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们两清相悦,也不可以在你的房间里…”格陵兰省下后面几个字,提醒她:“万一被发现了,就是重罪,到时候即使殿下想保住你,都无能为力。不光是你,连你的仲父也难逃一死…恕我无礼。”

如意点点头,“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我真的很…”

“我了解你的心情。”格陵兰拍拍她的手,目光柔和,“但是你还是做错了。”

“对不起,格陵兰。”

“你的错在于伤害了殿下,不是我。”

如意一愣,不解地眨眨眼。

“他用一种什么心情去敲门呢?他真的想发现你们的事吗?其实,他比谁都不希望撞见你做的错事,他很希望你能开门,好进去检查一番,亲自确认你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想让自己放心罢了,而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使他提心吊胆所以发火了。假设他撞见了你们,真正被伤害的人就是他自己,你是他的妾室,而且不久之后就是王妃,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他毕竟是王储,形象与威信很重要。也许,他还会心痛,因为你背叛了他。”

如意秉着呼吸听她讲,每一句都是那么有道理,也让她能够以另外一种心情去看待这件事,以另外一种角度去看待王尔德。格陵兰是真正理解王尔德的人!

“我会替你一直隐瞒下去,直到你仲父走了以后,不管你们做什么事情,只要有被发现的危险,我就会拼命为你们掩饰——我不想看见殿下知道自己再一次被背叛。所以,我请求你,如意…”格陵兰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坐起来,跪在如意面前,“求你对殿下好一点,求你在还喜欢你仲父的情况下,对王尔德好一点…”

“我…你快起来!”如意的蹲下扶她,“为什么他不懂得珍惜你,却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比谁都爱他啊!就算你背叛过他,可是谁又没有犯错误的时候?格陵兰,你快起来吧!”

“你答应我…”

“我、我答应你…”这样的女子,让如意打心眼里敬佩。只是,王尔德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身边又一个这么爱他的女人?

“事情就是这样,格陵兰真的很爱王尔德。”如意对北顾说完今天的事,叹口气。

北顾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王尔德,最终选择沉默。

王尔德一脸不爽,“你们可不可以用秦丹话聊天,我一句都听不懂!”

谁叫你自己跑来和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听不懂活该!这些话要是让你听懂了,我就完蛋了。如意心想,对王尔德笑笑,“我在跟他说秦丹的特产,烤牛肉啦,烧羊排啦,还有香水、美人…”和瞎了眼的男人!

“说香水美人需要叹气?”疑心特重,尤其是对如意。

北顾端起茶杯,眼都不抬一下,“明明知道是美好的女子,却不能得到喜欢的男人的心,难道不该叹气?”一语双关。

“王尔德,你吃。”如意切下一小块蛋糕,递到他面前。

对于如意的转变,王尔德几乎要认为这个如意是别人假扮的。他怔了一会儿,然后推开蛋糕,虎着脸道:“谢谢,但是我不爱吃甜的东西。”

“那吃这个吧,是咸的饼干哦。”如意不懈气,继续“对王尔德好一点”,直接把饼干送到他嘴边,像是要喂他。

王尔德瞪大眼,咽口唾液,这个如意一定是别人假扮的!他捧着如意的小手,咬走饼干,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咀嚼。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北顾阴沉的脸色。

“好不好吃?”如意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

“呃…好、好吃。”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因为脑袋转不过弯。“你今天怎么回事?发烧了吗?”他伸手探探如意的额头,发现温度很正常,忽然,他露出凶狠的表情,指着她叫道:“你是别人假扮的!”说着,就扑上去撕她的脸。

如意的脸被他捏得生疼,痛得直叫。

“殿下,够了。”北顾将茶杯重重一放,反手扣住王尔德的手臂。

“好痛…”如意揉着发红的脸颊,心中大叫冤枉,她不过是答应格陵兰“对王尔德好一点“,谁知竟得如此下场!

王尔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去摸如意的脸,“没事吧?过几天就要举行婚礼…”

“婚礼?!”如意的双眼猛地一瞪。

北顾站起身,淡淡地说,“我先走了,两位慢慢谈。”

“仲父,不要走!”如意冲上去拉着他的袖子,“你留下来,跟他说婚礼延后,我不想被你牵着走向他!”

她又不说秦丹话了——他听不懂。王尔德隐忍着,坐着不动。

北顾低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但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他眼底掩饰得很好的醋意,他酸溜溜地说:“他吻你,我见过;你喂吃的给他,我也见过…婚礼上会发生什么你不能接受的画面吗?”

