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帐子,翠儿远远看见就迎了过来,“主子!”

“燕宁醒了吗?”

“早醒了。”翠儿扶了我,悄声在我耳边,“是十三爷给吵醒。”

“嗯??你说什么?”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站定。

“十三爷来,说要看燕宁姑娘,我说她睡着,爷就自己走进去,本是悄声地坐在一边,谁知不小心碰倒了高几上一个小摆设,燕宁姑娘就醒了。”

“啊?待了多久?何时走的?”

“没走呢,还在帐子里说话。我上了茶,十三爷就让我出来了,后来燕宁姑娘的药都是爷给端的。”

顾不得再多问,我急急来到帐外,挑帘子走了进去,原想直接进内帐,谁知里面竟传来十三阿哥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小时候得罪了的狼长到今儿就成精了!”

“爷笑什么?我表哥说这野物也长记性着呢!我偷了人家的崽儿,十年二十年,一辈又一辈,总归寻了来。我原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这一次,总算寻了仇了。虽受了些皮肉伤,心倒放下了。”

我不由心酸,这丫头,是不想他过意不去吧…

“那按你这么说,这一次你又杀了人家几只,这仇岂不是越结越深?”有人就是不识好歹!

燕宁也没想到自己扯的小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卡了壳儿,“横竖,横竖是…”

“呵呵,别怕,下次,让它寻我。”

“…嗯?那,那谢十三爷。”

我轻轻坐下来,不想进去打扰…

“燕宁,”

“嗯,”

“你是不是倚着爷的名儿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儿了?”

“嗯?没有啊!”燕宁一头雾水。

“没有?”某人听起来严肃得很,“那我问你,上根格塔娜怎么好好儿的自己先回去了?”

“那个…那个是…”小丫头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声音越来越小,“…她总说自己骑射好,结果打赌赛了几场,她羞了,就…就走了。”

“是吗?赌注是什么?”

内帐突然静了下来,我实在能想得出,那红得像大苹果的脸颊,忍不住在心里笑了,是啊,丫头,赌注是什么?说给他听啊。

“哼!你当爷是什么?让你赢来赢去的?”

哟,这声音好吓人!正担心燕宁被这虚张声势吓到,就听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那气势也像是豁了出去,“是啊!若作爷的能理得清,招架得住,哪还用得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操心?!啊!!”

话音未落,一声脆响,再接她的惨叫,得!某爷动扇子敲了某奴才的手了!

“还敢顶嘴?都是让四嫂给惯的!”

里面又没了声音,一个假生气,一个真委屈,我忍笑忍得好辛苦。

听到他站了起来,“行了,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了。听说你打个狼连自己的护身兵器都丢了,这个给你。”像是扔了个什么东西到燕宁怀里。

“嗯?我不要!”

“这跟你丢的那把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是个物件儿,丢就丢了,什么要紧?不劳十三爷惦记!” 燕宁显然还在赌气。

“丢就丢了?不是说那是你临行前舅舅特意相赠吗?东西贵重还在其次,可老人家一番心意,你丢就丢了?”

“就算几世传的,不过是个死物,人说它有意就有意,人说它无情就无情!舅舅若知道因此救了我的命,定会宽心!”

“哼!以我看哪,你舅舅更该心疼那物件儿!你这丫头,丢就丢了吧!”

十三阿哥大步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我,一愣,倒似不意外,笑笑,可那脸上却是多少尴尬…

随他走出帐外,他看着我,想开口,总像是艰难,毕竟,坦荡如他,竟然负上这样让人不耻的行径,让他如何自处…

“四嫂…”面对我不肯就此放松的目光,他还是不得不开了口,“其实她…夜里也没睡好,可能是受了惊吓,所以没…”

惊吓?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她没事就好!”

看他被我呵得猛地闭了嘴,我又心生不忍,软了口气说,“跟你四哥提一句吧,旁人都罢了,他…你怎好如此?”

