线是固定住它,骑着马在敌军的周边或者中间穿梭,当孔明灯到了敌军粮草的上方,便按动机关,让它从半空中掉下来,烧毁敌军的粮草?”

她这般说完,所有人都微微张开嘴,骑马奔到敌军的周边或中间穿梭,好大胆的法子!但是也……好刺激,只要想象一下,他们就觉得一阵狼血沸腾!难怪爷不让太子妃参与,因为太危险。

而这般空间降落,也就不必忧心火箭不能穿过人墙,焚毁粮草了。

凌燕这话一说完,君惊澜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配得上独孤!”

这倒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又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对其他女子讲话,只因独孤城为北冥付出太多,而凌燕是独孤城喜欢的女人。

凌燕眼神一黯,配得上配不上又怎么样,他如今为了那什么“推恩令”,将自己送到了风尖浪口上,待到藩王们彻底暴动之日,就是杀他平息众怒之时。她是因为这个喜欢上他,也因为这个看到了他们没有未来的未来。

她沉寂之间,君惊澜手挽缰绳,姿态优雅,头也不偏的道:“但凡一心为爷的人,都不会死!”

这话暗示意味很浓,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几乎就可以等于一个承诺了!凌燕猛然抬头,严重染上喜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独孤城最后不会死?

澹台凰在一旁听着,会心一笑,并不觉得奇怪,君惊澜手段多得很,以他的本事,保独孤城一条命,应当算不得什么问题。

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她开口吩咐:“你们都小心着点,孔明灯扯着的时候,用力若是太大,它容易从天上掉下来,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力道一定要掌握好!”

其实劫粮草,比烧粮草幸福多了,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劫粮草大约就能被解释为真的不想活了,所以还是烧了吧!他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尉迟风得到不是?

她说完,众人都点头。

随后,君惊澜又颇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在这里躲好,不准出去!”

他说得是“不准”,很有命令色彩的词汇。澹台凰面色难看:“知道了,滚蛋吧!”居然连她打算偷偷出去都想到了!

于是,太子爷真的滚蛋了。

他策马而出,如同天际是一颗流星,划破浓浓夜色而至。手中牵着一根线,半空中是一盏孔明灯。

其他人也飞快跟着策马而去,毫无任何预兆的,从敌军的身后突袭。马匹跑得飞快,也就是因为太快,才需要更加小心,否则手中的孔明灯,一个力道失衡,最终就会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马蹄声将近,而且还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马蹄声,而是上千人。这么大的动静,护送粮草的人自然是听见了,他们飞快的回过头,便见一群人飞马而来!

一句“有敌袭”卡在嘴边没说出来,看着前方那群放孔明灯的人,愣了一愣。

寻常只听说过起风的时候扯着线放风筝,今天才知道半夜的时候,居然有人扯着线放孔明灯!他们是来袭击的,还是来逗比的?

区区一千人左右,就这么跑来了,劫走粮草是不可能了,那就因为是烧毁粮草来的!但烧毁粮草,总该带点火吧?

火,火!对了,孔明灯,火!

这群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高声呵斥:“别让他们过来,千万不能让孔明灯飞过来!”

他们反应的速度着实很快,飞快的形成一个圈,以防备的姿态,对着君惊澜带来的人,盾牌严密,弓箭手准备好,此刻想穿过这些人,以达到将孔明灯带到他们中间的目的,无疑痴人说梦。

但,君惊澜既然来了,自然就不可能接受无功而返!

他冷喝一声:“按,放!”

两个字符,简单至极!在暗夜里炸响,足够让他身后的每个人都听到,众人几乎同时按下机关,并放开了自己握着线的手!

机关一开,底端一个袖箭,对着天上的孔明灯而去!显然是要用这东西,将孔明灯打下来!

众人心中都懵了一懵,可现下就放手并打开机关,这不是要让孔明灯掉落在他们头顶吗?

正在他们纳闷之间,说时迟,刹时快!君惊澜飞快伸手,聚天地之气,内力随着手运转,整个气流层几乎都被扭曲!

一条以内力虚化而出的白龙,腾空而起,将所有的孔明灯卷席到一起!以一种大风高扬之态,飞速的到了敌军的头顶……

时间算得很准,内力能幻化出来的风速,能送孔明灯抵达的地方,还有袖箭将灯击落的时间,都算计得极好,分毫不差!

火花在夜色中绽开,袖箭捅破了灯,最终空中的灯掉下来,砸落到了敌军阵营之中!

这会儿,澹台凰远远看着,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感情是这妖孽算到了不太可能轻易穿梭过敌军阵营,要以内力推送,而自己怀孕了用不了内功,跟上去也没用,反而危险,所以他不同意自己去。

同样的,她也明白了为毛在制造这玩意儿的时候,他很坚持线的长度该是多少,就是为了在这时候算准时间,她当时还奇怪了一阵来着!

她咂舌,和心思深沉到高深莫测的人在一起,真的稍微蠢一点,都看不透他的意思,还会觉得人生处处充满了奇迹!这不,若非她能猜到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现下一定拍着大腿感叹,艾玛,运气太好了,这也能行?!

