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凤赶紧拦她:“您还是不要去了,以她的脾性是不会开的。过几天她想开了,自己就出来了!”

澹台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听了韦凤的,暂且没去。

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男装。成雅原本想跟着,她也没带,出门的时候看见冷子寒站在南苑大门的门口,莫说是进百里如烟的门了,就连院子都没进去。

她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掺合。

出了太子府,百姓们大多都往城东去了,说是苦灯大师来了,要来传达上苍的旨意,所以大家全部都去聆听教化了。

澹台凰当然知道苦灯大师是来干嘛的,正想着是不是把药买到了之后,也去听一下大师的教化,主要是看看人家是怎样表扬自己的。

却募然看见几名穿着蓑衣的剑客,飞快的从一条巷道出来。又急匆匆的往另一条巷道奔去,这样子,像是去杀人!方向是城东……

澹台凰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去那个刚刚到城东,准备赞美自己的苦灯大师?难道赞美她几句,老天爷就这么看不过去,马上就派人来杀?啊呸!

澹台凰很不高兴!于是也跟着那群人往城东,决计不能让他们杀了那个什么大师!

鬼鬼祟祟的跟踪了半晌,看见大部分的百姓都往郊外的那片小树林去了。而那群剑客,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澹台凰看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有点奇怪的拖了一个路人询问:“那边是什么地儿?”

“那边?那边都是山啊,对了,还有一个普陀寺也在那边。普陀寺的香火可灵验了,公子你要去上香吗?”

那人还在说,澹台凰已经放开了他。普陀寺……皇甫轩就在普陀寺!

是谁知道他来了?又是谁要杀他?

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旋即,飞身而去,往普陀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为她而来,若是他有难,无论如何,也该帮帮他!

等到她到的时候,寺庙的大门口,已经躺着两个小沙弥,都是一刀毙命!

急匆匆的进去,便看见一众黑衣人在和那几个脱去蓑衣的白衣人交手,刀光剑影,兵器相接。而人群之外,一袭黑色锦袍的皇甫轩,负手而立,身姿傲然挺拔,灿金色的眸冷冷的看着交战的两方。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偏过头一看,见是澹台凰。冰冷的薄唇微勾,用唇形道:“担心我?”

澹台凰瘪了一下嘴,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有事的!她白来了……

而皇甫轩眼神这一扫,很快有白衣人注视到了她,持剑就对着她砍来!她冷冷喝了一声:“不自量力!”

身子弯下,凌空翻转。很快到了白衣人的身后,轻轻伸出手,一敲!

“咔嚓!”

第七根脊椎骨,就被她这样轻飘飘的敲断!那人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这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倒了下去!他原本以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会是喉咙,会是胸口,会是腹部,没想到背部也能置人于死!

但是他想到了,却没有性命用来做第二次防范了!

见她出手如此利落,皇甫轩倒眯了眯寒眸,对她的身手很是赞赏!澹台凰这一出手,剩下的白衣人看了看情况,原本和皇甫轩的暗卫交手,他们就已经落了下成,而皇甫轩本人的武功也很高还没动手,现下又来了一个高手帮他。

怎么看他们都不划算!是以开口:“撤!”

话音一落,一众白衣人往半空中掠去!皇甫轩却冷笑了声:“追!一个都不许留!”

“是!”暗卫们领命,往半空奇袭。

眼见他们慢慢从天空打出了院子,已然完全无法近皇甫轩的身,澹台凰才看着他询问:“谁要杀你?”

“朕死在北冥,对谁最好?”皇甫轩不答反问。

不可能是君惊澜,难道:“慕容馥?”是了,皇甫轩要是死在北冥,天下人都会认为是君惊澜做的,到时候东陵和北冥必有一战!这样和西武联合的几率也会比较大!而,即便皇甫轩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在北冥遇刺这一点,也足够东陵怀恨在心了!

皇甫轩冷冷勾唇:“以慕容馥的智商,不可能知道朕在这儿。没有慕容千秋亲自教导,她岂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出息!再猜!”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脸就黑了半边!今天这几个男人都怎么了,吃饱了撑着全部要她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皱眉开口:“难道又是楚玉璃?”

皇甫轩点头,却是笑道:“他对你,很上心!”

