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和面色透出一种妖诡之色,仿佛是绽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又似乎来自地狱的魔鬼,一字一顿的道:“姑娘,这碗药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保证!你真的成功的激怒了我,想动我的孩子,你或者不明白地狱究竟有几重,当然,这一点,我也好,有人也罢,都很快的会让你明白!还有,我得告诉你,我厌恶有人管我的孩子叫孽种!”

她这般说着,手上长长的指甲,精准无误的掐入了秦子苒细嫩的脸,划出几条鲜艳的血痕。

秦子苒目光惊惧,这样恐怖的眼神,她从未见过,不——仿佛七年前,她亲眼看见太子殿下下令,懒散的笑着,将一个背叛者一片一片撕碎的情形!

到今日她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太子殿下——是同类!

她惊恐的目光,显然取悦了澹台凰,她冷笑一声,微微收了手,随后一字一顿的道:“在每个国家的书库里面,都会有一些古老的典籍。我想你应该看过一些,应该知道天使和魔鬼这样的词汇!你可以将我当成天使,但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介意变成扯碎你的魔鬼!”

话说完,收了手,方才那令人惊惧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人的幻觉。

澹台凰勾唇笑了笑,这回是很干净的笑容,她仿佛忽然回到了那个冒充观音大士的夜晚,很圣母的看着秦子苒,然后非常大慈大悲的装逼道:“孩子,神不会宽恕身上满是罪恶的人,这一切都是你得的,你要学会忏悔,才有机会洗净你身上罪!”

嗯,冒充一下神职人员的感觉很不错哈!瞬间有种自己很快高大上的赶脚……

一旁的韦凤看着澹台凰的样子,嘴角直抽筋。在她看来现下的澹台凰就是一个在假装天使的恶魔。

但是其他不了解澹台凰人,这会儿都近乎是崇拜的看着她,他们仿佛看见了神圣的光辉普照!他们的太子妃就是神仙派来点化世人的使者……

他们开始觉得太子妃和太子爷一样,都是需要他们景仰的人物!于是在这个岩洞之中,他们对澹台凰产生了一种不值得提倡,但很令澹台凰开心的感情——盲目崇拜!

秦子苒抠了半天,什么都没抠出来,倒还被澹台凰这样狠狠的吓唬了一顿。这会儿看着她光辉的身影,要不是自己方才才被这个女人以不容拒绝,残忍的方式灌了药,她几乎都要被她这伟大的模样打动了!

被灌了过量的药物,她此刻只能感觉腹部一阵绞痛,愤怒之下,她高声尖叫:“还不快去请大夫,把这个贱女人给本小姐拿下!”

“哦……”侍婢赶紧往外冲,准备去找大夫。

韦凤此刻作为“秦家的一员”,却没有奉命把澹台凰拿下,上前一步道:“堂姐,爷爷很快就要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抓到了这个女人,好好把控着她就是了,你现下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方才你的行为,已经是犯了爷爷的忌讳,我劝你还是不要再……”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偏房庶出,竟然对着我指手画脚?爷爷把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我才是指挥人,我让你把她拿下,你就马上将她拿下!再磨磨蹭蹭,本小姐要了你的命!”秦子苒愤怒之下,对着韦凤一阵怒喝。

韦凤听完,一副很是无动于衷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沉声道:“堂姐要是有能耐,就要了我的命吧!等爷爷回来之后,大可以找爷爷定夺!”

“你——好!秦召,你好得很,等这件事情了了,看本小姐如何与你算账!”嫡出的大小姐,自然是不同于常人的骄纵,当着仇人的面被驳了面子,自然是把“秦召”恨到了骨子里!必然要说狠话,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苦闷。

韦凤挑了挑眼角,没回话。这秦子苒,被太子妃气狠了,所以开始不知死活了!就是秦老爷子不收拾她,爷也不会放过她,自己没必要和要死的人计较!

