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声,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又走回原来的位置,视线望向远方,天上,那些苍渺的星辰。

“文杰出,我31岁了。”她一直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头微微地上扬,不知是星辰吸引了她的视线,还是这样的姿势可以不至于让眼泪溢出。

文杰的心腾地一下,没来由地心慌。

“我用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去喜欢一个人,追逐一个人。但他,始终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文杰的心骤然抽紧,原来如此。他没来由地觉得心疼,说不出的心疼。他已经习惯了麦琪冷冰冰的话语,不带感情的言辞,如今,在凌晨三点的荒野山岭,在刚刚那一场稀疏的流星雨之后,在依旧漫卫繁星的夜空之下,他听到了麦琪来自心扉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好像瞬间离她很近很近,再也不似往常那般不可触摸。

他仿佛听见字里行间的点点湿意,那种带着初露般的潮湿,又仿佛经历了夜晚霜洗礼之后的湿意,却不能动弹。

“文杰,我想结婚了。”

哀管繁弦,起承转合竟是如此地突兀。上一句,明明还在拒绝,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下一句,她却在对他说,我想结婚了。上一句,她还只是惆怅的怀春少女,可下一句,她便成了绝望的妇人。

电光火石,他觉得自己浑身仿佛左边是火,右边是冰,非要这样乍冷还寒才明白她到底是何用意。

麦琪终于不再说话,转过身开了车门,“太晚了,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无话。

付文杰终于明白,她要的是婚姻,给不起的是爱情。

谢道年坐在日本厂商提供的温泉酒店里,随行的翻译Rebecca一筷子夹着生鱼片,蘸了点芥末放进嘴巴里,瞬间被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谢总,你也尝尝啊,这家的芥末很地道哟!”Rebecca是台湾人,说话的口气总带着点软软的嗲味。

谢道年看着她被芥末辣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走神。

那还是他在滨城的时候,他带她去吃日本料理。明明是体寒之人,一到冬天双手就冰冷,可麦嘉偏偏爱死了吃这些刺身料理。

放了一块进嘴巴,就看见她半天也不说话,渐渐地脸就红了,使劲抽鼻子,一直忍着眼泪,忍了很久,才开口,“哇!好好吃!”

他劝她少吃点芥末,她偏不,恨不得拿芥末拌饭吃,还振振有词,“你不知道,那种从这里一直到太阳穴,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爱死了芥末的刺激,明明辣到脑门心都在疼,还是乐此不疲。

他也曾宠溺地说,“有机会我们去日本。”

她抬起头,眼眸都在发光。

可终究没能成行。

如今,他果真到了日本,可身旁再没有别人。

“谢总,谢总…”Rebecca看着谢道年在走神,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谢先生?”

谢道年回过神,才发现对面桌的日本客人正看着他,等待下文。

他干咳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走神,端起装着麦子茶的酒杯,正色道,“山本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与日本人的谈判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一起来的长钢的几个工程师去了厂区检查生产线,询问安装和使用的问题,谢道年这个穿针引线的人反而闲了下来。

“谢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名古屋吧?”Rebecca是外商局推荐的高级翻译,年纪不大,性格外向,一路上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即使对着沉默寡言的谢道年,她也有兴趣跟他交谈,丝毫不觉受挫。

谢道年不置可否,算是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来过名古屋,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有一条专卖手工艺品的小街,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哟!”Rebecca一脸兴奋地说,“一起去看看吧,买点回去送给家人朋友。”

谢道年刚想开口回绝,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又改变了念头,竟一路跟着她走了出来。

“谢先生,名古屋不仅以汽车制造和钢铁出名,它的纺织和陶瓷也很有名哟!”Rebecca刚开始的时候还称呼谢道年为谢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称呼。“我们待会要去的那条街,就是汽车城附近的一些居民自己加工的一些手工艺品和陶瓷,非常有纪念价值哟!”

“你不当导游可惜了。”谢道年听着她的长篇解说词,笑了笑。

这应该算是这么多天以来,谢道年对着她说的唯一一句不需要翻译给乙方听的话,Rebecca看着谢道年柔和的嘴角,不禁有些愣住了。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谢先生怎么知道我初中毕业的理想就是当一句导游?”

