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盈盈照在钟鼓楼上,映衬着下面无数的灯火,有一种静逸的美。

封敬亭把她放在地上,两人一起注目那万家灯火的热闹,街市上盏盏花灯像黑暗中闪光的珍珠,婉蜒而去,无穷无尽。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喧闹而和平的夜。

对于军人来说,能在大战后享受这种和平的夜晚,多少有点欣慰,望着远处点点灯光,郭文莺原本积压几日的郁气疏散不少。

封敬亭注视许久,忽然问道:“此时此刻,你想到什么?”

郭文莺叹息,“为了让更多人能享受这种和平,想到自己吃的那些苦,似乎也值了。”

封敬亭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是这般大仁大义之人。”

他的语气似有些促狭,郭文莺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仁义之人,也不禁笑着:“谈不上仁义,也许是做了几年军人,身上承担了太多,无非是尽力把自己的责任做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烟火

他们的责任就是保西北平安。

无论什么时候,想到西北那惨烈的战场,想到一个个倒下去的士兵,心都是绞痛的,从前没有经历不知道,现在才深切体会,这片刻的安稳来得多么不易。无数的边防战士的尸骨堆积,成就他们今夜的安详,也成就了南齐万千百姓一个欢乐的元宵节。

夜里寒凉,他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用大氅把她整个身子包裹住。往常没感觉到,现在才觉出她是如此娇小,身高不过才到他的嘴唇。两人这般站着,正好可以亲吻她的发丝。

他嗅着上面淡淡的皂角香气,一时心神俱荡,她从来不用头油,也不涂抹香粉,但身上的味道却甚是好闻。

一时神思,郭文莺也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样子有何不妥,只觉身上暖暖的,让她思绪飞的更远。

两人静默着,忽然,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寂静。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

啪!一朵“花儿”在空中盛开了,绽放了。

“啊,好美。”郭文莺惊叫一声,那烟花燃放的方向正是郡王府,此地直线距离郡王府很近,又是登高望去,竟是最好的欣赏烟花的地方。

朵朵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定格在了他们的心里。多么美丽啊!在短短的一瞬间,花儿熄灭了,枯萎了。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但那一刹那的美丽却成为了永恒。

一朵烟花竟带来了如此大的震撼,郭文莺惊异了。

这时耳边响起他轻动的好似潺潺流水般的声音,“文英,你恢复女子身份吧。”

郭文莺一时不解,回头望他,却发现两人亲密的契合在一起,自己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不由有些恼意,“王爷,放开我。”

封敬亭没应,只道:“你恢复女子身份,回郭家去好不好?”

郭文莺道:“回不回郭家,我自己决定,我也不想再做什么怀远将军,只是就算离开军营,也不是现在。”她还没做完她的事,至少要把那些袍泽兄弟救出来,至少要确定西北的安稳。

她还想在临潼关、裕仁关等几处关口建立炮台,想把整个西北一线串联起来,再不会出现景德十年那场惨无人道的大难,再不给瓦剌进击中原的机会。而这些都不是一个女子身份能做到的。

封敬亭轻轻叹息,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志向,只是他更想拥有女子的她。且前些日淑妃已经在为他挑选侧妃了,钦定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郭家的女儿,而他更希望那个人是她。

可惜这些话没法和她说,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为了他而甘心迁就。

郭文莺终于挣脱开他的环抱,一只脚单腿立着,冷冷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封敬亭叹息,他只能叹息,因为他忽然想到,即便她恢复了女人身份,也不一定想要嫁给他。这个丫头表面对他服从,其实从心里对他却是很排斥的。何况她还定过亲,有个未婚夫。一旦恢复身份,就意味着要嫁给那个人了,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止,淑妃不会允许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不好的传言。这么想着,她还是男人倒还算安全了。

那就等着吧,他终究能等到可以主宰天下人命运的那一天。到那时,他会用全天下最尊贵的礼仪迎娶她。

两个人在鼓楼上坐了大半夜,才下了楼去。郭文莺脸上不高兴全带出来了,封敬亭却依旧嬉笑着,不时哄她两句。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就好像一对小情侣,女子赌气,男子小小翼翼地陪着笑。

徐茂在下面等着,看在眼里忍不住一叹,这要是让王妃知道了,怕又要闹心了。你说爷放着好好的女人不要,怎么就看上了个男人呢?