正在秦子苒愤怒至极,要算账的时候,岩洞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机关打开的声音。

方才那要出去请大夫的小丫头,被人从门口扔了进来,不轻不重的摔到地上,倒是惊起了不少灰尘。

澹台凰看过去,秦子苒也看过去,门口走进来一个老者,时光的沉淀之下,他那双精明的眼中噙着淡淡凉意,阴鸷的看向澹台凰,在看到秦子苒倒在地上的时候,冷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进来了,也只有他一个,想必秦家的其他人都去应付君惊澜了。

秦子苒腹部绞痛,但仍旧顽强的站了起来,打算告状。可惜人的身体状态不太好的时候,说话的流畅度也会大打折扣,以至于成功的被韦凤抢了镜头,韦凤很快的说出了事情的全经过,当然,省略了澹台凰大慈大悲的那几句话,倒也十分明确的表达了因为君惊澜的“背叛”,澹台凰愿意合作的态度。

韦凤的话说着,秦家老爷子秦元龙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不少,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从一朵皱巴巴雏菊,成功的盛开成为娇艳的菊,但也有点防心的看了一眼澹台凰的肚子,毕竟君家的血脉活下去的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一眼看过来,澹台凰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冷冷勾唇道:“秦老先生不必担心,这孩子是朕的孩子,你该知道的,漠北需要一个继承人!”

这话一出,秦元龙便很快相信了澹台凰的说词,的确,澹台凰作为女皇,为自己诞下一个继承人也没什么不对。他点点头,笑道:“好!女皇愿意和老夫合作,这再好不过!”

秦子苒当即扯了一下秦元龙的衣摆,表情极为痛苦:“爷爷,我肚子痛!您让小青去请大夫吧,呜……”

秦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敢对女皇不敬,就应该承担后果!请什么大夫?是生是死,那都是你的造化。女皇陛下,这是老夫的诚意,希望女皇陛下也能给出诚意!”

他这话,说得在场上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一下。秦子苒饮下了那药,要是治疗及时,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但如果不治疗,生养的能力是绝对保不住了,更匡仑那毒,这是牺牲掉一个孙女,来表现自己合作的诚意吗?

澹台凰在心中评价,秦家人,果然够狠!

她没有给秦子苒求情那样以德报怨的伟大情操,只对着秦老爷子点了点头:“秦家的诚意,朕已经感觉到了,合作的具体事宜,我们详谈吧!”

“女皇请!”秦老爷子伸手,指向屋内,示意她跟上。

秦子苒整个人完全懵了,从秦元龙的那句话讲出来,她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简直完全傻了,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放弃了,明明昨天爷爷还很倚重她的。

只是今天,倚重的对象换了人。秦老爷子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对着韦凤道:“秦召,你跟上!”

“爷爷,爷爷,你不能这么的对我,爷爷……”秦子苒咬牙切齿的对着秦元龙的背影高呼。

秦元龙回过头,看向他,没有任何感情地道:“你今天的表现,让爷爷很失望!”秦家,不需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秦子苒行差踏错,而秦召的表现是出乎意料的好。

澹台凰没有说话,只随着秦元龙进了内室。

进去之后,她就开门见山:“想必秦老先生也明白,我们漠北人素来豪爽,不喜欢转弯抹角!如今朕被困,却不是愿意合作的主要原因,而是他君惊澜背叛在先!他不仁,我不义!只是秦家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贸然起兵造反,朕固然可以借兵,可秦老先生要如何保证这场仗秦家会赢?朕不希望自己的盟友,什么准备和实力都没有!”

秦元龙听了这话,微笑道:“实力,我们秦家自然是有的,这一点女皇不必担……”

话说了一半,被澹台凰打断,她也微笑道:“秦老先生,合作需要彼此信任和真正的诚意,如今朕被困,也没办法离开这里不是吗?秦老先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既然那妖孽想逼出秦家把隐藏的势力都拿出来,那她就帮他一把,以同盟者的身份谈判,让对方说出自己最大筹码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因为他手上的最大筹码有多大的价值,就决定了能在谈判中占多大的优势!