“嗯。我知道了。四嫂,燕宁…就拜托四嫂了。这丫头马虎,刚还说明儿就回额娘那儿,其实那伤,怕见风,易留疤,一定要养好才是。我那儿有药,一会儿着人给她过来。等明儿…明儿我再来看她。”

又听他叫她丫头,竟是这样不同,我鼻子一酸,对他的气像即刻就消了,点点头,“嗯。回去吧,晚了,又是事儿。”

他讪讪一笑,抬步离去,暖色夕阳中,缓慢的脚步拖成长长的影,第一次,我竟从他身上觉出了难言的孤寂与悲寞…

我的目光移不开,紧紧攥着手中的画轴,送他一程又一程,口中喃喃道,“翠儿,去给九爷回话,就说我应下了,让他依言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爬起来了。最近工作太忙,一时调节不好就趴下了。亲们也要注意身体。谢谢惦记我的亲,现在不能回留言。等可以了,我再好好感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塞外之变数 (九)

自那天和胤禟“密谋”后,藏不住心事的我不由自主就紧张起来,总是有意无意跟燕宁提起十三阿哥,然后盯着看她的反应,努力从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捕捉自己想看的,比如害羞,比如失神,哪怕,是嫉妒,是惆怅…

十三阿哥接连来了两天,不知是怀中揣着那副画像引起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我越看他越像真的有意,可燕宁丫头,往日那甜甜的笑不知都跑哪里去了,看见他除了应有的礼节,一副样子不咸不淡,还不如看见不苟言笑的四爷来得欢快些。越看越让我感觉,在她心里这位把自己随身珍藏的小佩刀赠给她的十三爷跟十四爷根本没什么大区别。夜里说悄悄话,甚至还咬着我的耳朵说,十三爷其实挺凶的,得理不得理都不饶人,还是福晋说的对,自己不该管人家的闲事,以后一定要离他和萱主子远些,听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燕宁只在我身边休息了三天就怎么都摁不住了,带着一身没好利落的伤回到了德妃身边。看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不是急着回去当值怕主子怪罪,倒似真的惦记也很想念她的德妃。

送走了燕宁,我却再空闲不下来,一天到晚都竖着耳朵,等着从御帐那边传来的喜讯…

一天,又一天,日子平静如常,燕宁陪着德妃每天高高兴兴,十三阿哥那边,萱凝也开始在营地里露面,脸上难得地带着笑,琴雅酸不酸地说,看那身子瘦的,不过三个月竟已经开始显怀,身子重了反倒出来了,还不就是给人看的。远远看着甜蜜散步的那一对儿,我不由得蹙蹙眉,第一次应下琴雅的约,与胤禟一起晚饭。都是亲密好友,席上轻松热闹,我几次寻了他的目光去,他接,他笑,就是不还给我一分消息!心中焦急懊恼不已…

晚上,又拿出那副小图,烛灯下仔细看着。这笔触如此细腻,她衣裙的褶皱、花纹,还有头上那只簪,连扭丝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可怎么…面容倒似粗略了些,虽然笑容捕捉的恰到好处,可这眉眼、唇鼻都是轻描而过,若是国画,重在写意,倒也罢了,可这…难道…是看得不够仔细?不,应该不是,每天都见,敬茶、说话,怎么会看不真切…可能,是太在意,下笔时反倒模糊…

“主子,”

“嗯,”

“今儿晚饭时,我在阿哥营碰着燕宁姑娘了。”

“哦?”我抬起头,“她做什么去了?”

“说是应了娘娘的话,去给爷送薏米粥。”

“薏米粥?”

“嗯,她说这几日夜雨湿气重,爷感了湿热咳。”

“要紧吗?”

“说是不要紧,爷自己也不在意,没招太医,可娘娘挂记,这才让燕宁姑娘去看看。”

“哦…”

我想了想,收起小画轴,站起身,“翠儿,走,咱们去看看爷。”

“哎。”

来到胤禛帐中,见他正在书案旁写着什么。抬头看到我,正要开口,却是轻嗽一声。我走过去,递了茶给他,又将他肩上披着的外袍拢了拢,“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哪至于,不过是咳了几声,何必惹你挂心。”

“你这么说,倒像是不病,就不挂心了。平日没什么好借口,好容易…”嗯?话没说完就觉得不妥,怎么听着像是盼着他病的?

他笑了,揽过我,“好,既如此,那就好好用这个借口。爷确是不适,福晋今儿就留下服侍吧。”

“今儿?你…就不能再不适两日?”

他点头应下,“就依福晋,多不适几日。”

“呵呵…”

说笑几句,他又埋头忙碌。塞外之行即将结束,厚厚一叠公文,他已是在忙京里的公务,看他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时而急书,守在身边侍茶研墨,我静静地陪着,心里琢磨着这皇城之中公事之外的桩桩件件…

不知不觉已近亥时,帐外又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暑热加了湿气,他更咳得急了些。我心疼,劝他歇了,他口中应着,笔却不停,我强着夺了他的笔,“就在这一时吗?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就等不得明儿了?”

