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真的很公平。给了多少,就要收回多少同等重要的东西。总会有所得,有所求不得。
说起袜子,澹台凰倒是嘴角一抽。忽然想起当初在东陵之时,定情信物那档子事,也很快的想起了一物,从袖口将那那个刻着凤凰的令牌拿了出来:“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这东西的意义太非凡,不能作为一件普通礼物收下。
他见此,灿金色的眸中闪过半丝不悦:“朕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而且这凤佩,你用过,用过的东西再还,不觉得不合礼数吗?”
这凤佩,当初救韫慧的时候用过。所以现下还,好像是真的是用过了还不出去了,但:“可是这东西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他闻言,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而非的开口:“灵萱很想你,若是得空了,带着这块玉佩去看她,整个东陵你都将畅通无阻!记住,朕在普陀寺!”
说完,不等她回话,飞身而去,瞬息之间消失在半空。
澹台凰正想去追,却看见不远处,树梢之中有黑影闪过,看样子是东篱来了。方才不在,也该是皇甫轩派人引开了。东篱既然来了,她当然也不好接着追了。
颓然了。
收了扇子,原本是准备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却挪不动脚。东篱来了,也只是隐匿在暗处,像是影子一样,如影随形。
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平衡。东篱跟着自己,是保护自己,也会将自己的一切动向告知他,所以她所有的一切,他几乎都知道,但是他,她却一无所知,就连慕容馥要来联姻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人告诉她。
心下一烦躁,对着暗处开口:“东篱,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保护!”
东篱一愣,有点犹豫。
而就在这会儿,一段白色的烟雾,在半空炸开,迷住了东篱的眼。
澹台凰的胳膊被一人拽住,两人往前飞驰了好久。一直到了几条街道之外,方才停下,天色已然渐黄昏,和澹台凰的心情,还真的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落地,旁边是飘逸出尘的国师大人,谪仙一般的仙人姿态,优哉游哉的开口:“想甩开暗卫还不容易么,本国师只要随手一挥,便是烟雾缭绕,仙气蒸腾。东篱那小子再想追我们,根本痴人说梦!”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麒麟粉?”澹台凰无语,当初在东陵皇宫,她和楚长歌一起琢磨着逃出皇宫的时候,听说过这玩意儿!
“咳咳……”被揭穿的国师大人尴尬咳嗽,久久不能言语,终于坦诚道,“本国师从楚长歌那里讹来的!”
澹台凰心情不太好,没什么调侃他和楚长歌关系的兴致,却也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楚长歌呢?”
“他啊,玫瑰盛宴上送出去了很多花,现下他正在被北冥的贵女们争抢!”说起自己的至交好友,笑无语除了摇头也就只想摇头。
“所以你被抛弃了,很寂寞,就来找本公主玩耍了?”澹台凰头也不偏。
“……”笑无语只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好心遭狗咬的意思,“老子是见慕容馥来了,估计你心情不会太好,专程来开导你的!不感激就算了,还往老子身上泼脏水!”
“国师大人,请注意文明用语!”澹台凰说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开口问,“你是说,慕容馥已经来了?”
不文明的国师大人发翻了一个白眼,点头:“刚到,一国女皇前来,君惊澜已然独掌北冥王权,无论如何都该亲自去接待的!”
按理说,君王来访,要么是皇帝接待,要么是太子接待。君皓然关在皇宫里面做着修道成仙的美梦,这事儿自然就落到君惊澜头上了。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的脚步就小小的顿了一下。
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驿馆的方向:“国师大人,本公主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有什么好处?”笑无语条件反射的问。
“好处,我不打算出去给你和楚长歌编凄美的爱情故事了,这个算是好处吗?”澹台凰转头问。
笑无语面色一僵,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编了故事!脸色有点发黑:“勉强算!”