*

元宵节过后几天,一则关于太子陷害西北军,要处斩西北军将官的消息,在京中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

几乎每个京都人都知道朝廷要处斩得胜归来的西北军了。一大早刑部衙门十米外便停了十七具棺材,五百名西北军士兵在刑部门口一排排站着,每个人都披着白衣,为自己的袍泽穆哀,一时把宽敞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九城巡防营的兵都出动了,想要镇压,可气势汹汹地来了一波,又灰溜溜走了。

这个时侯谁敢动啊?西北军在西北还有十万人呢,都是身经百战的,要是逼反了,绝对是一场巨大灾难。西北军一动,瓦剌人也不会作势,到时候裕仁关、临潼关两个关口一开,别说瓦剌了,周边哪个小国不想进来参一脚?一个弄好就是国难了,这个节骨眼,谁敢动西北军一根汗毛,那纯粹是找不自在。

谁都知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些人给安抚住,以防生乱。太子封敬德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茶碗都摔在刑部尚书的脸上。

“怎么回事?是谁露的消息?本太子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人了?还是秘密处决?”

张裕方道:“殿下,此事多半有人主导的,就是为了败坏殿下的名声。”

封敬德也知道这些西北军很扎手,他们若败了还能任他们搓圆搓扁,可他们偏偏胜了,若是随意处置了,必然激起民愤,到时候怕是父皇也护不住他。可本来计划好的诬陷呢?

他大骂张裕方,“都是你,非说什么给封敬亭定罪,罪名呢?怎么还没给他定罪?”

张裕方苦笑,“殿下,这会儿给他定罪,怎么也有诬陷之嫌啊。”

“那封信呢?不是说从陆启方手里偷了封信吗?叫他们三堂会审。”

“是,殿下,您别生气,下官这就去。”

封敬德不是蠢人,这会儿已经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若是封敬亭一个人哪有这么大能力,是谁倒戈了,与老四合伙打算对付他了?

暗暗琢磨着,这回整不了老四,是不是该收手了?可别把自己搭了进去,尤其是皇上那里,虽依然病重,可明显精神好了,等老爷子缓过这口气来,别被人撺掇了收拾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堵门

他隐隐心里担忧,越发不敢叫出事,至于堵刑部大门,叫他们堵去,堵的时间越长,反倒是他们无理取闹了。

西北军在刑部堵了两天,眼见着没收到太大效果,没有激烈镇压,似乎刑部官员也已经接受了这种门前堵丧兵的事,每天上岗下岗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此刻已近午时,刑部对面不远的酒楼里,郭文莺和陆启方一人把着一边桌子,吃得满头大汗。

郭文莺喜欢吃肉,还爱吃辣,越辣越喜欢,没想到陆先生也是个中爱好者,尤其大冬天吃个辣火锅,最是滋补舒畅。

郭文莺夹了一筷子肥羊放进嘴里,好吃的眼都眯起来了,这吃饭的最高境界,不仅要吃得好,还得不花钱,想到最近都是封敬亭付账,供他们白吃白喝,这餐饭顿时更香了。

她一年咬着羊肉,一边对陆启方道:“陆先生,你不觉你这买卖做赔了吗?想引起混乱,结果人家不上当,这都两天了,一点信儿都没有。”

陆启方哼一声,“谁我说老人家做赔了,我老人家从不做赔本买卖。”

郭文莺暗笑,这老头好面子的厉害,把戏玩烂了还不承认。她本来就觉得堵刑部大门不是个好办法,造成困扰不说,还起不到多大作用。瞧这道堵的,六部官员打这儿过,没有不骂的,再这样下去,对他们西北军的名声也不好。

她又夹了筷子毛肚放嘴里,辣的直吸溜嘴,“先生,实在不行让兄弟们撤了吧,在外面冻着怪可怜的。”

陆启方撂下筷子,对她深深望了一眼,“闺女,你道行不行啊,枉费我老人家教你这么久,谋算一步至少要看三步、五步,你这点可照着王爷差远了。”

郭文莺嗤笑,封敬亭那是千年狐狸,她能跟他比吗?

