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继续忧伤,这个产物很可能就会变成真正的结局…
山谷内四季如春,推开木屋的窗户,便可见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斜洒,为凭窗而立的清癯长者镶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刚刚小孙女跑来问我,最喜欢什么季节。我告诉她,是夏天。她问我为什么,我却没有回答。”
“咱们的小孙女下个月就满九岁了,模样长得越来越像你,性子也像。不愿意在京城待着,就爱在山里到处跑。她爹娘拿她没办法,便说都是被我给宠坏了。我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女娃娃嘛,就是用来宠的,只要她自己高兴就行。”
“孩子们说,要给我庆祝大寿。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已到耳顺之年。而你,也已走了三十六年四个月零二十七天。”
“那时候我总在想,这漫漫人生路要如何才能继续下去。可现在回头看看才发现,其实人呐,往往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曾经以为,独活的那个会是你。幸好,不是你。”
“嫌我啰嗦嫌我烦了吧?没办法,老了…”
轻抚手中的牌位,长者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夏天的是不是?只因为,嵌了你的名字。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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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何为独活...
第二天,‘互相无视三人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着团结友好的天下太平,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白夏也便跟个没事人似的在林府药园子里厮混,鉴于她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展现着自己的懒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乘车绝不骑马能仰卧绝不起坐…所以在干活时,也一贯秉持着能动口绝不动手的‘君子原则’。
傍晚,白夏照常搬了把小竹椅端了盏小茶壶摆了个地主老财的架势指挥下人们浇水锄草,乘着凉吹着风消着食小日子过得很舒爽,然而正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碰到什么衰事,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伸个懒腰的时候,却被其上一根毫不起眼的蔑刺给扎了手掌破了皮。
幸亏她身上一直带着内服外敷的药,伤口也只是一个很小很浅的口子,所以很快便止了血。
刚想把那根倒霉催的破刺给拔了,忽觉周围冷嗖嗖的寒意逼人,一转身,顿时吓得汗毛倒竖险些惊叫。
这段日子一直远远旁观从来没有靠近过药园子半步的司徒鸢,这会儿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白夏的身后。
定了定神,白夏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就算是在青天白日,人吓人也是会吓死人的!”
司徒鸢并不做声,只很仔细地看了看她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半的手掌,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白夏无所谓地晃晃那只手:“不小心划了个大口子,真是流年不利呀!”
司徒鸢仍不作回应,视线转到她的脸上,冷冷的目光像是要将一切冻裂又像是要将一切看穿。
白夏被盯得毛骨悚然,大热天的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正欲再度开口,司徒鸢竟仿佛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冲着她很慢很慢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无征无兆…
留白夏一人木立当场,半晌回不过味儿来:“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扮女鬼玩?忍了这么久就想出了这么一招?昨晚被刺激过度终于疯掉了?…”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互相无视的背后,是各自较劲。
司徒鸢此次的突然出现必有图谋,这是毋庸置疑的。不同的是,萧疏认为所图与国事有关,而白夏则觉得很可能大部分是为了私情。
所以萧疏派人搜集线报分析形式,白夏便有事没事总在司徒鸢的眼前晃。
对这种摆明了是去给对方找不痛快的行为,萧疏一开始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不过白夏很坚持,还笑嘻嘻地说:“人家司徒大人是什么身份是怎样的心高气傲,绝对是不屑跟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老百姓动手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忍无可忍想要一巴掌拍死我,也一定会光明正大不会偷偷摸摸。这可是在你的地盘上,只要不玩阴的,你还怕她不成?”
于是无计可施的萧疏便只好安排了很多明卫暗卫把她给团团保护了个严实,只可惜,再如何严防死守,也敌不过一根小小的竹刺…
白夏一边洗去手上的血污一边忍不住挫败的叹气。
其实她挺希望司徒鸢刚才是来摊牌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色或者威胁恐吓胡萝卜加大棒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让她离开萧疏。
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虚心听讲死不接受。
甚至就算司徒鸢表示能救萧疏的命,她也要表示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看到结果不走人。
反正她是女子不是君子,也没什么身份地位需要顾忌,用不着玩千金一诺。横竖先解了萧疏的毒,到时候她再耍赖不认账,双宿双栖郎情妾意气死司徒鸢!
如果真能这样,如果萧疏真的能够活着,跟她一起活下去,该有多好…
萧疏在自家院门口遇到了司徒鸢。
“你来找我?”