“我看他是闲的心里发慌!”一天之内,两件坏事全部是他干的,从第一天听见“公子若琼,心若琉璃”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一个表面温雅,内心黑到顶点的男人,没想到他待在君惊澜的地盘上,还能搞出这么多事。

皇甫轩倒也不评价,只是冷冷道:“他们两个的战斗,已经打开了!”这话说完,澹台凰十分清晰的在这个人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情绪,叫做幸灾乐祸!

“不过是一场婚事,至于闹成这样吗?”她前没几天才说如果这四十三天里面没什么变数,他们就成婚。结果大事小事开始一件一件接着来,真是……

这话一出,他冷冷勾唇:“这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婚事,是王者之战!抢的是女人,也是第一次交锋。这一场之后,大抵可以知道,君惊澜和楚玉璃对上,最终到底谁能赢!”

他这话一出,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闷雷,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澹台凰听的惊悚,偏头看他:“那你觉得,谁能赢?”

“朕自然希望,是朕能赢!毕竟他们两个在鱼死网破,朕在坐收渔翁之利不是么?”皇甫轩俊美的面上噙着半丝笑意,虽然仍旧冰寒,倒还当真如同一朵雪莲绽开一样动人。

澹台凰的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这些男人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仍旧十分纳闷的问:“现下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也没闹出太大的事儿啊!”至于这么严肃的来一句“王者之争”吗?

“小打小闹?”皇甫轩挑眉,冰冷的薄唇勾出半丝冷嘲,“看来他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叫你操心,朕若没料错,漠北退婚的信件,今日已经送到了?”

“什么?”澹台凰这一问,忽然开始下雨。皇甫轩一把拉着她后退了数不,站到屋檐之下。

雨势很大,那些人交战的血水都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往下流,艳红艳红的,看得人心里窒息。

她很快的想起了今日王兄传来的那封信件,他不给她看。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信里写了什么,难道,就是退婚的事?可:“可为什么,王兄他们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呢?”

“怕你不乐意,但不论你乐意与否,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他们一样会决定退婚,既然这般,为何还要告知你?”皇甫轩冷冰冰的开口询问。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有点难看!倒不是她现在已经对君惊澜多么不可自拔,非他不嫁,而是不喜欢人家这样随意摆布自己的人生!人生是她自己的,即便是父王和王兄,也不该就这样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是人,不是木偶!

脸色下沉,皱眉不悦道:“你知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朕暂且不知,但朕若是没料错,这么大的手笔,泛大陆除去朕,恐怕也只剩下楚玉璃!”皇甫轩今日倒是有问必回,将自己知道的基本上是和盘托出。

又是楚玉璃!

澹台凰现在忽然有点想把这个人砍一顿的想法,是见不得她好还是咋地?费尽心机的搞破坏!最终又斜斜的扫了皇甫轩一眼:“你觉得,这个婚,能退成功吗?”

“难说!”皇甫轩摇头,旋即又开口道,“楚玉璃的意图,君惊澜定然早就猜到了。你要知道,君惊澜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恐怕……已经在抄楚玉璃的后路了!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这样说着,他似乎心情更好了。看着两个情敌斗得你死我活,他在这里作壁上观,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两败俱伤。自己第一个冲出去抱得美人归,如此甚好。皇帝陛下这样想着,心情很愉悦。

澹台凰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嘴脸,如何都不能再将他和那个冰冷高贵的帝王联系在一起。最后她得出结论,果然人具有多面性!

就在他们对话之间,空中交战的那两帮人马已经打出了结果,白衣人被尽数歼灭!

澹台凰也算是放心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给我一把伞,我先回去!”

“去找楚玉璃算账?”相对而言,皇甫轩还是很了解她的。

澹台凰沉默着没说话,虽然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楚玉璃的对手,但是被人家在背后这样搞,难免憋屈!虽然对方的目标是破坏这桩婚事,对象也是冲着君惊澜去的,但是她是这场婚姻的女主角,她自己没说退婚,轮得到其他人来搞七搞八吗?