他看拗不过我,也便罢了。又服侍他吃了些薏米粥,洗漱,进了内帐。帮他宽衣,一眼看到腰间又是那条旧绦子,不免纳闷儿,“不是前些时给你换了新的,怎么又系了这旧的?”

“旧的尚好,新的先收了。”

“不喜张扬倒罢了,何时变得这么矫情了?”我有些不高兴,“你的衣袍除了按例该有的,本就没几件,配饰更少,怎么如今连这必须的都省起来?”

“过几日就回京了,回到府中,依着你再置办些,如何?”

“已有现成的,明儿就换了。收在哪儿了?”

看我执意要现在就找,胤禛拦了,将我拢进怀中,“秋儿,那绦子,真是你打的?”

“一半是,可我的手太不灵了,燕宁丫头帮着完的。”

“可我看那针线细致整齐,不像是出自两人之手。”

“哦,可能是我打得太糟,燕宁又拆了重弄的。那丫头比我手巧多了,我还没见过打得那么精致的绦子呢。你放开我,我去找出来。”

“既如此,就更不用找了。”

“嗯?”我越不解,抬头看他。

“傻丫头,为夫身上怎么能穿戴燕宁的针线?”

“燕宁怎么了?帮个忙,都使不得吗?”

“不是使不得,是不妥。燕宁虽是个丫头,可也不过是在额娘跟前儿应个名儿,早早晚晚不知跟了谁去,保不齐就成了弟妹,你说,这还妥吗?”

心下这才明白,倒也是,如果真成了弟妹,那可和这大伯子一界千里,到那时别说她的针线,就像现在来送粥怕是都不妥了…可是,弟妹,她究竟…唉…

不再坚持,低头轻解着那旧绦子,“可这条真的旧了…”

“你若不嫌烦想打发日子,就给为夫再打一条。”

“可,可我的手…打不好,歪七扭八的…”

被他轻轻握了,抱进怀中,“不妨,横竖是在衣袍里面,打得再糟也是我秋儿的心意。”

抬头看他,笑了,“嗯。那好,明儿我就重弄。”

“嗯。”

“爷,福晋,十三爷来了。”

外帐突然传来小顺子的低声回禀。

“哦?”胤禛显然一惊。

“这么晚了,十三弟来做什么?”我也纳闷儿,什么着急的事,大夜里下着雨还跑来?

胤禛没应,匆匆整理了衣衫出到外帐。已是夜深,作为嫂子我不便再见他。于是避在内帐,轻轻坐在榻上…

“四哥!”

“出什么事了?”

十三阿哥没有立刻回答,兄弟二人在桌边落座。

“晚饭后,”十三阿哥似深深吸了口气,“九哥突然派人来请我。”

我的心一提,天哪,该不会是…

“哦?”胤禛的声音也十分意外,“请你去哪儿?”

“去他帐中,说是兄弟叙旧。”十三阿哥冷笑一声,“哼!九哥这个人,从来都懒怠应付咱们,就连在皇阿玛跟前儿也不过是应个景儿,今儿竟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兄弟?要叙旧?”

“他可是知道你去寻那地方?”

“我开始也当是,可今儿一见着他,便是满面带笑,亲自招呼,亲自斟茶,热络得倒像真是亲近得很!我自是应付着,只等他开口说正题。谁知,他半天周旋,先是问额娘,说这几日草原天气无常,老人家要多当心,后来又问萱儿,还赞说,…我和萱儿真是天造之合。”

“嗯?”胤禛听得一头雾水。我心里也纳闷儿,胤禟这是做什么?

“后来倒真是说得热起来,我问他到底找我何事,他竟立刻住了嘴,像是着实尴尬,我再问,他才说他今儿特去找了十四弟,如今,十四弟甚是体谅,已经应了他,若再要来我这句话,便十分妥了。四哥,你知道他说的什么?”

“哼,”胤禛冷冷哼了一声,“还能是什么?这几年他让人看见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钱,二,就是女人。既然明面儿上找了你,又提到十四弟,不会是想在皇城里做生意,必是看上了一个与你们都有关联的人。”

“嗯,是燕宁。”十三阿哥点头称是,沉了一刻,又重复一遍,“他想要燕宁。说是在宫里就曾留意,这次到塞外,更是常寻了她去。他还说,这次遇险,他之所以会及时赶到,其实,本就是随着她的。”

我轻轻握着床沿,心中暗忖,看那天赛场的情形,胤禟对燕宁的关注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过往、她的如今,她的短处、她的长项,他都了若指掌,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他这话是真的…可是,这就是他说的办法吗?想让十三阿哥吃醋?然后激他去讨燕宁?这会不会太…

“哦?”胤禛的语气虽恢复了平淡,却明明仍含着疑惑,“你如何回他?”