如意怔怔看着他。“我答应了格陵兰,会对他好一点…”

“所以我会把你的手交给他,这样你就能永远对他好!”语气强烈,但还是压低着声音,因为王尔德就在身后。

“不是,我…”

不等他说完,北顾甩袖而走。

如意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垮着小脸回到座位上,暗暗瞪了王尔德一眼。

“他又跟你说了什么?”王尔德把玩着手中的叉子,用一种惹人讨厌的高傲口气问道。

“没什么。”如意没好气地答,“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怀疑我?”她已经心烦意乱了,一心只想追着北顾问个明白。

“不可以。”一贯的霸道语气。

早晨醒来,如意意外地发现王尔德不在身边,他昨晚明明有来啊。明天就是她与王尔德的婚礼了…她颓废地起床,懒得梳头。一个女仆开门进来,她是代替格陵兰服侍如意的,“如意小姐,您起床了。”她公式化地说。

如意应了声,随口问:“王尔德去哪了?”

“外国来了使臣,殿下前去会见。”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这么早起。

“您的仲父在外等候多时了,好像有事找您。”

“什么?!”天啊,怎么不早一点跟她说!“快帮我梳洗,挑一件好看的衣服——嗯…那件白色的裙子,我要穿那套。”

王尔德借口准备婚礼,天天带着她,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跟北顾见面,如意心里急得不行。“仲父!”当如意气喘吁吁地站在北顾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一杯红酒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你、你怎么知道王尔德不在?”

“他去会见使臣。”北顾将空酒杯放在窗台上,“我们国家的使臣。”

“因为…婚礼吗?”如意小心翼翼地提起,不敢去看北顾的脸色。

北顾欲言又止,走近她,“带我去逛街如何?”

“呃?”如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马上答应下来。

“你说你们的女王叫北顾回国?”王尔德坐在宽大的金椅上,架着腿。“他才来了几天,这么急着叫他回去,他在你们国家担任什么工作,你们国家这么需要他?”

大使不知女王让北顾回国的真正目的,只按女王吩咐地说:“我国女王陛下十分想念轩辕阁下,想邀他到王国一聚,得知轩辕阁下在贵国作客,于是让在下请他回去。”

“请人回国需要大使亲自出马,看来北顾面子不小。”王尔德眼含讽刺之光——他巴不得北顾快点回去,可是也许北顾一回去,如意马上以为是自己搞的鬼,闹个不停。“你知道多少关于北顾这个人的事?说给我听听。”

“在下不敢随便评论轩辕阁下。”大使诚惶诚恐地缩缩脑袋。

“我要求你说。”王尔德不耐烦地用手指头敲着扶手。

“轩辕阁下从小丧母——他母亲就是我们国家的前女王轩辕慈,而且轩辕阁下与他父亲——也就是前女王的丈夫感情并不好,都是在兄长轩辕南征的家中长大…”

就是如意的父亲了?原来北顾是如意的父亲养大的啊。王尔德点点头,示意大使继续说下去。

“轩辕阁下毕业于皇家军事学院,奇怪的是,当陛下让他辅政的时候他拒绝了。大家都说,轩辕阁下是个很堕落、很颓废的贵族。”

很堕落、很颓废的贵族?他怎么没看出来?他反而觉得北顾笑里藏刀,冷静沉稳得过分,好像隐藏了许多真实的性格。王尔德接着问:“他个人私生活如何?”

“在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轩辕阁下有一妻,无子。”

“北顾和如意感情好像不错啊…”王尔德提醒。

“如意小姐…不,现在应该叫王妃殿下了…”大使眉开眼笑,“从小就寄养在轩辕阁下家,他们的关系好像父女一般。”

真的是父女一般的关系吗?对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人怎么可能产生父亲的感情?王尔德眯着眼,虽然每个人都跟他说一样的话,什么“亲如父女”之类的,可是他就觉得哪里很怪。也许还是因为北顾的年龄?

“在下已经先告知了轩辕阁下,阁下已经知道了女王陛下召他回国的事,希望王妃殿下不要太伤心才好。”

“北顾知道了?”王尔德叫过一个女仆,“如意在哪里?叫她过来,还有北顾。”

一会儿后,女仆一个人回来,“回殿下,如意小姐与轩辕阁下出去了。”

王尔德激动地站起来,“去了哪里?!”

“去了集市。”

王尔德狠狠拍了一下扶手,咬牙切齿。

“要去找吗?”女仆有种闯大祸的感觉。

“不用了!”王尔德大手一挥,“找也找不到,浪费人力!”如意敢跟北顾去哪里?到了明天,还不是得乖乖当他的新娘!如果北顾敢带走如意,他马上发动战争——他绝对不能让女人背叛自己第二次,而且这一次绝不手软!

马车将二人顺利带到离王宫甚远的集市上,马夫拿了一个金币之后,乖乖把马车架走。

如意这一到街上可不得了,看见她容貌的男人们纷纷成了痴傻状,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不等,一群群地聚在一起,像看珍宝一样围着如意瞧。太过引人注目很没有安全感,如意用纱巾把自己的头和半张脸包住,逃出好远之后才没人注意到他们。还好这个季节多风,许多妇女也都用布过纱巾把自己的脸蒙住以免风吹,如意才没有再得到这么多男人的注目礼。

“总算没有跟上来。”如意舒一口气,心有余悸。

“你用纱巾遮着嘴,我等会儿怎么讨债?”北顾一边帮她整理纱巾,一边说。

“讨债?”她有欠他钱吗?