皇甫轩这样一问,她也没吱声儿。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皇甫轩冷冷笑了笑,他不仅很希望她去找楚玉璃算账,而且很希望她因为君惊澜又瞒着她,回去与之分崩离析。所以不仅很乐于告发楚玉璃的所作所为,还故意提起这件事,并还特意满含嘲讽的提醒了她君惊澜什么事都不想她操心,也等于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

也许行为有点卑鄙,但是抢女人么,本来就该不择手段。

而且,还是那句话。情敌,就是用来互找麻烦的!

旋而,他冷冰冰的声线响起:“去拿把伞来!”

“是!”下人们领命,很快拿了一把伞到了澹台凰的跟前。

澹台凰将伞接过来,再次提醒了一下皇甫轩:“北冥不安全,你最好还是回去。以后自己小心点!”

皇甫轩闻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朦胧烟雨,她手执一把油纸伞在前。雨水朦胧了他的视线,他忽然希望,这一战,真的如同自己所想。那两人两败俱伤,真能让自己渔翁得利。

从此,他便可以执着那把伞,携着她一起走。而不是,站在苍山之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只是……

冷冷勾唇,自嘲一笑。可能么?她已经拒绝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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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凰撑着一把伞下了山,到了街道之上,不少人淋着雨赶紧往自己家中奔去。

街道边上,一家店铺的门口,一名妇人却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那里,面色焦急。那孩子看起来年纪该出生没几个月,要是淋了雨,八成得出事儿。雨没有要停的迹象。

澹台凰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发挥了圣母玛利亚的精神,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上伞递给了她!唉,当成日行一善好了。

那妇人看了一眼澹台凰,当即接过了伞,千恩万谢的去了。

然后澹台凰苦逼的站在屋檐口,咬了咬牙,准备冒雨冲刺。

刚刚奔出来,一把油纸伞,很巧又很不巧的遮住了她的头顶。奇怪的偏过头一看,便见着了一张巧夺天工的脸。眉眼如画,朗目浅浅,唇畔勾着半丝浅浅的笑意,像是晕开的一副水墨画卷。

也是让澹台凰很恼火的楚玉璃!

“怎么不带伞?”他淡淡问,表情很清浅,却能让人一眼望进心底。

澹台凰当然没有心情告诉他几分钟之前,自己手上还是有伞的!“不关你的事,你不如告诉告诉我,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破坏我和君惊澜的婚事?”

他闻言,先是一愣。

旋即笑了笑,很温雅而浅淡的笑容:“你选了他,我却总要知道,他有没有本事保护你。若是他这点事情都经受不住,将你交给他,我是不放心的。”

澹台凰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半晌:“我们很熟吗?貌似也就只见过三面吧?”为什么听他的口吻好像是岳父大人挑女婿一样!

她这话一出,他又是浅笑:“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朦胧烟雨之中。

绝美男子手上持着一把油纸伞,温雅的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缓声开口。

对你来说,是三面。对我来说,已经一生了!

澹台凰微微皱眉,不太希望这种江南烟雨深情对望的搞笑感,因为这绝对不适合她和自己面前这个人!“如果我不想你掺合我的事呢?”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到颜色,却从广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交给她,温声道:“你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你若嫌我碍事,嫌我麻烦,或是生气,你便杀了我。从此各安清净!”

“……!”如果问澹台凰现下想做点什么,那绝对是伸手探一下这货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有!

☆、【046】爷,我是来强女干你的!

澹台凰将自己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见他眸色浅淡,温雅的容色之下藏着一种近乎是狂热的痴恋,明确的在告诉她,他所说的一切,没有一句是在开玩笑。

她终而皱眉,看着他山水墨画般雅致的容颜,十分理智的沉声开口:“楚玉璃,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如果他现下所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心,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以前一定见过,因为她自认他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没有展现出任何能让人喜欢上的地方。

她这一问,他浅淡朗目中闪过半丝迟疑,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回答。

眸中印出她艳丽张扬的娇颜,和梦中所见的场景完全吻合。可,这样离谱的话,他要如何说出口?于是,他终而淡淡开口,艰难道:“没有见过。”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见过,我能当成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出于一种计谋考量吗?”

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便是冲着君惊澜去的。难不成这楚玉璃,会为了膈应君惊澜,专程来对她用美男计?