澹台凰相信,秦元龙会说的。

果然,他沉默了足足半刻钟,又审视般的看了澹台凰半刻钟之后,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了口,没错,澹台凰现下牢牢掌控在他手上,根本不可能逃出去,那他怕什么?

“我们秦家的私兵,根本就没有解散,一直隐藏在民间。几代发展下来,如今已经快十万了!而且,这个岩洞里面,藏着五千斤火药,是秦家先祖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这件事情,除了历代家主,无人知晓!女皇陛下,老夫的诚意够了吗?”

澹台凰微微抽息,韦凤也敛了敛眸,君惊澜果然没料错,秦家的私兵没有解散。而五千斤火药,则是她这次假和谈的意外收获,火药那东西的杀伤力有多强,众所周知!

她露出一个对听到的结果很满意的笑,随后对着秦老头开了很多空头支票,答应了很多事情,最后在秦元龙极为开心的情形下,完成了这次“和谈”。并提议要去看看那些火药,秦元龙现下太高兴了,于是一口答应了!

正要起身去,秦元龙忽然伸出手,对着韦凤开口道:“秦召,把前几天我让你收着的东西给我!”

韦凤一愣,僵住没动。

澹台凰心道不妙,看样子韦凤不知道前几天秦元龙给了秦召什么!

“秦召?”秦元龙又叫了一声。

韦凤镇定的开口道:“爷爷,那东西在我房里,没带出来!”

话音一落,秦元龙忽然笑了,一口咬定的嗤笑,又扫了澹台凰一眼:“你不是秦召!两个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敢在老夫面前玩花样!”

☆、【003】秦子苒么,爷近日缺一把人皮扇!

话是这般说着,但秦元龙的眼神已经明显的冷了下去,带了严重的杀意!飞快的伸出手,对着韦凤的咽喉扣去,韦凤退后一步,澹台凰脚背一勾,面前的板凳对着秦元龙的手砸了过去!

韦凤的条件反射式自卫,和澹台凰这一招的阻挡,令韦凤成功的从秦元龙的攻势之下躲过。

秦元龙冷笑:“还有几分能耐!外面的人有多少是你们的?”

澹台凰眨眨眼,她虽然不会做生意,但是无比精于谈判,勾唇道:“作为我们回答这个问题的交换,秦老先生是不是应该先说明一下,自己是如何看穿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在方才的“和谈”之中,露出过任何破绽。

这一点,对于秦元龙来说,还算不得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于是他十分干脆的道:“易容术的造诣极好,是难得的易容天才,造诣或者还在老夫之上!凡事喜欢抢着出头,这一点也很符合秦召平日的性格,想必你冒充他之前,也调差了不少资料。但是,你太稳重!秦召在听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之时,表现绝对不会如你一般平静,如此巨大的消息,就是一般人听见了都会震惊一下,更何况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出子弟?”

他这话一出,韦凤禁不住低下头去,做情报工作,定然是要稳重,迅捷。但她十几年的唯一一次破绽,竟然就暴露在了自己听到消息之后过于稳重这一点上,这是一个悖论,但伪装失败仍旧让她非常沮丧,唯一的一次失败,这是耻辱!

“只是你的易容术太精湛,老夫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易容术,还是真的是秦召。所以,刚刚的问话,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老夫没有给任何东西秦召,可你没有马上就说我没有给你东西,而是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那么,你是不是真的秦召的事情,自然呼之欲出了!”秦元龙将自己所有的猜测,一点一点尽数道来。

心思很细。

澹台凰轻笑,随后回答他的问题:“外面的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她假扮成秦召混进来已经不容易,再想混进来其他人,岂非太难?”

