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出来,路唯新也没回府,就直接去了张明长家里。张明长还没娶妻,家里就一个老母亲,眼还有点瞎,不过他是个孝子,正给母亲洗脚呢,听人禀报说路大人来了,忙擦干净手走了出来。

他笑道:“路大人,这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路唯新哼哼,“可别这么说,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给你找麻烦来了。”

有下人上了茶,两人落了座,路唯新左右看看,“张大人,你这宅子不错啊,什么时候买的?”

张明长一脸惭愧之色,“这宅子不是我买的,是郭大人送的。我刚一回京,就听人说有人把我娘从乡下接了来,还把这房子的地契一并给了,说是让我好好孝顺我娘。”

路唯新纳闷,“哪个郭大人?”他怎么不知道他和哪个郭大人这么好了?

张明长本来还在笑着,莫名的神色一暗,随后道:“是下官不对了,郭大人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是我叫惯了大人,冲口便出了。”

路唯新心说,郭文莺还真是会做人,知道张明长是个人才,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把他娘给接进京来,还送了这么好的一座宅子。这用人之道,其实有时候根本不是以势相逼,以权相压,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法子。像张明长这样的,就得动之以情才行。

他能考中状元有郭文莺之功,之后带他远赴东南,又一路提拔,现在这又以孝动人,怕他不肝脑涂地都难了。怪不得她别人都不用,偏偏点了这个人,就知道他不会背叛吧。

他轻吁口气,道:“今天来找你也是那位郭大人的意思,就看你怎么着了。”

张明长面色一正,“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路唯新把和郭文莺商议的事都说了一遍,又道:“那位说是先从江家的子弟中下手,你觉得呢?”

张明长道:“我也是这意思,自来千里之堤,溃以蚁穴,不要小瞧了这些后辈子弟,有时候坏事就坏事到他们身上了。正好我知道几个江家的子弟,详细查探一下就能抓住把柄。”他说着又道:“到时候锦衣卫也不用直接介入,叫巡防营的先拿了人,再罗列罪名捅到锦衣卫去,到时候就顺理成章多了。”

他侃侃而谈,只说了怎么办这件事,却半句也没提郭文莺为什么叫他这么做,甚至连问都没问上一句,这让路唯新心中更是感慨。胸有乾坤,遇事不惊,不该问的还不多嘴,郭文莺这人还真是用对了。从前陆启方总说他为将可以,为帅不行,看来他真的照着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呢。

两人商议了一阵,

第六百四十一章 差点

红香低着头也不敢直视他,呐呐道:“启禀皇上,娘娘回来后就觉得身子乏的很,说要躺一会儿,不许咱们打扰。”

封敬亭心想也是,郭文莺刚到满月,刚生完孩子身子虚,会觉得累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道:“那就让她先睡会儿吧。”

左右他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也没什么,红香给他上了茶,连喝了两盏都没听到卧室里有动静。

封敬亭皱皱眉,“怎么这么能睡?倒好像没人似得。”

他站起来要往内室去,红香突然惊叫一声,“哎呀——”

转回头,见她突然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哎呦,哎呦——”

这若不是郭文莺带进宫的随身宫女,封敬亭才懒得管呢,不过瞧在郭文莺的面上还是关切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红香咬牙道:“皇上恕罪,奴婢......奴婢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心里却想着皇后娘娘怎么还不回来啊,也不知会不会被皇上给撞上,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说是睡觉了,说娘娘出去了,估计也不会犯欺君之罪了。

封敬亭只当她是真的生病,忙叫太医来给看看。心道,她吃坏肚子,也不出郭文莺有没有什么事?

他转身去掀幔帐,红香知道再也挡不住了,只能暗自祈祷待会儿的雷霆之怒能小一点,皇上不要把坤宁宫的房顶给掀了。

掀开幔帐,似乎里面真的躺了一个人。

“文莺,文莺。”封敬亭叫了两声,只听床上有人回应,“啊,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那正是郭文莺的声音,红香吁了口气,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不过娘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刻郭文莺躺在床上紧张的都快冒出汗来了,她真怕皇上突然掀起被子,到时候就全都露馅了。

封敬亭看她满头大汗,不由伸手在她额头摸了一把,“你睡个觉怎么睡成这样了?”