正在她思虑之间,他们已经奇袭完毕,策马回来了!敌军终于反应过来,一半追击,一半留下灭火,君惊澜策马而回,而他们的身后,全部都是敌军的箭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射中!

当他的马到了澹台凰跟前,手一伸,澹台凰不必他多说,就能完美的配合着伸手,被他带上马,中间不带任何停顿。

一众人就这般偷袭成功,亦逃跑成功!但在队伍最后的,还是有几人中箭,受了点轻伤。

澹台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光,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粮草被点燃,也不会有这么大,这么浓烈的火吧?

正在她奇怪之间,君惊澜在她耳畔开口:“不必看了,那些不是粮草!”

“嘎?不是粮草,呃,你……”澹台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悠然得很,“你早就知道?”

他一边策马,一边轻笑出声:“尉迟风打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势浩大的运送‘粮草’,实则真正的粮草由小部分人从另一条道上护送,飞快赶往他的营地,以达到安然送达的目的。爷就不能也声势浩大的出来焚烧粮草,甚至亲自出来,以降低他的警惕,再派人从另一条道上,去把粮草劫来么?劫粮草,可比烧粮草好!”

尉迟风在演戏用计,他也同样在演戏用计,但看谁更高一筹罢了。

这不,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是真的一般,敌军的那些人象征性的追了他们一会儿之后,不追了,因为烧掉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粮草,追个毛!

而他们刚到北冥的边城门口,炎昭就已经笑容满面带着真正的粮草回来复命了!正好遇上……

于是澹台凰很悲伤的发现,她一直认为自己打仗挺牛逼的,今天才知道跟他比起来,她不过一只井底之蛙,要是没有他,她现下一定还在为自己成功的烧了“粮草”傻乐呢!

她容色沮丧的扭头看他一眼。

这一看,他顿了顿,平静道:“太子妃不必太沮丧,你也可以放心,虽然你蠢了一些,但有爷在,你不会吃亏!将来孩子出生,也一定会像我,不会蠢钝如你,你不必太介怀,亦不必太过忧心!”

☆、【017】巫蛊,厌胜之术!

贱人犯贱的时候,总是那样说话没有逻辑性,没有人性也没有天理,永远不忘记的嘴贱。澹台凰懒得理会他,翻身下马。

大步往城内走,君惊澜逗弄成功,好心情的在后头闷笑。当然,在澹台凰眼中,他这个属于贱笑!

回城之后,便传来了尉迟风因为粮草失窃而勃然大怒的讯息,所有运送粮草的人都挨了打,运送真粮草的被打得最惨,运送假粮草的没有活捉君惊澜,所以也挨了打。

被他打了的士兵都表示很委屈!运送假粮草的时候,他就告诉他们象征性的追一追就好了,根本没有下达活捉君惊澜的指令,而且君惊澜他们跑得那么快,自己怎么追?

运送真粮草的就那么上千个人,被上万人包围之后把粮草抢走,他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吧,怎么可能还保住粮草?

最后他们把尉迟风这一系列不体恤下属的行为,其根本原因归结为他近来感情受伤,导致更年期提前发作,尤其在传来敌军的那名女将挨打,被打了八十军棍之后,他就变得格外暴躁!这更加坚定了他们心中的猜想。

对于他为什么如此暴躁,澹台凰这边是不知道,韦凤本人更不可能知道。

澹台凰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韦凤,这姑娘如今变得沉默得不像话,就跟当初的绝樱似的,澹台凰到了之后也没对她说太多话,担心安慰不成,反而引起了她的伤心事,只告诉她好好养伤,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凌燕也咬牙切齿的对韦凤表达,让她好好养伤,自己一定会找到机会为她找尉迟风那混账报仇。

韦凤听了,都只是笑着点头,看向澹台凰的眼神亦越发愧疚。半晌之后开口道:“等我好了之后,我要跟他对战一场,非杀了他不可!”

这话就等于是求澹台凰允她一战,请命了,凌燕也很快的把眼神放到了澹台凰的身上,这眼神中带着希翼,很等于是帮韦凤说情。

但是澹台凰的回答并不干脆,也不能算是同意,看了她许久之后,道:“你先想好,如果你确定到了战场上,他败在你脚边,你能下手杀了他之后在来问我,若你能下手,我就准你去!战争不是儿戏,如果你不能保证对敌人心狠手辣,那么你就不适合去跟他对战!”

这话一出,韦凤沉默,她也不知道真到了那时候,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于是她问澹台凰:“如果是您,而爷接近您,其实只是为了刺探漠北的军情,您会杀了他吗?”

澹台凰笑了笑,这问题回答的倒是干脆:“如果是我,我不会纠结于他欺骗了我的感情,单凭他利用我得到军情,已经足够我砍死他一万次了!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杀,那就不要一直想着自己的感情被人欺骗,反而为难了自己!”

