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些题,他们答得怎么样?”

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蕙娘不得不担心。所以比赛过后,就问起主考官的意思。

很显然,她关注的也是所有人关心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沐劭勤。

只不过,那位主考官却没有立即公布正确答案的意思,只是微笑着亲自收了那三份完成答卷,就要开始下一轮了。

通过第一轮的淘汰赛,成功进入下一轮的只有三位,公孙弘、柴荣以及欧阳康。

所有人都在猜,行事不拘一格的平王到底还要考什么,却不意见到平王府的家丁们抬出三只火炉,后面还跟着旺财那只吃货。

拿厨具就是要煮饭饭啦,已经长大了的狼崽子很欢乐,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活泼的摇来摇去,半点不知道要为主人分忧。

眼看着场上出现的锅碗瓢盆,小楼上的念福有点傻眼,她爹不会想考人厨艺吧?可欧阳康那小子要说能跟厨房扯上什么关系,仅限于吃。让他去做饭,那不是逼着公鸡下蛋,孔雀开屏(露腚)?

沐劭勤正有此意,“世人皆知我这小女没有别的本事,唯独于厨艺上还算小有天份。不是本王夸口,谁若娶了小女,也许旁的方面会有所欠缺,但于口福上是绝对不会被亏待的。虽说女子嫁作人妇,洗手做羹汤是她的本份,但万一哪天小女偶感风寒,不舒服了,就想吃一碗夫君亲手煮的东西怎么办?所以本王的第二道考题,就是请三位在一柱香的时间内,给小女做出一道菜来。”

这…这个考题实在诡异,欧阳大少的心再一次默默扭曲了。

枉他来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读了那么多的书,岳父大人一个不考,怎么偏偏考起了他最不擅长的做饭?

君子远疱厨!这话不是他说的,是圣人说的!

万一念福哪天真不舒服了。他可以送上自己的无数关心和陪伴,她想吃什么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弄,可为什么偏偏要他亲手来做?

可主考官的意志代表一切,也不等三位侯选女婿抗议,沐劭勤就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道,“身为上一场比试第一个完成的公孙将军,可以优先选择你要用的炉灶和菜式。其次是柴公子,最后是欧阳公子。好了,你们开始挑地方和东西吧。”

别说沐劭勤下手太黑,其实他自觉还是手下留情的。三套炉灶全都是生好了火的。案板上也准备好了洗剥干净的鸡鸭鱼肉以及各色小菜。要是换了场中任何一位女眷。只怕都不成问题。可对于三个被人伺候惯了的大老爷们来说,咳咳,就是个不小的挑战了。

公孙弘的眼角几不可查的微微抽搐着,高大的身形上前。用比挑作战兵器还要严谨的态度,反复打量了那些生菜鲜肉一番,最后挑了一只生鸡。

可想了想,他又不放心的拿起只鸭,走向最大的一处炉灶。

欧阳康眼巴巴的瞅着他的炉灶,那么大的火,做起来应该快很多吧?

接着是柴荣,他似是早有准备,带着不变的笑容挑走了鱼、猪肉和红萝卜冬菇竹笋等物。走向第二大的那眼炉灶。

最后剩下欧阳大少,没得挑了,对手只给他留下了大米、面粉和少许青菜,这还能做什么?

欧阳大少瞪着那些食材,那些食材同样瞪着他。

关耀祖着急的替好兄弟打抱起不平。“王爷,欧阳康什么都没了,他还能做什么?”

可沐劭勤却无可奈何的道,“谁叫他在第一轮比试中落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貌似抱歉的笑了笑,他再次吐出那像催命符般的两个字——

“点香。”

没什么可说的了,老老实实走到炉灶跟前,做吧。

可做什么呢?

欧阳大少大睁双眼瞅着面前那些食材,这回饶是苏澄的满腹经纶也帮不上忙了。

咳咳,不好意思,这也是个管吃不管做的家伙。师徒俩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相似。人家杜川好歹还会蒸个米饭酿酿酒,可这对师徒却同时保持着守着米山也能活活饿死的节奏。

关于这一点,念福曾经明里暗里吐槽过无数次,可是现如今,她只怪自己当初不够狠心,没有拿小皮鞭抽着某人学点基本的求生技能。

而在那一边,柴荣开始动手了。

拿着两把菜刀,开始斩猪肉糜。瞧那架式,虽不太熟练,却似乎早已演练过,还算有模有样。

念福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小子从一开始比试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不是有人提前给他泄了题?