“先生,到底怎么想的?”

陆启方笑眯眯道:“你给老人家倒杯酒,我就告诉你。”

郭文莺素来尊敬他,倒杯酒实在不算什么,她忙举壶满上,“先生快说。”

“你可知道今日谁进京吗?”

“谁?”

“于凤阳。”

于阁老?他终于舍得从那小镇出来了?

“莫不是封敬亭早知道他近日进京,所以特意摆这个阵势就是给他看的?”

陆启方捋着胡子,一副“孺子还没笨死”的欣慰样。

“为什么非得给他看?”郭文莺问完后,都觉自己问的傻了。

不管于阁老为什么进京,他总算是跑到台前来了,且他进京肯定是要见皇上的,皇上不见别人,于阁老回来却是必见的。而此事让于阁老知道,也就是让皇上知道了,皇上知道了定要过问,也必然给西北军一个交代的,此是其一。那么其二,更深层次的意义是什么呢?

郭文莺想得头疼,她深知自己在这点真比不上封敬亭,他事无巨细都想得周全,擅于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连于阁老都成了他手心里的棋子,他这场戏可唱得太出格了。

他的目标是谁?太子还是二皇子?或者联合一个,除掉另一个?

不花钱的东西,一不小心就容易吃多,郭文莺很不文雅的打了个饱嗝,随后道:“先生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去下头看看。”

陆启方摇头,“你这孩子真是坐不住,下面怪冷的,在这儿多好啊。”

郭文莺笑笑,“兄弟们在呢,我总不能抛下他们。”

陆启方不由叹口气,这孩子重大局,讲义气,人又聪明稳重,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女娃配了王爷,真是糟蹋了。想到王府那位,一天到晚的琢磨着怎么把人弄到手,真是怪同情这娃娃的。可惜啊,好花都叫牛啃了。这娃娃的脾气,还真像他死去的亡妻啊。

呸,怎么说得好像他跟牛似的?

郭文莺下了楼,到外面跟掌柜要了两坛子酒,拎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却瞧见郭文清和郭文云进来,三人正走了一个对脸。

六部附近的酒楼饭庄就这么几个,她在这儿蹲守了两天,能碰上也不稀奇。

郭文莺微微颔首,“见过两位世子爷。”

郭文清笑道:“郭大人啊,倒是有日子没见了。”

郭文莺亦笑起来,“也就一个来月而已,上回文英说了,如果能有命回来,就请世子喝酒,不知世子哪日有空?”

郭文清道:“咱们正要吃饭,不如大人一起吧。”

“今日不行,我这儿刚吃完,兄弟们还在外面呢,我这给兄弟们送酒去。”

郭文云忍不住道:“郭文莺,你们西北军在整什么,居然敢大闹京都了?看把刑部堵的,过都过不去,就该砍了你们的头。”

郭文莺冷笑,“主事大人真有意思,你是皇上吗?你怎么就能决定咱们的生死了?咱们西北军个个都是好汉,没有咱们西北军的出生入死,哪有你主事大人的醉生梦死?一张嘴都是狗屁话,你也不嫌牙碜。”

郭文云气得浑身发颤,伸手点指郭文莺,“郭文英,你不过是个卖屁股的,你狂什么狂?”

