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两个太监窜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把徐德林压倒在地。

郭文莺心中气恼之极,她一直防着别人,却没想到竟然是她这坤宁宫的总管在陷害于她。她待徐德林不薄,这厮在宫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徐茂了,如此高位竟然也会被人收买,到底是谁许了他什么好处了?

徐德林被压在地上不免心中不服,强自辩道:“娘娘,真不是我啊,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郭文莺道:“来人,把徐茂找来。”

本来她还想不明白呢,可刚才徐德林有一句话漏了底,凡是做错事的人都会心虚,徐德林也是如此。他怕被她看出端倪才故意说了谎话,可就是这句谎言,郭文莺立时明白了把她这宫中消息漏出去的是他了。

她和陆启方所议之事,被那人得晓,便提前下手,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必那日她身上穿的衣服被做了手脚也是他安排的吧。

身为坤宁宫的总管,又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呢?

徐茂来得也快,他这些日子都快忙晕了,连着好几日都没睡觉,眼圈深陷,看着颇有些憔悴。听郭文莺召见,忙过了来,一看地上跪着的徐德林,就在知道出事了。

他行了礼,道:“娘娘,这徐德林如何得罪娘娘了?”

郭文莺道:“你且问他做了何等之事?那日徐总管为本宫安排与陆丞相会面之事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徐茂一听也急了,这徐德林是他引荐的,真要是有问题他也难脱干系。尤其是此事他也有参与,真要人让皇上知道了怕也要疑心他了。

他厉声喝道:“徐德林,杂家平日待你不薄,你如何做出此等之事来?”

郭文莺道:“此人就交给你了,能问出什么,不能问出什么,你自己自是心里有数的。”

这番话自是连徐茂都敲打了,徐茂心中一颤,暗叹道,怕是这位祖宗连他都疑心了吧。这后宫之中本就是你猜疑我,我猜疑你,没有几个真心对人的。

他把徐德林带下去自去审问,而他前脚刚走,封敬亭就到了。

郭文莺早猜到封敬亭会来,不过似乎比预想的还要迟一些。

这两天她心情抑郁,每次他来时,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要么只是交谈几句便不欢而散了。

封敬亭似乎刚跟人生了气,一脸的阴翳之色。

郭文莺捧了杯茶进去,“不知皇上有何事烦恼?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封敬亭端过茶来饮了一口,随后重重放在桌上,冷声道:“还能有何事,还不是那些朝臣,一天到晚闲的厉害,正经国事不管,对朕的家事却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造化

郭文莺没敢细问,寻思着约莫是在说那石碑的事吧,想必前朝还在争论不休,讨论此事是吉是凶吧。

封敬亭生了一会儿闷气,才道:“你且不用忧愁,朕会想办法处理的,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了,生儿生女都不重要。”

郭文莺深深叹息,怎么可能不重要,怕就怕接下来的事,一旦生下的是个女儿,便是连皇上都压不住舆论了。

封敬亭这几日过于忙碌,难得在她宫中多坐一会儿,今日既罢了朝事,就让御膳房准备了一些酒菜,两人对坐小酌。

郭文莺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两人各自斟了一杯,举高酒杯,忽的相视笑了起来。

封敬亭道:“以前在军中的时候,朕让你陪着喝酒都跟要你的命似得,谁能想到咱们还有今天。”

郭文莺暗叹,是啊,那时的她恨他恨得不要不要的,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嫁给他,又会爱上他呢?所以说这人活一世,真备不住会出现什么事,与其现在忧心烦恼,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心中释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低笑道:“今日以茶代酒,他日定要陪皇上大醉一回。”

封敬亭大笑,“好,他日你我大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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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这儿喝酒,仁寿宫中江太后也在自斟自饮。

她好久没喝过酒了,今日这酒倒是喝得格外痛快,想到此刻坤宁宫那两人的烦恼,心里顿觉无比的痛快。

大宫女云燕悄悄走了进来,低声道:“太后,徐德林被抓了。”

江太后微微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徐德林进去回话,也不知怎的被坤宁宫那位瞧出端倪,当时就给扣下了,现在已经送到慎刑司去了。”

江太后听着,不由一叹,这步棋她布了好多年,这才用了几次便成弃子了,真是可惜了的。不过这回能借着郭文莺自己的手把她整倒了也是好事,就看这一关他们怎么过了。她就不信老天爷处处帮她,就真叫她生出一个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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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无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快过年了,每到过年的时候都正是郭文莺的生日。从前皇上很是给她过过,不过今年赶上她有孕,便大行封赏了一番,赐了许多稀罕之物给她,还令阖宫上下到坤宁宫殿外叩首,庆贺皇后生辰。