“那好,你去帮我看看,驿站的里面有多少间屋子,是如何坐落,最好能弄一张图给我!”澹台凰开始贱笑。
笑无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有人抢男人抢到我头上来了,干什么,你说呢?”澹台凰斜眼看他,她身后是已经垂下的夜幕,还有艳红太阳在她背后映照,看起来颇有一种诡谲的恐怖感。
笑无语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差点忘记了面前这个女人是一个凶狠的可以拿着棍子,将他追打几个时辰的人!慕容馥跟她抢男人,不管能不能成功,她估计也都没那么好说话。
看着她那阴测测的样子,笑无语咽了一下口水,点头:“好!本国师现在就去,你可别多想,本国师觉得黑心澜对你是真心的!而且,他现下承受的压力不小,楚玉璃的搅合,就让很多中立派和皇子党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再加上慕容馥这一来,太子党也会有不少人看重利益,建议他与西武联姻!他心里,不会比你轻松半分。这事儿几天前就出了,玫瑰盛宴上他还在百忙、百乱之中为你安排那一场盛世奇景,所以你呀,也该学着相信他!”
“不必你多话!”澹台凰不耐烦的扫向他。
然后,好心遭狗咬的国师大人,黑着脸瞪了她半晌,圆润的滚蛋。他真是闲得无聊才来做好人好事!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君惊澜对她是真心,她心中更能明白他不告诉自己,不过是觉得告诉她,除了给她徒增烦恼之外,不会有其他的用处,所以他没说。而那些话,笑无语不说,她也能懂他压力,可他却不肯对她透露一个字。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无用,任何事情她都没本事帮着他解决,所以只能他一个人去面对!也或者,是不想让她参与其间!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无用,在听说慕容馥来了之后,肚子里面便瞬间装了很多阴谋诡计,一直琢磨着是不是拿出来把慕容馥轰走。但是君惊澜都不告诉她,显然是不希望她参与也不希望她出手。为什么?不过是因为慕容馥代表的权势太大!她和慕容馥相斗,如果输了,会面临杀机不断!
而即便赢了,慕容馥走了,是她一手造成的。北冥朝堂上的人也都会认为她是红颜祸水,好好的折损了他们这么好一个兵不血刃,就能一举夺得西武的机会!终而让她在北冥寸步难行!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现象,所以他才不让她参与。
他的心思,她当真是不能明白更多。但也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才更加阴郁。
笑无语走了,她在路上买了一罐子酒,天已经黑了,她就一个人在路上猛灌。越灌越颓然,越灌越清醒,忽然很想找个人打一架!把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感全部打出来!
而走了老远之后,看见不远处,大道边上一个白色的背影。
正背对着她,踏着月色而行。那月,冷而傲,皎而洁。那人,同样如是……
百里瑾宸?!
她当即大声开口:“百里瑾宸,站住!”
对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淡漠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月色般的眸淡淡扫着她。
她几个大步上前,将酒坛对着他扔了过去,他伸手接住,然后被她拖着袖子就走!“相请不如偶遇,陪我喝酒!”
“为什么是我?”他轻声询问。这一路上,她身边的人不少,他都有幸看见了,皇甫轩、笑无语,她都没邀约,却偏偏是他。他想,那几个人会更乐于效劳吧?
澹台凰也清楚,她的答案决定着这货会不会真的陪自己喝酒。是以很诚实的道:“韦凤她们不太会喝酒,跟其他男人一起喝,某些人会误会,你是他弟弟,他应该不会多想!”看着百里如烟和他的关系那么好,百里瑾宸性子虽然淡薄了些,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百里瑾宸闻言,拽回了自己的袖子,跟在她后头,不置可否。许是认同了她的话,所以答应了这个邀请。
绕过几条巷子,到了郊外,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却是猛灌。
他倒也没拦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对坐了很久,她的酒又喝了一半,心中无比烦躁,因为现下那妖孽应当正在接待慕容馥,虽然知道只是国事,不会出点别的,但她现下还是浑身不爽。
眯着眼睛看他:“百里瑾宸,你武功很不错对吧?”
他美如清辉的眸抬起,淡淡应了声:“嗯。”这一点不必谦虚,而他也从来不知道何谓谦虚。
她抽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刃,举刀看着他:“陪我打一场!”打一场,最少没那么烦了!