“你不是也正要去找我?”司徒鸢皱了一下眉:“不打算请我进去坐?”
萧疏沉吟片刻,指了一下外面的小路:“那里清静,边走边谈。”说罢,当先迈步。
司徒鸢冷笑,但并没有反对,紧随其后。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的消息来得也很快,比我的慢了不足一天而已。”
“不,两份线报应该是同时到达的,只不过我还用了些时间来整理判断。”
司徒鸢停下脚步,放缓了语气:“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抱歉,并非刻意为之。”
“你的意思是,已经习惯性的和我为敌了?”
萧疏驻足:“如今大楚和戎狄既为友邦,你我之间自然也就不再是敌对关系。”
司徒鸢沉声:“就算两国再度交战,你我也不会成敌对,永远都不会!”
萧疏默然片刻,转过身看着她,缓缓道:“戎狄使团于十日前离开楚境,三日前遭草原霍图部袭击,七十三人,无一生还。包括正使,司徒鸢。这是我昨天接到的线报内容,刚刚又接一报,称戎狄国君病入膏肓危在旦夕,而花费了数年之久培植的救命之药却不翼而飞。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你已有答案,何须再问?”
“死的那个假司徒鸢,应该是曾经扮做过你的那位姑娘。至于贵国丢失的灵丹妙药,应该是被真司徒鸢,也就是你所盗。”
“没错。”
“我不明白,为什么?”
司徒鸢上前一步,视线锁住萧疏的双眸:“因为,我要与你长相厮守。”
“我指的不是这个…”萧疏摇摇头:“你为什么要彻底断了自己的路,这就等于放弃了权势地位,你得来不易也是最看重的东西。”
“你真的不懂?”
萧疏思量片刻:“我知道,贵国国君一旦身故,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你的父王,你们父女二人多年的苦心经营为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如果只是想要弑君篡位,随便找个人盗药也就是了,何须你亲自出马?这么做,根本就相当于自断臂膀得不偿失。莫非,是想让你借着假死之际,做些事情?”
顿了顿,又接着道:“如今你的‘死’跟霍图部有关,正可以此做出戎狄与草原失和的假象,便于更好的在暗中联手帮助北齐九皇子夺嫡。那么,又想从我大楚这边得到什么?”
司徒鸢的神情随着他的这番话变了数变,渐渐露出几分绝望:“你,竟如此想我?”
“有何不对之处么?还望司徒大人明示。”
“司徒鸢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司徒大人!”向来冰冷的话语里忽地带了难以抑制的颤抖,两手紧紧握住萧疏的右腕,像是抓住了仅有的救命稻草,司徒鸢积雪的眸子笼了一层水雾,透出重重防备下的脆弱:“只剩下阿鸢,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阿鸢。那个在小山村与你谈天说地,互许终生的阿鸢。那个为了你,舍弃了一切的阿鸢。你好好看我,此时此刻的我,从今而后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
萧疏手腕新换上的白布迅速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却仿佛并无所觉,愣怔着喃喃:“这怎么,可能呢…”
“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打了败仗,却不仅没有受罚反而皇恩更盛?”司徒鸢深吸一口气,勉强平息了少许激荡的情绪:“因为我承诺可以给皇上炼出一种灵药,治好让他痛不欲生的宿疾。”
萧疏的语气里有些不确定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你给皇上炼的那个药,莫非就是此次失窃之物。莫非,正可解‘易魂’之毒?”
“应该说,因为可以解‘易魂’,所以我才选择了成为药鼎。”
“药鼎?”
“具体的情况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从我给你下毒的那刻起,就发誓绝不会让你因我而死,我向来说到做到!”
萧疏垂下眼睑,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开口:“我的毒,不用你解。”
轻轻抽回手腕,放于身侧,鲜血顺着紧握成拳的手背滑落,滴在地面,越来越急越来越多,看着司徒鸢的目光中满是平静,温润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柔和:“我们之间就算有恩怨,也早已随着战事的结束而结束了,所以你不用为我再做任何事。那段惺惺相惜的时光,见证了你我的年少轻狂。愿意记,便记着。不愿记,便忘了吧!带着那个药回戎狄,继续做美丽骄傲的郡主司徒鸢,做安邦定国的司徒大人。”
“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你放弃生命的理由!”
“我不是放弃生命…”萧疏的拳又握得紧了些:“我只是,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司徒鸢踉跄后退一步,旋即稳住摇晃的身形,语意森然:“其实,你全部都是为了她,对不对?”