因着郭文莺有孕不便见客,就只是在殿外拜了拜,随后专为她准备的生辰宴,身为正主也没到场,倒是皇上亲临主持,命百官对着坤宁宫方向叩拜道贺,也算给足了郭文莺的面子。也通过这个,表达了一下皇上的恩宠之意,也让人知道,这个后宫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郭文莺心里也明白,单只是这样解不了她目前的危机,只能让人悄悄给陆启方带信,让他暗里准备着,就等三月份她这儿一有动静,立刻便行事了。

农历三月三,在中原有三月三拜祖先,三月三拜轩辕说法,传说这天是盘古、黄帝、王母、真武大帝的诞辰。同时三月也是桃花盛开的时节,纷纷落英,飘飘摇摇,这么美的时候,生出来的孩子也自是漂亮万分。

也就在这一天,正在宫中漫步的正宫皇后,突然觉得腹中疼痛。

宫中上下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为了给皇后娘娘接生,几个稳婆和御医都随时待命。等到坤宁宫的消息传出来,阖宫上下都被惊动了,都在等着皇上第一个孩子生出来。

申时三刻,封敬亭正焦急的在御书房里转着圈,几个内阁大臣都立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他。此时的他本来应该出现在坤宁宫外等消息的,可这些人却拿些琐事缠住他,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尤其是陆启方,居然跟他扯起盐税新规来了,他道:“皇上,目前盐税执行力度很好,尤其是东南三省最为得力,这该是皇后娘娘之功,还请皇上重赏娘娘。”

还没等封敬亭开口说话,他又朗朗道:“启禀皇上,还有泉州的海事衙门已经落成,泉州码头也已竣工,不日就要通船了,泉州百姓感念皇后娘娘恩德,特意送上万民伞。还有的百姓在家中塑了神像,说皇后娘娘乃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封敬亭道:“陆爱卿,朕还有事,这些事改日再奏吧。”这会儿他人在这儿,心却已经跑到坤宁宫了,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只一心想着这会儿怎么还没消息传过来啊?

陆启方却好像没听见似得,只管顾自开口,“另外还有松江的码头也在建中,基本大部分工程已竣工了,等到十月上下应该可以建成了。”

他说着深深一躬,“皇上,皇后娘娘朕乃国家栋梁,难得的人才,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该当重赏啊。”

封敬亭听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全在替郭文莺歌功颂德,一时也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外面一阵紧急脚步之声,紧接着坤宁宫前来送信的太监高声奏报,“皇上大喜,皇上大喜,皇后娘娘生了。”

封敬亭大喜过望,慌忙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皇上,是一位公主。”

封敬亭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他虽然也喜欢女儿,但心里更想生的是一个儿子,不过即便是个女儿,他也该去看看郭文莺的。

他迈步正要走,陆启方突然高声道:“皇上,臣有本上奏。”

封敬亭脸有些微黑,几乎咬牙道:“陆爱卿,你有什么事不能改天说,非得赶在今天吗?”

陆启方咧嘴一笑,“皇上,这事还真不行,这是有关小公主的,还请皇上听了再做决断。”

封敬亭一听和他女儿有关,便也止住脚步,只道:“还不速速奏来。”

陆启方高声道:“启禀皇上,臣昨日夜晚偶然听巡防营报来一件事,说是城东的水井旁大见异象,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土里拱了出来,皇上可要派人去查探一番?”

封敬亭心中一动,这莫不是上天示警,有什么预示?他急道:“来人,还不速速去探来。”

陆启方轻轻松了口气,郭文莺布下的这招棋,也不知能起多大作用。成与不成,就看她的造化了。

第六百三十八掌 将养

皇上下了旨,自有人前去探查,不一刻便有快马回来禀报。

高声道:“启禀皇上,城东突现异状,水井旁有一石碑破土而出,与先前那个石碑一般无二。”

封敬亭一惊,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忙问:“上面刻的是什么?”