百里瑾宸微微挑眉,寡薄的唇畔吐出三个字:“你醉了。”声线清冷,没有半丝温度。不是冰凉,是完全不在意。
“我没醉!你只陪我打一场,把我打死打残了,都不是你的责任!”澹台凰冷然开口,语气不是很好。
他淡淡起身,漠然开口:“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挨打罢了。”
“挨打也成!”话音一落,手中的短刃便对着他的方向袭去。
他抽出长剑,“锵!”的一声之后,长剑入鞘,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她手中的短刃就飞了出去,显然,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又就是这力量上的强大悬殊,更能激发她的斗志!一瞬之间,她几乎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人就是慕容馥,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强大后盾,可却让她近乎是疯了一般想要去战胜!
再次出手,是凤舞九天的红色波光,对着他飞驰而去。
火光震天,将山林都照亮了半分。整个北冥的夜空,也因为这光亮,几乎是被点红了半边天!她所能驾驭的凤舞九天不过四重,而已经能有如此强大的映照能力。
见她动了真格,他月色般醉人的眸中掠过半丝冷意,恍若飞雪飘过,冷傲莫名。
扬手而起,暗黑色的光火直袭!一只巨大的黑麒麟出现在半空,张牙舞爪,看起来十分狰狞而狂妄……
惊天的光亮,让不少人都偏头看着那个方向。
其中自然也包括,君惊澜。
原该是按照礼节去接待慕容馥,却忽然听东篱说跟着她跟丢了,心下一急,便派了独孤城去迎接。正准备亲自去找,却看见漫天的光火。
凤舞九天和麒麟诀!
她的凤舞九天还只有四重,而瑾宸的,已经到了第九重!她跟他打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远远看着那光亮,就知道是那两人!小苗子更是吓了一大跳,飞快偏过头开口:“爷,这,看样子是动真格了,您要是不赶紧去……”八成要给太子妃收尸了!
而太子爷,远远看了一会儿,竟然没动。
反而薄唇微勾:“她的武功,也是该有突破了!”上古神功,都是遇强则强,她之所以一直停留在第四重没有动作,就是因为没有跟真正的高手交手。今日与瑾宸这一打,至少也该突破第五重!
小苗子挑眉:“可是爷,要是太子妃被公子打伤了,伤的很严重,您又该如何?”
“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瑾宸定然知道爷能看见。在爷的眼皮子底下打伤了爷的女人,你说应该如何?”斜斜瞟了他一眼在,笑得懒散,眸色却发沉。
小苗子咽了一下口水,算是明白了公子不会公然伤了太子妃,但还是忍不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又接着问:“爷,西武的那位女皇,您打算怎么办?”
这话一出,他唇际笑意微微僵了僵,如玉长指伸出,揉了揉眉心:“慕容馥爷倒是不担心,就是楚玉璃……”
楚玉璃来北冥之后,除了拉拢那些朝臣为楚国说话,迎娶楚七七之外,就没做别的事情。
但是他心中清楚的很,楚玉璃不会这么简单。越是平静,便越是可能藏着滔天的阴谋……慕容馥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麻烦,可都在楚玉璃的身上。
小苗子也冷冷哼了一声,尖着嗓子道:“爷,您说的极是,公子若琼,心若琉璃。他这琉璃之心,不用来跟您作对怎么成?”
只是敌在暗,他们在明。而且,君惊澜心中也清楚,对付楚玉璃这样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绝对不行。因为等他的兵将到了,便已经是水到渠成之刻了!
顿了顿,他狭长魅眸往前扫。
看着空中火花相撞,缓入沉思,直到,看见黑色的麒麟,狠狠的咬住的火凰的脖子,将要吞噬。而很快的,又是一只火凰从地面直冲而起,对着那麒麟狠狠撞去!
两只火凰到了一起,瞬间威力大增!竟生生的将那麒麟逼退了半步!
而同时,太子爷一愣!终于想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和楚玉璃的这一场博弈,全盘之上,他把控住了整个北冥,注意到了澹台戟这个能让她在乎的人,以及是赫连亭雨还有澹台明月!一切人与物之间的变数他几乎都已经注意到,却独独漏掉了一个人!
