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床又轻轻晃动了一下,钱程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昨晚…我不是在做梦…”
“这是在上岚河的画舫上。陛下赶去早朝了,吩咐说今天要好好伺候大人。”田素素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钱程呆了半晌,这才悲愤地大叫了一声,捶着床铺吼道:“阴险!无耻!哪有这么狡诈的陛下!我和他比起来算什么!什么奸,什么臣!以后谁叫我奸臣我跟谁急!”
钱程的第三次落跑计划终于无疾而终,只得乖乖地当起了她的待嫁皇后。大喜之日定在六月十六,礼部孙尚书翻遍了历书,合同太史局一起定下的日子,宜婚嫁、宜出行,诸事大宜。
皇帝的大婚非同小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这六礼一个都不能少,钱程作为这个伪大舅子,被折腾得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唯一支撑他的信念便是:这每一个过程,景恒之都要送彩礼!而且彩礼丰厚得让她从梦中都会笑醒。
到了迎亲的前几天,钱府的库房里已经堆得满满的了,黄金几千两、白银数万辆,各种金茶具、金首饰无数,各色绸缎无数。
钱程呆在库房里,看着满屋子金灿灿的宝贝,东摸西看,简直不想出门了。
皇后凤袍、凤冠早就已经送到了钱程的卧房里,钱程和田素素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出来,平铺在了一旁的圆榻上。
凤袍的颜色是鲜艳的大红色,衣领衣袖边缘都是宽花边,整件衣服上绣着凤穿牡丹,八只彩凤飞舞其间,数朵艳丽的牡丹穿插其中。凤凰的眼睛上缀着一个个闪烁的东珠,一般大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凤凰的羽毛上更是缀满了珠片,在阳光先灼灼生辉。
凤冠更是闪耀得令人不敢逼视,上面缀满了数百颗东珠,穿插着金光闪闪的金冠,钱程抱在手上,简直都不想放下。
“哪天要是陛下讨厌我了,我带着这些东西去换钱过下半辈子,也够了。”钱程喃喃地说。
田素素忍不住抚额:“大人,你这样说,小心被陛下听到了罚你。”
钱程的脸腾地红了,威胁着说:“素素你再为虎作伥,小心我立刻把你嫁给李逸,让李逸每天罚你起不了床!”
田素素掩着嘴咯咯笑着跑了出去,边跑边笑着说:“大人,小心哦,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了。”
钱程胆战心惊地瞧了瞧床底下:景恒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地道挖好了,从他的那栋房子里能直通到钱程的卧房。
第二天就是大婚的日子,钱程一整天都在沐浴焚香,原本要有父母、嬷嬷教习宫中的规矩和洞房的细节,到了钱程这里,自然全省了:哪里的教习能比得上前世看的那些个香辣场面直播现场?再说了,景恒之早就言传身教了,哪里还用得着别人隔靴搔痒!
虽然有钱二婶的叨叨叮咛,虽然有田素素的温言劝慰,钱程还是觉得自己有点焦虑,躲进了卧房里,看着自己的大红凤袍发呆。
不一会儿,床底下传来了木板声,钱程吓了一跳,猫腰往床下一看,景恒之居然探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钱程惊倒了,“不是说,成亲前,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见面的吗?”
景恒之哼了一声:“朕是天子,自然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说着便一把搂住了钱程,在她嘴上偷了个香吻:“想死我了,这么多天没见面。”
不知怎的,景恒之那手臂仿佛有着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钱程心里的那份焦虑不知不觉便消失了。
她靠在景恒之的身上,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低声说:“恒之,我都想逃了。”
景恒之捏了你她的鼻子,威严地说:“我就知道,所以我今晚来检验一下,我的妻子到底有没有乖乖地呆在家里。”
“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逃了,永远和你在一起。”钱程小声地说。
景恒之自然龙心大悦,转眼便看到了那套凤袍,走过去将它取了过来,伸手一展,那凤袍仿佛凤凰展翅般飘了起来,最后落在了钱程的肩头。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钱程奇道。
“哼,子余他们见了你第一次穿女装的模样,这第一次穿嫁衣的模样可无论如何都要我先看到。”景恒之咬牙说,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钱程咯咯地笑了:“明日是子余当迎亲使吗?陛下你好生小气,人都让你娶跑了,这看不看到到我第一次穿嫁衣的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景恒之不语,只是慢慢地拢住了她的嫁衣,将她的手放入袖中,系住了里面的暗带,又缓缓地整理着她的衣襟…
凤袍繁杂,他一点儿也不嫌烦,一步一步,仿佛这每一步都满含着他快要溢出来的爱,慢慢地将这大红的衣衫穿在了钱程的身上,然后将凤冠在她的发冠上放好。
景恒之后退了几步,眼神缱绻,鲜红的嫁衣映得眼前的人肌肤胜雪,红晕初生,唇色嫣红,那双眸子灵动,仿佛磁石一般,令人无法再看向别处。他痴痴地看了良久,相识以来的种种慢慢地在脑海里闪过:上德殿的冲突、殿试时的惊异、遇刺时的生死相依、失踪时的狂乱、再遇时的狂喜…他低叹了一声:“阿程,你终于是我的了。”
“恒之,你看好了吗?”钱程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脖子僵着不敢动,生怕那凤冠掉下来砸坏了。
景恒之忍住笑说:“没看好,我要看一晚上。”
钱程的脸都苦了:“恒之你饶了我吧,明天我该起不来了。”
景恒之上前扶住了凤冠,威胁说:“想想,你该和我说什么?”
