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灯吗?”她身心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

明成佑从厨房捧出个蛋糕,点燃的烛火摇曳风姿,一瞬间,傅染透过炽热无比的明亮看到了男人那双迷不可测的深眸。

她晃了神,惊觉那般相似。

“这是我吩咐厨师给你做的。”

傅染眼里闪过阵阵刺痛,想起在傅家见到的那个三层蛋糕,“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不然的话,命途为何多舛,还未见到这世界的第一眼便与亲生父母天涯相隔,待到时光步入正轨,她却成了被遗忘的,仿佛只留她一个是多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她挤也挤不进去。

“你才知道么?现在也没见你是个多好的人,估摸着以后还得有罪受。”

傅染瞪他一眼,“你是好人?”

明成佑手掌落在傅染肩上,胸膛因弯腰而抵在她背后,一把魔魅嗓音发挥至无限诱人,“小爷不喜好人,爷我吃喝嫖赌烧杀掳掠都敢做。”

“像。”傅染笑着挥掉他的手,明成佑就势坐在她身边,“许个愿吧。”

“愿我和你一样,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明成佑烛光下的脸甚比面若桃花,他难以自抑地大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资本。”

傅染真想拿手直接拍他,许是周遭的冷气也被这烛火点热了,傅染不经意跟着他笑出声。

明成佑星目半敛,眼睛定在她浅弯嘴角处出神,傅染侧头,想起方才的拥吻全身不自在起来,“我许完愿该切蛋糕了。”

男人表现出明显失落,在他的臆想中,这时该把傅染紧紧抱住后又狠又激情地蹂躏一番,傅染从他眼里瞅出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你快点!”

他不情愿地走进厨房,傅染听到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由于餐厅内没开灯,等明成佑走近了她才发现他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

“找不到旁的刀具,就用这个吧。”

别人还以为是来打劫的。

傅染端在手里,挺沉,用来切蛋糕还真是滑稽。

回到卧室洗过澡,明成佑盘膝坐在床上,掌内把玩着手机,“明天我大哥和二哥想见见你。”

“他们回国了?”

“我二哥回国了,大哥在N市,近期有回来发展的打算。”

傅染订婚前范娴和她理清了明家成员间的关系,明云峰有三个儿子,老大脾性最像他但外界传言说是个私生子,明家对外只说他打小身体不好,前几年是在外养病。二儿子是抱养的,只有这明三少自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接生那日连警卫军都出动了,这一呱呱落地可谓响彻了半边天。

傅染坐到床沿没动,明成佑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还不洗澡?”

她双手食指对对碰,有些心虚。

“床都被你弄脏死了。”明成佑用脚轻踢她,傅染赖着不动,半晌才闷闷道,“我把妈送我的玉镯不小心打破了。”

耳边有吸气声,傅染抬起头。

“那可是我爸二十几年前送给她的。”

傅染越发急了,“怎么办?”

“怎么摔碎的?”

傅染只得把经过细说了一遍。

“没事,你明天把另一个也摘了,改明我去寻个差不多成色的糊弄过去就行。”

听他说的轻巧,可傅染心里仍然不安,“行吗?”

明成佑丢开手机,话题转得极快,“有染,我们上·床吧?”

傅染一时未来得及反应,“我还没洗澡…”眼神陡然触及到明成佑赤·裸热情的笑,轻浅呼吸变得紊乱使得暧昧丛生,她逃也似地起身,却被明成佑扣住手腕。

傅染急忙甩了下,他并未坚持,只在她掌心塞了个东西后松掉她的手。

她跑到浴室内才有心思细看,是个首饰盒,里头躺着条很漂亮的项链。

傅染在浴室拖了近一个半小时,实在困得挨着墙壁都能睡着这才不得不拉开门走出去,到床边一看,明成佑兀自睡得香甜,脸部贴向枕头,线条柔和俊朗。

翌日醒来,谁也没提昨晚的事,萧管家把备好的礼物放入后备箱,傅染随明成佑一道出依云首府,见他揉着脖子手臂舒展,看来是不舒服,“你昨晚没睡好?”

“嗯。”明成佑轻哼个音节算是回答,半晌后又补了句,“春梦了无痕。”说完,若有所思睇她眼,傅染权当读不懂他话里深意,指了指脖子里头的项链,“好看么?”

