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长姐不喜欢蕙娘,也有着一份迁怒。情感的事,最是难料。便是沐劭勤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此时女儿又道,“若是失了平王府的庇护,以娘如今的身份,咱们又拿什么来庇护她?就是躲到了乡下,只怕也未必能得安宁吧?”
沐劭勤浑身一震。念福苦笑,“爹,您若是觉得此法可行,早跟皇上说了,也不会拖到此时。其实您心里也明白,这是不行的,对吗?”
沐劭勤长叹一声,说彻底说中了心事,他也无须再作任何伪装了,全然的卸下面具,头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疲惫和无助。
“念福,帮帮爹,到底要怎么让你娘,让咱们全家平安渡过这一劫?”
念福垂着头,不看父亲,低低的说,“其实爹您心里早都明白了,想要彻底的让娘,让咱们全家得到安宁,办法只有一个。”
沐劭勤定定的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的虚影,指尖一点一点的泛白了。
同样的一个字,重重的压在他和念福的心头。
死。
除非这样,蕙娘永无安宁的一日。
※
欧阳康离了家,径直入了宫,到了皇上跟前。
卓格这次来找他,要钱,却也不止是要钱。
因为皇上要对闵晔动武,调动了不少兵马到海防去,是以近期打算把公孙弘派去守边关了。
卓格也想跟着回到草原上去,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直接管高显要到兵权,是以他想了一个折衷的法子,他想去那边做生意。
因为卓日烈平定了草原,是以与大梁在边境处重开了茶马司,让两处能够通商往来。
卓格的借口就是他成日在京城呆着,碌碌无为,倒不如在那边帮忙做点生意,利用他对草原的熟悉,保证不让大梁在买卖中吃亏。
反正他和卓日烈的矛盾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了,难道还会坑了大梁,帮着他大哥不成?
但是,这个话,他不好直接讲,所以要托欧阳康去讲。
高显当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赚了钱,才有实力来培植势力,否则他一个光杆司令,想要重回草原,大展鸿图那就是做梦了。
眯眼想了想,高显同意了,“行啊,他既想要睡觉,朕给他这个枕头就是。”
他忽地一笑,抽出一份奏折给欧阳康,“你那二十万两银子,已经全部收回来,朕要谢谢你,替朕立下这样的大功一件。”
欧阳康忙道,“臣不过弄些小巧,全仗着皇上的天恩。况且这后面,全是陛下操心,实在不干臣的事。”
他是把那些银子化整为零,交给百姓分散带上京了。可高显觉得那样太麻烦,直接下了令,指定灵州几个驿站收取百姓的税银,然后直接就把这批银子发放到该用的地方去了。如今打闵晔,用的多半就是这批银两。不用皇上另外掏钱,是以他打得异常坚决。
高显笑道,“有功就是有功。朕原先答应过你,这笔银子收上来,要把之前的还你。你出了五千,朕现在还你一万。”
欧阳康在袖中掐指暗算,上回被卓格要去五千,这回又被他要去五千。皇上给一万,唔,挺好,反正不用自己出钱,于是果断谢主隆恩。
不过皇上还是挺够意思的,虽说钱上没有给欧阳康占什么便宜,但又送了他一批价值不菲的补品。
只是拿着欧阳康快冒出来的双下巴打趣,“这些是给你媳妇的,可别都吃到你身上去了。”
欧阳康小脸一红,看来皇上也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他这边告退,皇上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意识的抚着手上的扳指。
承平却知道,这是皇上遇到犹豫难决的事情了,象上回处置裴家前,皇上也是这么想了好久。
不过等到皇上回过神来,却是下了一道跟欧阳康和沐家完全无关的圣旨。
社稷起兵戈,匹夫当有责。尤其皇子皇孙,岂能坐视不理?