谢道年不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往前走,Rebecca也不在意,小跑着跟了上去,突然恨不得这到达民俗街的路越长越好。

民俗街并不长,街道两旁都有些小商店,卖一些陶艺制品,间或还有些日本特有的日本人形和折扇。Rebecca毕竟是女孩天性,一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就走不动路了,谢道年一个人往前面走,不经意间在一个简陋的商店门口停了下来。

“たのせすさつてとのせ?”卖家是一个精瘦的日本老头,听见谢道年的询问,比了比手指。

Rebecca一进店铺就听见谢道年用日语在跟老板还价,她吃惊地说:“你还会说日语?”

谢道年转过身发现她,“来,告诉他,这是景泰蓝,不是七宝烧。”

“什么?”Rebecca哪里知道这些专业的术语,一时回不过神来。

谢道年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掏出钱夹,买下了手上拿的那个小玩意。

走出店铺后,Rebecca才问,“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卖的是赝品?”

谢道年看着包装好的礼物,刚刚只是觉得好奇,觉得这悬心炉做得别致,便想问问价,结果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球式香薰。真没想到,在这样的乡下地方还能找到这么一件别致的小玩意。

“我知道是赝品,只是更正他的说辞而已。”

“能让我看看吗?”好奇心作祟,Rebecca想看看这个什么炉到底是什么样子。

眼前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圆球形,Rebecca左看右看看不出端倪,“是用来做什么的?”

“古时候的熏香炉。”

“哦,”Rebecca恍然大悟,“那把香薰放在里面?”

谢道年难得这么有耐性,居然打开中间的启盖钮,一边给她看一边解释,“你看这里分别有三层活轴相连的同心圆环,它们与炉耳轴成交错十字形,无论外层球体如何滚动,悬于三环中心的炉体总会保持水平状态,把香薰放在里面,无论怎样都并不会倾斜,所以古时候人们都称其悬心炉。”

“那你刚刚叫我跟店家说的七宝烧是什么意思?”

谢道年没想到Rebecca还是个好奇宝宝,只得耐住性子,继续解释了,“刚才店家说它这是日本贵族用的七宝烧,我只是告诉他这不是日本的七宝烧制成的,外面是珐琅釉而不是透明釉。”

Rebecca忍不住赞叹,“谢先生,你懂好多东西啊!”

谢道年也没继续答话,径直往前走。

只是,Rebecca看着谢道年的背影发呆,突然才想到一个问题,这么精致的小礼物他是要送给谁呢?

第五十四章

麦琪收到礼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谢道年打了电话,“怎么会去日本?”

“去帮人谈点生意。”

“那么远,你身体吃得消?”

“还好。”

有片刻的沉默,结果还是她忍不住,“谈什么生意?你不做迅捷了?”

她听见他的叹息,但很快又上扬了声调,“只留下了一部分,交给迅捷几个老员工在打理,等袁三出来以后看他的意思。我自己,现在在做点别的。”

他始终还是不肯告诉她实情。成功的时候轻描淡写,但跌入低谷的时候更不希望她看见,有时候人就如此,可笑的自尊胜于一切。

“袁大哥他还好吧?”她断断续续听到只字片语,只知道他坐了牢,可碎片拼凑,自然知道当初的那一场人去楼空是所谓何事。

“还行,下次见面我帮你向他问好。”谢道年无端端地想起梁荷书,隐约有些头痛。

“道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要保重身体。”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麦琪觉得这些宽慰的话,原本想好的说辞,一旦倾诸于口,竟如此轻飘地没有分量。

谢道年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语气,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停滞,彼此都想从电话这端听见对方的心跳,用以判断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嘉嘉…”

“道年…”

异口同声,又引来一段沉默。麦琪觉得荒谬,仿佛在做着一个冗长的梦,飘忽地不知所以,她言拙语劣,她拙于表达,她语无伦次,她懵懂无知,她跌跌撞撞,她死性不改,都是因为在梦里,梦醒方知身是客。

麦琪觉得眼角有些潮湿,又连忙压住涌上喉头的那股潮热,咳嗽了一声,恢复清明,再开口,言语之间已有了冰霜。

“道年,我认识了别人。”

她以为他会说恭喜,可没想到传来的又是一段惊人相似的沉默。过了一会,她听到电话那段,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竟然挂了电话!