澹台灭!
她是不在乎澹台灭的,但是有人在乎!如果不确定的因子就在澹台灭的身上,自己反应再慢了些,这一局,就输了!他当即开口吩咐:“派人潜入漠北,严密注意澹台灭的动向!”
“是!”暗处有人领命,急匆匆的消失在半空。
小苗子却有点不能理解,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会跟澹台灭有什么关系!偏过头看着君惊澜面色微沉,显然即便注意到了盲点,却仍旧无法放下心,是以开口问道:“爷,您说现下去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太子爷慵懒声线发沉,看着慢慢消失在夜空的火光,还有退散之后消弭的黑麒麟,已然明白澹台凰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心底也随着这声线不断发沉。
来不及了?这……小苗子愕然,那眸中办?
顿了片刻之后,太子爷狭长魅眸眯起,寒光乍现,三分温和七分冷冽的声线缓缓响起:“楚玉璃,既然要跟爷玩,爷就陪你玩个够!”
“爷,您是准备……”小苗子惊诧。
他冷冷笑了声,凉凉道:“暗棋么,他有一招,爷还能输了他不成!就是不知道这后果,他楚玉璃舍不舍得承担……”
他这话音一落,便有下人急急忙忙前来禀报:“爷,不好了,西武女皇病了,看起来十分虚弱,许是水土不服,想让您去看看!”
他这样说着,身边还站着几个宫人太监,显然都是慕容馥的人。这几个人记忆力也还很好,非常记得那天他们的太监总管对着这位北冥太子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死了的事儿,所以他们把脑袋都埋的很下,制造自己的不存在感,并且不敢随便说话。
君惊澜冷冷睨了他们一眼,不甚在意道:“病了应当找御医去看,爷不懂医术,找爷有何用?”
“这……”下人纠结,我的爷,人家这是病了矫情要您去探病呢,又不是要您去治病的,您何苦装傻?
西武的那几名宫人,虽然是一直在心中安抚自己什么话都不要说,但眼见任务不能完成,却还是要哆哆嗦嗦的上前开口:“启禀北冥太子,吾皇带了御医,已经有人诊治,她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去看看她!”
语气态度十分恭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天下闻名的狠辣太子!
“本太子国务繁忙,无暇前往。而这水土不服也是到了北冥才会如此。你可以为本太子给贵国女皇带一句话,本太子虽然很欢迎她前来做客,也要为她的身体着想,她若是实在吃不消,本太子现下便可以亲自送她离开!”太子爷缓缓开口,面上笑意融融,只是眼底没什么温度。
那下人咽了一下口水算是明白了,即,让我去探病,我是没有时间的。但如果她现下就要走,我还是有时间亲自去送送的!
慕容馥的宫人们听着这些话,登时脸都白了!原本因为他们女皇以托国之付前来,一定能得到北冥人的盛情款待,不想北冥太子连最基本的以储君身份迎接的礼节都没有,现下还在明里暗里的赶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吧,很难有什么有辱国体,他们也羞愤不想活的念头,但是想想把这话回去告诉女皇,想活八成也变成活不成了!
“那,明日国宴……”国宴他是一定应该参加的吧?要是不去,那可就不是什么摆架子不摆架子,而根本就是不懂礼数。
冷冷扫了他一眼,开口道:“可转告贵国女皇,明日国宴,本太子会偕同太子妃一起参加,欢迎女皇来我北冥做客!”
“……”呃……为什么让他们带的话,一句比一句找死呢!他们可以装晕,当做自己没听见吗?
小苗子不耐烦的挥手:“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下人们赶紧点头,连滚带爬的离开。
待人都走了,小苗子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爷,暗线来报,北冥有皇甫轩的踪迹,却不知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何处,看样子似乎是为太子妃来的,我们要不要……”
“不必!”懒懒应了一声,薄唇微勾,闲闲笑道,“他来么,无非就是想趁火打劫。那就让他留在这儿看着,爷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也许皇甫轩来,不过只是担心她,而非真的想趁火打劫。不过么,揣度情敌意图的时候,把对方想得那么高尚做什么?