按理说老爹不会做这种事情,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那一边,公孙弘正在给鸡鸭身上一丝不苟的抹盐刷酱料。旺财流着口水在旁边盯着,这个看起来肉最多,也不知道这人做得好不好吃?它不介意帮忙试试。

咳咳!

听到不悦的清咳声,旺财回头,用最无辜的眼神问,何事?

欧阳大少一记眼刀扔过去,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还不快滚回来?

虽然肉肉当前,到底主人威严犹在,狼崽子有些怕怕,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只是嗅嗅欧阳康的食材,就兴趣缺缺的趴下了,把狼下巴搁前腿上,无聊的拿毛茸茸的大尾巴当扫帚扫地,明显木有进食的**。

欧阳大少只觉内心受到了森森的伤害,以为他愿意做这样的菜吗?

老丈人你要家里不宽裕,早点说嘛,我自备食材过来总行了吧?眼下就给这么点东西,我就是巧夫也难为无肉之炊啊!

咋办?

欧阳大少对着狗都不理的食材郁卒了,他总不能把他家旺财都剁了来煮菜吧?那他还能弄点啥?

念福在小楼上坐不住了,她不帮忙,就指点指点行么?其实面粉也可以做出很多花样的,最起码打个鸡蛋摊个葱油饼总行吧?

可才要下楼,门口站着的阿顺把她拦住了。自从去查找蕙娘母女下落回来,他也给提拔成一个小管事了,也许处事灵活方面差了些,但贯彻主子的意图。那是一等一的忠心。

“郡主,王爷说,这场比试您只能在上面看,要是您下去帮忙什么的,那毁的是您自己的幸福。”

念福不敢动了。

老爹不是个喜欢放空话威胁人的人,他要是这么说肯定是意有所指。可就这么在上头眼睁睁的看着,她心里急啊!

诺仁娜悄悄把她拉到一旁,“你是不是有什么秘方要带下去?我帮你去说。”

念福给她这一问,忽地泄了气。

有再多的秘方又有什么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去替欧阳康下厨。要怎样才能帮得到他?

“嗳。你看。他开始做了!”

再一抬头,欧阳大少似是想到什么,开始动手了。

他抓了一把米,似乎苦恼于它的多少。想了想又抓了两把,扔起煲汤的瓦罐里,洗了洗,似要煮粥。

可接着放水的时候他又纠结了,到底应该放多少呢?拿了只吃饭的碗,舀了两碗清水下去,搁火上开始烧了。

就算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念福也知道,明显米多水少了好不好?

可欧阳大少显然不知道。盖子一盖,转身就去洗青菜了。他干这个倒很认真,一片一片,洗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泥沙。这才放到案板上来切。

应该是从前在厨房蹭吃蹭喝时见念福常做,所以对这个还有些印象,知道要把菜叶子收拢,斜斜切成丝。

一切似乎走上正轨,只是没一会儿,事情就证明,欧阳大少和厨房里的一切,严重八字不合。

好端端的切青菜,他没两下就果断切到手指头了。一抹殷红现出,痛得欧阳大少呲牙裂嘴。只是碍于人多,不好意思叫嚷。

苏澄才想给徒弟叫个暂停包扎一番,那边煮粥的锅里,水又开了。翻着泡泡的大量水蒸气把锅盖顶开,扑了不少白色米汤出来,要是不快点收拾,火都能给扑熄。

“快去看锅!”

不用师父提醒,欧阳大少已经火速冲去揭锅盖了,只可惜又忘了拿抹布,给烫得呼呼直吸气,忍痛把锅盖扔案板上,却又对着满锅奶白泡泡,不知从何下手。

蕙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喊了起来,“你倒是拿个锅铲搅一下啊!”