是以皇上决定,让几个有封号的皇室亲王,奔赴各个老少边穷地区就藩。其中尤引人关注的是楚王和齐王。
楚王定的是淞州,齐王定的是高州。
一样的穷山恶水,只是考虑到楚王身子孱弱,是以淞州路途稍近,高州更远。
宫中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些从前一门心思想封王的皇子们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没有王爵,他们反而得以留在京城。
时候不长,沐太后找来了。
高显还以为她是来替楚王齐王求情的,没想到沐太后近一两年经受的打击颇多,是以学得乖觉许多,并没有替两位皇孙求情,而是想替他们求一个恩典。
“…他们既去了,那些嫔妃儿女自然也要跟去,但若是有些有了身孕的,或是两三岁的小孩儿如何经得住这样的长途奔波?不如给个恩典,让她们得以留下吧。”
这个说得倒是,高显很爽快的同意了,还赞了几句母亲慈爱。
沐太后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承平清了场,才跟高显道,“有一件事,哀家原本想自己做了,担了这个恶名就算了。可又怕皇上误会,想来想来,还是先跟皇上说一声,省得回头又怪哀家老糊涂。”
高显神色一顿,“母后说的是何事?”
沐太后拿帕子掩了掩嘴,“平王妃生产在即,哀家想,就这么送她去了。”
高显瞳仁一缩,沐太后面现哀戚,“我也是个女人,一样也是做母亲的,如何不晓得这么做实在狠心?可她实在留不得。”
她叹息一声,“已经死了的太康公主又活过来了,这消息只是在京城流传,就弄得人心惶惶,要是给人找到证据…”
她忽地大义凛然道,“便是为了大梁江山,背上骂名,哀家也必须料理了她!这件事,皇上您就别管了。”
看高显沉默,沐太后心情一松,更加威严道,“还有那个罗小言…”
“够了,母后。”高显冷着脸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您请回吧。”
看他这态度,沐太后察觉到些微妙的不同了。
那个小哑巴暂时还动不得,可是蕙娘——
哼,孟珺妍,她既是你的女儿,就不配做我们沐家的媳妇,更不配得到我们大梁王朝的供奉!
第525章 撬墙角
皇宫。
从前的对菊堂,曾经的撷芳斋,又改名了,叫东篱馆。馆内住进了个小花匠,成天在那里忙进忙出。
馆外,一树玉兰开得正好。小花匠在伺弄完花草之后,高高踮起脚尖,想去摘枝头那朵花,可小手努力的伸了半天,仍是差了一点点。
后头一只大手伸出,折下那枝花送到他面前。
罗小言抬头看见是谁,便要下跪行礼,高显摇了摇头,温和的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罗小言对他微微笑了笑,从旁边拿起一只杂草枯枝编的巴掌大的小筐,再把几朵玉兰花放进去,就是一只很漂亮的小花篮了。
高显低低的笑了,“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罗小言摇了摇头,可是想了想,又拉了拉高显的衣摆,示意他在这里等一等。他捧着那只小花篮快步跑进屋,高显在窗外看见,他把这只小花篮送到了丁婕妤的面前。
丁婕妤自失了长乐公主,大病了一场,人又瘦了下来,虽是窈窕了,却失了从前少女时的那份灵巧,变得干槁枯瘦,如老妇人一般。
只是在看着罗小言那张稚嫩的笑脸时,才现出几抹柔情和微笑。她抚着他的头,包了几块糕点给他,罗小言又快步跑了出来。
高显忙回到原先的位置,看着罗小言很认真端了个漆盘,上面摆着杯茶,和那几块糕点。红着小脸给高显放下,他又忙活着在自己的小花圃里寻找枯枝杂草,给高显编起花篮来。
看着他象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高显笑笑,在大石上坐下,端起茶轻啜了一口,却意外的神色一变。
“这茶是你自己泡的?”
这其实不算茶,是一杯温温的蜂蜜水,带着菊花的清香。清甜宜人,却瞬间勾起了高显心中深藏的那份回忆。
罗小言手上不停,只小脑袋点了点。
高显怔怔的看着他柔软的短发,心。被那遥远而熟悉的味道一点点的洇湿了。
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没有罗小言这么大。第一次来到京城,第一次进了传说中的外祖家,在后花园的秋千底下,见到一个小小的姑娘。
正蹲在地上一个人自得其乐的过家家,旁边摆着她的布娃娃,面前已经放了一堆泥巴做的食物,圆的饼,方的糕,小姑娘一面做。一面念念有词。
听得小高显忍俊不禁,“你这胖丫头怎么就知道吃?”