“对。我不想她难过,就这么简单。”
“我抛弃自尊放低身段,匍匐进尘埃里,对你哀求向你示弱,却换来你这样的肆意践踏,换来这样的奇耻大辱!”司徒鸢眼睛里的水雾迅速被怒火烧干,看着地上聚集起的殷红血洼,蓦地惨然大笑两声:“不过我们真的很像,一样的可怜可悲可笑可叹!你对她掏心掏肺,她却视如敝屣。否则,又怎会只顾着救自己的命,而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萧疏眉心猛地一蹙:“说清楚!”
“传言南海有个‘琅琊岛’,其上生长着六十年开一朵花的‘紫绛草’,治百病解百毒。”司徒鸢已然恢复了冷冷的模样,声音平板:“就在上个月,传说变成了现实。有几个人从‘琅琊岛’带回了‘紫绛草’,并正在闭关炼药。那几个人来自鼎鼎大名的梅岭白家,练的药是为了救他们身患绝症的幼妹。话已至此,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萧疏的神情并没有兴起大的波澜,只声音明显发沉发涩:“你如何知情,她…得的又是什么绝症?”
“我自有我的门路,你不用管。至于她究竟得了什么毛病,你可以去问她呀!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几件事,第一,她早就知道自己有病。第二,她也知道‘紫绛草’已经到手了。第三,她更知道‘紫绛草’能解你体内的毒。第四,你别痴心妄想的以为到了最后她会把‘紫绛草’让给你,因为我已经可以确定,那炼药的药引子,不是解‘易魂’的。”
司徒鸢负手看着萧疏,冷冷的笑容里有浓浓的不甘有深深的恨意,还有从骨子里渗出的悲凉:“这就是你豁出性命去爱的人,这就是大言不惭说爱你的人!”
萧疏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微微侧了头,望向小道的不远处,一个藏在阴影里的角落。右手渐渐松开,掌心的血顺着指尖与手背的血混在一起,砸落,仿无休止。
在那里,曾经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对着面前的一株草药发呆。
独活,独活…
原来,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鸢如果只会打打架发发脾气的话,那就太没用了,也不值得岁岁当年一见倾心。
岁岁终于知道鸟夏夏也曾是个短命的娃儿,不过知道的方式好像有些欠抽…
想抽我不?来呀来呀抽不着~~~~~
另,提前吼一句:弟兄们,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评论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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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五章知晓真相...
白夏回萧宅的时候天已擦黑,正想进门,一眼瞧见萧疏正沿着小径远远走来,光线虽暗,却仍能看出他的步伐很慢,步子很沉。
待到只有丈许距离处,白夏出声:“诤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萧疏脚下一顿,始终向前直视的目光一转,竟是刚刚才发现白夏般的神情一动,迟疑了半瞬方低低唤了声:“夏夏…”
白夏忽地一皱眉,上前两步,将遮了大半只手的袖子掠起,露出由腕部至指尖的血迹斑斑:“不是早上才敷了药换了包扎?怎么弄成这样?!”
“不小心…”
“不小心不小心,你总是不小心的不拿自己当回事!”白夏怒冲冲的好一通训斥:“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伤口深可见骨差一点儿就伤到了经脉,不好生养着的话很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你玩身残志坚玩上瘾了是不是?腿刚好又想废了手!”
萧疏便一声不吭的听着,一瞬不瞬的看着,于是白夏终于觉出了异样住了嘴。
片刻静默,唯余虫鸣。
“夏夏,隔了这么远,天色这么暗,你为什么能看见?”
“你手指到处红彤彤的摆明了都是血…”白夏完全摸不着头脑,狐疑着加了句:“我又不是瞎子。”
“是啊,只有瞎子才会如此明显都看不见…”萧疏阖了一下眼帘,声音轻得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无痕迹:“不是眼瞎,是心盲。”
白夏越发搞不清状况,小心翼翼地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究竟怎么了?”
“大约是有些累。”萧疏笑了笑,带着无法掩藏的疲惫,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廊灯下,垂眸看着她掌心处那个毫不起眼的红色小点:“看得太多,却看不到真相。想得太多,却想不到症结。自负聪明,事实上,却笨得无可救药…”
“诤言,是不是…”白夏犹豫了一下:“司徒鸢来找过你了?”