反正她也没有喊名道姓,回头要是沐劭勤追究起来,她才不认账呢。

欧阳康恍然大悟的奔去拿锅铲搅拌了,这一搅就发现水少了,赶紧加水。

一瓢水下去,锅里的米终于老实了,欧阳大少也可以腾出手来擦一把汗,继续去切菜了。可切不了两下,锅又开了。

于是乎,场上众人就看着欧阳大少手忙脚乱的重复着搅拌、加水、切菜、再搅拌、再加水,再切菜的循环动作。

等到锅里的水都加满了,他也无计可施了,只能站在旁边守着,不停的搅拌,跟锅里不断泛滥的蒸汽泡泡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念福简直快看不下去了。

那个二货,旁边明明有可以调节火力大小的铁板搁着,他怎么就不知道拿去用呢?平常自己炖汤时也没少让他帮过这个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当然,在场之中,最无语的当数欧阳家的老太太。

全是她的错,没教会孙子做饭。眼下…算了,什么也别说了。她只闭了眼念佛,好歹求神佛保佑,让她孙子把这锅粥平安煮出来吧。

第385章 第三道考题【aquazl和氏璧+】

于是,这一柱香的工夫,欧阳大少不用干别的了,就熬了这一锅令人惨不忍睹的大白粥。

旺财的脑袋跟着忙碌的欧阳大少转来转去,纠结的眉心显示它始终没搞懂,主人为了这锅闻起来一点都不好吃的东西在瞎忙活什么?

至于公孙弘,好在从前打仗野炊时的功底还在,两只鸡鸭好歹都给烤熟了。带着食物的天然肉香,倒也差强人意。

只是卖相差了些,明显发黑,象是糊掉一样。弄得公孙弘自己也很费解,他明明那天见念福做过烧烤,也是不住的往上刷酱料,怎么她那个烤出来就是色泽红润,油光发亮,自己烤出来的就这么又黑又丑?

这个问题有待后续解释,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柴荣的那条鱼上,既羡且赞。

他的做法不难,甚至还有些取巧。不过在桂花鱼身上打了几道菱形花刀,肚子里包上肉糜,便和姜葱一起蒸得清香扑鼻。盘子四周还点缀了些红萝卜白笋香菇切成的小花,光是卖相,就已经胜过旁边二位无数。

旺财的鼻子最灵,如果它能说话,光凭香味来判断,这条鱼应该得第一了。

至于那锅白粥,好吧,连一贯护短的苏澄都不想多做评判了。

煮的过程惨不忍睹,添到碗里也实在没什么看头,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好歹煮熟了。

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欧阳大少只觉压力山大,瞅那柱香还有点冒烟的意思,飞快的抓起一撮切好的绿色菜叶洒上,好歹辛苦切了半天,就不要浪费嘛。

沐劭勤看不见,却听到了下人的回禀。

微微颔首,同样的不予置评,只悠悠道一声辛苦,宣布第三道考题。“你们需要即刻出门,找一个陌生人来为你的求亲祝福,时间仍是一柱香。记住,不能用钱或一切利益手段来宠络那个陌生人,把他带回来,我要听到他真心话。”

念福下巴快砸地上了,老爹这到底是弄的什么玄虚?这样满大街的,要怎么去拉人?还要真心的祝福,他这是在讲童话故事吗?

可惜沐劭勤不是。目光有如实质般落在柴荣身上,“这一回。柴公子可以优先出门。一百记鼓点后是公孙将军。再一百记鼓点后是欧阳公子。”

欧阳康快哭了。

老丈人是要绝杀他么?这任务本就艰巨无比。还要他延时参赛,这是太瞧得起他还是故意难为他?

可不论他怎么欲哭无泪,点上香后,鼓点便隆隆敲起。不快不慢。恰好合着人呼吸的节拍,短短的一百下,却生生的逼出他一身的大汗淋漓。

终于,公孙弘也出门了。

只留下他一个,苦逼的数着鼓点,心急火燎的等着出门的时候。偏偏那鼓点似是又慢了半拍,敲得他越发心慌意乱。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上哪儿才能找一个陌生人给予自己最衷心的祝福?老丈人的思路不要太奇怪哦!