二人一路说话,车子驶进别墅远远听到客厅内传来笑声,佣人帮忙提了东西进去,傅染跟在明成佑身边,沙发上坐着名和明成佑年纪相仿的男子正逗得李韵苓难得开怀大笑。

“小染,成佑,你们来了。”

“这就是我家弟媳吧?呦,这小模样美得怪不得能将成佑那死孩子拴住。”

“二哥,你别总是学妈的腔调。”

傅染定睛一看,十步开外的窗口站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纯黑色手工西服,微短的发尖,听到他们说话男人转过了身,一张俊脸深邃犀利,他的气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可远观。傅染呼吸一紧,双腿如被注满铅水再难动弹。

“你好,我是二哥明嵘。”

傅染机械回握,“二哥。”

男子逐步走近而来,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未曾改变,他坐到李韵苓身边,长腿轻搭在另一条腿上。

李韵苓朝傅染招手,“小染,这是你大哥,明铮。”

傅染张张嘴,喉咙却被棉花堵住似的开不了口,明铮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一双眸子静如深潭完全令人察觉不出异样,“你好。”

最客气不过的正常见面,他手里捏着支烟,见她盯着,便倾起身掐灭了。

傅染敛眉,嗓音难以捉摸的黯淡,“大哥。”

明铮身子靠回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要求道,“喊我哥哥。”

这二字无异一道惊雷,傅染彻底垂下了视线,明成佑想起傅染那晚在浴室写的哥哥二字,虽然水渍能轻而易举抹平,但余痕犹在,他分外介意。

17第三者

明成佑拿眼瞅傅染,她目光平视却无焦点,“大哥和哥哥都是一样的,我自然随成佑喊。”

只有她和明铮清楚,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称谓。

明铮眼盯向烟灰缸里那掐掉半截的烟灰,他似有似无勾了唇,也未说穿,明成佑揽住傅染肩头在另一侧入座。

明家的三个儿子齐聚一堂,一看就知道物种纯良,绝不是随意能催生出的产物。

“老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定性找个女孩子好好成个家。”李韵苓握住明铮手背,见明嵘在旁幸灾乐祸地笑,不由把矛头又指向他,“老二你也是,也不看看多大岁数了。”

“妈,你真能操心。”明嵘不满抱怨,毕竟年轻还想好好玩几年。

明铮相较而言则要沉稳许多,他单手撑向椅背,身子倾斜多了份慵懒味道,“妈,我若真想结婚的话,爸头一次打电话来询问我意见时我就回来了,我要意志不坚定,傅染这会岂不成了我的未婚妻?”

李韵苓没想到他会当面拆穿,眼里显露尴尬。

明成佑眉角冷凝,敢情傅染是明铮不要的然后被明云峰硬塞给了他?

在场几人各有心思,傅染顿觉全身无力,明铮只一句话她就站在了风口浪尖,这种虚无飘渺感令人抓狂。明铮不着痕迹望向傅染,她到底是不一样了,什么心思都能藏得很深,他哪怕用这句话来试她,她也照样能泰然处之。

李韵苓对明铮和明嵘极好,饭桌上亲自布菜,而且每个人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混淆。

相较明成佑她顾及的则要少,明成佑似也习惯了,他理解李韵苓的做法,谁让她是个要处处小心的名门后妈?

吃过午饭,明成佑同明嵘去了露天泳池,傅染上楼休息会,她脚步踩着楼梯落得很轻,在经过转角时回头瞥了眼,明铮正和李韵苓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一双眼睛却钉在了傅染的后背。

二三楼有分别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尽管不在这住,但保姆每天都会例行打扫。

傅染走进明成佑的房间,她把房门轻掩,并未关上。

窗口位子极好,站在那能将园内景致一览无遗,她看到李韵苓披着高贵紫的披肩在游泳池的躺椅上坐下来,没过多久,她果然听见身后有关门及脚步走来的声响。

“小染。”

她倚窗而立,阳光如粹了金粉似的耀眼无比,在这能看到明成佑与明嵘的比试,两道挺拔有力的身姿宛如惊世蛟龙,傅染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权当他不存在。

明铮几不可闻的浅笑出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哥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你在怪我不告而别吗?”

