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娇贵至厮了?”英莲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忙回身招呼黛玉坐下,又张罗着命人沏茶拿瓜果点心去了。
后面儿弘历见他夫妇二人如此亲热,心里羡慕不已,待要如法炮制,前去问候黛玉一番,偏又怕唐突了佳人,说不得老实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不住拿眼偷瞟黛玉罢了。
命人换了热茶来后,冯渊方道:“今儿个请二位来,不为别事,为的便是商议进京之事。因着我夫妇二人的缘故,已耽搁了二位不少时候,所幸这几日我已将除去这座祖宅以外的祖产,都变卖得差不多了。因此,至多后日,我们便可以动身了,却未知二位意下如何呢?”
闻言黛玉先就喜道:“如此甚好!只不知冯公子可有将家人安置妥当?再有就是,进京的车船马匹可有安排好?”
冯渊笑道:“多谢姑娘费心,这些我都已预备下了。”
“那进京后,冯公子却是打算住在那里?又以何为生呢?”一旁弘历亦笑着问道。
冯渊愣了一下,方苦笑道:“如今事出紧急,我也顾不得怎么多了,只能待抵达京城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了。”
旋即他又豪气道:“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至少,我和莲儿是在一块儿的;至少,我们还有一点子积蓄,不愁不能在京城为自个儿奋斗出一方新的天地来!”
“说来好!”他话音刚落,弘历就拍手大声赞道,“只要冯公子有这份气性,我相信,你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说话的同时,他已暗自在心里决定,待进京后,一定要将这冯渊收到自己门下,将其培养成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
又说道了一会儿,管家来回:“回爷、奶奶,老奴已命府里四十六名下人,都聚齐在外面的空地里了。”
冯渊忙点头道:“你先出去,我与你奶奶紧着就过来。”
说完起身与黛玉弘历道:“请二位稍坐片刻,待我去打发了家人,一人与他们发下一笔安家费,再过来陪二位说话儿。”
二人忙笑道:“悉听尊便!”
瞧着冯渊夫妇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后,弘历方笑向黛玉道:“冒昧的问姑娘一句,此番姑娘进京探亲,是去姑娘的外家荣国府贾家吗?”虽则他已命方野去将有关她的一切事宜都打探清楚了,未得到她的亲口证实,他仍是放不下心来。毕竟他出一趟京着实不容易,倘到时黛玉去的不是贾府,他可该那里找人去呢?
警觉的看了他一眼,黛玉淡淡道:“听白公子的话儿,倒像是对小女子的家族甚至亲眷都知道得颇为详尽?”
尴尬的笑了一下,弘历忙摆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探听姑娘的私隐。实不相瞒,家父与令尊林大人算得上故交,亦时常于在下面前提及令尊与令堂的一些事儿,故在下知道姑娘的外家乃京城的荣国府贾家,而此番姑娘又是进京,是以在下才胡乱猜测了一番罢了。”一面说,他一面还在想着,皇阿玛与林如海确实算得上“故交”嘛,他这样说,亦没有错啊!
“原来如此。”黛玉淡淡点了一下头,便低下头自顾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不再理会于他。
而弘历也不以为意,只安静的坐着,偷偷欣赏起她优美的侧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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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施小计得乘佳人船
且说冯渊召集齐家人,每人发下一笔银子打发掉他们后,便复又携了英莲回来,继续陪黛玉与弘历说道起明儿进京的一应事宜来。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大半日,一直未怎么说话,只含笑听着其余几人说得热闹的英莲忽然惊叫道:“瞧我这个死人,竟忘记为大伙儿做饭了。”说着便忙忙往厨房行去,现下除却几个自愿留下来守宅子的世代老仆,其余下人俱已被打发走了,说不得要她这个女主人来为大伙儿做饭了。
不想还未行至门边,她忽又折了回来,一脸羞赧的与冯渊道:“我…那个厨房在那里?”