钱程回想了片刻,恍然道:“恒之,你也是我的了,一直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下辈子还是我的。”
景恒之终于满意地笑了。
钱程的婚前恐惧症和焦虑症终于不药而愈。大婚当日,大乾举国同庆,全城欢腾,皇宫正门南清门今日洞开,迎接武成帝的皇后入宫。
钱程身披凤袍,头戴凤冠,喜帕覆头,由迎亲使裴子余指引,坐在凤辇上,一路进入皇宫。
下了凤辇,钱程由田素素和另一个宫女搀扶着,慢慢地向前走去,虽然目不能视,可是钱程心里却一片坦然:她知道,在不远的地方,景恒之在等着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远远地,景恒之站在武德殿中,看着自己的皇后一步步地走向自己,不由得微微地笑了:阿程,你终于来了,从此之后,天上人间,永生相随!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完结了,开着文档打下这三个字,某醋有些茫然,也有些伤感。奸臣从九月开始在晋/江独家连载,因为码字太累,盗文猖獗,压力很大,期间曾一度有过放弃的念头,是亲们一条条的留言、一次次的催更、一张张的霸王票,让这本书终于走到了最后。这是我迄今为止花费最多心血的一本书,大家能喜欢,我十分开心,多谢亲们能支持正版,支持某醋!
咳咳,前面太桑感了,某醋有些不适应了。总而言之,正文完结啦,答应大家的有爱的番外会陆续送上,大概3-4个吧,速度会比较慢,大家原谅则个。
109、番外 灵魂交换一日游
钱程睡得迷迷糊糊的,依稀中感觉脚底心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她,她嘟囔着翻了一个身:“恒之,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答应我昨晚睡在钱府吗,让我再睡会儿,别闹…”
脚心越来越痒,还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钱程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踹了一脚,睁开眼来咯咯地笑了:“恒之你好变态,怎么舔我的…”
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收缩,半支起身子呆呆地看了五秒,旋即飞快地倒在床上,使劲地闭上了眼睛,自我催眠着念叨:“我在做梦,我在做梦,这不是真的!”
“汪汪汪!”几声清脆的狗叫打断了她的催眠,一身冷汗冒了出来,她睁开眼睛一看:机织的大花落地窗帘,宽大的席梦思大床,五十四寸的超薄电视机,还有…还有那只毛色雪白的贵宾犬添添!
添添见她醒了,立刻在屋子里撒起欢来,绕着屋子窜了一圈,最后停在她的床前,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含着渴望,却不敢往床上跳,只是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钱程光着脚跳下了床,抱起了添添,在它的塌鼻子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我的小乖乖,可想死我了!”
添添兴奋了起来,扭动着身子,使劲地舔着她的脸,弄得她满脸的口水,一人一狗嬉闹着倒在了那张大床上。
“醒了吗?”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见添添在床上嬉闹,立刻变了脸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拎起添添训斥道:“你怎么不长记性呢!阿程不让你到床上,去!”
添添在他的手里哀哀叫了几声,可怜巴巴地看着钱程,钱程怒了:“顾祺文!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怎么欺负它了!”
顾祺文,也就是以前钱程的老板,愕然看着她,呐呐地说:“阿程,不是你严厉禁止添添上床吗?说再上床就把它宰了炖狗肉吃…”
钱程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顾祺文只当她在闹脾气,笑着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头还痛不?我帮你炖了猪脑,吃脑补脑,昨天多亏了你,不然只怕李明启这家伙又要闹出个大新闻。”
钱程见他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心里万分不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放柔了声音,抛了个媚眼:“老板,你觉得我怎么样?”
顾祺文怔了一下,大喜过望:“阿程,你在我心目中当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你!”