郭文莺气乐了,高声道:“老子十三岁就上了战场,都是真刀真枪拼来的,老子的军功册子上满满的军功,每一笔都记得详详细细,都是有案可查的。不像某些人靠着祖宗封荫,混了个小小的六品官,还敢辱骂老子,老子是朝廷封的堂堂三品将军。”

郭文云被他骂得气恼不已,伸手要打郭文莺,被她一脚踹在地上,她身手虽不咋地,打他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浪荡子还是有富余的。

郭文清见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慌忙过来拉架,“郭大人,看我面子,此事揭过如何?文云不是有意的。”

毕竟是自己大哥,郭文莺不想让他没面,便道:“文英先告辞了,改日再请大人喝酒。”

“好,好。”郭文清连连点头,转回身看郭文云,眉头都拧成绳了。

心说,真是不省心的,西北军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谁都不敢趟这浑水,自己这弟弟居然跟郭文莺打起来了,生嫌郭家牵扯不进去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结亲

郭文云从地上爬起来,觉得不甘心,跳着脚的骂,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两句“狠毒的小白脸子”,“卖屁股的小儿”。

郭文清听得实在不像话,直接抬腿给了他一脚,把他拎进了最近的包间。到了里面看看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文云,大哥知道你看不上那人,只是现在非常时刻,不要与人结仇,尤其是郭文莺这种有军功的,皇上都赞过她,你这么败坏她名声像什么样子?”

“还有…”他说着顿了一下,“我实话跟你说吧,咱们郭家想跟端郡王结亲,郭文英是王爷手下第一爱将,若是将来郭家女儿嫁到王府,你得罪了他可有好处吗?”

郭文云一怔,“郭家要结亲?什么时候的事?哪个妹妹嫁过去?”

“是宫里传出来的,淑妃娘娘有意为端郡王纳侧妃,我父亲想要攀附王爷,有意从郭家选一个嫡出的女儿。左不过是我妹妹婉云和你妹妹秀枝。所以,你以后还是少招惹郭文英,备不住日后能坐上一条船呢。”

郭文云哼哼两声,颇为不愿,“反正我就看不上那小子,阴阳怪气的,他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做到三品将军?”

郭文清好笑,合着这是嫉妒人家比他强了。

他道:“郭文英有什么本事,我也不清楚,但是她能领了兵符,统帅三军,仅二十天的时间就大败瓦剌,剿灭瓦剌大军十几万人,把瓦剌赶出临潼关,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郭文莺刚才那番话,确实狂了点,但他狂的有资本,人家是真的凭军功上来的,是实打实的。这点谁也说不出闲话来。

郭文云自是满心的不服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从第一眼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的很,瞧见她就觉满肚子火。

郭文莺出了酒楼,拎着两大坛子酒去了刑部大门,门前五百士兵依旧站得笔直。已经两天两夜,西北军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挺直脊背,宁折不弯。

她排在队伍最后一排,拍开封泥,举着酒坛子喝了一口,随手递给旁边一个兄弟,那兄弟也不说话,端起来就喝了口,然后接着往下传。

这是西北军的传统,有肉大家吃,有酒大家喝,无论士兵还是将官都一视同仁。

十斤一坛的酒,一共二十斤,一人一口,再传到郭文莺手里时已经是两个空坛子了,她抛了酒坛子,叫张强拿了根白带子绑在头上,高声道:“兄弟们闷不闷,唱首歌吧。”

说着便当先唱起来:

“烽火阵阵起边关,

马蹄声声战鼓响,

勇赴国难闯四方,

热血满腔,

好男儿心里装天下。

……

一首好男儿,五百人齐声唱出,真是雄壮大气,荡气回肠。

此时道边一辆马车向这边缓缓而来,离得老远便听见歌声嘹亮,车中之人不由皱皱眉,“这刑部什么时候也让耍把式卖艺了,比天桥整得还热闹。”

车外站着一个小厮,十五六岁,青衣小帽甚是机灵,他眼尖,一眼瞧见站在队伍最后的那人,低声对车中人道:“爷,爷,快看,那是郭文英。”

车中之人掀起车帘,瞅见郭文莺那张净白小脸,不由摸着下巴笑起来,“还真是,没想到这地方都能看见她,还真是跟爷有缘啊。”

小厮笑道:“爷,上回爷的虎威将军叫这小子给崩死了,咱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肯定得找补,不过爷今儿个没空。”车中之人撂了车帘,吩咐道:“往前走,前面拐弯。”

马车顺着道边拐进了一个胡同,胡同里也停着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停在一处,从一辆车里跳下一个人来,上了另一辆车。