闻言一屋子的人都掌不住笑了起来,冯渊更是半爱怜半自责的道:“却是我疏忽了,倒忘记你来这个家才不过短短几日,早知如此,才刚就很该留下两个丫头你使唤的。”
“先未认得爷之前,我一直被那些个拐子当丫头呼来喝去的,有什么不做的?”英莲却不以为意,只是淡笑着道,“现在那能一下子就娇贵至厮了?况能为爷您和林姑娘白公子做饭,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您就赶紧儿的告诉我,也让大伙儿尝尝我的手艺罢。”
冯渊仍是一脸的犹豫,“可是…我却不想太累掯到你,不如我让人去命外面酒楼送一桌席面过来?”
“家里一应食材都有,何苦白浪费银子?况家里做的,不比外面干净许多?”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英莲继续淡笑,“你就好好陪着林姑娘与白公子说话儿,安心等着尝常我这个大厨的手艺罢。”
话音刚落,王嬷嬷忽然含笑接道:“冯公子既舍不得累掯大奶奶,不如就将厨房的位置告知于我,让我和平儿媳妇去做吧。”
英莲忙摆手笑道:“这怎么使得?那有让客人亲自下厨的道理?”说着一径催冯渊道,“你倒是赶紧儿将厨房在那里告诉与我罢,再要说下去,只怕天都黑透了,咱们这午饭呀,倒还未吃到嘴里呢。”
王嬷嬷待要再说,一直未说话的黛玉忽然含笑开口了,“依我说,竟让嬷嬷与嫂子去帮英莲姐姐你一把吧,不然你一个人要准备咱们这么些人的膳食,只怕过会子真要如你说的,到天黑咱们都吃不到午饭到嘴里呢。”
这下儿大伙儿都不再说话了,冯渊亦很干脆的说出了厨房的所在,于是王嬷嬷婆媳与英莲三人,便说笑着一径去了。
她老少三人一离去,黛玉亦很快指了一个借口,带着雪雁雪鸢,回西垮院儿歇息去了,只余下弘历与冯渊方野三个男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冯公子,才刚听你说,你已安排好进京的船只了?”目送着黛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以外了,弘历方趴到就近的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懒洋洋的问起来。
冯渊见黛玉一走开他便没了精神,心里好笑,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含笑点头回道:“白公子只管放心,我准备的船只足够大,要容纳下您与方公子二人,是绰绰有余的。”
闻言弘历不由兔子一般惊叫着跳了起来,旋即便剧烈摆手道:“冯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却不能坐你的船。而且我不独不能坐你的船,我还想求你帮一个忙呢。”
“帮一个忙?”冯渊纳罕的重复了一遍,旋即正色道:“公子只管吩咐,冯渊万死不辞!”
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弘历笑道:“那有这般严重?于公子来讲,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完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与他说道起来。一旁方野见状,忍不住微微撇起嘴来,自己这位主子为了能尽可能多的接近人家林姑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
一时英莲捧着一托盘犹冒着热气的菜肴巧笑倩兮进来了,屋里霎时布满了一股清甜的香味儿。冯渊见状,忙上前接过至桌上摆好后,便体贴的为爱妻揉搓起手臂来。
一面任由他为自己揉搓,英莲一面四处寻起黛玉的影子了,却不想找了一圈儿亦未找见,因转头问冯渊道:“林姑娘回屋里去了?”
不待冯渊答话,弘历便抢先答道:“她是屋里去了,烦请大奶奶请她一请儿去罢。”才一刻未见,他已觉着不知道多久未见了一般。
对他的焦急感到不解,英莲正欲开口,却被冯渊含着笑意轻柔的推了出去,“好莲儿,你要再不去请林姑娘,一会子菜肴冷了,可就不好了。”她方不再言语,依言往西垮院儿去了。
待英莲与黛玉相携着过来时,王嬷嬷婆媳已将其他的菜肴都摆了上来,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摆在那里,让人只瞧一眼,便忍不住食指大动,恨不能立时大快朵颐一番。
“英莲姐姐,再想不到你的手艺竟这般精湛!”由衷的赞叹了一声,黛玉拍着小手,欢快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明媚的笑脸,很大程度的感染了桌上其他的人,让大伙儿都忍不住欢笑起来,于是这顿饭就在其乐融融中的氛围中度过了。
晚饭一如午饭那般,仍是由英莲亲自下的厨,自然作为纯“吃客”的黛玉及弘历等人,仍是吃得喜悦不已…
次日当东方现出第一缕曙色时,冯渊便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与萍水相逢的弘历黛玉众人一道,离开了冯府这座他生活了足有一十八年的地方,奔向了他们未知的新生活。
坐车到得林府船只停靠的岸边,黛玉惊奇的发现,冯渊所谓的“早已打点好的船只”,竟小得仅能容纳他夫妇二人尚显拥挤!