小姑娘显然是被胖字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圆圆的小脸,瞪起圆圆的眼睛,“我才不胖。不胖!”
…
后来怎样,高显已经记不得了,他只知道这个大人们让他叫表妹的小姑娘给他调了一杯带着菊花清香的蜂蜜水,是他喝过,最好喝的蜂蜜水。
小表妹很得意的高高仰着粉嫩粉嫩的小圆脸,“爹爹都说我有皇帝舌,我吃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小高显打趣。“你既有皇帝舌,将来要不要当女皇帝?”
小表妹咬着手指头费神的想了好半天,“皇帝不是老爷爷当的吗?我是小姑娘,我不要当老爷爷。要不表哥你当吧,你当了皇帝,我就去帮你找天底下所有好吃的东西来。”
…
高显的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谁也不知道。他当皇帝,也有儿时的一个梦在里面。
然后,一晃又过了几年,他再次来到京城时,已经是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了。那个胖胖的小表妹也变得清秀而美丽。
可不管她怎么变,在高显心中都是最可爱的那个小馋猫。
少年的心里开始藏着一段心事,在京城求学之余的日子里,总是满大街的去寻找各种好吃的,然后托小丫头给里面的表妹送去。
然后表妹也时不时的给他送出一只荷包,一个手帕,他知道,这些针线活都不是她拿手的,可那些笨拙的针线却总能让他无比兴奋而雀跃。
他至今还记得,那些针线总是带着淡淡的花香,或者干脆就夹着一朵在书里风干的花。
他那时暗暗的想,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央求母亲,向舅舅提亲。在他们这样的人家,表哥表妹,不是再合适不过的吗?
那一年,他要离开京城了,本想着一回去就给家里人说,却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表妹订了亲。
少年第一次尝到苦涩的滋味,也生平第一次尝到喝醉的滋味…
后来他还专门去打听了那个窦家小子的消息,得知也是个不错的少年郎,这才安下心来。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变成那样。
表妹没有嫁进窦家,却被那个老皇帝抢进宫去。
高显愤怒了,更加心痛。
他那么可爱的小表妹,怎么能给那个老东西糟蹋?甚至,还没完没了!
畜生,全是一群畜生!
啪地一声,把高显猛地惊醒,手上薄薄的瓷杯竟是被他生生捏碎,而罗小言捧着一只编好的花篮恐惧的看着他,小脸雪白。
“朕没事,不是对你发脾气。”高显忙缓和了表情,安抚着那张依稀带着熟悉轮廓的脸。
罗小言静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重把花篮递给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张干净的帕子,,给他包扎被划伤的手指。
这点子小伤口,高显不以为然的一笑,却任由罗小言给他包扎。只是忽地问,“如果有一家人很坏很坏,你会不会放过他们的孩子?”
罗小言茫然的看着他,忽地,高显看着他脸上并不熟悉的轮廓,目光重又复杂起来。
叹了口气,抬头摸摸他的头,走开了。
※
破园。
念福回来的时候,欧阳康也刚刚到家,听说她回了娘家,正打算去平王府接她。
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公孙弘来了。
“正好我有一事要找你们夫妻帮忙,进来说。”
这是要干嘛?
小两口面面相觑的把他请进家门,公孙弘坐下。“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我马上要去守边关了。家里想让我在走之前,把亲事办了,他们也好安心。”
这是应该。跟欧阳庄走之前赶着娶了傅如意一样。完全理解。
念福问,“你是不是想去闲园订位子?我让人帮你查一查,尽量安排。”
公孙弘摇头,老实不客气的道,“我是想请你们帮我提亲的。”
小两口再度面面相觑,这回由欧阳康发问了,“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被这个浪子看中,不容易啊。
公孙弘挑眉一笑,“申家,就是之前和关耀祖订亲的那位。”
他是在开玩笑吗?