郭文莺虚虚一笑,“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不好的东西了。”

“做什么噩梦了?”

郭文莺眼珠转了转,假装叹息一声,“就是梦见一只吊额白老虎突然向我扑了过来,张着血盆大口特别吓人,眼珠子瞪得好大,可吓人了。”

封敬亭微微蹙眉,“白虎星入宅主凶的,莫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郭文莺叹道:“谁说不是呢,当时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顿时就吓醒了。”

外面红香听着她的话,差点笑喷出来,心说她家小姐也太能编了吧,白虎星入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会儿太医已经来了,要给她把脉,她也不敢偷着乐,强装成痛苦哀怨的样子,不停地轻吟着。

绿玉从后面给她拿了个垫子叫她靠着,心里暗道这两人都是不靠谱,一个骗人的本事都是越来越高杆了。

封敬亭素来知道郭文莺是个乌鸦嘴,她说什么事基本都能应验,不由心里也有些不安,暗忖着,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趁他沉思的时候,郭文莺悄悄把脚往被子里藏了藏,刚才着急爬上床,连鞋都没顾上脱。她回来的时候,一眼瞧见坤宁宫站着的人,就知道皇上到了,她悄悄换了角门进来,从窗户里直接爬了进来。当时窗外有宫女和太监值守,肯定有人看见她了,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多嘴说出去。

说到底她这个皇后威仪还是有的。

等封敬亭起驾之后,郭文莺才从床上下来,刚才一动不敢动,窝的身上都要抽了筋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红香和绿玉两个都进了来,红香道:“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郭文莺道:“你才吓死我了,在皇上面前都敢撒谎,也不怕置你个欺君之罪。”

红香吐吐舌头,“我这也是想替小姐拖延一下时间嘛。刚才那太医诊脉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还以为会拆穿我呢,没想到一句话都没说,还给开了药方子,说是调养几日就好了。”

郭文莺道:“那太医傻了才会拆穿你,宫里最会明哲保身,只要你不说你有身孕,基本都会顺着你演戏的。”她说着又道:“去,找身衣服给我换下来。”

把身上的宫女服换下来,郭文莺心里才稍定了,刚才因着她说做噩梦的事,皇上在这儿也没多留就匆匆离去了。只临走时把名册留下,让她仔细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她说这一番话自然不是脑子一热想起来的,而是有预示的,一旦事情一出,便可以顺其自然的推到这个梦上去了。自来做帝王的疑心都重,封敬亭也不例外,他想必心里也是想收拾江家的,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契机,这回送到他手里的机会,应该会好好把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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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正是小公主和小皇子的生日,皇上亲自操持的生日宴自是美轮美奂,独具匠心的。

宴会设在御花园,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御花园内遍植古柏老槐,罗列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景,增添了园内景象的变化,丰富了园景的层次。最美的还是在御花园出口的堆秀山,叠石独特,磴道盘曲,堆秀山的下面有石雕蟠龙喷水,在堆秀山的上面御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而今日最有特色的则是园中种植的五株海棠树,正是花瓣飘落的时候,微风一吹,朵朵花瓣宛如红色雪花纷纷降下一般,美得宛如幻境。

一早郭文莺就换了身日常的常服,虽是宴会,招待的也只是亲友和一些品级高的大臣和亲眷,却也不用大妆正服的。也是她实在厌了正服拘束,求了皇上,都许这些亲贵们着常服入宫。

御花园地面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郭文莺踩着脚下的鹅卵石,漫步走入园中,嗅着各色花朵的香气,倒是难得心情舒爽。

她是皇后,自也不用到的太早,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出来。封敬亭本来要跟她一起来的,只是突然有事耽搁了,便让她先行主持满月宴。

第六百四十二章 满月宴

此时御花园中已经到了许多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时而闲聊,时而欣赏园中美景。

众多贵夫人也都围聚着,其中最受人追捧的就要属卢大太太和定国公夫人了。

两人都各自被一堆人围着,阿谀奉承之言不绝于耳。卢大太太是个实诚人,最受不得这个,只是碍于面子不好给这些人下不来台,便勉强支应着。倒是定国公夫人很有些八面玲珑的本事,拉着几个国公夫人和侯府夫人,真是说不出玩的话。