犹豫了几下,黛玉到底未将到嘴的疑问说出来,到底这是人家的私隐,她若贸贸然的打听,就真真是太失礼了。
转身扶了雪雁正欲上到自家的船上,冯渊略带歉疚的声音,忽然于身后响了起来,“林姑娘请留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冯公子请讲。”回身微微欠了欠身子,黛玉淡笑着问道。
“于情于理,在下都该请白公子与方公子二人坐我们那艘船的,但只…,说来不怕姑娘笑话儿,在下家里原就仅算得上中等人家罢了,偏此番逢此巨变,打发家人已用掉约莫半数的积蓄了,是以为节省一点子,在下只雇了这样一艘小船。如此一来,在下就不能请白公子坐我们的船进京了。不知姑娘可否代替在下夫妇,容白公子二人乘坐您的船进京呢?”冯渊微红着脸,略显羞赧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他的这一番话听在弘历耳里,心里几乎要忍不住叫好出声了,想不到这冯渊“悟性”如此之好,他才略微“点拨”了那么一小下下,他就能做得这么好!
然听在黛玉耳里,却是叫苦不迭,待要拒绝罢,又怕伤了冯渊夫妇的颜面,毕竟人家要说出这样一番尴尬为难话儿来,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也有拿她当自己人的意思;待要答应罢,偏她心里又实在很怕面对弘历连日来都一般灼热的目光。
正左右为难之时,偏那英莲又凑上来道,“倘姑娘实在为难,我这就让相公再雇一艘船,说不得也就是多费上几十两银子,也就罢了,横竖银子原是身外之物。”
说完就要转头唤冯渊,黛玉见状,只得应道:“很不必麻烦冯公子了,横竖我们船上空房间还有两间,只是要委屈白公子二位了。”
话音刚落,弘历便忙上前几步含笑接道:“不委屈,不委屈,一点子都不委屈的。”
似嗔似怒的白了他一眼,黛玉偏头与冯渊英莲道:“既如此,我们就先上船了。再有冯公子,说句不怕您恼的话儿,你们的船到底小些儿,这江上又时有大风大浪,是以一会子行船时,还请您命驾船之人尽量行在我们的船后面,如此到底可以为你们挡住一些儿风浪的。”
冯渊忙点头应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理会得了。”说着目送黛玉一行上了船后,他方小心翼翼扶了英莲,亦上了自家那艘他依弘历的请求,特特买来的小船。
随着林平一声“开船”的令下,黛玉与弘历所乘坐的船只,便施施然行进在了宽阔的江面上。
行了不多一会儿,本欲坐在船舱里欣赏一会子沿途湖光山色的黛玉,因实在受不住对面弘历灼热的目光,因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女子累了,想先回房歇息一会子,白公子请自便罢!”便欲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行去。
弘历见她要走,忙在后面笑道:“姑娘累了,原是该好生歇息的,但只我先前曾听一位有年纪的老大夫说过,长天白日的睡觉,其实于身体是最不利的。倒不如让我陪姑娘下两盘儿棋,解解闷儿,你看好是不好?”