韦凤听着,若有所思,点头表示明白了。

澹台凰也不再多言,给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出门去了。凌燕也很快的跟上,两人出门之后,便闲聊了几句。

聊着聊着,一位挽着妇人髻的夫人,带着几个丫头,从她们面前经过,见着澹台凰之后,弯腰行了礼:“拜见漠北女皇,臣妇是青阳城主的妾室,经过此处,得遇陛下,实在三生有幸!”

这番带着浓重恭维和奉承意味的话一出,彬彬有礼之下难免多了一丝谄媚,澹台凰不太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于是便开口道:“起来吧,夫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臣妇还有些事,先行告退!”她说完,弯腰施了一礼,在澹台凰点头之后,带着自己的下人走了。

澹台凰接着往自己的寝宫走,没走几步,凌燕有点奇怪的道:“为什么我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

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澹台凰没太注意她的脸,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我让君惊澜给我安排的院子,都是挺幽僻的,应当是在无人经过的角落里,好端端的,城主的妾室怎么会从这个方向过来?”

真是奇怪!

这般一想,心中多了几分狐疑,澹台凰就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房间门口而去,凌燕心里也不太放心,赶紧跟上。

到了门口,那里站着两名侍婢,都是这些日子,青阳城主安排来伺候她的起居的。那两名侍婢看见她之后,弯腰行礼:“陛下!”

“嗯!”澹台凰点头。

凌燕憋不住,率先开口问她们两个:“城主的妾室,方才有没有来过?”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心中纳罕她们怎么知道,开口答话:“来过了,她端来一盅乳鸽炖的汤,说是对孕妇的身子很有好处,是亲自炖了,给女皇陛下送来的,她是城主的妾室,要进去我们也不能拦,于是便让她进去了。”

这下,澹台凰心里就有点纳闷了,如果是送了汤来,刚刚在路上为什么没对自己说呢?还要等她自己来发现?

正在她纳闷之间,那两个丫头又接着开口:“对了,夫人说让我们不要告诉您这汤是她送来的,说全当是她的一片心意,您用了就罢了,她无意邀功!”

这下,澹台凰心里就更奇怪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这丫还要掩藏身份,表示不是自己送来的,所以也不是为了巴结她,那是为了干啥?

纳闷之下,对屋内的那盅东西,她也不太放心了。瞟了凌燕一眼,凌燕眼中也是同样的味道,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要进屋,侍婢赶快将门推开,让她们两人进去。

桌上的确放着一盅汤,而且还很香。凌燕上前去,将那汤端着,直接便道:“我先拿去找大夫验验,可不能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按照澹台凰的意思,是倒掉了一了百了,为了安全,干脆就不吃,有问题没问题也就那样了!但是看凌燕一副很紧张,又充满了对那女人防备的样子,看得她一阵好笑,如果那女人真的想害她,早点发现也好,于是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最好别给其他人瞧见!”

若是给其他人瞧见了,难免说她们小肚鸡肠,人家一片好心送东西来,她们还挑三拣四,怀疑别人的一番好意。传了出去,若是汤真的有问题,那就是皇帝陛下吃的东西,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有人想从中动手脚那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的,但如果没问题,就是她们不识好歹,怀疑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凌燕也很快明白过来,开口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说完之后,拿了一块布,将汤盅包起来,从窗口跳了出去,没给门口的侍婢瞧见。

澹台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成雅,倘若成雅如今还在,定然是帮她好好看守着寝宫,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进来。

无奈的笑了声,起身往床上一躺,她从来是个重诺的人,可成雅这事儿……

沉吟之间,半晌之后,凌燕终于回来了。那面上是极为浓重的狐疑之色,颇纳闷的道:“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做好事不留名之人?”

这话一出,不需要旁的,澹台凰就已经大抵知道了那乳鸽汤应该是没问题,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也实在没猜透那位城主妾室的意图是什么。

但既然没问题,那汤又香喷喷,那就吃了吧!

她起身,那乳鸽汤份量很足,她和凌燕一人用了一碗,凌燕一边吃着人家的东西,一边怀疑人家:“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位城主夫人,的确给我一种很眼熟的感觉,但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不过就算是见过,应当也就一面之缘而已!”

“嗯!”澹台凰也是一边吃着人家的东西,一边点头表示赞同,“我好像也是见过她,但绝对不该是有仇的那种见过,我对仇人的印象都会非常深刻。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凌燕一直在提长相这个问题,仔细想想之后,发现她也好像有点印象。

凌燕还在纳闷,澹台凰已经吃完了,笑了笑,开口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管她为什么,好意最好,若是恶意,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嗯!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凌燕的语气极为张狂。

两人吃完之后,东西收拾好,凌燕就先回去了。

君惊澜一直在跟人商量军务,没有过来,但吩咐了人送来晚膳。澹台凰吃完等了一会儿,他没回来,自个儿就埋头睡着了,等到晚上,约莫晚上十点,十一点的时候,整个城主府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尖锐无比,足以将所有人都吵醒!自然的,澹台凰也被吵醒了。

听见门口一阵响动,她极为纳闷,出什么事儿了?起身披衣,踏出门去。门口的侍婢也翘首望着,看模样似极好奇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