“二哥,你找我就找我,寻个胡同里干什么?”他嘟嘟囔囔说着,满脸不高兴。

上车的正是五皇子封敬卿,而车中坐的是他二哥,二皇子封敬贤。

这位二皇子今年二十八九岁,一张国字脸,长得甚是威严。此刻他睨了一眼自己弟弟,淡淡道:“我也是从这儿路过,瞧见了你,招呼你过来叙叙话。”

封敬卿嗤一声,“路过?二哥是特意看热闹的吧。你说实话,这出戏里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封敬贤笑笑,“这是老四的把戏,不过我也确实默许了的。”

封敬卿盘起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旁边侍从给他倒了茶,他轻轻抿了一口,“还是二哥的茶香。这是云雾吧?”

“是云雾,你喜欢回头送你点。”

他撇嘴,“我不爱喝茶,有女人你送我几个倒还行。”

封敬贤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也不理他,只问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当然看热闹了来了。我说二哥,你和老四怎么混一起了?”

封敬贤微微蹙眉,“是他找的我。”

封敬卿大笑,“打算合伙整大哥?”

封敬贤皱皱眉,这小子说话还真是难听,不过话难听,意思却不错。他和这个兄弟自来关系最好,两人互相也没多少隐瞒,便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个郭文英是你放出来的?”

封敬贤轻笑,“你如何知道了?”

“刑部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你首肯,谁能把人随便弄出来?”

“是老四求的我,他求我把郭文英弄出去,作为交换条件,送我份大礼。”

“什么大礼?”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不想说,封敬卿也懒得问,反正自己这位二哥从小就与旁人不同,心思极深沉,指定吃不了亏就是了。

他咂咂嘴,“老四对郭文英还真是不错,不过说真的,这郭小子我也挺待见的,长得好看不说,还有股子狠劲,那不服输的劲儿头,让人真想把他给驯服了。”

封敬贤道:“你要真稀罕弄回去玩玩也没什么,只是他有军功在身,凡事别做过了分,上回你放狗咬他,就有御史上折子参你,叫我给压下了。你好歹也是位王爷,别叫人拿住把柄了。”

封敬卿呲牙笑起来,“还是二哥疼我,知道向着我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事

两人喝了会儿茶,听着远处歌声还在飘着,封敬卿越听越气,他最讨厌这种男儿志在四方的说辞,为人在世就是要活得痛快,活得洒脱,想干什么干什么,胸怀个狗屁的天下啊?

他皱皱眉,“你们这场戏还得唱几日?”

“快了,太子是个最沉不住气的,等他燥了,烦了,弄出点乱子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说着又道:“其实太子不难收拾,最难的是…”

“老四对吧。”封敬卿替他答了,脸上挂着一抹笑,“二哥不要把老四看得太重。”

“你不知道,这老四奸诈狡猾,是个油盐不进的。”也不像太子一样,有许多把柄在他手中。

“二哥弄不下来他,就干脆把他弄出京都,到时候太子倒台,京都就是二哥的天下了。”

封敬贤挑眉,“你想如何?”

封敬卿嘴里轻轻吐出两字,“东南。”

“你是说江太平?”

“是,让他去征讨江太平去,他打瓦剌能打赢,江太平可不一定对付的了。有人帮着二哥收拾他,二哥又何必自己劳神呢?到时候有去无还,岂不是省了心?”

封敬贤笑起来,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啊。

封敬卿又道:“这江太平也是个枭雄,他盘踞东南多年,几乎自立为王,连父皇都没能收服他,老四跟父皇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封敬贤拍拍他肩膀,“行,不愧为我的好弟弟,回头二哥好好谢你。”

他耸肩,“谢就不必了。回头哥把郭文英弄给我玩几天就是了。”

“你还真看上他了?”封敬贤有些诧异,“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没事,爷我找一堆女人伺候伺候他。”一想到那小白脸让一群女人压在床上的样子,忽觉心情好了许多,冲进耳朵里歌声也没那么难听了。其实若真是这小白脸,他倒也不介意偶尔弯一回,好好的侍弄侍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