说着也不容黛玉答话,他已反客为主的对着雪雁下起了命令,“烦请雪雁姑娘为我们去取棋盘来罢。”
那雪雁亦是精通于岐黄之术的,自然知道睡得太多,反而于黛玉的身体不利,今见弘历这般为自家姑娘着想,心里顿生好感,也不待黛玉点头,便依言快速进屋取了棋盘出来摆好,一面还令雪鸢去与二人沏好茶去了。
黛玉见自家两个丫头都如此热心,对面弘历又是一脸的期待,到嘴的回绝话到底不好说出口,只得伸出素手,率先执起了白棋。
对面弘历见她竟有如此自信,上来便执了白棋,而让自己先行,心里不由好笑不已,他的棋技,可是连皇玛法都盛赞过呢,就凭她小小年纪,还敢如此自不量力?也罢,呆会儿他不露痕迹的让她几子便罢了,横竖她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
当下主意既定,弘历便执起黑子,于棋盘上先走起了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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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惩斥刁奴初下马威
如今且说弘历好容易磨得黛玉不回房歇息,而改为与他下棋后,他便与她一心一意的下了起来。
当然所谓的“一心一意”,并非指的是他卯足精力想赢黛玉,而是指的他拼了命的想输给黛玉,只为换得她的展颜一笑。
然,仅仅就在开局二人下过几目之后,弘历便将那有心相让之意收了回去,不敢再掉以轻心,开始真正全神贯注起来,只因他赫然发现,黛玉的棋力,明显不在他之下!
这个出人意料的认知,让他朗月似的饱满额头,霎时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儿,一个留神不住,已被黛玉吃去了一片不小的棋子。
所幸他到底年岁大些儿,又实战经验丰富,与自个儿以棋艺闻名于天下的祖父与父亲都有过多次交手的经历,是以不多一会儿,便被他稳住了阵脚,棋盘上一时呈现出了势均力敌的局势。
正胶着之时,忽然林平媳妇进来道:“回姑娘,舅老爷家的林大娘来了。”
“她来作什么?”不错眼珠儿的盯着棋盘,黛玉心不在焉的问道。
林平媳妇道:“说是闻得姑娘访友归来,特特来请安。”
彼时黛玉方发现船已不知于何时停了下来,因淡声问道:“怎么不继续前行了?”
“姑娘与白公子下棋也忒专心了,竟未觉着腹中饥饿?”适逢王嬷嬷掀帘进来,闻言不由笑道。说着几步行至黛玉面前,方继续笑道,“我已和平儿媳妇做好午饭,也邀了后面儿冯公子与冯大奶奶过来一道用了,姑娘看是摆在那里?”
黛玉沉吟了一下,方摆手道:“不是说那位林大娘来了吗?先请进来罢,罢了再用饭亦不迟。”说完起身冲弘历微微欠了欠身子,道:“白公子,还请稍稍回避片刻,待我打发了访客,再命人请您出来一道用饭。”虽则心里很有几分不愿直面弘历灼热的目光,最基本的为主之道,她还是不大好违背的。
弘历见她忽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起来,心内大喜,忙不迭便应道:“但凭姑娘吩咐。”说着便随黛玉打发来引他主仆二人去客房的雪鸢一道,抬脚往外面儿的厢房走去。
不想还未出得正舱的门,就见林平媳妇领着一个衣着不凡,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的半老妇人进来了。
见得林府的船上竟有男子出没,尤其这两名男子的衣着打扮都略显寒酸,林之孝家的不着痕迹的冷哼了一声,沿途不是人人都在争相传诵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小姐是怎生知礼守节,品德高洁的吗?怎么现下在堪比闺房的船舱内,竟然还会有这样寒酸的男子出现呢?难道没娘的孩子,于这些基本的礼数上就能欠缺至厮?果然太太平日家说的没错,他们贾府那样的豪门大户,岂是人人都可以及得上的!