她没有说谎,外面的确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因为都是君惊澜的。

她顿了顿,随后又在秦元龙满是不相信的眸光注视下,接着道:“而且,虽然他是我的人,混进来也比较早,但秦老先生的阵营,事先就混进来了我的人,这并不影响我们先前准备的合作,不是么?秦老先生可是不顾本人个人意愿的将朕带来,这两件事情,是不是勉强可以说,是扯平了?不……严格说来,朕亏得大些!”

这下,秦元龙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之中。

思考澹台凰的话,真实性有多少!觉得是假的,是因为他从来不会用简单的眼光去面对政场上的人和问题,现下自己的孙子都是人冒充人的,外面剩下的其他人,他没有办法不怀疑。

而觉得是真的……则是因为,澹台凰方才谈判时的态度,实在太专业认真,尤其合作的细节,还有漠北能从中得到的利益,这些都讨价还加算得清清楚楚,这样看来,应该不会是假的!

人在目的快要达到,或已经达到的时候,就不愿意轻易相信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比如秦元龙追逐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在眼前的时候,和漠北的联盟,让他离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又更近了一步。于是这时候他潜意识里,就希望澹台凰和他的和谈是真的,最后就容易产生一种心理暗示,扰乱判断主体的意志。

于是,他心中就产生了一个倾向,与其说是已经相信澹台凰的话,不如说是希望澹台凰的话是真的。

“女皇陛下此言是否真心?”他能明白一个女人因爱生恨,最终能到什么程度,若一定要说澹台凰要跟自己合作,也并不是不可能。

澹台凰勾唇一笑,摆出一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十分女神地道:“君无戏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此刻形象太高大,表情太真挚,秦元龙竟然选择了姑且相信!但这姑且相信,也有个限度,微笑一声道:“虽然如此,但是让老夫确定外面有多少人是老夫的人之前,老夫不能带女皇去看火药,还请女皇见谅!”

澹台凰也不勉强,在火药被找到之前,她也不会把他逼急,否则玉石俱焚什么的,她就亏死了!是以点头道:“秦老先生会看见朕的诚意的,这是朕的令牌,你拿着这个,加上这诏书,送到漠北,王兄就会明白朕的意思!”

一块黑色的令牌,一眼看去便能知道造价不凡。不难看出是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秦元龙拿到这东西,登时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一下,当即便把东西接了过去,笑道:“女皇陛下的确是爽快人,老夫钦佩!只是大军前来之前……”

“大军前来之前,朕不会要你放朕离开!只要秦老先生不要再让自己手下的人,搞出什么堕胎药之类的事情就行了,朕的脾气和耐心,一向都不太好!”澹台凰笑容冰冷。

秦元龙很快点头,也没想到澹台凰居然这么好说话,当即便也笑道:“女皇陛下放心,老夫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婉娘,就由你保护女皇陛下!”

他话音一落,一个体型娇小,却十分可爱看起来很无害的小姑娘,就从虚空落地。

澹台凰了然,起初她就知道,秦元龙身边躲着一个高手,内力并不强,但却能让秦元龙贴身带着,绝对不会是简单人。这个婉娘,有多大本事?

秦元龙说完话,就出去了。看样子是想去探查一下,外面是否还有人戴着人皮面具,以免威胁了自己的安危。

而他出去之后,澹台凰眸光一冷,正打算对婉娘出手,她却忽然伸手比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澹台凰不懂,韦凤却当即会意,也伸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显然是在对暗号……

不是吧?

澹台凰无语的拍了一下额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赞叹君惊澜有本事,这么多人都安插得进来。还是应该嘲笑秦老爷子,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很愚蠢!

婉娘仿佛能明白她的想法,开口道:“太子妃也不必嫌弃秦元龙蠢,他当时收服我,的确是废了不少功夫!因为爷吩咐了,若要取信于人,便不能轻易予他所求。秦家花了快半年的时间才收服我,而且我为秦家做了很多事,他们自然不会怀疑我的忠诚!可,即便不怀疑我,这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带我来!”

“能让秦家花这么大的功夫收服……”应该是有点了不得的地方吧?