“石碑所刻也是一句话:将有所出,必为长女,凌厉天下,预示帝生。”

陆启方忽然跪倒在地,“皇上大喜啊,这是在预告天下,皇上的长女将是将才,而后才是真正的帝王诞生。”

封敬亭也不由一喜,将才不将才的他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要这石碑中预言的新帝还没出生,就有运作的余地,大不了接下来他和郭文莺继续努力,再生出一个来就是了。

卸下心中的包袱,他着急毛慌的往坤宁宫跑,刚进了殿门,看见郭文莺手里正抱着一个包裹住的孩子,温柔的笑着,那母性的姿态甚是美丽动人。

他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孩子,看她沉沉睡着的小脸真好似白面馍馍一般,软软宣宣的好看极了。

他轻轻在郭文莺脸颊上印下一吻,低声道:“辛苦你了。”

郭文莺松了手,看他一脸慈爱的揭开襁褓去看新生的孩子,心中也涌出无限的柔情,能有这样的宝贝,也不枉她痛了这一场了。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尿了,封敬亭着急的去掀开来想换尿布,突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那个突出的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他怔怔道:“不是说是个女儿吗?这儿子是哪儿来的?”

郭文莺道:“刚开始是个女儿啊,不过后来又生出个儿子来了。一儿一女,这样不好吗?”

就是先前她也没想到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太医给把脉的时候有时说她的脉不太正常,去听胎心,总觉得是一个孩子的心跳,却不知为何生出来却是两个。后来太医令还连连告罪,说是小公主胎心跳动太强,掩了小皇子的胎心,以至于根本没听出来。

封敬亭叹道:“这也不是不好,只是这样一来,未免辛苦朕的女儿了。”

他把刚才石碑出土的事说了,郭文莺听得也不禁叹息连连,真是千算万算,总有算错的时候。陆启方以为生出的是个女儿,就寄出了大招,却谁有想的到后面还有个儿子呢?

这样一来谣言虽然不攻自破,却可怜了她的女儿,将来要应验什么将才的天诏,好好的一个女孩子,非得上战场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啊?

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再说什么了,只能将错就错了。直到多年后,长公主渐渐长大,越发像个皮猴子,比男人更像男人的时候,郭文莺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皇上生下一儿一女,乃是万千之喜,当即下诏大赦天下,文武百官听说皇上有了皇子都是惊喜万分。一改先前的怀疑态度,开始对郭文莺歌功颂德起来。都道石碑上所言之事乃是上天预告,简直太准了,皇后娘娘更是大大的福星,南齐的有功之人。

自此之后,关于石碑留下的阴影也半点不剩了。

郭文莺对此不置可否,她做了那么多大事,最终背地里骂她的人多如过江之卿,这会儿只不过是生了个儿子,便成了有功之人了,这还真是上哪儿辩理去啊?

两个孩子都还算好,只是女儿更强壮一些,也更活泼好动,而相对而言儿子却瘦小许多,不禁心脏跳动微弱,似乎也更容易生病一些。

太医院几个太医会诊,说是小皇子先天不足,怕是要好好将养着,怕不是一两年功夫就能见效的。

郭文莺虽是心中忧虑,却也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既然孩子生下来了,她也能暂时腾出手来了,徐茂代管了长达几月的后宫,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封敬亭就把主理后宫的权柄交到了郭文莺手中,笑道:“娇娇,劳烦你多辛苦辛苦,反正你也是闲不住的,这后宫之事还是得你多操心操心的。”

郭文莺也没推辞,本来就是她的权力,她不接又让给谁呢?而接下来她也要拨出点经历好好和江太后算笔账了。

不,不是一笔,是很多笔,她要慢慢的一点点的跟她算。

前一阵子她有孕在身,身体不便,徐德林虽被抓住了,却只是由徐茂简单审问了一下。徐茂做事也是个圆滑的,自来能不搀和的事绝不会多搀和,再加上徐德林又嘴硬的很,最后也没供出背后主使之人。

郭文莺逐渐熟悉了宫中事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徐德林从慎刑司给提出来。

徐德林是个很重要的证人,为了怕他被人灭了口,郭文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慎刑司虽不归她直接管辖,但却是锦衣卫在管,她找了路唯新给她加派人手把徐德林看管起来,平时什么人见过他,和什么人说过话,都有详细的记档。

也真难为她下的这番功夫,还真保了徐德林多活了好几个月。

再次看见徐德林,立时便让人有了一种世事变化无常之感,原本又白又胖的一个人,只在几个月的时间就变得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看着似乎进气多出气少,两个眼珠子也是眼白大大多于眼黑,青黑的一张脸,很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他身上应该是受了重刑,手指头都被夹断了,每日吃饭都得要人来喂,若不是郭文莺还要留着他性命,这会儿早就去见了阎罗王了。

郭文莺瞪眼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徐德林,你还不肯招认吗?”