微微侧退了一小步,林之孝家的惟恐沾染上了弘历与方野身上的腌臜之气,却不料她的这一举动,早已落入了弘历与后面黛玉的眼里,惹恼了他二人。
凌厉的扫视了林之孝家的一眼,弘历正欲开口,不想后面攸地响起了黛玉冷清却含着不容忽视威严的声音:“才刚我恍惚听见林大娘在冷笑,是在冷笑于我吗?还是我听错了?”说完转头问王嬷嬷,“嬷嬷可有听到?”对她不敬,她可以不予理会,横竖只当是狗吠便罢了;但是,却不能对她的客人不敬,尤其事发的地点,还是在她林家的船上。不然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只会说是她欠缺了礼数!
王嬷嬷忙点头道:“回姑娘,嬷嬷好似也听到了。”知道自家姑娘虽年岁尚小,处事却自有一套自己的原则和分寸,况这林之孝家的也确实太过了,竟敢如此的自以为是,也不知是她自己不懂礼数,还是有心人事先授意的?真真是欠教训!是以她并不欲劝止黛玉,反而顺水推舟道。
“既是嬷嬷亦听到了,想来林大娘才刚确实冷笑于我了。”一面说一面起得身来,黛玉全身攸地散发出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凌人气势来,“还请林大娘给我一个说法儿罢!不然明儿到了舅舅家,我可要问问外祖母,平日里他们府里,是不是对下人忒过宽厚了?”
未料到黛玉竟会如此的不依不饶,林之孝家的忙赔笑道:“林姑娘说笑了,奴才怎么敢对姑娘不敬呢?一定是姑娘听错了。”说着她已是冷汗涔涔,再想不到这林姑娘才如此年纪儿,却是厉害至厮,竟大有姑太太还在家作姑娘时的气度做派,心里忍不住暗自悔愧起来,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如此沉不住气儿的,明儿倘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可让她怎么样呢?
“是吗?但愿如此罢。”似笑非笑的深深看了她一眼,黛玉方转头与弘历道,“让白公子见笑了,还请公子先行回屋,过会子小女子自会派人来请。雪雁,带白公子主仆回屋去吧。”
“是,姑娘。”雪雁伶俐的应了一声,一面对着弘历与方野做了个“请”的手势,却不料弘历竟纹丝未动,只犹拿凌厉冷冽的目光瞪视着林之孝家的罢了。
见弘历不动,黛玉以为他犹在生气,心里歉疚,因忙起身上前对他福了一福,道:“下人不懂礼,冲撞了公子,黛玉在此与你陪个不是了。”
“姑娘客气了,贾府的下人不知礼,与你何干?”见她将林之孝家犯下的错误亦揽到自己身上,弘历心里一软,忙不迭摆手道,只是心里却已拿定主意,明儿回京后,一定要命人好生注意那宁荣二府才是,连个下人都敢在自家表姑娘的船上这么飞扬跋扈了,那他们府里的所谓“主子爷们儿”们,不是更嚣张到了十分?
黛玉淡淡一笑,“虽则与我干系不大,一来到底是在我林家的船上,二来好歹是我外祖母家的下人,她虽不懂礼节,于情于理,我却该给公子陪不是的。”说完命雪雁,“还不请公子回房舒舒气儿去?”
“姑娘美意,在下却之不恭。”这下儿弘历方带了方野,依言随雪雁去了。
这里黛玉方缓缓行回才刚的位子上坐了,掬起桌上的茶碗,浅啜了一口,方似笑非笑问林之孝家的道:“不知林大娘今儿过来,所为何事呢?”
林之孝家的被她才刚那么一震,早已是唬破了胆儿,现下见她发问,不敢怠慢,忙躬身赔笑道:“回姑娘,奴才今儿来不为别事儿,只是与姑娘来请安问好的。”
“原来如此,劳烦大娘惦记了。”淡淡的点了一下头,黛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既然已请过安了,大娘请罢。”
说着偏头命王嬷嬷,“嬷嬷,我累了,烦请您替我送送儿林大娘罢。”
林之孝家的待要见说,却见黛玉已自顾闭上眼睛养起神来,一旁王嬷嬷又已做出了“请”的手势,没奈何,她只得福了一福,慢慢退了出去。
几步行至外舱,王嬷嬷先就冷笑道:“老太太既然费尽心机要接得咱们姑娘进京,心里定然是十分看重咱们姑娘的,毕竟,如今只有咱们姑娘,才真正算得上是老太太的骨血了,还请老姐姐你,平日说话做事都客气些儿,不然让老太太知晓了,即便有太太撑腰,只怕老姐姐你也再不能有好日子过!”