申敏退亲后。念福是有打算给她再寻个好婆家,但不应该是公孙弘吧?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公孙弘这种人能抚慰申敏受伤的小心灵么?而且,这么快成亲,不说申敏能不能接受。申家怎么可能答应?
公孙弘显然很认真,还是有备而来,“这件事我家爹娘都已经同意了,要是可以,回头我们家就会正式上门提亲。虽然赶是赶了点,但相信就以我们两家,不至于办得不体面。让姑娘受了委屈。”
这不可能!
念福当即就想拒绝,可公孙弘掏出一封信,“你们先别忙着拒绝,把这信带给申姑娘看看,说不定她就同意了。当然,她要不同意。我也不可能去抢亲。不过央你们夫妇跑个腿,若是事成,怎么也少不了你们的谢媒钱。”
小两口三度面面相觑,这活到底要不要接?
念福直觉有些疑惑,“公孙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公孙弘笑得痞气,“讨媳妇呗。”
欧阳康想了想,接了那封信,“好,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多谢多谢。”公孙弘抱拳走了,念福拿着那封信,悄悄往灯下照了照,却给欧阳康一把抢过,“没礼貌!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我这干什么了?不什么也没看到吗?念福满心委屈,不理他了。
她去找杜川了。
唉,媳妇难侍候啊。欧阳康自去打点几件行李,第二天便告了个假,然后亲自往镇远侯府跑了一趟。
要帮人撬兄弟的墙角了,就算是前墙角,也是要跟人打声招呼的。
关耀祖倒是没怎么样,只低头在那儿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欧阳康叹了口气,抽出腰间长剑,又把他惯用的宝刀从墙上摘下扔过去,“过几招吧,别见血就行。”
关耀祖默了半晌,忽地拔刀就砍,“混蛋!你成心的是不是?”
到底是武将世家,打个半路出家的郡马爷,那是绰绰有余。欧阳大少被打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跑回家洗个澡,换件衣裳,出门了。
原以为去申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居然成了。
申家原本是有些犹豫的,可申敏在看了公孙弘的信后,却当即表示愿意。还态度坚决的说,如果家里不同意,她就自梳,索性一辈子不嫁人算了。
这下申家无法了,再说退了婚的女孩确实也不太好找婆家。而公孙弘除了早年盛名在外,应该算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甚至综合条件比关耀祖还强。
于是两家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迅速给二人完了婚。在陪新娘子回了门后,公孙弘连蜜月也没度完,就带着新夫人上任去了。
念福更加满心好奇了,公孙弘那封信上究竟写了啥?
第526章 要生了
十里长亭,笼罩着一片烟雨蒙蒙。
扑湿了柳絮,沾红了桃花。连那四月芳菲天的明媚,都似染上一层淡淡的离愁,变得沉重起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施老爹说着再见的话,却又忍不住把念福蕙娘母女的手,一边一个给抓住了,“你们都要好好保重,尤其是念福,回头帮着你爹娘,好好照看你弟弟。便是个妹妹,也挺好的,别嫌弃,有娃就是福,知道么?爹,那个…我不是狠心不等着看你们的娃儿出世,是怕看了到时更舍不得…”
念福的泪瞬间涌了上来,喉头一阵阵的发紧,带着泣音道,“姥爷,您,您跟姥姥也要保重啊。”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真的舍不得两位老人家走。
在最初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是他们给了自己最无私的关爱。可如今,却是她说服了沐劭勤,送两位老人离开。
蕙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侧着身子让开肚子,如儿时那般靠在施老爹的肩头。
施老爹轻拍着女儿的背,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自笑道,“爹知道,爹心里都知道,蕙娘是个最孝顺的好孩子…爹这辈子,没白疼你…你娘,她也是…”
车里传出呜呜的哭声,是施大娘,已经哭得难以自抑。
念福拿帕子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把施贵叫到跟前,“往后,姥姥姥爷就靠你了。你要好好听话,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施贵红着眼睛拼命点头,“我,我都有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表姐你放心,我,我会好好照顾爷爷奶奶的。”
他努力说笑,“我还记得表姐跟我说的那个…那个大豆腐坊…我将来。会开起来的!过几年,你有空了,和表姐夫也带小外甥回来看看。”
“好,好!”念福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表姐一定会回来的,咱们一言为定。”
末了,施贵也忍不住呜呜哭了。
沐劭勤和欧阳康早回过头去,不忍直视。
吴勉叹了口气,伤感的道,“黯然*者,唯别而已。好了,十里相送,也终须一别。为恐老人家太过伤心,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沐劭勤再拜道。“我家岳父岳母和内侄,就全仗先生了。”
吴勉连忙回拜,“不敢。下官这次能够荣归故里,还要多谢王爷成全,自当尽力。”
因京城动荡。国子监又换了新院正,吴勉自觉无趣,听说施家二老想离京返乡,他也想辞了国子监的职务,带着全家回归故里。
沐劭勤闻讯,便替他在皇上跟前讨了个灵州地方学宫的官儿,这样吴勉还是官身。带着施家二老回去,一路也添了许多便利。
同来送行的杜川拍了拍欧阳康,无声的使了个眼色。欧阳康点头上前,把哭得伤心的媳妇扶过,轻声劝道,“好了。不要太伤心了。日后总有重逢的时候,快去劝劝你娘吧。否则,她怎么受得了?”