徐德林跪在地上,微弱的声音道:“娘娘想让奴才招什么?能招的奴才都招了。那日确实是废妃江氏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配合她在娘娘的衣服中下药的。娘娘衣服中下了可以让人短暂迷失心智的迷香,是奴才命元月和元宝做下的。此事已经交代给徐大总管了,想必娘娘也早知道了。”

这个郭文莺自然知道,元月和元宝也被徐茂给处置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难言

徐茂似乎很有一种想息事宁人的意思,没禀报她直接就把两人给乱棍打死,事后才跟她说起了。

人死都已经死了,便是想追究也无从追究了。而所谓罪魁祸首的江玉妍也被打入冷宫,再想牵出别人也不可能了。

她心里自是明白,不过还有件事却是不得不问的。

她冷声道:“我且问你,那日你从我之处偷听之后的消息,究竟传给了谁?又是谁在背后算计陷害与我?”

徐德林咬着牙不肯说。

郭文莺道:“你最好想好了,现在能救你命的就只有本宫了,本宫也不需要杀你,只有把你往外一扔,有的是人要你的性命,是死是活,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徐德林垂着头,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说了。

郭文莺一看这样,便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道:“你不愿揭出幕后之人,便是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想必徐茂也猜出来了吧。”

徐德林怔怔看着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郭文莺暗叹一声,罢了,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那幕后之人怕就是江太后了。到底他什么把柄在江太后手里,虽不知道,想必是要命的东西了。至于徐茂为何不说,多半也不全是因为畏惧江太后吧。他自己心里指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却不是她能左右的。

到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可问下去的了,能捞的徐茂早就捞了出来,从这些日子她宫里被撤换出的一批人,就知道徐德林把里面暗藏的人都招了,徐茂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她的坤宁宫重新整肃了一遍。说起来他也算是费了心的,不过他不碰的人,接下来她却是要好好碰一碰的。

到底要看看是江太后她这块老姜厉害,还是她这个常被人黑“心狠手辣”的杀人魔头厉害。说到底她就算被黑过无数次心狠手辣,她真正心狠的也只是对瓦剌人和倭寇,对其余的人,包括哪些害了她母亲的人,还真没下过什么黑手。

不过日后就不好说了,谁敢惹她一次,她绝对会报复十次回来。

过了几日,正是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满月酒。封敬亭得了一双儿女,心花怒放的,每天上朝下朝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正赶上办满月酒,自是十分用心。什么都要亲自过问一番,就连郭文莺都不许她插手。

郭文莺自乐得清闲,她从勤政殿出来,也没坐御辇,挥退了左右跟随的人,独自往内宫走。穿过右清门的时候,突然看见路唯新带着一队锦衣卫走过。

这是自她做了皇后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路唯新远远看见她,还像从前一样笑着招呼,“哟,文莺,你上哪儿去?”

郭文莺笑着道:“回宫去啊,难不成出宫去吗?”

路唯新正要调侃她两句,忽然瞧见她身上穿的明黄色皇后大服,顿时到嘴的话都咽了下去,想起似乎不该这么说话,忙跪了下去,“微臣路唯新参加皇后娘娘。”

郭文莺皱皱眉,说实话,她真不喜欢别人对她这么行礼,若是别人也罢了,可是路唯新是她兄弟,比兄弟还亲,她还真不愿意他对她磕头。不过此处人多眼杂的,太不合礼数也不行。

她勉强受了一礼,趁弯身的时候低声道:“我有事找你,一会儿你独自出来一趟,在老地方。”

说完便又和煦道:“路大人免礼。”随后又向后面的锦衣卫微笑,“诸位辛苦了。”

这些锦衣卫中有不少是跟着她去过东南的,彼此也算熟悉,只是碍于身份差距也不敢靠近,此刻见她这么说,都放松了起来,笑着过来见礼。

郭文莺都一一回应了,她正有用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不能要和这些人拉进些关系,否则谁会甘心为她卖命?

回到宫里,郭文莺把那身沉重的皇后服换了下来,她最不喜欢穿这样的衣服,头饰重的要命,下摆还特别长,第一次穿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若不是今天去勤政殿跟皇上商议满月酒的事,她还真不想穿这身衣服出门的。

看她一会儿揉着手臂,一会儿揉着头,红香笑道:“娘娘,别人当皇后都是端庄的不行,偏偏是您,一时一刻也待不住。”

郭文莺晃晃脑袋,“这里没人,难不成我还要端着不成?我觉得这皇后做的也没什么意思,每天都得顾着礼数,话不敢乱说,事不敢乱做,真是憋屈死了。”