说完也不理林之孝家白一阵儿青一阵儿的脸,王嬷嬷自顾拂袖去了。
返身进得正舱,见黛玉仍紧闭着双眼,却是一脸的疲色,王嬷嬷因忍不住上前宽慰道:“姑娘可是累坏了?待嬷嬷与您揉揉罢。”
素手轻轻一抬制止住她,黛玉睁开一双眉目,缓缓道:“嬷嬷,外祖母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连个下人也敢如此无礼?您还是趁现下还在咱们自家的地儿上时,与我先说道说道罢,免得明儿去了那里,我有什么做得不好,失了我们林家的脸面!”
踌躇了片刻,王嬷嬷才道:“回姑娘,老太太家虽然在京城里算不得一等的显赫人家,却也已传袭四代,有几分根基了,是以那府里上下的人,渐渐都养成了以‘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看人的习惯性儿。才刚那林之孝家的,依我看也不敢对姑娘无礼,约莫是她见白公子主仆衣着不甚华美,是以心生轻视罢了,横竖姑娘已惩斥过她,就不要再放在心上,免得徒增烦恼了。”
闻言黛玉不由孩子气儿的叹道:“如此说来,咱们自个儿家里,却比外祖母家,好了一百倍不止呢,依我说,咱们也不要继续前行了,索性打道回扬州去罢。”
王嬷嬷苦笑一下,道:“老爷就是苦于无法拒绝老太太几次三番的写信和打发人来,才无奈让姑娘进京一趟儿,只当探亲的,如今更是已行至半道儿了,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了?姑娘也不必烦心,横竖咱们临走时老爷也说了,至多一年半载,一定打发人来接姑娘家去,姑娘只管放宽心些儿罢。”
“嬷嬷放心,我还能不知道这个道理?”黛玉幽幽叹道,“不过是白说说罢了,如今只盼爹爹能早些儿打发人来接咱们家去了。”
正说话间,忽然外面响起了英莲的声音,“林姑娘在里面呢吗?我们可进来了。”
黛玉方忆起才刚王嬷嬷说已打发去请了他夫妇二人过来用饭,因忙收起一脸的愁绪,命雪鸢接了出去,一面又打发雪雁去请了弘历主仆二人出来。
一时饭菜摆上来了,黛玉忙强自展开笑颜,亲自招呼着弘历与冯渊夫妇坐下了,却未注意到弘历看向她时的一脸心疼和双眼间那抹淡淡的怒气。 精品小说推荐:
第十四章 林黛玉初进荣国府
自弘历略施小计坐得黛玉的船,与冯渊夫妇结伴进京后,一晃已是十数日过去。
这十数日以来,弘历知道黛玉因先前林之孝家的冒撞,心里不豫,因每日家不厌其烦的或劝了她与自己吟诗作对,或下棋作画儿,只变着法子的逗她开心,兼之有英莲不时在一旁凑趣儿,黛玉眉间的怅色,倒是慢慢消褪得差不多了,心里对弘历的感觉,亦较先前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变得较能和颜悦色待之,并渐渐习惯于他的存在了。
展眼又是十来日过去,京城终于到了。
眼见船只即将靠岸,黛玉因想着先前林之孝家的已说过贾府必是早已打发了车轿侯在岸边,料想到时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与英莲夫妇告别,遂唤了雪雁来吩咐道:“立刻去请了冯公子与冯大奶奶过来,就说我有话说。”
雪雁忙答应着去了。
一时英莲与冯渊到了,黛玉又命雪鸢去请了弘历过来,方淡笑着道:“承蒙几位作伴,黛玉一路行来,方能如此开心。如今京城已至,黛玉之外祖家必会打发车轿家人来接,到时势必不能与几位一一拜别,是以先请了几位过来,就此别过。”
说着命王嬷嬷亲自进内室取了两份表礼过来,一份递与弘历,一份递与英莲夫妇,道:“今日一别,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勿怪,也就是留着给几位作个念想罢了。”