“当时我想他不过是看额娘特意要了燕宁在身边,明着不说,暗着也必是有些意思,跟我和十四弟打个招呼也算礼数上周全。再想燕宁那边,倒真是个难得的,跟了他,着实有些委屈,可毕竟,十四弟已经应了,我又何苦挡他的好事,所以,也就应下了。”

嗯??我的心一沉,猝不及防,他,他说什么??他这无波无澜、平静至极,究竟,是说了什么…

“九哥听我应下,自是心喜,以茶代酒敬我了我一杯,说是既如此,他明儿就去给额娘请安。看他急切,我倒劝他,不如先探探燕宁,如今她是额娘心头上的人,额娘断不肯舍得她去这么去给人做妾,九哥若想要她,礼数周全外不如再加两情相悦,额娘不好驳,这才好办。”

听他说到这里,我的心似慢慢停止了那眩晕的下坠,可从底而上的寒气,也慢慢浸透,冰冷,冰冷…出错了,大错特错了,胤禟,胤禟…

“谁知,我这么一说完,九哥笑了,大笑…”

“嗯?他笑什么?”

“九哥说,做妾?谁说要她做妾?”十三阿哥突然停了下来,屏风内,我已似失了神志,紧紧抠着床棱,心里只渴盼此事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屏风外,烛花跳燃,胤禛不响不语,只待下文…

“他说,我要娶她。”

几个字出口,又一次静,较之刚才似更绝对…每个人的心底却似翻江倒海,胤禟说什么?他对十三阿哥说什么…

“娶她?”良久,胤禛终于开口,“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四哥,”十三阿哥的声音似有些哑,“说他风流成性,说他夜夜笙歌,甚或说他流连青楼,我都信!可说他要再娶 ,从他自己口中说要再娶,这,绝不可能!一个九嫂子,他够了…”

胤禛轻轻呼了口气,“这么说,他是要燕宁做他的侧福晋。”

“…嗯。四哥,马尔汉那边,你怎么看?”

“马尔汉身居要职,倒还识得厉害,深居简出,从不与同僚多瓜葛,难得几个来往的也都是曾经的同窗,偶尔一聚不过一叙旧情。所以,当初太子爷动心思想你要了燕宁,我就劝他,这一招根本无关痛痒,他也就罢了。”

“嗯,如今八哥他们借着户部的差事,大肆笼络,朝臣中竟难得没有与之私交之人,马尔汉,真算是个特别的。原我想,八哥他们怎肯独独漏了他,必是此人确是严厉,如此坚持,往后朝中也存个不偏倚之人。可没想到,此次皇阿玛重议今春的官职任免,他们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竟用的是九哥这张牌!”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胤禛接话,将这让我听得一头雾水的因由略作解释,“既然要马尔汉,就不能委屈了燕宁。老八那边,自是不行,十四弟也早早地就有了两个侧福晋,燕宁过去,至多也就是个庶福晋,而十弟,虽还空了个侧福晋,可分量总还是不够。这样一来,也就剩下老九了。”

“可是,九哥他怎么会…”

“有何不可?”胤禛笑了,“依我看,老八他们几个,最有心思的,就是这大名鼎鼎的财神爷。平日里,一副江湖相,似与什么都不在意,其实,那不过是未到值得他出手之时。人人都道九爷风流,一院子女人,可谁知道那不过是与他那些花哨的各色生意一样,铺陈大而已,而真正的来钱之道,是那暗门无数的钱庄,若九弟妹之位,不动,便似无可撼动。可这么多年过去,突然大肆张扬抬侧福晋进门,这气势便是要分去一半天地,这意思,难道不比十四弟那里要强得多?”

他的话一句扣一句,字字点睛,与胤禟给我的话同时冲击在脑海中,左思右想,我竟然辨不出方向…

“嗯,有道理。”十三阿哥点头赞同,“就如那‘险中偶遇’,九哥向来少议政事,来到塞外多是闲散,那一日怎么会出现在那么荒僻的去处,又一个随从都没带?我寻过去,方圆几十里,都是草原和林子,野物出没,无一点人声。他不好猎,到那儿做什么去了?”

“是啊,若不是意外探得仓津也在那一日不见了,怎知这暗中私连竟是确有其事。”

“四哥,事情已然明了,你说,该如何?”

“如何?难道你不曾给他答复?”