麦琪拿着电话竟笑了,脸上还有泪水,可笑容却挂在嘴角,说不出的诡异,像极了被下了情人咒的面具,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左边带笑右边含泪,原来爱情就是这样,一半甜蜜一半苦涩。

谢道年知道自己失控了。

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仿佛心脏已经不是他的了,再也不由他控制,脸色差得像一张白纸,他发现再也不能继续沉稳的声调,只好挂了电话。

Rebecca刚从酒店大堂走进来,就看见坐在偏厅里的谢道年神色异样,一脸刷白。

“谢先生,你怎么了?”她连忙走过去,拿出电话准备叫医生了。

谢道年抓住她拿电话的手,摇了摇头。

Rebecca连忙递给他一杯水,看着他喝了一口,神色才缓过来。

“我没事了,谢谢你。”

“真的没事了?”Rebecca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神秘,刚刚明明苍白地要死,仿佛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可现在他又挂上了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神情,她有些疑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谢道年知道她充满探究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射,不过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愿意看见任何人。

Rebecca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有些吃惊,第一次看见他走路竟是有些微跛,不知道是往常的他把自己掩饰得太好,还是今天的谢道年特别异常。

不知道是谁说过,一个人在异乡的时候会比他自己更像自己。在这日本的二十多天,其实日子不算长,可偏偏觉得度日如年。他并非懵懂少年,早在当初,他也曾远渡重洋,一去经年,那时的他并未觉得日子难捱。可从未想在日本的这些时日,竟然会无端失眠,辗转反侧,往日的碎片有如毒慢慢反噬,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个人,想到她的只言片语,她的一笑一颦,她的哭泣,她的悲伤,还有她无边的绝望。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

出了那方天地,他开始怀疑往日的自己是否太过残忍,对人对己。氤氲的温泉池水,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反复播映岁月残片。

故事的开始他算得上天之骄子,谁说不是呢?他有兄弟,有姐妹,家世赫然,得天独厚,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缺,只等时来顺势飞天,顺理成章,有如血统尊贵的九翅鸟,生来就该是傲视世间的。

命运仿佛就是在那一刻按下了删除键,属于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自以为是的白首不相离,自以为是的得天独厚,最后都不存在了。假若一切顺理成章,他不会遇见麦嘉。

如今算算,竟快十年了。呵,时光真是经不起推敲。

一开始,她只是巧笑倩兮的少女,涉世未深,那一腔情深他未必能受,可偏偏是在于生命最灰暗处升起的一处微光,浅浅灼灼,足以燎原。

后来,他拒她于千里,看见她倔强犹如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在心内疯长。莫名的,他竟会在那一刻,脑海里浮现的竟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其实算算,那里的他们,相见能有几次呢?可偏偏就刻进了心里,当成了树洞。

再后来,他还是起了私心。滨城的那几年,他才终于明白,什么叫近情情怯。他害怕辜负,可偏偏又阻止不了自己靠近,可一旦靠近,又生了怯意,硬生生推开。每一次,只会引来叹息,不是不像毒的,一次次,越发气短。好几次,他都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如同外表那般无动于衷。

离开并非所愿,可离开之后才觉得人生索然。他并非什么得道高僧,能做到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只不过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残缺罢了,说穿了,不过是可笑的自尊作祟。可这曾经坚不可摧的所谓的尊严,也在摇摇欲坠。

他看见袁三在狱中,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梁荷书三个字,他不相信袁三一无所觉,可他的执念却让谢道年深受震荡。是的,爱一个人,原来就是这样,全心全意,即使残缺,也要有坦诚的勇气。是的,在这一点上,他远没有袁三来得坦荡。之前一帆风顺的岁月,让他自以为是的以为,所谓的佳偶天成,就是要把最好的呈给对方,可假若没有心,这外表的华美,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同之前的他跟何思嘉。他以为他们是顺理成章的一对,即使最后的分开,他也有过恨意,可如今,他竟渐渐回过味来。现在的他,身在异乡,终于明白想念的滋味,苦涩中夹杂甜蜜,甜蜜里又带着点未来的无望,那种滋味往日的他何曾体会过一味?他远在美国留学的时日,他甚至从不曾想到过主动联系过她,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不过只是被动的接受而已,甚至谈不上热烈的回应。