这样的考量,放在皇甫轩的身上或者不可能,但是放在这样黑心肝的男人身上,一切就很难说了。

雨依旧很大,雨水沿着伞的四周滑下。他们耳中,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而站在伞下说话,都还要拔高不少音量。

而澹台凰大着嗓门问出这一句话之后,两人很快的陷入了沉寂。

他单薄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浅而雅致的朗目看着她,似乎要沿着她的眼,一路看进心底。看清楚……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何能如此理智,甚至理智到无情。

若是放了往常,他是会欣赏这样的女人的,不会盲目自信,不会将世上的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可偏偏的是现在,是他将自己一腔真心捧出去之后,她所言之语。

计谋考量?

他沉默了片刻,见她看向自己的眸中满满都是审视,终而,淡淡笑了声,温声道:“我这一生都在谋,或者可以说,我从未单纯的做过任何一件事情。没有一件事情,不是深谋远虑,不是算计重重。而唯独今日,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只是单纯的,想待你好而已。

澹台凰听着,心中有种强大的荒诞之感!且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魅力,就说这楚玉璃现下的所作所为,也绝对称不上是对她好吧?

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讽刺:“你个人认为,你现下所做的事情,是在待我好?我其实还以为你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就看不得我好呢!”

“你可以当做,这是对君惊澜的考验。”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嘲讽。又浅笑道,“乱世之中,他无能,便不足以保护你。不论你如何说也好,他过不了我手中这些关,我决计不会将你交给他!”

雨,越下越大,没有半分要停的架势。

澹台凰几乎都怀疑是不是雨太大,导致自己听错了。她冷冷睨了他半晌,忽然道:“如果我不想要你管闲事呢?”

“若你不想要我管你的事,你便杀了我。”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匕首,示意她接过。面上笑意一片坦然,好像自己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

澹台凰凤眸眯起,看了他好半晌,却兀自冷笑了一声,一把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刀,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你以为,我不敢?”

“我希望你动手!”他浅浅的笑,竟然是一派认真的神色。

“嘶!”的一声,她抽出匕首!匕首上的寒光微闪,刀光映照到了他暖玉般的面容之上,杀气凛冽,寒气逼人!

旋而,毫不犹豫的一刀,像是箭羽从手上射出,冷锐而飞速的,插进了他的胸口!

血迹,很快的,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

刀尖没入,她表情微愣,确实没想到他真的不躲。这匕首很锋利,只是轻轻切入,他胸前的衣襟便晕开了艳红色的血,火一般灼人。

澹台凰手一顿,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半瞬:“你真的不躲?”

他没握伞的那只手抬起,缓缓覆住她拿着匕首的柔夷,然后,带着她的手,又往前面刺了半寸。笑意温雅依旧:“我只希望,你刺得再深一些!”

他这样说着,那倾盆的大雨,慢慢变小了些。

却还是有雨水砸到脚边,飞溅而起,落到鞋子上。水渍晕染,慢慢展开。

如同他的笑颜,水墨晕染一般,好看的紧。如果,他胸口没有那把刀子的话……

澹台凰顿住,没有再刺,却满含嘲讽的看着他:“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当真对我一片真心?”她看起来像是那么蠢钝的样子吗?

他闻言,依旧浅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只告诉你,若我不死,依旧要干涉你的事。而杀与不杀,只在你一念之间!”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那奇异诡谲的荒诞感压下,又冷睇了他半晌,终于扬手,往外一抽!

又是一阵血光飞溅,在她眼前掠过。

“叮!”的一声,匕首砸落在地。

澹台凰收了手,却并不是因为心软或者感动,只冷冷道:“不论你出于何种考量,你非得搞出事儿来跟我作对,那便是要与我为敌!这一刀子,不轻不重,却是要你偿还先前的债!你且记住了,我不喜被人算计。”

而楚玉璃却好似是没听见她的警告之言,浅笑着看向那把刀子,接着道:“你若不杀了我,我是真的会接着给君惊澜找麻烦的!”