说起来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的女儿亲事还没着落,都快十九岁了,还没定亲,都要靠和这些家里有儿子的贵夫人多多攀攀关系,也好把婚事敲定了。

凌阳候夫人道:“国公夫人啊,你们府里没出嫁的姑娘可是有好几个吧?听说永定侯府也有个女儿的。”

定国公夫人心说,我自己的女儿都没议亲呢,谁有空管傅莹生的那个小贱种?别说皇后娘娘最不待见这个妹妹,便是待见了也有娘娘给做主,横竖用不着她。

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怕人觉得她这个当家主母薄情寡义的,忙道:“侯夫人说的是,这不正在相看人家吗?总得有合适的人家吧。”

凌阳候夫人笑起来,“相看不相看都无所谓了,反正京里这些人家是没一个敢娶她进门的,那位小姐的母亲可是害死了咱们皇后娘娘生母的,谁不怕给家里招个祸害。”

定国公夫人听得咧咧嘴,心道,你不想娶说个什么劲儿,别人都知道的事,跑这儿来堵我的嘴?横竖婉云要是找不到就不找了,等着皇后娘娘给指门亲,就不信谁家敢不娶了?

两人说着话,定远侯夫人走过来,对定国公夫人一礼,“哟,好姐姐,要说起来我们家也是有个儿子的,你们家的姑娘想说亲,不如考虑下我们世子。”

定国公夫人好险没恶心了,京里谁不知道四大纨绔中的第二个就是这位世子钟灵,当初侯夫人巴巴跑到永定侯府准备娶郭文莺,那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的事。这会儿谁们家傻了,敢把好好的女儿嫁到他们家去了?

对别人倒也罢了,对这位侯夫人她是没半点好脾气的,正打算反讽两句,突然听到司礼太监高呼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再不敢交谈,都齐齐跪拜,口中呼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郭文莺在众人的簇拥跪拜下缓缓走入,她虽是不喜礼数,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礼节却是丝毫不敢错的,那仪态万千高贵不凡的风姿让人顿生敬仰。

有太监抬上御座,她落了座,手微微一抬,“众卿家平身吧。”

那些大臣和女眷都站起来,按品级分两侧站好。

郭文莺高声道:“今日是小皇子和小公主满月宴,感谢诸位能光临,本宫也觉面上有光,皇上有要事在身,稍候才能到,便请先行入席吧。”

此时御花园两侧的石道上早就摆上了许多桌几,众人应了一声,在侍者的指引下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今天这座位安排也是有讲究的,封敬亭亲自操办的,把卢俊清、定国公和永定侯等人的座位都往前放了,在离郭文莺最近的地方,也算是特别恩宠了。

定远侯夫人看着上坐的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真的很难想象在两三年前,她还曾向她给自己儿子提亲去了,那时候她还嫌她是个没娘的不是太满意,可如今人家却是一国的国母,真是世事多变,让人不长长叹息都不行啊。

卢俊清坐得离郭文莺最近,刚落了座便开口道:“娘娘,怎不见小皇子和小公主出来?”

郭文莺道:“御花园风大,不好带出来,前几日着了点凉,也不大好。”

卢俊清“哦”了一声,一脸的失望,他这个当舅公的,今天为了见这两位可是着意拾掇了一番,还修了胡子,卢大太太还嘲笑他又不是相亲,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啊?

郭文莺见他一脸失望,不禁好笑,自己这个舅舅可真是越活越像孩子了。前几日听皇上说起,舅舅又上了辞官的折子,问她有什么意见?

她自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过于重要,这些朝臣们老的老,小的小,还真没哪个能胜任这个位置,是以皇上犹豫来犹豫去,终也下不了狠心罢了。

说到底舅舅也是年纪大了,又厌倦了官场争斗,现在只想着含饴弄孙,自得其乐罢了。

她笑道:“舅舅不用难过,改日置办个家宴,请家人团聚一次就是了。”

卢俊清大喜,“多谢娘娘。”他说着又道:“有一件事还要向娘娘请旨,家中老母尚在京中,想进宫来探望娘娘,还请娘娘允准。”

郭文莺喜道:“外祖母还没离京吗?”