婉娘笑着开口:“我娘是轩辕以陌,二十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仙子!如今天下间用毒,无人是我的对手,就连我娘都叹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爹是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我就随了我娘的姓,属下名叫轩辕夏暖!”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

轩辕夏暖又接着道:“秦元龙不知道的是,我娘曾经是南岳前皇后的属下,而我爹,是二十年前的魔教首席长老,他们成婚之后隐退,天下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和去处。所以不管从我娘来看,还是从我爹来看,我应该效忠的人,都应该是爷和您!”

太子是南宫锦的干儿子,又是魔教前教主的徒弟,而澹台凰是现任的魔教教主。

人一生的选择有很多种,而不少孩子们的选择,都延续着父母的希望,反而没有多少是自己的想法。

澹台凰扫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情了结之后,如果你不想再效忠,可以离开。人凭借父母的意愿做事,这没有错,说明你很孝顺。但凭借自己的心意做事,或许会活得快乐一点,我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

轩辕夏暖一怔,旋即点头笑笑,表示明白,这回的笑,真心了不少。

澹台凰四下扫了一眼,随后开口:“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秦元龙回来之前,我们必须找到火药!”

她话音一落,韦凤和轩辕夏暖同时开口:“太子妃,爷的意思,是如果有半分危险,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做,并且马上护送您离开!”

火药,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澹台凰白了她们一眼,直接从山洞的旁边滑了下去,直接开始在岩洞搜寻:“我一生里什么时候不是与危险为伍?要是突然让我去过安逸的日子,我反而不习惯!”

话音一落,人都跑得没影了。

韦凤和轩辕夏暖对视一眼,无奈而笑。只得跟了上去……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澹台凰的手,在岩壁上摸了几下。是一处凸起,若是她没料错,应该是一个机关!

她前后敲击了几下,那机关缓缓松动,最终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壁画。令人很容易想起敦煌莫高窟的艺术,而一副壁画,像是画在墙上,也像是画在纸上。澹台凰唇角微微勾起,这幅画的背后,一定藏着玄机!

她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触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是秦元龙带着怒气的声音:“我就说怎么回来就没人了,你们居然能找到这里?婉娘也是你的人?”

若说冒充秦召的人,是澹台凰的,他信。但如果说婉娘也是澹台凰的人,那决不可能,婉娘是自己四年前收服的,这个小丫头不可能那么早就把奸细安插在自己身边,那就说明……她是君惊澜的人!

这样一个想法,让他很快的想通了什么,有点不敢置信的指着山洞门口的方向,瞪大了眼眸道:“难道,难道……”

难道外面那些人,也全部都是君惊澜的人?

他方才出去转了一圈,没有人是易容过的,但是五年前就潜伏进来的婉娘有可能,门口的人自然也有可能!

他话音一落,一道懒散的,带着点薄薄笑意,却没什么温度的声线,自他身后传来:“的确,秦老爷子,笨是笨了些,倒也还不至于笨到不可救药!”

“你——”秦元龙回过头,便见着那人进来了。

银冠紫衣,潋滟之容,无双风华。一双魅眸噙着戏谑的笑意,绣着龙纹的锦袍,微微曳地,随着华毯而来,永远不掩的尊贵。永远充满着最耀眼存在感的烈日,劈开薄薄云雾,惊艳而来。

韦凤和轩辕夏暖尽管已经看了很多年来,但总还是忍不住要发呆愣神,眸色呆滞。

唯独澹台凰微微抬了抬下颚,不屑的冷嗤了一声:“又在装逼卖脸!”

就连秦元龙听了这话,脑后都划过了一条黑线。

黑线滑下,秦元龙看着君惊澜的眼眸满是深思,最终开口问道:“我秦家的十万私兵……”

“已经全部埋骨!”太子爷轻笑作答,手拢在袖袍之中,在和秦元龙说话,看的却是澹台凰的方向。

澹台凰眼角微微挑着,没看他。

秦元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已经中毒了吗?还吐了血,怎么会……?”