念福忍着悲痛,去劝蕙娘了。
欧阳康这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悄悄塞给施贵。“拿着。回头等到了家,再拿给你姥爷姥爷,就说是姐夫给你们留着急用的。”
他这一说,施贵就知道必是银票了,不肯去接,“姐夫,我们已经有好些…”
欧阳康拍拍他的头,“傻小子,说了是急用。就是没事的时候不要用,有事才用。你们若用不上,就只当是替我和你表姐存着吧。”
施贵听他这么一说,才把荷包收下了,很认真的说,“那我一定好好保管,等你们将来回来,再交给你们。”
欧阳康笑了,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说长大了,瞧这哭得花猫脸,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日后你们家的担子可全靠你挑了,要知道担当,知道吗?”
施贵用力点头,这回是彻底收了眼泪。
那边,念福好不容易把姥姥姥爷劝好了,也把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蕙娘给劝开了,扶上了车。
那边施贵也扶着施大娘重上了车,准备启程了。临到走前,施老爹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可念福明白,“姥爷,你放心,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舅舅舅母,我会照应着的。”
如果蕙娘还是施家的亲生女儿,施老爹尽可以告诉自己,儿子靠不住,他还有女儿。可如今他却不能这么想了,唯一的儿子,就算再烂,施老爹也不想上让他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犹豫了半晌,才歉疚的对念福说,“你也不必太过费心。只要知道他们有口饭吃,过得不是太惨就行了。要是不好,就让他们回家来吧。”
念福点头,“我会的。”
当然,如果要放舅舅舅母回去,必须得看清他们在柴荣手上有没有学到乖。否则就只能等到施贵再大一点,能当家主事了,她才会把舅舅一家放回去。要不,又是祸害。
施老爹素知这个外孙女心里有主意,她答应的事绝对错不了,于是安下心来登车而去了。
目送着车队远去,杜川望着念福道,“那我也走了,过几日再回。”
他在乡下开了酒坊,时常要去走动走动,这已经是所有人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没有人会起疑心。
念福和欧阳康交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上前扶住沐劭勤,“爹,咱们走吧。”
沐劭勤神色悲伤,似不能自己,靠着一左一右扶住自己的女儿女婿,缓缓点了点头。
雨天没有太阳,天色暗得也比从前早些。
仁寿宫中的沐太后才自心烦的让宫人们生起火盆,驱除四处都是湿答答的潮气,忽地就听有小太监急急来报,“太后娘娘,平王府传来消息,平王妃胎象不好,似是要生了。”
什么?沐太后惊到了,“这才七个月吧,不是说还有一个月的吗?”
这话让小太监怎么回?他又不是大夫。更不是女人,没经验啊。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反正宫门口是这么报进来的。平王府刚传召了刘太医和谢太医过去。”
这是沐太后埋伏的眼线,让太医院的人一旦得到平王府的动静,必须立即向她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