“这儿。”北顾修长的食指点点自己的唇,眼神中酸意不减,还多了一股赤裸裸的暧昧。“他碰过的地方,还我。”

原来…他在吃醋!怪不得那天他执意离开,是——吃醋?!

北顾吃醋了!

如意跳到北顾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尽情撒着娇,而且惊奇地发现她仲父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脸上居然多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才发觉,周围好多人呢。她赶紧跳下来,拉着北顾开始今天的主题——“逛街”。

长长的街道两边摆着两列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用的玩的,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小贩叫卖着,吆喝着,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靠近海边,空气中有一种咸咸的海味,似乎还可以听见大海的声音。卖海鲜的摊子吸引了很多人,老板从竹篓里抓出刚捕上的章鱼,飞快地剁成几段,装在盘子里,再摆上装着酱料的小碟,端给客人的时候,盘子里的章鱼还在扭动。

“好恶心哦。”如意评价,一转头,北顾不见了,难道是迷路了?忽然,北顾自她的身后出现,拍拍她,“我买了章鱼…”

“我不吃!”如意还没转身就大嚷。一股香味…

北顾手里拿着一串烤章鱼须,“我记得你很喜欢。”

“没有——我胡说的。”如意欢喜地接过,觉得现在的北顾就像是一个为女孩子买零食吃的体贴男友,想想他不过二十六岁而已啊,一声声“仲父”都把他叫老了。放下他的心机和城府,他现在是北顾,不是公爵也不是仲父。她拉下纱巾,咬了一大口。在他面前,她也做回真真的自己,不需要掩饰,女子学院学到的礼仪,那是对外人用的。“为什么想逛街呢?你不是喜欢安静吗?可是这里人好多。”

“生日。”

“你的生日?!”哦,她竟然不知道他的生日!她一下子紧张起来,“那、那、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会想一个更好的方法为你庆祝。几岁?我想想…二十七?怎么办?我早就该问问你!”忽然,她注意到北顾的眼中并无欣喜之意,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慌忙住口。

“我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没有人会庆祝,包括他自己。

如意想起爸爸说过,奶奶就是因为生北顾而死的。

“走吧。”北顾无所谓地往前走去。

如意跟上去,勾住他的手臂,绝口不提他生日的事,这里转转,那里瞧瞧。这是她第一次到集市上逛,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一个小摊上堆着五颜六色的香水瓶,如意马上蹲下来看,北顾站在她身边。

卖香水瓶的中年妇女一直盯着北顾,对他英俊又充满魅力的相貌深深着迷,忘记了叫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与北顾两个人。

“你也应该用纱巾遮脸。”如意嘀咕着。

北顾笑笑,“慢慢挑,也送一个给那什么陵兰。”说着就转身走开。

卖香水瓶的妇女和她攀谈起来,“你们是外国人吧?黑头发黑眼睛的,真是好看。听得懂我说话吗?”

如意点头。

“我听说我们未来的王妃也是外国人,跟你们一样黑发黑眼睛,长的可漂亮呢,就是人品不好。”

“人品不好?”如意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听说她会用奇怪的药把国王陛下、王储迷得头晕晕,什么都依着她,才到我们秦丹几个月,就要做王妃了。”

“怎么会这样?”谁传的啊?

如意挑好一个紫色的圆形瓶子、一个淡蓝色方型瓶子之后,刚好看见北顾走回来。

集市的尽头,有一个教堂,今天好像有一对新人结婚,因此教堂里有许多人。

如意靠在树阴下休息,走了这么久,发现的时候脚已经酸得不得了。她拉下纱巾,拿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很累?”北顾靠在她旁边,望着教堂门口华丽的马车。

“不会。”

“既然不会,我要吻你了。”北顾欺近,轻点一下她的红唇。

如意闭上眼。一会儿后,北顾的吻落了下来,先在她的上下唇之间流连,细细舔着她柔软的唇瓣,等到她红唇微启之时,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和她的香舌玩着互相纠缠的游戏,忽然,她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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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进展得快些,可是事情总说不完啊~~唉!

第十九章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凤凰台上忆吹箫》 李清照

刚刚康复的格陵兰为如意整理着结婚礼服,那是一套华丽而精美的白绸长裙,“V”型领口缀满了宝石,顶级裁缝制作的腰带上用金线绣着玫瑰图案。如意坐在镜子前,几个女仆帮她盘发,她的表情平静而自然,丝毫不见任何负面情绪。

格陵兰打开首饰盒,取出几个水晶头饰,固定好如意的头发,然后,将一顶小王冠戴在她的头顶。

“真漂亮…”格陵兰称赞着,牵着如意站起来。

“王妃殿下,时间到了,请您随我到大殿。”宫中品级最高的女官垂首立于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