太子爷嗤笑了声,狭长魅眸弯出讥诮的弧度,不咸不淡地道:“若不中毒示弱,如何能令秦家得意忘形,误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将藏了几百年,花了不少钱养着的私兵都召出来呢?”

“你中毒是假?”秦元龙怒而询问,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派去偷偷下毒的人,明明说了是亲眼看见他吃下去的葡萄。

这一问,他面上讥诮的笑更严重了,上前一步,整个岩洞的气压都随着他的这一步,暗沉了不少。满意的看到秦元龙严重的惊惧,随后他笑道:“当然是真的,不中毒,何以取信于人?”

澹台凰沉眸,他是个对自己极狠的人,当初在冰山上自断琵琶骨,毫无痛感的画图破解阵法,如今吞下毒药,中毒吐血,也不过是为了令敌人上当。这样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够无往不利。

但她知道的是,她不喜欢他这样不爱惜自己!

秦元龙明白自己已经上当,眼眸也眯了起来,沉声道:“那既然我已经要死了,不如让我死个明白!这些人都是你几年前就安插进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秦家有意谋反的?”

“从知道秦家莫名解散了私兵的时候!”太子爷敛眸,已然在岩洞中看到了些玄机,微微颔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元龙一震!开国之期,先祖就一直不服君家人做皇帝,可惜对方拥护者众,没有办法。所以再准备再做筹谋!竟然没先到先祖暗藏私兵,原本是为了降低君家人的警惕,终到这个未及弱冠之年之年的男子眼中,从一开始,就是个破绽!

敏锐到吓人的眼光!

他沉眸开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这话一问,太子爷忽然笑得有点玩味,眉梢微挑,道:“为何要早点动手?秦家之人,都是用兵高手,在你们还没有异动的时候,爷物尽其用,有何不可?”

澹台凰扶额叹息!太子黑啊,太子黑!早就知道人家要谋反,于是赶紧把自己的势力潜入进来,将对方拿捏在手中。却还装出一副我很信任你们秦家,把兵马都交给你,为我守护疆土的样子。

于是秦家的一群傻鸟,就一直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乐颠颠的在“太子爷的信任下”保家卫国,等待谋反的最佳时期!结果最后被自己的敌人物尽其用的利用了一个彻底!

秦元龙把脸都气绿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就这么被一个臭小子戏耍了这么多年!不,是全家一起被戏耍了这么多年!

他终于冷笑出声,一字一顿道:“好!好!好你个君惊澜,但是没想过,老夫就没准备过退路吗?澹台凰的诏书,我已经送出去了,不日之后,漠北的兵马就会……”

“呃……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令牌,是代表魔教教主身份的令牌,而漠北没人知道我就是魔教教主!嗯,魔教教主的令牌,加上诏书,送到漠北去应该没什么用处!”澹台凰很不地道的开口,唉,看这老家伙被打击的,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你——”秦元龙险些没吐血!终于他也反应过来,“所以君惊澜移情别恋,喜欢上玉蔚雪,也是一个圈套?”

澹台凰赞美道:“你真聪明!”

这话一出,秦元龙明确的尝到了喉头的腥甜!什么真聪明,在自己一败涂地的时候明白了这些又被人赞美一句,这根本就是一种侮辱和嘲讽!

他大笑了一声:“好,既然秦家已经败了,老夫就要你们陪葬!”

话音一落,他一抬脚!脚下有什么坍塌,大家都以为是山崩,想要跑出去,唯独君惊澜一人,面不改色,用一种洞悉一切的笑容,看着秦元龙。让秦元龙的心中顿生了不祥的预感……

随后,一只火箭,以一种极为精巧和诡异的角度,对着壁画而去。那是一只用蛟龙身上的油做成的火箭,只要点燃,除非遇水,否则永不熄灭!可,这种火箭极为珍稀,所以只有一支!