她成亲之时,外祖母进京道贺,没想住了这些时候了。

卢俊清道:“只是年纪大了生了一场小病,便留在京里未曾离开了。顾虑着娘娘身子不便,怕娘娘操心,就没跟娘娘提起。”

“那现在可好了?”

“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今日早起有些头疼,便没来参加满月宴,不过心里一直惦记着,想进宫来瞧瞧的。”

外眷进宫,她便是皇后也不好直接做主,总要禀过皇上才行。郭文莺道:“回头本宫去和皇上说说,请外祖母进宫就是了。”

“多谢娘娘。”

他们这边叙着话,亲亲热热的很,后面坐着的郭义潜父母就有些不乐意了,说起来他们跟郭文莺关系更近,他是伯父,卢俊清是舅父,哪有伯父坐在舅父之后的道理?

不过这座位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他自不敢说什么,只是

他们这边叙着话,亲亲热热的很,后面坐着的郭义潜父母就有些不乐意了,说起来他们跟郭文莺关系更近,他是伯父,卢俊清是舅父,哪有伯父坐在舅父之后的道理?

不过这座位是皇上亲自安排的,他自不敢说什么,只是

第六百四十三章 藏娇

夫人指指后面的郭义显,“你瞧瞧那还是亲爹呢,还坐在咱们后面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郭义潜一想也是,郭文莺本来就跟舅舅家比对他们亲些,这会儿吃这醋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这侄女围住了才是。

一顿饭吃到一半,皇上才驾临了,一帮人又是一顿跪拜。

皇上今日心情似是特别好,脸上的笑容灿烂,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是这个状态,看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有时候遇上生气的事,也不怎么发火,倒真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他高兴,郭文莺也很开心,想到那两个孩子那么可爱,心里也是甜甜美美的。

“皇后,快起来。”封敬亭亲手把她搀扶起来,笑眯眯道:“刚才你们聊什么,聊的那么开心?”

郭文莺道:“刚和舅舅说起家宴的事,想接外祖母进宫一趟,一家人一起聚一聚。”

想到那个拉着他手喊他孙女婿的老太太,封敬亭竟也觉有些想念了,他笑道:“既然是家宴,在宫里办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找个日子,朕陪你出宫一趟就是了。”

郭文莺大喜,她进宫都半年了,还真想出去走走了。

“谢皇上。”她起身跪拜,又被封敬亭给扶起来。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的叙着话,郭义潜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儿,这家宴家宴的,怎么倒好像把他们当成外人了?

他自是生足了闷气,等到宴席结束时还气呼呼的,他起身要走,定国公夫人却是一动不动。

他皱皱眉,“你这还有什么事?”

定国公夫人道:“我自有事要跟皇后娘娘说,你要想走只管先走就是了。”

郭义潜摇摇头,他就觉得自己不懂女人,郭文莺他看不懂,现在连自己媳妇都看不懂了。

定国公夫人也不理他,等到人都走了,才去坤宁宫求见皇后。

到底是自己伯母,往日对她还不错,郭文莺听了禀报,忙让人请进来。

见了礼,郭文莺亲手把她扶起来,“大伯母请起。”

宫人上了茶,郭文莺也知道她若是没事不会上门,便道:“大伯母可是有什么事吗?”

定国公夫人叹道:“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那个妹妹婉云的婚事。前两年家里出了点事名声不好,倒把婉云的婚事给耽误了,这不现在你做了皇后,想和咱们家攀亲的也多了,可选来选去总也选出个如意的来。我就琢磨着,不如请娘娘给做主指婚,到时候婉云也不敢不依的。”

想到郭婉云,郭文莺便觉心里很是内疚,说起来那两年家里名声不好也都是因为她,这么大个姑娘耽误到现在也没嫁出去还真是不行。她本来想撮合她跟路唯新的,可那小子死活都不同意,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她是懂的,路唯新不行,可把婉云嫁给谁合适呢?