她答非所问,却说了个事实,“以前我叫尤染,现在,我的名字是傅染。”

走到哪,傅染都和明成佑是绑在一起的。

男人冷峻萧肃的脸别向窗外,“小染,幸好你们只是订婚,而非你真要嫁给他。”

明成佑先明嵘一步到达终点,跃身而起的瞬间水花飞溅,古铜色肌肤性感魔魅,他精致下巴微扬,视线抬起望向二楼窗口。

傅染惊得忙扯住明铮的胳膊退开,明铮终是笑出声连着俊冷五官柔和不少,“你怕?”

“我只是想要生活平静,不想再经历任何大风大浪。”

她和明铮之间隔着层薄薄的纱,尽管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破,但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谁去捅开。他出现的恰是时机,傅染不相信巧合,他倘若真想找她的话很容易,无需等到现在。

“小染,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傅染怔忡坐在床头,她试想过不下一百次和明铮见面的场景,那时候她只喊他哥哥,还不知他是明家大少。

她抬了抬头,看到明成佑不知何时靠在门口,吓得倒抽口冷气,“咳咳——”

明成佑披着睡袍走进来,“吓成这样,方才在屋里做什么好事呢?我瞅瞅。”说完,两只手往傅染身上探去,作势要摸,她连忙拍掉,屋子里除了他们倆哪还有个人影。

“你在找大哥?”

“什么?”傅染装傻充愣。

“你们之前认识?”

她摇头,“不认识啊。”

表情摆的那叫一个无辜,明成佑冷笑了下,拿起搭在肩部的毛巾擦着头发,他又不是傻子,心里嘲笑她一个劲还在装。“我去换套衣服,你到楼下等我。”

明铮和明嵘早已各自回家。

李韵苓看到明成佑下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成佑,你也该收收心了。”

“妈,你又受刺激了吧?”

“滚,个死孩子,”李韵苓似有心事,话锋一转,“你把心思花在正事上,明铮回来了…我总觉他藏得很深,再说你爸又器重他。”

这一面,与方才慈母的形象全然不同。

傅染垂首聆听,在她看来,明家真正不简单的人物是李韵苓才是。

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手,一根根手指在捏着玩,当李韵苓的面她不好拂开,被他揉得直冒火,敢情当她小猫似的逗着玩呢?

“成佑,小染,你们得抓紧要个孩子…”

傅染食指被捏得生疼,明成佑面露不耐抓着她的手已站了起来,“妈,知道了。”

“这就走了?多坐会。”

“不你要抱孙子吗?其实这得怪傅染,我够‘用力’了,谁让她经受不住。”

“走走走——”李韵苓挥手下了逐客令。

“我跟你说,对付我妈就得脸皮厚,可着劲的不要脸她准受不住。”坐到驾驶座上,明成佑还在给傅染传授经验。

“所以你拉我下水?顺带把我当垫脚石?”

“你脸皮薄啊,她总不至于来问你是不是真的受不了我的折腾。”明成佑发动引擎将车子缓缓驶出大宅,开出一段路后,又把车子靠停在马路旁,“你来开。”

傅染把神收回,同明成佑调换了位子。

男人惬意地闭目养神,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傅染专注开车不忘问道,“你不接?”

“看你的路,待会刮到我车回家把你卸了!”他依旧双眼紧闭,侧脸完美近无瑕疵,傅染才要说句乌鸦嘴,明成佑只觉车身变得剧烈颠簸,他睁眼对上傅染紧张的神色,“踩刹车,妈的谁敢挡老子道?”

前面一辆宝蓝色轿车始料不及停稳,明成佑握住傅染的方向盘急速打过去,这才避免相撞,车头差点撞上路牙石,明成佑上半身被安全带勒回去,“你脑子长草的是不是?楞个毛!”

傅染只一个劲盯着前方,宝蓝色车门推开,下来的女子一袭白色长裙及地,由于灯光不够也未能看真切,依稀见她披头散发杵在车旁不动,傅染轻咽口水,冷汗随之涔涔淌出,“我们遇鬼了。”

明成佑余怒未消,“我看你才像个鬼!”

他抬头望去,脸色瞬息万变,‘女鬼’眼神幽怨地瞅着车内二人,傅染忍不住道了句,“不会是你风流成性,连鬼都迷上你了?”

“睁眼瞎,是沈宁!”