谁都看出欧阳康的紧张了,细密的汗珠在白皙如玉的渐渐凝结。然后一颗一颗的顺着光洁的下巴掉下来。眼睛不住的望向大门口,那模样简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出去!

沐劭勤稳稳的坐在那儿,不言不语,那样持重凝肃的样子让蕙娘几次三番想要上前求情都开不了口,一直生生的等到第两百个鼓点落下。欧阳康才跟离弦的箭似的奔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差点在门槛上绊倒,可他一个踉跄,扶了下地找回平衡就大步跑了,可想而知那种心急如焚。

管家低声在沐劭勤耳边如实做着回禀,没人注意到,他不动声色的眉眼之中,掠过一丝满意。

老爹不会是故意难为那小子的吧?

第三场比试已经开始,剩下的只是等最后一个结果,困在小楼之上的念福也终于得到许可下来了。可一下来却捕捉到老爹那样奇怪的神色,心中不觉冒出这个念头。

可转瞬却又更加着急。眼下两场比试,欧阳康皆是最后一名,眼下最后一局又落后了这么多,他要怎样才能反败为胜?

苏澄和老太太同样的是满心满眼的担心,沐劭勤的要求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更何况欧阳康的时间还最短,他要怎么去说服一个陌生人回来帮忙呢?

这个问题连苏澄都感觉有些棘手,可显然在等待的时间里,欧阳康已经想过了。

所以当他冲出府门时,不是象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寻人,而是径直往距离最近的一条街坊跑去。

作为监督,阿顺的儿子金豆和另外三个小厮今天是派来跟着欧阳康的,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心想这位大少爷到底是要干什么?

当看见一家茶棚子附近正好围了为数不少的顾客在听人说书时,欧阳大少也顾不得脸面,一头冲进去抢了那先生的位置,高声道,“各位乡亲,不好意思,在下有点急事想请位大哥大嫂帮帮忙,不知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也不等人家答应,他就开始讲了,“大家看我长得这样油头粉面,就知道我应该过得还不错,可你们却不知,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娘就没了…”

金豆他们诧异的站在那里,听欧阳康讲起自己的身世,讲起他和一个女孩的故事…

平王府。

一柱香的时间不长,眼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燃尽,大家的心都被高高提起。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挂念的人忐忑,他们能按时回来吗?

终于,第一拨人回来了。

是公孙弘,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兵。

公孙述松了老大口气,连素来严格的简氏看向小儿子时,都多了一抹温柔的赞赏之意。

紧接着,柴荣也回来了,他带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商人。那人看向他时,目光中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可是欧阳康,欧阳康在哪里?念福急得简直象是热锅上的蚂蚁。

沐劭勤分别派出三队家丁跟着三人时,都携带了一支和府中一模一样的香,四支香同时点燃,也会同时熄灭。眼下府中的香就快燃到尽头了,怎么欧阳康却还没回来?

难道是他的香断了,熄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以至于误了时辰?

诺仁娜坐不住了,“我出去找找,别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好!”念福没有半字客气,她是不能出去,她要是能出去,早就自己去了。

可诺仁娜出门没多久,那只香已经快燃尽了。

似有所感的凝视着那只香,沐劭勤的眉尖轻蹙,也露出一抹担忧。难道真的是他的考核太难,把他难住了?

“王爷,时辰到了。”管家看着那根已经燃到底部的香,不得不出言提醒。

“还没有!”关耀祖急得指着那一点已经烧到香柱底下木棍,却尚未熄灭的火星大嚷,“还没熄就不算完!”

沐劭勤微握了握拳,似是想说点什么,蕙娘生怕自家孩子她爹铁面无私,判欧阳康出局,忙帮着附合,“你刚才说的是香柱熄灭才算时辰到,眼下可不能算!”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大喊,“来了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再往外看,却是诺仁娜骑着她的大红马,一手拖着一人,硬生生的纵马直接冲回了平王府。

到院中把欧阳康和一位中年妇人扔下,再看那刚刚熄灭的香柱,她虚惊一场的抹一把头上的淋漓大汗,“幸亏刚刚好!”

