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栅栏往里走去,边思忖边说:“下次把这里翻建一番,可以搞个乡村一日游,摘摘西红柿,挖挖土豆,又健康又有趣,先把田玉他们都骗过来玩,然后在推广开来…”

钱平不敢搭腔扫兴,跟在她后面听着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忽然,一条大狗从屋子里窜了出来,飞速地扑向了钱程,吓得钱程拔腿就跑,躲在钱平后面,哆嗦着喊道:“救命!”

“大人勿慌,这是钱二婶养的狗,名叫二黄,十分听话,更不可能咬大人了。”钱平解释说。

果然,那大狗亲昵地在钱程的脚旁打转,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着她的裤脚,它的毛是少见的白色,整齐干净,那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充满了渴望和疑惑,钱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贵宾犬,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酸,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毛,低声说:“添添,是你吗?你也到这里来找我了吗?”

那二黄汪汪叫了两声,撒欢儿地往屋子里蹿了回去,不一会儿,从屋子里急匆匆地走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着靛蓝步袄,步履轻健,惊喜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叫道:“公子,你可来了。”

钱程定定地看着她,胸中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情感,似温暖,又似亲切,仿佛和眼前这个女子相识了很久一样,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喃喃地说:“二婶,我来了。”

钱二婶打量了她好几眼,忽然皱起了眉头:“公子,你怎么有些不对?脚步虚浮,内力不继,发生什么事情了?”

钱程吓了一跳:天哪,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婶居然是个高手?

钱平飞快地上前解释说:“二婶,大人被人击中了头部,患了离魂之症,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钱二婶大惊失色,拉住钱程的手,凝神号了一下脉,满脸忧虑:“公子,怎么遭来这等祸事,你的内力忽强忽弱,仿佛找不到一个出口,长此以往,或许对身体有害。”

钱程嘻嘻一笑:“二婶何必忧心,我以前武艺高强,却不一定过得快乐;而如今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过得十分快活,何为福,何为祸,还真的挺难说的。”

钱二婶怔了一下,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嗔怪地说:“公子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不过,公子高兴就好。”

二黄在她们脚边叫嚷着,咬着钱程的下摆便往屋里拖,钱二婶赶紧把钱程让进屋子,又是沏茶又是上自制的腌果,忙乎了好一阵子,然后掩上了门,定定地看着钱程,眼里涌上了一层泪花。

钱程有些心慌,试探着问:“二婶,你怎么了?”

钱二婶疼惜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囡囡,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个世子殿下,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到底准备何时让你恢复女儿身啊?”

钱程的脑中嗡嗡作响,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虚伪狠毒的吴启远,还是有人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有人心疼她这样艰辛地生活。

她的喉咙一时有些发哽,半晌才笑着说:“二婶,别提他了,没劲。”

钱二婶的眼神温暖,带着无尽的关爱,点头说:“好,不提他,只是囡囡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啊。”

钱程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屋子,只见屋子里就是一张木床,还有她坐的桌椅,看起来十分清贫,不由得说:“二婶,难道我以前这么抠门?等我回府帮你置办点东西过来。”

钱二婶微微一笑:“囡囡你果然忘了,二婶习武之人,根本不需那些身外之物,倒是你,身在朝中开销大,这一阵子都没来取银子,手头吃紧了没有?这里我寸步不敢离开,又怕送银子过去太过招摇,可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千万别点!!!!

乃们有没有一种预感?!小程子要扬眉吐气鸟!!

43章

离开庄子的时候,钱程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喜气。钱平有些不解道:“大人,你怎么这么开心?早知道如此,小人早些带大人过来。”

钱程正色道:“我自然开心,我心里总是好像落了一块东西,如今终于见到了。”

钱平不明所以,看着站在木屋前送别的钱二婶,严重闪过几许羡慕:“二婶能得大人如此青睐,一定心里也很开心。”

钱程嘿嘿一笑,意气风发地说:“等着,总有一天,大人我会把这个村子都买下来,把每间木屋都改头换面,让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趋之若鹜,然后大把大把地赚银子。

钱平有些不能理解她赚银子的宏伟志愿,在这个世界,商贾之家虽然令人艳羡,但绝没有王公贵族大臣来得令人尊敬。当然他也不会去扫自家大人的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钱程回到府里,迫不及待地钻进卧房,在自己的宝贝盒子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貔貅玉佩。

“囡囡,你有没有带信物来?那时候你让我发过毒誓,任何人要动这些金银,都要凭这个信物和你的手谕,二者缺一不可,就算你亲来也不例外。”

“是个玉佩,对,上面有个貔貅图案。”

“你放心,二婶虽然老了,但这世上能击败我的也不过那么三四个,人在财在,人亡财亡。”

钱程摩挲这这块玉佩,仰天怪笑了起来,心里仿佛万马奔腾而过:幸亏当初那个世子装深情没拿走!幸亏我没把它丢掉垃圾堆里!老天爷,我终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富豪啦!现在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块玉佩放进衣袖,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揣入怀中,只觉得胸口一阵热意上涌,顿时精神百倍。

雄赳赳气昂昂走到门外,只见府中各人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打扫庭院、准备午膳、整理家务,几个女眷在内院嘻嘻哈哈的,田素素从里面探出头来:“大人,快来看看姐妹们绣的花,这可是大内的秘法,你瞧值几个银子?”

钱程不屑地哼了一声:“都留着自己用,拿出去卖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田素素的眼睛完成了一个月牙,掩着嘴说:“大人今天看起来怎么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钱程顿时有一种胸中豪气万丈却不得抒发的憋闷,她终于明白了那些贪官、奸臣的感受:有钱不能显摆,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她清咳了一声,正色道:陛下日日教诲,我自然每日都脱胎换骨,感受如新。“田素素眼珠一转:‘大人今日心情如此之好,不如带着我们姐妹出去逛逛?”