明成佑推门下车,傅染紧接着重复他的动作。

“你呆在车上,我自个女人要你插什么手?”车门甩上的瞬间冷风已乘虚而入。

傅染阴郁了一天的心情因男人这句话而越发灰霾沉重的厉害,她这个正牌的在他眼里倒成了互不相干的第三者?

18需要

沈宁站在车前不动。

明成佑走近后才发现她两眼红肿,他蹙眉轻喝,“你疯了是不是?”

“我打你电话不接,到公司也找不到你,我跟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不想见你。”

“成佑,上次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未婚妻设了圈套让我钻,那记者也是她找来的…”

“让你钻你就钻,你属狗的?”

沈宁被堵得半句话说不上,傅染听到这把头探出车窗,“成佑,你还要不要孩子了?”

明成佑回头瞪她。

沈宁惨白了脸,嗓子尖锐叫嚣,听在耳中异常刺耳,“她怀孕了?你说过不碰她的,你骗我——”

明三少是谁啊?他当即冷下脸,“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从来没发现你是个玩不起的。”

“成佑,我…”

他转身时,已坚定了要了断的决心,惹祸上身的事他不屑做,再加上明家在迎安市的声望,家里老爷子更容不得他胡来。

“成佑,你要真那么狠心对我,我死给你看!”

傅染关闭车窗轻摇了摇头,沈宁把明成佑逼得太紧,这种公子哥自然想不受约束地玩,只可惜沈宁花了感情在上头,太不值。

明成佑回到车内,“开车。”

迈巴赫流利的车身线条缓缓启动,宽阔轮胎碾过路面,傅染透过车窗看到沈宁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仍站着不动,神色木然无力,眼睛如一枚枚火球似的恨不能在他们二人身上穿出孔来。

“明成佑,你在外有多少女人?”

别到时候她被人暗害了都不知找谁去算账。

“就沈宁一个。”

傅染不信,侧目对上男人那双勾魂的桃花眼,他顺道补了句,“我挺专一的。”

她手里方向盘差点失控,明成佑打开天窗,脸露意兴阑珊,月色冲淡了他话里的寥落,迎风而语的话显得格外低沉,“就像你先前认定我爸必然时时把我捧在手心不舍得打一下一样,很多事众口相传,反而成了真相。”

傅染想起明铮的那次不告而别,她从宾馆床上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今虽然碰了面,可明铮的隐忍能力不比她差,这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存在于两人中间,哪怕他不做什么,都让傅染如芒在背。

而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只可能按兵不动,断不可能偃旗息鼓。

旁边的手机响起,明成佑拉开包拿出来一看,“是你妈。”

傅染专注地开车,不知接通后该说些什么,她猜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让她回去,无外乎是让她别太介意生日宴上的事。

正在她矛盾时,明成佑已将电话掐断。

“你做什么挂我电话?”傅染质问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成佑没好气的将电话捏在手里放到她眼前晃荡,“炸毛了?你想接吗?要不我给你回过去?”

傅染立马顿声,一张俏脸甚是难看。

“还回去干嘛?几次三番受的伤害还不够?你从生日宴跑了之后,那个姓尤的还不是顺带接下了属于你的待遇…”

傅染胸腔难抑酸涩,“你哪里知道,这生日本来就是给我们两个办的。”

“所以你跑了,他们才会像没事人似的,因为还有另一个女儿是吗?”

傅染心情烦躁地打开车窗,她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劲,“你那晚不是去沈宁那了?怎么会对这事如此清楚?”

贴着掌心的手机再度响起,明成佑索性关机,傅染望了眼,并未再开口。

他把手机塞入傅染裤兜内,她穿着紧身裤子,嘴里连忙制止,“放包里就行。”

明成佑挨过去,左手已插入她裤兜内,傅染只穿了条单薄的裤子,这会能清晰感觉到他手指紧贴她大腿内侧,食指也不知在勾勒什么,只在原处不住打圈。

“把手拿出来!”

“说不定你妈还会打,我帮你看着还不好?她一打我就掐。”

真正是把无赖流氓样发挥到极致。

“我方才看到你已经关机了。”

虽然被拆穿,明成佑仍没有收手的意思,“慈禧太后让我们早生龙子,你怎么看?”

“生不出来。”

“是女人都会生。”明成佑右臂枕于脑后,当然,他也只是那么一问,傅染自然也是这么一听,“我们这样挺好的,两家依附于各自的关系网,你的事我也答应了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