“我本是应了他的,可自他说要娶她之后,我便佯作吃惊,与他嬉笑,定要他说个原委。他自是说了些儿女情长,夸了些燕宁的好处,哼,我才发现他说看上她不过是个长相,真正这丫头的性子,简直就驴唇不对马嘴!之后,他又道谢,我说别忙,额娘那边不知如何,这个谢早了,又说额娘这两日烦这雨水,让他待天晴再去。”

“这样好,你我也有准备的时间。”胤禛略顿了顿,声音柔和些,“十三弟,这么说,你也是决了心意了?”

“…嗯。”

“那好,明日四哥就去替你讨。”

“四哥,我…还是我自己去,我自己去跟皇阿玛讨。”

“哦?”胤禛显然很高兴,“这样甚妥!”

夜深了,雨水也越急,阴沉的天像被撕裂了口,发泄般地倾倒…我呆坐在床边,任那激烈的声音冲刷着记忆和…认知…

“秋儿,秋儿?”

我回神,他已经坐在身边,微笑着将我揽进怀中,“生为夫的气了?当初,为夫可不曾应下。”

“不…不是…”

“傻丫头,”他抚着我的背,在耳边轻声劝解,“燕宁,她如何逃得掉?你不想她跟十三弟,难不成要跟了十四弟?萱凝是不懂事,可毕竟是个侧室,如何敢明目张胆为难她?雅蓉那边就不同了,那一团的姐妹和气,功夫之深,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

听我还是不语,他停了片刻又开口,“再不成…跟了老九?你自己想想,是不是糟蹋了?”

泪,终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抽风抽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前台后台都打不开,留言、文章抽得七荤八素!但是!但是!绝对不以此为自己没有更文找借口。面对这样的晋江和作者,亲们绝对可以理直气壮地弃文。检讨了,以后一定努力更,不过假期快到了,工作忙,争取假期的时候多更,争取更完!

第一百四十章 塞外之变数 (十)

眼中,只有黑暗,听觉倒意外地灵敏,让那雨滴无一漏去,都垂打在心头,此刻,心软,软的已经感觉不到完整的边缘,垂湿的画面,是那双眼睛,还有,似有非有的笑…

他做到了,正依他所言,不差分毫…可我却为什么生出了怨,今天的周旋,究竟是请君入瓮,还是将错就错,那天的救险,他真是去暗中勾结,还是潜心相随…他究竟是骗了我,还是骗了他们…

一夜听雨,再不曾入眠,身边的他倒似十分心静,偶尔轻咳,辗转翻身,又安然入梦…

天亮了,灰蒙蒙的笼罩,没有一丝缝隙,铺天盖地的雨小了,弱了,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胤禛难得晚起,睡饱了觉,精神很好。一起早饭,慢条斯理,边吃边聊,曾经的“食不言”也不再计较。知道他不急着去见康熙所为何来,我有些心闷,他也明明看出我兴致不高,一宿未合眼,却似不觉,也不问。

早该知道期盼越浓,越显得百折千绕、不得终了,而该来的,一刻不差,一步不拖,躲闪不及…

果然,早饭未毕,御帐那边便传来喜讯,十三阿哥的主动与所挑人选大悦龙心,雨幕中,小太监们奔走传讯,营地顿时一派喜气。可我却从道不明的郁郁中突然震惊!!随着十三阿哥指婚圣旨而来的,还有一条“喜讯”,皇十三女温琳被封和硕温恪公主,指配翁牛特部多罗郡王为妃!

我呆立在桌边半天回不过神,温恪公主…多罗郡王妃…温琳和仓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春天,春天德妃与我和雅蓉为满了十八岁的温琳商量亲事,满大臣的贵公子中我们精挑细选、反复商量,才算拟好一个名单呈给了康熙,那上面的每一个人,我都托胤禛认真打听,确定他们皆是博学儒雅,品正德贤,心中悄悄存着希望,希望幽居深宫的她在这刻意的安排下,也能收获一份美丽的爱情,或者,温馨淡然的相守,希望能把这闺中的好友留在京城,守在身边…

可今天,这一切都被突然掐断!圣旨!又是那可恶的圣旨!!我紧紧握住了腰间的荷包,低头看,这一针,一线,细密精致,那可爱的人儿,水一样温柔…心一阵紧痛,不对!德妃曾说康熙与她提及温琳的婚事,说那名单甚合他意,塞外归来就选出额附,可今天怎么会有这么突然的决定?竟然是与十三阿哥的亲事一起议定?猛地一怔,转回头…

他在桌边慢慢品茶,觉察到我的目光,抬头,平静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