英莲夫妇与弘历见她小小年纪,行事却如此周密体贴,心里大受感动,都忙忙谢之不尽,尤其弘历更是愈发觉得她珍贵起来,心里要护得她一生一世周全的心,亦愈发坚定了。
“冒昧的问姑娘一句,”小心翼翼将礼物放到一旁的桌上,英莲忽然一脸不舍的道,“姑娘外祖家尊府何讳?明儿待我与相公安顿下来了,一定上门去拜会姑娘。”这一个月以来的相处,已经让她心里满满都是对黛玉的喜欢和叹服,是以想着就此便要与她分离,她心里自是万分的不舍。
迟疑了片刻,黛玉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说来告诉不得姐姐,此番我来外祖家,不过是为走亲访友,至多一年半载,势必是要家去的,到时姐姐未必能找得到我,所以不提也罢。”
见英莲闻言立时红了眼圈,黛玉亦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只能强笑着道:“姐姐也勿须烦恼,即便以后在京里咱们见不着面儿了,你还可以去到扬州我家里找我的,咱们能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但只…”英莲待要再说,已被坐在她身旁的冯渊一脸柔情的低声打断:“林姑娘说的有理,你也勿须太过伤怀了,我答应你,明儿待一切都安定下来后,一定带你去到扬州拜访林姑娘,你看好是不好?”闻言她方转悲为喜了。
倒是弘历,却并未表达出多少离愁来,只因他已然知晓了黛玉之外家便是宁荣二国公府,他要寻她,或要与她送什么东西,都是极便宜的,是以在他看来,眼下的离别,不过是为了不久之后的下一次见面罢了。
说话间,船已顺顺当当靠了岸,果然荣国府打发来的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已久候多时了。
简单与英莲夫妇与弘历再次话了别,并目送他们走远后,黛玉扶了雪雁,正欲上轿,却见林平夫妇带了李子与多子两个小厮,急步行了过来。
“平哥这是作什么?”纳罕的看了几人一眼,黛玉偏头问王嬷嬷道。
王嬷嬷忙笑道:“临行前老爷说了,此行他夫妇主仆几个,原只是为护送姑娘进京,却并不与咱们一块儿去到老太太家的。眼下京城已至,他们自然要日夜兼程赶回扬州,向老爷复命,让老爷放心些儿。”
“原来如此。”黛玉微微颔首,一面又细细叮嘱了林平半晌,“虽是如此,路上也勿须太赶了才是。家去见了爹爹,千万记得要让他保重好身体,不可太可操劳于公事,一日三餐要记得准点儿吃。再有一点,千万记得早些儿打发人来接我家去…”,方在林之孝家的催请下,上轿往荣府去了。
她却不知道,林平此番却并非是要回扬州去,而是奉了如海之令,要赶着去拜访一下他的一位至交老友,送去一封让那位老友多照顾一下儿黛玉的书信。暂且不表。
且说黛玉自上了贾府打发来的轿子,便闭上一双美目,顾自养起神来,倒是同轿的雪雁雪鸢姊妹两个,不时掀起车帘,从纱窗向外瞧着笑着,叽叽咕咕说个不住。
黛玉被她两个闹得头晕,因笑嗔道:“有什么好瞧的,难道咱们扬州的街市,就输到那里去了?”
雪鸢忙拍着手笑道:“姑娘不知,这京城果然不愧为天子脚下,不独街市确确比别处繁华许多,连人烟亦较别处阜盛许多呢。不信姑娘您亲自瞧瞧?”
终究是小孩心性儿,黛玉很快便被她说得兴起,亦忍不住拿眼往纱窗外瞧出,果见其街市比扬州繁华了不知多少倍,因忍不住喟叹道:“要是大清辖下所有州府都能如京城这般繁华,百姓们的日子,可就真真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