欧阳康倒也罢了,反正被她抢也不是第一回了,可那跟他同来的中年妇人可吓得不轻,跌坐在地,半天抚着胸口回不过神来,蕙娘忙带着人上前给她端茶递水,帮她顺气。

沐劭勤半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再度扫向众人,道,“既然人已到齐,那么此事也该有个定论了。公孙将军,就从你开始说起。”

公孙弘答得异常冷静,“这个小兵是我最近的火龙队召来的,根本不认得我。”他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问,“我若是向嘉善郡主求婚,你会祝福吗?”

那个小兵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瞬间站直了回话,“会!”

沐劭勤问,“为什么?”

那小兵再看一眼公孙弘,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他是将军啊!就算我不认得他,可一看将军就是真汉子,我当然会祝福他!”

公孙述颇觉骄傲,或许这法子过于简单直白了些,却也能充分体现自家孙子的个人魅力不是?

沐劭勤微微颔首,本要去问下一个,不料公孙弘却有话说,“王爷,小子无礼,想多说几句,可以么?”

沐劭勤微觉诧异,却是点了点头。

就算他看不见,可公孙弘依旧看着他,无比认真,“王爷,我知道您想给郡主找一个好夫婿的心,可您觉不觉得,您的考题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且不说前面两道了,这第三道题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是诚心诚意来的求亲,却不代表我就愿意接受一切不合理的安排。

您让我们去找一个陌生人来证明我们的心意,就算他愿意证明,那又能怎样?这就能保证我这一生一世会做到我所说的话吗?您还要根据这个来判断我们谁更合适做您的女婿,这是不是也太过儿戏了?”

第386章 曾经

这样的质问,听得一众人微微色变,这个公孙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质问未来老丈人,他这不是自求出局么?

公孙述脸色有些不好,心说这孩子也太狂妄了。你要有疑问等成了亲做了人家女婿,有多少时间问不得,怎么偏偏要在这样的节骨眼拆人家的台?

却是儿媳简氏走了出来,“平王爷,我这儿子素来爽直,说话直接,有所冒犯之处,还请见谅。不过他的一番赤子心肠却是好的,起码,总是不会骗人的。”

苏澄心中暗叹,这位简氏真是不简单,简简单单两句话,又给公孙弘挽回多少分数?不管公孙弘之前那番话有没有道理,都证明了他的率真坦荡,这就是个很难得的品质了。

就见沐劭勤脸色淡然,果然没有半分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夫人不必多礼,令郎能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就足以证明他心地坦荡,不是个人云亦云,而是有自己想法的真汉子。谁家姑娘若是能嫁这般儿郎,那是福份。”

难道说公孙弘这一挑战权威,反倒为他加分不少?关耀祖不愿意这么想,可眼下的情形却似乎又不由得他这么想。才自不安的看向刚刚顺过气来的欧阳康,沐劭勤又说话了,“柴公子,眼下轮到你带你的人说话了。”

柴荣微微一笑,半字不说,只对身边的那个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掌柜的定一定神,脸泛红光的上前了,“我是前面不远的玉鸡坊市开布铺的,店面是去年才租到的,原想着京城里的贵人虽多,但穷人更多,我这布铺就专做穷人的生意也能薄利多销。却没曾想。生意才刚起步,可去年一场大雪灾却闹得几个月开不了张,以致于要关门大吉。可眼下这时节。愿意接手的人也少,我那转让告示从过年贴到现在。也没人搭理。可不想,今儿我却遇到贵人了。”

他再看柴荣一眼,满怀钦佩和感激的道,“这位贵人我也不认得,可他方才走进我的小店,问我为什么要转让,我就把事情跟他说了。可贵人一听。就让我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他说,正因为遭了雪灾,所以京城今年会有更多的人穿不起绸缎,要改穿布衣。虽然我那小店目前看来还没什么生意。那是因为天还没有暖和起来,换季的时候还没到。只要我挣过这个月,下月开始生意肯定好转。我原还不信,结果我们说话之时,就有位管事来给家里的下人订购开春新衣。原本他有些看不上小店的存货。是这位贵人帮着画了几个衣裳样子,用布衣打底,少许绸缎镶边,既好看,价钱还实惠。那位管事一下就付了我男女各三十套的订金,眼下我可是有信心坚持下去了。”

他又望向沐劭勤,满面笑容的夸奖着柴荣,“这位老爷,小人粗俗,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这人生在世,最要紧的莫过于吃穿二字。您若是能招一位这样聪明能干的女婿,闺女跟着他,必是享福的!”