钱程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老板,其实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
顾祺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吸了一口气:“阿程…阿程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以前都对我这么凶…”
“打是亲骂是爱,打在你身,疼在我心,”钱程笑嘻嘻地说,“走吧,
一起去吃你炖的猪脑。”
顾祺文乐不颠颠地就去厨房端猪脑去了,钱程坐在餐桌旁,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家的餐厅和客厅连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宽敞,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和以前的混乱大相径庭,看起来,那个钱程是个有洁癖的货色。
沙发后面的背景墙上,原来是一副巨大的油画,现在那油画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两把古色古香的佩剑,和整间房子的装修格格不入,其中一把刀刃从刀鞘中半露,斜挂在墙上。
她站起来,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花纹繁杂古朴,色泽老旧,显然不是凡品;她随手把那把半露的抽了出来,只听得“蹭”的一声,那剑刃锃亮,寒气逼人,显然是时常擦拭的结果。
门口的指纹锁响起了“嘀”的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见她在把玩那剑,高兴地说:“阿程,你的头好些了吗?我帮你带来了你喜欢吃的鲜柚茶。”
钱程一看,来的人正是李明启,那张通杀十到八十岁的女人的俊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化妆了没?自己去买的茶?狗仔队甩脱了没?小心明天见报炒你和经纪人的绯闻,你那个林妹妹一样的心肝儿又该自杀了。”钱程想起自己穿越前和他吵的架,没好气地说。
李明启一愣,黯然说:“阿程你不信我吗?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钱程心里气恨,脸上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着他招了招手:“明启,我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李明启呆住了,半晌才哆嗦着说:“阿程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顾祺文端着一碗天麻炖猪脑走了出来,鄙夷地瞧了李明启一眼:“结婚?结婚了只怕你要喝西北风去!还有,你会煮饭烧菜吗?现在新好男人不是长得帅就可以了,要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就好比我。”
说着,他冲着钱程招呼说:“来,阿程,趁热吃了,晚上我给你煲个鸡汤补补身子,哪像某些人,只会买一些现成的垃圾食品来。”
李明启的脸青红一片,顾祺文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就是个厨房白痴,任凭他花了多少功夫,煮出来的饭就象一块石头,烧出来的菜好像一摊泥巴。
“阿程下午要和我一起赶个通告。”李明启使出了杀手锏。
“我会通知经纪部,你的经纪人换人了。”顾祺文毫不示弱。
“阿程不会同意的。”李明启看向钱程。
“阿程会同意的。”顾祺文也看向钱程。
四道目光死死地盯向钱程,仿佛要让她做个决断,钱程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幼稚的两个人,居然一个是天皇巨星,一个是娱乐圈的老大!
她把古剑
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拿起那杯鲜柚茶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天,这茶简直要酸掉了她的牙!她又接过猪脑天麻羹,稀里呼噜地喝了起来,喝到一半,抬头一看,那两个人正死死地盯着她:
“阿程最喜欢那家卖的酸得要死的鲜柚茶…”
“阿程吃东西不是这副样子的…”
两个人惊恐地对望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齐声说:“你不是阿程!你是谁?你把阿程藏到哪里去了?”
钱程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瞪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这两个见色忘友的东西!看看我,我才是钱程,那个才是个冒牌货!那个冒牌货只怕现在要被人劈死了!”
景恒之下了早朝,兴冲冲地往钱府赶去,昨日钱程去游了湖,眼看着天色已晚,宫门已关,便托人捎了信,在钱府小睡一晚。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但两人新婚燕尔,感情仿如蜜里调油,浓得都化不开,一个晚上没见,景恒之只觉得怀里空虚得紧。
一踏进钱府,景恒之便觉得府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钱多坐在一棵树下用手抹着眼泪,一见他来了,便红着眼圈上前见礼。
景恒之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钱多摇了摇头没吭声。
“好了,别哭了,让你家大人见了要心疼了。”景恒之劝慰说。
哪知道不说还好,这一说钱多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大人不喜欢我了,大人说我长得又矮又小,说话啰嗦不清,怎么配在他的身边伺候!”
景恒之愣了一下,钱程吃错药了不成?钱多不是她最喜爱的下人吗?他随口安慰了钱多几句,继续往里走去。一到大厅,他便听到了钱程的声音:“钱管家,我喜欢的白雾茶呢?”
“大人,白雾茶已经被大人送给陛下了。”钱平恭谨地回答。
“陛下?”钱程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惊讶,过了一会儿又问,“二婶这一阵子送信来了没有?”
“钱二婶前儿个刚刚去云游了,说是要一两个月才回来,特意让小人禀告大人。“
“砰”的一声,茶盅碎在了地上,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人小心,别割伤了手!”
景恒之顿时急了,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大厅,一把抓住了钱程的手仔细地查看了起来:“阿程你看你,我一不在你身边便毛躁成这样。”
钱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双眸子里尽是惊骇,那双手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半晌,她飞快地甩开了景恒之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低头道:“臣…臣惶恐…”
景恒之有些好笑,佯做生气地道:“你还知道惶恐?昨晚是不是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过来,亲我一下我便不罚你了。”
钱程的脸色惨白,双唇嗫嚅着
,半晌,她慢慢地镇定了下来,冷冷地说:“你杀了我吧。”
景恒之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一丝恐慌钻进他的心里,逐渐扩大到他的四肢百骸,一时之间,他浑身发软,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来:“你…你是…那个钱程…”
“是,我是那个钱程,”钱程的嘴角露出一丝恶意的微笑,“陛下,你是要杀了我,还是煮了我?或者我识相点自刎谢罪?”
整个钱府立刻笼罩在一片凄风恶雨之中,护国将军裴子余,大理寺卿荆田玉,康王景恺之一个个飞奔而来,却只能束手无策,看着那个钱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指使着钱府的仆人拿这拿那,鄙夷地数落着钱程搜罗来的古董,挑衅地看着景恒之和裴子余,时不时地冒出几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