她怀孕的时候,因为不出坤宁宫,平时也很少有人求见她,是以也没怎么约束自己。可一旦孩子生下来了,一迈出坤宁宫的大门,立马就不一样。行为举止都得特别注意,今天就走了这一个多时辰,就弄得她差点想要发疯了。

出门一步一大堆人跟着,想干嘛都不行,真不是人过得日子。

她叹口气道:“老这么下去,回头这皇后我也不做了,干脆继续当我的朝臣去多好。”

早知道这样,那会儿她跟陆启方闹什么,不让进宫就不进宫,她还不想进呢。

红香一听,慌忙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娘娘,可别乱说,这若是叫人听了去奏给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郭文莺微微一笑,“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去给本宫找一身宫装来。”

红香“啊”一声,“娘娘,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郭文莺白了她一眼,她自是有正事要做,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话。

在她的催促下,红香好歹拿了一身宫装过来,郭文莺换上,并梳了一个宫女头,对她道:“我出去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了就说我疲累睡下了。”

红香点点头,眼看着她出殿门而去,忙把屋里的帐子放下,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床上,伪装成有人在那儿躺着的样子。心里暗暗祈祷,九天神佛啊,这会儿可千万别来人啊,尤其是皇上。

郭文莺从坤宁宫出来,就直接往尚寝局的方向去了,她和路唯新约定的地方就在尚寝局不远,也是从前给他送饭的地方。

这个地方偏僻,经过的人也少,正适合密谈。

第六百四十章 江家

郭文莺白了她一眼,她自是有正事要做,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会说话。

在她的催促下,红香好歹拿了一身宫装过来,郭文莺换上,并梳了一个宫女头,对她道:“我出去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了就说我疲累睡下了。”

红香点点头,眼看着她出殿门而去,忙把屋里的帐子放下,又拿了个枕头放在床上,伪装成有人在那儿躺着的样子。心里暗暗祈祷,九天神佛啊,这会儿可千万别来人啊,尤其是皇上。

郭文莺从坤宁宫出来,就直接往尚寝局的方向去了,她和路唯新约定的地方就在尚寝局不远,也是从前给他送饭的地方。

这个地方偏僻,经过的人也少,正适合密谈。

她赶到时路唯新已经在等她了,那身显眼的锦衣卫服饰已经换了下来,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身太监行头穿上,手里拿着拂尘,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捂着嘴,差点笑喷出来,要不是顾着他的脸面,这会儿估计已经喷了。

路唯新轻哼一声,一点不客气道:“你还敢笑,要不是为着你,我何苦穿成这样?”

“好,好,是我对不起你了。”

路唯新道:“有什么要紧事,你快说吧。你现在身边不同,咱们私底下见面终归是不好的。”

郭文莺点点头,直接道:“我是想叫你帮忙调查江府。”

路唯新一怔,“哪个江府?”

“就是江太后的娘家,宁远侯江家。”

今年在江太后的提点下,她父亲刚封了宁远侯,亲哥哥也被封了侯,虽然比不上她这个正宫皇后的娘家显赫,却也算是有些势力的。

路唯新皱皱眉,“你是打算对付江家了?”

郭文莺点头,“我不能总是被动挨打了,前些时候因着我怀着孩子不能操心操力,许多明里暗里的暗算我都忍下了,现在腾出空来,也是算总账的时候了。”她不只是要对付江家,还要对付江太后。不过若是江家不倒,便有人给江太后撑着腰,只有先扳倒了江家,才能让她孤立无援,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儿。

路唯新对她前些时日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心里也恨江太后派人对付她,闻言便道:“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查江家,从哪儿查,又从哪儿入手?”

郭文莺道:“你们这些锦衣卫吃的就是这行饭,江家家大业大,总有一些不肖子弟,先从他们入手,抓几个出来,然后撕开一道口子,把他们江家这些年的陈年旧账都给抖搂抖搂。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家族就没做点什么肮脏事,就没犯过国法。就算没做过,也有栽赃的法子,总归要么不动,要动就动他们一辈子。”

路唯新咂舌,“你这是要把江家往死里整,这是要满门抄斩吗?”

郭文莺哼一声,“他们犯的那些罪,满门抄斩都足够了。”

她说着又道:“你私下里去找下张明长,让他给你打下手,听说他从福州回来就被调到吏部了,看在我和舅父的面子上,他肯定会帮这个忙的。”

路唯新点点头,郭文莺就是有这种本事,凡是跟她共过事的人都能打心眼里服了她,心甘情愿的被她驱使。那些从东南回来的锦衣卫今天还对她赞叹有家,说是她人好没架子,对兄弟们也真,也不枉他们跟着她出生入死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