“如果你有本事赢,请便!”澹台凰冷冷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出了这伞,雨渐渐停了。

她往前走,他一人执伞站在她身后。匕首上的血迹,已经被细小的雨水冲刷干净,而胸口的血迹,却依旧艳红刺目,还有源源不断的血,从里面涌出。

澹台凰负手在背后,一路而行,头也不回。

直到,她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纳兰止,才终于从烟幕中出来,雨已经停了,楚玉璃却还拿着伞,呆愣的站着,看着她的背影。

纳兰止出来之后,沉声开口:“殿下,你太莽撞了!”这是他第一次,敢于斥责殿下。

那女人跟他们并不熟悉,她是殿下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人,可殿下在她心中却只是一个处心积虑,费劲了心计来破坏她幸福的人。这种时候将刀子交给她,与自尽无异!幸而那女人只浅浅刺了一刀就收了手。

“纳兰,你不懂。”他收了伞,将伞递给纳兰止。

旋而,看着澹台凰离开的方向,淡淡开口:“我情愿她杀了我,也好过,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之后,又匆匆擦身,风过无痕!”

他话音一落,一阵寒风扬起。旋即,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

纳兰止叹了一口气,上前递上瓷瓶。

却淡淡开口提醒:“殿下,请您不要忘了,您除了是您自己,还是楚国的太子!”所以,您身上肩负着责任,不可任性!

“正因为本宫是楚国太子,这一战,才更不能不战而降!”

纳兰止默。

殿下,也是有私心的吧,起码,方才那件事情之后,澹台凰会对殿下,印象十分深刻……

澹台凰怀着一种很诡谲的心情,往太子府走,此刻天色已近黄昏,门口的守卫们看见她,都恭敬的弯腰行礼。

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楚玉璃是在搞什么鬼,这些奇怪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她能猜得透的。

踏入太子府,一进门之后,便看见了冷子寒。

中午出门他就站在那里,到了晚上,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那姿势像是恒定了一般。

澹台凰在他身后犹犹豫豫了很一会儿,才终于决定上前。走到冷子寒的身边,站定。

冷子寒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头也没偏。狂傲邪肆的声线缓缓响起:“你算是她嫂子,若是有机会,劝劝她!”

“那,我却想问一句,您是真的不喜欢如烟吗?”澹台凰偏头看看向他,眼神很认真。却没反驳什么嫂子不嫂子的话,因为现下那个不是重点。

她这一问,冷子寒顿了顿。扬声开口:“喜欢不喜欢,都敌不过我大了她二十四岁的事实!这中间隔着一个二十四年,我与她,并不合适!”

二十四岁!?澹台凰有点惊愕的瞥了冷子寒一眼,这个人怎么看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按他这么说,事实上他已经四十了?也是,百里如烟说过,冷子寒当年是喜欢她娘的,算算年纪,也当是差不多!

“或者她并不介意,我却能看出,您动心了!”澹台凰很直白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若非是动心了,如何也不会在门口站这么久。当局者迷罢了!

她这话一出,冷子寒点漆般的眼眸扫向她,眸中竟然有几丝杀意,冷冷看了澹台凰半晌,见她并不害怕,还敢抬头迎视他。于是,那杀气也慢慢消弭了。

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似乎喟叹:“我动心不动心有什么用,你以为她这是爱?她不过是迷恋罢了。十几年的追逐,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更觉得非我不可!等她幡然醒悟,就会明白这并不是爱。而我呢,事实上,我对她,动心也好,喜欢也罢,也绝对谈不上是爱。倘若有一日,我能为了她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是为她,而是为了小锦!”

说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澹台凰大抵能明白冷子寒在说什么,其实她也很理解。冷子寒这样的人,很有个性,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又酷又帅,对于那些小姑娘,是很有吸引力的。而显然,他认为百里如烟喜欢他,也不过是一种源自于小姑娘们情窦初开,懵懂之时的迷恋。

而冷子寒,对百里如烟或者是有心动,可真正爱着的,也只有南宫锦一人。若是真的接受,也是一种不负责任!

是以,她轻声开口:“那您就走吧!不要站在这里!”

“嗯?”冷子寒挑眉,不明其意。

澹台凰扫了一眼院内,顿了顿,方才接着开口道:“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就不要给对方任何希望!你不若就绝了她的心思,干脆不闻不问,她一个人慢慢想,总会想开!”

或许这样的法子过于残忍,但确实长痛不如短痛。

冷子寒听了一会儿之后,倒真是笑了,认同的点头:“你说的是!事实上,这世上谁与谁,都并不是非谁不可。就如同我没有小锦,一样能肆意的活着。若不是因为欠了惊澜的姑姑一条命,我或者已经娶妻生子,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也会给我慕容家留下一条血脉。而如烟,很快也会明白,没有我冷子寒,她会有其他的遇见,也许之后遇见的,才是真正适合她的!”