“那多费钱…”钱程话一出口,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今非昔比,已经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了,立即昂首挺胸说:“多费钱也不怕,今天大人我请客,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晴空万里,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用过午膳,钱程带着四个女人,俩个家仆,走在城北的市集里。

市集十分热闹,各式的小商小贩,各种的商品货物,各种的叫卖声,这几个女子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平日里都锁在深院,这下都十分兴奋,拿着一些胭脂水粉和精巧玩意儿都不肯放下。

还是田素素有经验:“哎,你们别拽着不肯放啊,要还价,不然只怕被人坑了;还有,你这个是上面涂了一层粉的,只怕买回去两天就变成黑铁簪了;胭脂可不能在这里买,明儿你脸上就起红疙瘩了…”

钱程身上的铜板一串串地往外摸,到了最后,田素素在一个专卖古玩的铺子里看中了一个玉镯,另几个姑娘在京城有名的胭脂斋里看中了整套的胭脂水粉,这可不是铜板能打发的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转眼就没影儿了。

田素素假意推辞了几下,等钱程付好了帐,便开心地举着手腕凑到钱程跟前:“大人,你看,好不好看?”

钱程眼看着银票成了别人的,饶是财大气粗,也还是心痛莫名,摸了摸熊德玉佩,这才感觉舒服了些,瞟了一眼,只见翠意盎然的玉镯戴在田素素的皓腕上,十分漂亮,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人,双眸灵动,脸庞可爱,一个酒窝深陷,娇俏动人,要是她真的是个男子,还真说不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好看,以后乖乖听话,大人才会喜欢。”钱程起了作弄之心,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色迷迷地说。

田素素娇声说:“大人这一大早是去捡了什么宝贝了吗?”

钱程拍拍她的肩膀:“女人要笨一点,才会讨人喜欢。”

田素素眨眨眼睛:“真的吗?如果这样,那我就装的笨一点。”

钱程看着她,忽然觉得眨眼那个冰雪聪颖的女人生活在古代实在太可惜了,摇头说:“那都是笨男人骗骗笨女人的,像你这样的女子,一定会有个男子也能全心全意爱上你的聪明。”

田素素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盯着钱程还一会儿,忽然便没了声息。

逛了好一会儿,一行人满载而归,钱程也趁兴买了一把折扇,琢磨着让荆田玉去题首诗,这样也好涨涨身价。想到曹操,曹操就到,荆府派人来递了折子,邀请钱程到府上一叙。

荆府离将军府不远,和将军府的凝重气氛不同,荆府看起来十分豪华,围墙上都镶着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颇有几分金碧辉煌的模样。府内小桥流水,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精致和秀美,就连廊檐也装帧得十分漂亮。钱程边走边看,这才体会到景恺之说的“富可敌国”是什么含义。

荆府很大,荆田玉早早地便在住的院子前等候了。一身青衣站在一棵樟树下,眉目温润,翩翩玉立,令人看了就心生暖意。

钱程吧新买的折扇一打,笑着说:“贵府要是从外面看,我可真想不到是你的住处。”

荆田玉忍住笑说:“阿程也这么觉得?我家世代经商,直到我父亲这一房才开始入朝,老人家喜欢这样的气派,要不是我们拦着,说不住还想往上面贴金粉呢。”

钱程一本正经地说:“可惜了,如果贴了我还可以半夜叫人到你家刮一点。”

两个人说笑着往里走去,只见荆田玉的院子就和外面的有些不太一样,几株青竹,几株梅树,厅里挂着几幅字画,案几上摆着笔墨纸砚,一股墨的清香扑面而来。

“我的字看了吗?”荆田玉问道。

钱程有点心虚,这两日忙东忙西的,还没仔细瞧过,只是当宝贝一样地收了起来。“看过,田玉你的字已经脱去了桎梏,笔走龙蛇,健若蛟龙,令人惊叹啊。”她胡诌说。

荆田玉眼睛一亮,良久才说:“阿程,你真是我的知己。”

钱程更心虚了,讪笑着说:“田玉,最近一直不见你人影,难道一直在闭门练字不成?”

荆田玉摇摇头,抬手为她沏茶,那修长的手在茶具上来来回回,茶香阵阵,墨香袅袅,眼前的人温润如玉,仿佛就算时光如何流逝也能令人心安…钱程看着看着,便有些恍惚起来。

忽然荆田玉抬起眼来,瞟了钱程一眼,脸色颇有几分赧色:“阿程,你盯着我做什么?”

钱程倏地惊醒,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你有些像我以前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荆田玉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起来,闷声说:“难道说你对我一见如故,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那个朋友不成?”

钱程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只是乍看有点像而已,他又笨又暴躁,你可比他温柔多了,要是他有你的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荆田玉盯着他,怀疑地问:“真的?”

“那当然,”钱程情不自禁地说,“田玉你这样的男子,放在我的家乡,那是一等一的好男人,追求你的女子一定会排队排的很长很长,做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要是我是个女子…”

荆田玉缓缓地笑了,把泡好的茶递给了钱程,打断了她的话:“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男子女子,都是些皮相而已。”

钱程一下子没听懂,呷了一口茶,思忖了片刻道:“对了,上次在大理寺你说的没头没脑的,我到底立了什么大功了?”

荆田玉一窒,诚恳地看着钱程:“阿程,对不住,这件事情十分机密,我暂时不能和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这话真有点坦荡荡真君子的味道,没有半分虚伪推却,对比起刚才钱程的胡言乱语,让钱程有些汗颜。她摇摇头叮嘱说:“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是你查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些人伤心病狂,只怕多半藏有后招。”

荆田玉的眼神有些游移,半响才点点头:“放心,我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