原来,爱与不爱,竟有如天渊。

他终于有些许动摇,开始怀疑之前的坚持是否是庸人自扰,所以,他才会送给她那个悬心炉。三层同心,心悬于半空,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

他以为自己进了一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他想说的是,嘉嘉,你愿意跟我赌吗?跟老天做赌,赌在有生之年,得偿白首夙愿。

可她说的是,道年,我认识了别人。

不是不讽刺的。

命运轮回,他转身的时候,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很多时候,我们都高估了像谢道年这样的男人。本事是有的,能力亦是有的,放在人群里,不是不瞩目的。可偏偏,生性淡薄,不知情为何物,自尊自然是最顶要的,所以常常给人疏离之感,彼时,你以为他冷静自持,其实不过只是固有的惯式作祟,放不开而已。等到回过味来,才是真真的天人交战,内心流脓溃血,都不让外人看出分毫异样,憋着一口气往前走,自以为死得其所。

世事无常,说的便是这样,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自以为是的骄傲,内心笃定旁人一定会在原地等,等到他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可世人往往同情站在原地等待的那一位,谁叫他从不肯回头看一眼呢?哪怕只是一眼?

可鲜少有人知道,骄傲如他,等鼓起勇气回头,那一眼需要多大的决心与毅力?如今,还剩多少力气来收拾这空无一人的残局呢?

第五十五章

那是2007的岁末,滨城竟出现罕见的暖冬,到了12月,温度竟还在十几度。

可麦琪觉得冷,冻彻骨髓的寒冷。

他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夜已经很深了,但远处的灯火依旧斑斓辉煌,从高处看去,人和车都如此渺小。

她把手伸出去,突然很想抽烟。她的手指纤长,模拟着抽烟的模样,不是不寂寞的。

可为什么呢?在刚刚那一场激烈的欢爱之后,他选择一个人站在这高台之上,迎风站立,却再也没有眼泪。

“怎么出来了?”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环抱住她,麦琪下意识地想挣脱,有顿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湿热的吻从耳垂,脖子处一路密密地洒下,那环抱愈加紧密,背后有声音传来。“怎么在发抖?很冷吗?”

他的吻越加灼热,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抗拒和冷漠,但很快,她垂下眼睑,“太晚了,睡吧。”

付文杰想激动地对着深邃的夜空大声呼喊,是的,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麦琪,终于是他的了!

那年轻的躯体,在这初冬时节的夜晚,竟一点也不惧寒冷,穿着薄薄的衬衣,扣子洒落了几粒,说不出的蛊惑。麦琪的视线只及他的胸口,她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胸膛上,多宽阔的胸膛,真的可抵御风霜?

“麦琪,我爱你。”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麦琪闭上眼,眼角隐约晶莹闪烁。

麦琪不是一个忸怩的人,男欢女爱本就如此,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空虚从心里,从骨子里层层叠叠的泛上来。

她把头转向另一侧,身体蜷缩着一团,将付文杰环抱她的胳膊从枕头下方移了出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充满浓浓的睡意。

“没什么,膈着不舒服。”她又往床边移了移,为什么还是觉得冷?

就在刚刚,房间里氤氲着欢爱的气息,她竟有如一个灵魂出窍的个体,看着床上那两个纠缠的躯体。

她压在舌间的呼唤,她破碎的呻吟,他额头滴下的汗水,他浓重的喘息,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她只是在看一场戏,看着俗世的男女像动物一样纠缠,却始终没有声音。

无端端地,她回想起若干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赖在他的房间不走,他的亲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她只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可他始终没有再进一步,他只是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头发,睫毛和嘴角,然后轻轻地在她耳旁说,“嘉嘉,我不能辜负你。”

原来,这就是遗憾了。

第二天一早,麦琪早早地便起了床,不知道是一夜未眠的原因,神情有些冷清,可眼底的黑紫挡也挡不住。

有好事者看见付文杰送麦琪来上班,恶作剧似地打趣,“麦琪姐,小心纵欲过度啊!”

麦子的脸色并不好看,拉着她去了茶水间,“你来真的?”

麦琪不置可否。

“他不适合你。”她们俩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地说过话,可这话题很明显不会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