沐劭勤微笑着点了点头,“能用真本事赢得敬重,果然很好。”

柴荣再次一笑,并不夸耀。

那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欧阳康带回来的中年妇人身上,未料那妇人一开口,竟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要依妾身说,这前头二位公子都比这位带我回来的公子本事多了,若是我有女儿要嫁,可能都会选他们,而不是选这位公子。”

啥米?

念福听得下巴差点砸地上,欧阳康你什么眼神啊,人家是找撑台的,你怎么找了个拆台的?

可那妇人望着沐劭勤,下一句话却又让众人的下巴跌了一回,“可这位老爷,若是你的女儿要嫁,却只能嫁给这位公子。”

这又是为何?

忽地,只听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跟随欧阳康出去的金豆等四个小厮带着帮百姓进来了,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这是来干什么?

金豆回道,“王爷,这些百姓都是自愿前来给欧阳公子作证的。”

什么?

众人的眼睛瞪大了,人家顶多找一个,他怎么找了一帮子?

欧阳康没说话,还是那个妇人说话了,“方才,这位公子在茶棚子里,跟大伙儿讲了他跟这家小姐的故事,我们大家都听得感动了,所以我们都是自愿来作证的。”

她带着些许沧桑的目光看着欧阳康,叹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就算这世上有再多再好的人,可全都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

似是想起什么,她的眼中泪光隐现,望着沐劭勤,感慨的道,“都是过来人,您就是把女儿嫁给旁人,哪怕嫁得再好,可全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她又怎会真正快乐?”

有些话,不必多说,经历过的人都能明白。

沐劭勤不觉望向妻子的方向,就算他看不见蕙娘,可那一刻,他却清楚的知道蕙娘也在看着他。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非常美妙,且难以忘怀的,就算如公孙述这般,已经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可听到这妇人的话时,也不禁追忆起曾经青春的过往。

这世上,有些人生而有幸,能与自己的意中人相知相守。可更多的人却因种种原因,只能与中意的人失之交臂,甚至,连那份萌芽的机会都没有,就咫尺天涯。可当初爱恋过,心动过的感觉,这世上却鲜少有人能够忘怀。

念福怔怔的看着与她不过数十步之遥的欧阳康,忽地只觉心酸得想哭。

她不知道他跟这些人说了什么,可她在听到那妇人的话时,脑子里却是不可扼制的出现了他们相识的一幕一幕。

初见时,他溅了她一身泥点;

再见时,他错愕着涨红了脸;

春日书窗下,她望着他俊美的容颜失了神;滔天洪水里,他义无反顾跳下来紧追着她不离不弃;她上当受骗,赔光了他所有的钱,他却穿着那件被油污的新衫牵着她走过大街,带她去吃饭;她得罪太后,被关进了天牢,他只让人给她带来一句话——“我会等你。”

诺仁娜转过头才诧异的看见,不知何时,念福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悲伤,也不是难过,而是有太多太多的情愫平时积压在心底也不自知,此刻突然被勾起,竟是激起连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惊涛骇浪。

最狼狈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无助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开怀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最甜蜜的时候,他们一起走过…

事到如今,连念福自己都已经数不清对方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多少次,也算不清彼此的感情到底有多重。

她只知道,对面的那个男子可以和她无话不谈,可以和她并肩战斗,可以分享她的一切喜悦,也可以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默默承担她的一切吐槽、不悦、任性和无理取闹。

也许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男子,可永远都不会如眼前这人一般,跟她经历过那么多了。如果生生的要把他从她的生命中拔除,她的心,会永远留下一个抹不平的空洞。

因为,他和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是任何人都再也无法在彼此生命中复制的过往。

他们俩,早已象长在一起的两棵树,也许在地表上还能各自舒展着他们的枝丫,可地底下的根,早已经不知不觉长在了一起。如果要强行分开,她有多痛,他就会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