这话,说的澹台凰微微一怔。

好现实,也确实是事实。这世上,严格来说,没有一个人是非要拥有另一个人,才能活着的,不过是看自己是否愿意活下去罢了。

但,她又忽然诧异的问:“您不是姓冷吗?”

冷子寒没直接回她的话,却是偏过头,十分认真的开口。“慕容馥是我亲侄女,虽然人是蠢笨了些,没有我皇兄的手段,更没有他的胸怀,但到底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脉!小丫头,我倒希望你能卖我一个面子,就是下手,也稍稍留些情面!”

这下,澹台凰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能扯上关系,怎么看慕容馥,也不像是能认识冷子寒的啊。“那,她知道您是她的皇叔吗?”

“西武的慕容千烈,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唯有冷子寒而已。”冷子寒冷声回话,表情很是无谓。

澹台凰点了点头,对于老一辈的事情,她没什么兴趣去过问,倒是慕容馥,原本她都准备好了,来一瓶春药什么的,即便没有男人,不坏了她的清白,她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浪【和谐】叫几声,也能坏了她的名声。

让北冥的百姓都知道西武女皇生性yin荡,下贱,这样就绝对不可能让她去做什么太子妃!虽然这个主意从她脑袋里面出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是用来对付情敌嘛,还追求什么光明正大!

可,冷子寒都帮她说了人情,她也只得开口:“好!我会留些情面!”毕竟名节这件事情对于女儿家来说太重要,看在冷子寒的面子上……她换点别的药吧!

冷子寒点头,也没说感谢。开口嘱咐了一声:“既然这样,本尊就走了!如烟的事情,你和惊澜作为她是兄嫂,还是多费些心!”

“咳咳……其实冷叔叔,我和君惊澜还没有成婚!”澹台凰咳嗽了几声,为自己寻找清白和人物独立性。就是成为百里如烟的嫂子,也是四十天之后的事情不是?

冷子寒扫了她一眼,徒然笑道:“丫头,你最好是听我一句话,近在眼前的东西,还是及时抓握,这世上也当真不是谁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若是错过,终会后悔!”

这话,是在告诉她,如果她不早点对着君惊澜交心,说不准哪天他就琵琶别抱了吗?

“我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有任何事最好在你想到的时候就去做,别总等着以后。二十年前,离开小锦的那天,我想着待我从西武回来,便告知她我的真心,娶她为妻。可是等我回来,一切都变了,百里惊鸿插了进来,从此她心中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你和惊澜,本尊是真的建议你早作决断的好!”他说完,笑了笑,转身走了。

徒然留下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不解风情,她也从来没有对那妖孽的感情做出过任何回应,是不确定,却也是觉得时间还长呢,总有想清楚的一天,等她想明白了,有的是时间去回应。但,听了冷子寒这些话,她忽然有点慌了神。

要是这货真的被人拐走了……想一下她就觉得心中发寒!

在原地几乎是旋转了半晌,澹台凰深深的感觉自己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这可不行,想象一下都浑身不爽。她对那妖孽说到了婚期若是没有变数就在一起,是不是就和冷子寒的当年相似呢,冷子寒想着从西武回来之后,就对南宫锦提亲,最后……

而且现下问题重重,楚玉璃捣乱,慕容馥插手,漠北退婚,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出事儿的节奏!

这下,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懵!不行!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终而,她在富丽堂皇的花园站了良久,忽然偏头深深的看着君惊澜的寝宫方向,拿着扇子做出了一个宏伟的决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今夜就潜入妖孽房里,吃了他!

然后,就只有她说不要他,他插了翅膀都飞不了了!澹台凰当了太久的女汉子,终于也开始把自己当成了个男人,寻常都是男人薄情寡义,睡了女人之后不负责任,到了澹台凰这里,就成了她睡了君惊澜,他就对她死心塌地!

并且她还在心中为自己的谬论深深点头,决定要赶紧处理了慕容馥的事儿,回来好好实施!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都变得严肃深沉了不少!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