☆、【042】送她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小苗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没吱声儿。
东陵皇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趁火打劫的?爷,奴才只能说,您的思想太阴暗了!
“那爷,要去接太子妃吗?”小苗子有点不放心,虽然他本人对澹台凰没什么好感,但是爷喜欢,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跟着接受了。
君惊澜轻轻摇了摇头,大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懒洋洋的道:“不必,她现下心中烦闷的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虽然爷真的觉得……这烦闷有点多余!”
小苗子听完愣了一会儿,愣完之后认同点头。谁说不是呢……
郊外,澹台凰颇为不敢置信的瞪了夜空半晌,虽然她心中很清楚自己在这一招当中能勉强算是占了一个上风,不过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他要是真的认认真真的跟自己打,八成她的小命就这样交代了!
但是,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内心的愉悦,就刚刚这一交手,第五重破了不说,她现下还感觉到很充沛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运转,颇有要慢慢冲破第六重的架势!
是以,她对着百里瑾宸大喝一声:“再来!”
而对她武功会取得突破这件事情,百里瑾宸似乎是早有预料,竟然半分异色也没有显露出来。听她说再来,他寡薄的唇畔慢慢勾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难道你就不清楚,练武最忌讳的问题,便是急于求成?”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自己上次走火入魔!是以有了片刻犹豫。
“你饮了酒,内力消耗太损,能走回太子府,已然要些能耐。再打,必然爆体而亡。”他又淡淡说了声,忽然转身,似乎想走。
澹台凰一听这话,因为慕容馥的事情而愤怒的脑袋就清醒了一大半。打架原本是为了抒发情绪,但是打到爆体而亡,这似乎太傻逼了一些一些……
“那你就这么走了?”她双手环胸,挑眉看着他的背影。虽然知道面前这个人,比起傲慢来,恐怕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过他,但是走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会不会太没礼貌了一点,好歹他还喝了自己一坛子酒来着!
她这样一问,前方的人脚步未做片刻停留,只是淡薄的声线如同云中晚歌一般传来:“酒已经喝完,你予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而陪你打了一场,算作酒钱。”
澹台凰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个人,还当真是能算多清楚就算多清楚,能说多短就说多短!
不过按他这么说,他们两个就勉强算是扯平了,那她已经到了喉头的这一声谢,也可以省略掉了。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词儿,能省就省,还是限量发行的好。批量生产,就容易失去它的价值。
而待她想完,那个比冰雪还要冷上几分,比月色还要傲上几分的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不见踪影。
唯有草地上被人踩过的痕迹,还有地上的那两个酒坛,证明他来过。
澹台凰又在原地站了很一会儿,任由河风吹到她身上,丝丝凉意也慢慢的窜入体内,让她的脑袋微微的清明了半瞬。整理了一下衣摆,衣襟,这才开始往回走。情绪释放完了,也该好好面对了!
途中不小心踢翻了百里瑾宸刚刚饮酒的酒坛,里面已经空了,她倒还愣了一下。都没见他怎么喝,这酒竟然就没了,难怪他说酒已经陪她喝完。
一路步到了小巷口,两头看了看,往左边是客栈,往右边是太子府。
往哪边?
太子府,暂时不想去,不是不想看见他,而是按照笑无语的话来说,他现下八成在接待慕容馥。想象一下自己走进去之后,他却不在府上的感触,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凄冷。
但是不回去,她又能逃避多久?
而也就在她犹犹豫豫的这会儿,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白白飘飘,出尘绝世,恍若仙人。正是被澹台凰威胁了去给她弄驿站布局图的国师大人,他双脚落地,将手中的东西很不耐烦的塞给她:“给你!本国师真是倒霉,才认识了你,果真最毒妇人心……”
他唧唧歪歪的接着说了好多,澹台凰都没怎么搭理。拿着那块图上下看了看,整体的琢磨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笑无语这个人真的很不错,不仅仅找来了布局图,还连禁卫军防守的点,和巡逻的地段,也都大致标明了。
驿馆很大,而慕容馥住在东面的第一间屋子,四下都是防守的禁卫军,屋子的隔壁,是伴驾而来的使臣居住之所。
笑无语虽然对澹台凰不仗义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是国师大人出于自己品行的高尚,却还是没忍住在一旁告诉她:“慕容馥带来的使臣,是彼年西武四大公子之一的定远侯冷雨残,他武功高强,而且与他夫人鹣鲽情深,此刻定然是一起来的,他夫人的鞭法也极为精湛。所以你要是进去找麻烦,还是小心为上!”