她脑子里把京城里各家各户的公子子弟都给捋了一遍,真能叫她看上眼的也就那么几个。要家世、人品、模样都合适的,那就只有卢一钰了。

想到自己表哥,心中便一动,说起来两人年龄、性格、方方面面倒也是般配的,只是不知舅父那边作何感想。

她道:“我倒是有一人选,就是卢家的二公子,大伯母看可好?”

定国公夫人大喜,说实话她也喜欢卢一钰,那孩子人稳重,学问又好,真是难得的好孩子。再加上卢家素来就有不纳妾的规矩,自己女儿真要嫁过去那绝对是一门好亲的。

她忙道:“此事成与不成还得看皇后娘娘的,我就先替婉云谢谢皇后娘娘了。”

郭文莺忙把她搀了起来,心里琢磨着等过几日家宴之上跟舅父舅母提提这件事。有封敬亭帮衬着,应该能说得通。说到底就当是还了欠婉云的一个人情了。

定国公夫人回府时跟郭义潜提起此事,道:“娘娘的意思,叫咱们婉云嫁到卢家去,老爷看这门亲事怎么样?我是一千一百个愿意的,只是不知人家卢家怎么想?”

郭义潜寻思一会儿,“这自来冤家宜结不宜解,咱们与卢家的恩怨也不能总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处着,卢家门风好,卢俊清也为人正派,是朝廷中难得的清流,皇上对他是极为看重的。若不是他几次三番的提出要辞官不做,皇上怕是要抬他进内阁的。那卢一钰也是好的,卢家几个小子,卢明月自不必说,卢一钰也是个栋梁之才,将来前途远大,必也是一品大员的好材料。只是听说卢家近来也在议亲,相了好几家了,找的都是学士之流的读书人家,怕不愿与咱们结亲吧。”

定国公夫人道:“这事本也不好办,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亲自提的,那就有了七成把握,回头咱们再跟卢大人低个头,认个错,把从前的恩怨解了,剩下三成就有了。说起来当年害人的是傅莹了,得罪人的是定远侯,可也跟咱们国公府没多大关系啊。”

郭义潜一想也是,他们两家亲上加亲,以后郭家的事就好办了。他一直以为郭文莺对郭家及不上卢家,这会儿看来倒也不全是,好歹总也是为他们着想的。

他们两口子打定了主意,自这日起就开始不定时的到卢家去坐坐,尤其是定国公夫人隔三差五去找卢大太太谈天说地的,这一亲自登门,又认错又送礼的,倒把卢俊清和卢大太太给弄愣了。一时也弄不清他们两人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这事没两天,京城里就出了大事,而事情就出在皇上新封不久的宁远侯的江家。

江家出事也是因为一件小事引起的,江家三房的大儿子江六郎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名声虽然不及京城的四大纨绔响亮,在京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他不光是好色,还怕老婆,可你怕老婆就别沾花惹草啊。可这位不,怕老婆怕的不得了,却也管不住身子底下的玩意。

每每背着她老婆在外面勾搭一些女人,也不带回家,就在外面置了宅子,金屋藏娇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牵连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那位夫人绝对是个千里眼和顺风耳,刚把人安置好了没几天就被她给发现了。

这可是要命的母夜叉,当时就带着人冲进养着狐狸精的外宅,硬是活生生的把人给打死了。

江六郎也是惧内的厉害,听说了此事,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悄悄就把人给埋了,给了主家五十两银子,想把这事给抹和过去。可谁想那女人的弟弟是个血腥汉子,知道自己姐姐叫人活生生打死的,立刻到顺天府告了状。

顺天府本来不想管这事的,一个是侯府公子,一个是个泥腿子的乡下人,就想判他个诬告。可谁知道天下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本来一件小事,也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捅了出去,现任的顺天府还让御史们给参奏了一本。说他纵容凶犯,犯有渎职之罪。

顺天府一看这个,也再不敢包庇了,当即派人拿了江六郎和他老婆,都给押入了顺天府大牢,待查证之后再行处理。

这件事还没处理完,江家又出事了,江家的八郎和人合伙放高利贷,在外面开赌场,又打架斗殴打伤了人,叫巡防营当场给抓住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押进了巡防营里,一顿鞭子抽下去,连他十三岁的时候强奸他爹的小妾,当场掐死,给扔进荷花池的事也给招了。

好嘛,他小小年纪,身上竟然背负着四五条人命,也算是个厉害的主了。

江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宁远侯也有些坐不住了,两个孙子一个押在顺天府,一个押在巡防营,都是他嫡出的亲孙子,总不能看着不管啊?