而火箭的旁边,还有几十支没有点火的利箭一同射出来,杂乱无章,却精准的为它护航!

就在这时候,太子爷的手忽然动了!

他如玉长指伸出,扬手一挥,同样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小星星扔了出去!

随后收了手,等着看戏一样将手拢入袖中,闲闲笑道:“这么多火药,毁了不是可惜了么?”

星爷自己没有动,完全按照君惊澜抛射出去的力道行事,它在半空中一个七百二十度旋转,然后后蹄一抬——撒尿!一炮狼尿,直挺挺的对着火焰射去,身子再随着力道微微一摆!

然而……

“笃!”、“笃!”、“笃!”的几声。

几只箭羽全部射到墙上,星爷四蹄摊开,钉在墙上。而非常精准的,没有受任何伤,箭羽都正好从皮毛擦过。

君惊澜每一个角度和力道,都计算得准到了极致!

秦元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知道这机关引起的不是山崩而是火箭,这并不算太奇怪的事,但怎么可能知道火箭只有一支,而且还能把控其他箭羽射出来的时间和角度,让那匹狼安然无恙?

看他疑惑,太子爷缓声而笑:“看你已经快死了,爷素来慈悲,出于怜惜,爷就告诉你。你脚下的石块有微微缝隙,而此时此刻你选择站在这里,定然不简单。若无意外,当只要你微微一松脚,就会触动机关,所以爷没有直接动你。而崖壁之上,东南方有几个箭孔,但孔口都微微倾斜,角度不一,说明箭羽发射出来的角度会很杂乱,但,在爷看来也并不完全无规律可循。箭羽是封闭式掩藏其间,故而在设置机关的时候,火箭就已经点燃。一个几百年的机关,却能保证火不熄灭,那必然是蛟龙油。这东西很珍贵,秦家有一支,就已经是奇迹!”

只短短的一段话,最震惊的不是秦元龙而是澹台凰!从箭孔的倾斜计算出角度,然后找到几十支箭羽射出角度之下的盲点,再凭借掌控自如的力道,以及小星星被抛出去的射程!

这是角度和力学的完美结合!无半分偏差。说白了就是数学和物理的结合,若是请几个教授来算,恐怕也要拿着笔和尺子衡量半天,他就这么一会儿便算计出来,而且还能把抛出小星星的力道,甚至它撒尿的身体微微抖动和抖动时间,都控制到出神入化!更能准确的推算出那箭只有一支……他还是个人吗?

秦元龙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开口道:“你就不怕万一……”

“没有万一!”他笑道。

没有万一,这是事实,也是一种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下人上前来,在秦元龙一脸颓败的容色下,将他拿下,小星星童鞋当众撒了尿,还很有点羞涩,不好意思的伸出两只前爪,捂着脸,对着君惊澜偷瞄:“嗷呜!”主人,你刚刚有没有偷看星爷的……偷看星爷的私处?

这样子只让澹台凰嘴角抽搐!

秦子苒也被抓了,韦凤很快的把她准备做的好事儿,告诉了君惊澜。

太子爷听了,笑得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看着秦子苒的目光,像看着一个死人。在她惊惧的目光下,眼角微挑,眉间朱砂似血,语调极为魅惑:“秦子苒么,爷近日,正好缺一把人皮扇!”

☆、【004】太子妃的情话,依旧令人反胃

话音一落,秦子苒惊惧的后退,如此妖诡如同地狱撒旦般的神情,令她身上的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都开始收缩,随后开始发颤,背脊上像是窜上了一条蛇,吞吐着舌头想将她一口入腹!

澹台凰双臂环胸抱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对陌生人可以宽厚,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方才也说过了,秦子苒被自己灌下那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地狱有几重,君惊澜会告诉她的!现下就是她受些教训的时候!