澹台凰点头,又看了笑无语一眼,似乎是想问什么,但是到底没吭声。
笑无语一看她的眼神,却很快明白过来,开口笑道:“君惊澜听说东篱跟着你跟丢了,没去接待慕容馥。现下或者正满天下的找你,当然,本国师觉着,以他的性子,最可能做的事情,是守在太子府等着你心情好些了自己回去!”
因为就这样将她找回去,她反而心情更加不好,说不准在慕容馥走人之前,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情绪么,释放了才会好很多!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谢了!”
“要是真的想表达感谢,你可以考虑一下以身相许,或者以肉相抵!”国师大人十分深沉的说着,还没忍住开口补充道,“这可不是本国师自己是意思,是元始天尊向本国师表达的意思,他说只要你对本国师以身相许……”
眼见国师大人又开始发挥自己的神棍长才,澹台凰白了他一眼,掠过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开口道:“只要对你以身相许,我以后更会波折重重,再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为什么?本国师就有这么差劲吗?”笑无语开始咋呼,一边跳脚,一边跟着澹台凰的步伐,看样子是必须要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为自己平反!
澹台凰笑了声,很诚恳的开口道:“倒不是你很差劲,只是你的名字,就已经道明了一切天机!嫁给无语,恐怕一生都很无语!”
“……”国师大人生平第一次,深深的被打击到了。
任由他再怎么知道天命,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字居然有硬伤!他貌似伤心,梗在原地站了良久,澹台凰方才回过头,笑道:“好了,知道你的好意,别装过头了!”
笑无语这样的人,岂会那么无聊肤浅,不过是见她心情不好,故意现拙罢了。
“哈哈哈……都怪本国师太善良,却还要被你打击!”笑无语笑得开怀。
倒是澹台凰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问道:“善良?”
这两个字一出,国师大人当即收敛了笑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显然是对她没事儿就喜欢挖问一下他的底细,以及帮助她的原因颇有些无奈。她这两个字,岂是问什么善良不善良,是想问他的意图。是真善良,还是有所目的!
两人对视了很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虽然这些事儿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本国师还是不想说!你只看看,这一路上本国师有没有害过你?能帮你的时候,有没有作壁上观?便能知道,本国师对你没有恶意!”
澹台凰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的事儿,复又看着他清逸出尘面孔上的笑意和诚恳,终于开口:“是,确实没有!”是的,这一路上,他不仅仅没有害过她,甚至还帮过她好几次,包括她听到谣言之后,最难受一天没进食,躺在客栈的房顶看星星的时候,也是他拿着酒坛和叫花鸡去陪她。
其实,也就因为那晚,她才开始将他当做朋友。也才更加好奇他的目的,知道了他的目的,她就能知道自己能对这个人投以几分真心。
交朋友和做人一样,都需要慎重。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对朋友的一腔热血和满腹热情,最后收获了一箩筐的背叛!
所以,她又问了,希望他能说。
然而,笑无语凝注着她的眼,笑的很淡,说的话却不知是真是假:“没有不就行了,你只要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想你和君惊澜能够幸福。撮合你们,帮助你们在一起,大概是我不远万里来到这块大陆的唯一目的!”
这话说的澹台凰更加云里雾里了,她和君惊澜在不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很古怪的看了笑无语半晌,一直看到笑无语头皮发麻,方才开口道:“因为你从小的志愿,就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媒婆?”所以不远万里,渡海而来,就是为了撮合?