萧疏没有做声,只微微颔首。
“跟你摊牌,告诉你她此行的缘由和目的?”
萧疏再度颔首。
“与国事无关?”白夏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角:“所以是我猜对了,果然只为私情…”
司徒鸢到底说了些什么,竟让历经风浪性情坚韧的萧疏这样神不守舍这样失魂落魄。
萧疏掌心的伤口是被自己的指甲所刺破,白夏知道,只有在面临重大变故时,他才会用如此方式按捺心中的惊涛骇浪。
同样的情形,白夏亲眼见过一回,那是在假扮司徒鸢的人出现时,高烧不退的萧疏在噩梦中喊着‘阿鸢’…
难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其实另有隐情,司徒鸢是有什么苦衷逼不得已才做了伤害萧疏的事情。
若果真这样,既没了国仇也没了私怨的两个人,曾经相知相惜并相爱的两个人,是否,能够重修旧好,重续前缘…
晚饭后,白夏照例强行拖着不情不愿哼哼唧唧的战风在院子里遛弯。
因为这段时间意志消沉心情郁闷而导致的暴饮暴食,雪狼在应该掉膘的炎炎夏日体重居然一路飙升,加上厚实无比的皮毛,于是正值大好青春年华的小白狼渐渐开始有了大腹便便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中年发福症状…
萧疏便笑吟吟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慢腾腾的绕圈溜达,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天上的一轮满月,像是觉得月光刺目,遂举手遮眼,掌心的伤口被苦咸的液体所浸,有微微的刺痛感,却疼得钻心。挂在唇边的浅笑一点一点变淡,变涩。
还记得,她刚来的那会儿最爱追着战风到处跑,一人一狼满园子乱窜,带起欢笑阵阵。那时候的她,似乎从来不会好好走路,总是一步三蹦的,偶尔一个不注意被石头绊倒摔一跤,便拍拍手掸掸灰,爬起来随便清洗一下伤口又继续欢蹦乱跳。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变得安静了,性子虽仍是活泼,举止却收敛了许多。不急不慢的走路,不紧不慢的做事。不再一阵风似的跑来跑去,也不再像个皮猴似的上蹿下跳。所以,她很久没有摔跤,很久没有受过伤了。
除了今天,被一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竹蔑刺了一下。
轻轻的一下,破了一点点皮,就算会流血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滴,对常人来说根本完全不必去理会。然而,她却染红了半个手掌。
因为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并非被旁人所伤,故而负责保护她的暗卫原是不想回禀的。但思来想去终是觉得这种情况过于蹊跷,担心不是中毒便是生病,于是不敢不报。
萧疏听了,只觉脑中仿受千斤重击,砸开混沌浑噩,顿现清明一片。
怪不得,她总是离所有尖锐的东西远远的,即便做饭,也一定把切菜的活儿塞给他,声称要两人一起动手弄出来的饭菜才会香甜可口。
怪不得,她虽爱吃鱼却嫌有刺麻烦而懒得吃,就算他将鱼刺去尽,她也吃得很慢很小心,一点小小的绒刺也定会吐出来。
怪不得,她虽然诊断的医术甚为高明,却不会施针更不会动刀。
怪不得,她偷偷离开了家,不愿让家人知道她的消息。
怪不得…
她说:有的人刚生便死,是一辈子。有的人长命百岁,也是一辈子。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一辈子,究竟能活多少年。
她说:如果现在有个人跟你说,自己也活不长了,说不定会死在你的前面,那么,你还会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将其远远推开?
她说:你答应我,为了我而活下去。那么我答应你,绝不死在你的前面…
按照时间来推算,她早就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不想家人们伤心难过于是离家出走。之所以举止有变不再风风火火莽莽撞撞,应是病情加重的缘故。
前不久,苏子昭来找她,当是为了告知病已可治。
所以,当时她才会那般反常,而他,竟以为她是动摇了感情。
要怎样才能如此积极乐观面对时日无多的生命,又要怎样,才能做出独活的决定。
人们总觉得,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是伟大的是高尚的是世间最不易的难能可贵。然而,有时候,千古艰难的并不唯有一死,而是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却要用漫漫一生去铭记去思念去经历所有的孤独苦痛。
萧疏微微仰着头,闭上双眼,将过去的一幕幕回放。
白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可以分辨出左边的酒窝比右边的略微浅了一分,右边的虎牙比左边的稍稍长了毫厘。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她清亮双眸里,有没有挣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