她瘫坐在地上,脑中不断回响着君惊澜那句话,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后退,颤声道:“殿下,殿下!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我……”

做人皮扇,那就是活活的把人身上的皮剥下来,再剔出合适的骨头,做成扇架,而尤其,在剥皮的时候。是活剐!

这般剧痛,只要想象一下,便知道是生不如死。这般痛楚,她绝对承受不住!

可,她这般求饶,那人的眸色却并未有丝毫软化,缓步上前来,笑意温和,叫人从心底里发凉。秦子苒眼见自己求情,绝对不可能取得成功,终于一横心,打算咬舌自尽!

干干脆脆的死了,也好过被活剐了做人皮扇!

然而,她刚刚才咬住自己的舌头,一只冰凉的手,擒住了她的下颌,不是玉如般滑润的触感,而是冰丝手套隔开,冰冷而猛烈,狠狠扯住!

淡淡的君子兰芳香,忽然在山洞里变得浓郁起来,那人眉间朱砂也如同正在被一支笔描绘,一下一下,越描越红。一线红唇扯起,是极温和的笑意,扫着秦子苒,凉凉道:“只有你才有资格生下爷的孩子,嗯?”

下颌的剧痛,令秦子苒昂着头,微微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是她第一次离殿下这么近,近到她猛然明白——

能这样靠近他的人,要么被他捧在掌心,倾尽一切去呵护。要么被他撕碎,死得绚丽惨烈。一线之隔,生死之别!而显然,自己不是那个会被捧在手中的公主,而是将要被撕碎的那一个!

君惊澜如此阴暗,狠辣的一面,澹台凰也只在东陵皇宫,亲眼看见他杀人的时候才见过。这才是真正的他,手段狠辣,每一次杀人,不仅仅是为了惩罚,也是为了震慑其他人。

秦子苒从喉头挤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却令人听不真切:“唔,殿,下……唔啊……”

下颌太痛,她根本没办法说话。

“说不出话是么?嗯?”他语调拖得很魅惑,唇际笑意更是冷艳到慑人,“爷给你三声的时间,若还是说不出来,就再也不必说了!三……”

这一声出来,秦子苒瞪大了双眸,努力的想说话,可偏偏只能“咿咿呀呀”,说些自己都没办法听懂的音符。

而很快的,她又听到了第二声:“二!”

“唔……”瞳孔瞪得更大,几乎就要充血,可还是在这钳制之下,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一!”

如同地狱的魔咒,噙着笑意在秦子苒的耳边想起:“爷素来没什么耐心,既然你实在说不出来,那就不要说了!”

话音一落,伸手一扯,那是一个看起来极轻的动作,像是放慢动作片一样,却也极为狠辣!

凄厉的惨叫震天,就是澹台凰也被这眼前这一幕吓到!

秦子苒的下颌,竟然就这样被活生生的扯下来!骨头从耳朵的下方折断,鲜血淋漓,露出染血的舌头……

“呕——”澹台凰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转过身去,弯腰吐了起来。

太子爷这才停了手,将手上薄如蝉翼的手套取下来,迈开腿,到了澹台凰跟前,一把将她抱起,随后伸手遮住她的眼,无奈低叹:“胆子这么小,就闭上眼。还在一旁看什么?”

澹台凰的脸色趋于惨白,这种场景,她只在战场上看到过,战士们支离破碎的身体。但是第一次看见人家的下颌就被这么扯下来,如此强大的视觉冲击,比看见君惊澜直接杀了秦子苒要恐怖百倍!

她被他抱在怀里,眼睛也被他遮着,根本不敢再看一眼。

随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君惊澜带的人里面。走出了一个小太监,他尖细着嗓音开口:“爷,让奴才来吧!做人皮扇,师父已经反复调教过奴才了,一定会令您满意的!”

这声音不熟悉,以前没有听过。澹台凰偏过脑袋看了一眼……

那小太监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当即便明白澹台凰在奇怪什么,上前笑道:“奴才是小琛子,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决定颐养天年去了。以后就由奴才伺候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