笑无语表情一僵,忽然对自己和她说了这么半天的行为很是后悔。这女人的思维根本跟正常人不在一个频波上!“你自己玩,老子昨天和楚长歌喝酒输了,今天要陪他吃面,先走了!”
“还是桥下的阳春面?”澹台凰挑眉,想起那个清汤寡水的味道,她到现在还很有点没胃口。没想到那货还在吃……
笑无语闻言挑眉,似乎惊诧:“你知道?”一句问完,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哦,对了,你没理由不知道!”天命之上,他们二人有很深的交集,这种事儿撞上也是必然的。
这下,澹台凰成功的被吊起了一点点好奇心,甩开了一切不开心的事,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去吃那根本没什么味道的面?
“不知道!”笑无语飞快打断,嘴巴闭的很严实,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说。
仰天翻了一个白眼,她发现笑无语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有关于他自己的,也有关于别人的,但是想在他身上挖点秘密比登天都难!
终于,她选择了退一步:“那,你总能告诉我,你这样威名赫赫,享誉天下的大人物,却为何偏偏和楚长歌这样的纨绔子弟交好吧?”
常言道物以类聚,而笑无语这个人,虽然看似一个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的神棍,其实深不可测。可楚长歌这样的纨绔子弟,和面前这个人混迹在一起,似乎画风都不搭调!偏偏他们还能玩到一起去。所以,她说这话,是试探……
试探楚长歌深浅,借以知道,他们的婚事,会不会还有人横生枝节!她不是怕楚长歌找她的麻烦,就怕楚长歌给楚玉璃帮忙,毕竟人家打肿了脸,还是亲兄弟。
笑无语虽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却还是笑了笑,开口道:“因为你不知,楚长歌事实上是极聪明的人。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他看不透的事,他是最在红尘堕落之人,却比我这样的看似化外的人,还要将世事看得透彻很多!只是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事,所以日子才过的浑浑噩噩。而你若仔细看他,就会发现他似乎对所有的美人都有情,却偏偏也都无情,人家都被他骗入了红尘,他却一个人冷眼瞧着……而他冷眼瞧着的,岂止单单是那些个美人而已?”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当真是被狠狠的惊了一下。其实她也一直都觉得楚长歌看起来,并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没想到今日这样一试探,还真的知道了点事儿。那:“你的意思,是楚长歌属于不出世的人物,心中透亮,只是无心来管?那,若是他有心来管呢?”
笑无语沉吟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说的太多了,告诉这女人的也太多了!于是,一边往和澹台凰相反的方向走,一边开口笑着做总结语:“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份心。不论他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可,能确定的是,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更为洒脱的人……已经出了天下战局,他不会再将自己搅合回来!”
看着他远行而去,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不言。这样的答案,还真的让她有点错愕,唉,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把楚长歌当枪使了,按照笑无语的话来说,那货看着很傻,心里却精明的很!
举步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脚步已经轻快明朗了很多。既然无法改变问题的客观存在,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想法子解决吧……最少,那妖孽跟她是一条心的不是?这样想着,心情更好了!
举步又穿过了一条街道之后,忽然开始有点眼晕。
看样子是百里瑾宸说的,喝了酒,又练功,最后酒精都积压在脑袋里面要发作了!闭上眼睛摆了几下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点,加快了步伐往太子府走,又没走几步,听见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
抬起头。凝眸一看,宽阔的官道之上,两个黑衣人正在交手!看身段是一男一女,刀光剑影,杀气蒸腾!
而那男人手上拿着的兵器,澹台凰很熟悉,正是星月弯刀!半城魁?
那另外一个人是谁?
两人打着,几乎是在同时看见了她。也就在那女子失神的瞬间,半城魁一刀挑起了她面上的薄纱……
绝樱?!
澹台凰几乎是诧异到说不出话,那天跟踪这个女人,因为南宫锦贸然闯入,撞上了她,最后给跟丢了。却没想到今日见着她是这样的场景,而且看起来,她的剑术和半城魁似乎都有的一比!
正在她无比奇怪之间,那两人又打了起来!
半城魁看着绝樱的脸,也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一边接招对打,也一边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莫名其妙就要跟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