那怎么办?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往外救了。

可也是奇怪,他连找了几个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转脸就变了卦,也不说为什么,只告诉小心别得罪了人。

宁远侯心里这个奇怪,暗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了?

又是谁这么豁出去,花这么大力气整他?

上朝的时候,因这两件事,还被御史参奏了一本,说他家教不严,纵孙行凶,有伤风化,皇上还当庭斥责了他。说他偌大年纪,怎的一点体面都不顾了?

宁远侯差点没气得吐血,他一大把年纪了,真是一张老脸都给丢尽了。回到家后,就大骂几个儿子,让他们平日约束子弟,都一个个不当回事,结果出了这等事,还被宣扬的到处都是,以后还让江家怎么做人啊?

他让几个儿子各自约束子弟,不得再出任何事了,至于那两个被关进去的,却是不想再管了,犯了什么罪,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就是了。

他自是豁出去了,可家里的女眷豁不出去,二房和三房都快急疯了,到处托人走关系,贿赂,只想把这两个儿子给救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又被人参了一本,说宁远侯为了救子,不顾法度,买通朝廷官员为两个儿子脱罪。

宁远侯被气得差点在金殿上昏厥过去,心里恨那背人整他的人,又恨自家的孩子不争气,生出这些孽畜来,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他回到家后,自是大声斥责,连两个儿媳妇都吃了瓜落,一时之间府里哭的哭,闹得闹整得鸡犬不宁的。

侯夫人一看这样怎么行,把老爷子拉到一边,低声道:“要不往宫里送个信,问问太后娘娘的意思?”

宁远侯叹气,“是咱们自家的孩子犯了事,便是太后也不好直接插手的。”

太后和皇上关系不和,便是求到太后跟前也未必能怎么样,前些日太后娘娘还放出话来,让他一定把江家子弟约束好了,千万不能惹出麻烦,这才过了没多少日子就弄出这么些乱子,这可怎么跟太后回啊?

别看他是太后的亲爹,可这闺女的脾气他也摸不准,谁知道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呢?

这件事还没等他寻思好怎么应付呢,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他的在户部供职的大儿子就被人查出贪污受贿,并和江南的盐案有关,有人指正他曾参与盐案之中,并曾为三皇子党羽做过内应。

这一下可是晴天霹雳啊,事情牵连到三皇子,那就是叛乱,就是谋反了。宁远侯一听之下,立时就昏厥了过去了。也是他年纪大了,被抢救了足足大半天才醒了过来。

到了这时候也知道瞒不住了,他忙命自己儿子进宫求见太后,把七八天里发生的事都好好述说一遍。

江太后这几日在佛堂礼佛,没怎么出佛堂的门,一听到这些,气得连连跺脚,骂道:“出了这么多事,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禀报?”

江景被骂的头也不敢抬,他这个姐姐自小强势,外表看着弱不禁风,那刚强都在骨头里呢,常常骂得他嘴也不敢回。

江太后骂了一阵,却也知道骂也不及事,她这些时日韬光养晦就是不想和人有正面冲突。没想到郭文莺下手这么快,这刚出了月子就迫不及待的对江家出手了。手段也够毒辣,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得她措手不及,这后面简直连栽赃都用上了。

她大哥是什么脾气她还不知道吗?在户部多年虽也不能说手上有多干净,却也是老实巴交的,牵扯盐案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当初半个朝廷的人都几乎牵在里面,他从中捞个一点半点的好处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怎么就和三皇子扯上关系了?

那是皇上的逆鳞,真是碰也碰不得的。

她吁了口气,问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大哥的案子到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