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鬼谷紧紧攥住扇子,“我不知道。”

“这未尝不是一种可能性,他可能再等待最后的一个报仇的机会。”沧海说,“所以为了骗取南宫楚的信任,他献上了你师父的人头,将鬼樱判入死人谷,又和你大打出手——”

“如果真是那样,经过这些试炼,南宫楚一定对他深信不已。”鬼谷扇子在手中敲了几下,“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就是我们救出一色的关键环节。”

“这些先不管,你师妹呢?”

鬼谷这才恍然,秋千并不在这里。

“奇怪,鬼穆会把她藏到哪里去呢——”

“说不定,鬼穆是想让她带你去某个地方。”沧海眼睛一亮,“找到秋千,也就找到了鬼穆留给你的最后信息,那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鹅子最近工作太忙,实在没有办法准时更新,感谢一路跟随的亲,我会争取多多更新的。

另外,因此推迟的新坑争取在下周发出来。嗷嗷,拥抱,热烈拥抱。

59

59、冷楚寒,我喜欢你 ...

天行宫是个集邪门歪道于大成的地方,而罗穆作为鬼谷的大师兄,想要藏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天煞的,难道他把那小姑娘藏到地府去了!”沧海火大的骂着,一头雾水,鬼谷不动声色的继续搜索着奶奶岭,想来罗穆并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把秋千藏到别的地方去,秋千一定就近在咫尺,只是他们找不到罢了。

“我们找不到,南宫的死士应当也找不到,这就是鬼穆的目的。”鬼谷会意的说,“我总觉得我猜想的没错,鬼穆把秋千带走,并不是真的要去南宫赴命,相反,说不定他是想保护她——”

“朱离的八卦门早就打听到了消息,一色他们从洞里出围了,生几个死几个不知道,但是秋千这炸石头的招数是用不上了——既然如此,罗穆还藏她做什么?”

“可能要炸的石头,不止这一块。”

“还有哪块?”

鬼谷犹豫了半响,见四下无人,便是低声说:“这几个月我暗中行走,听到了些不妙的消息。看来南宫楚并不知道魂杀已经全部被我们拿到了,他认定还有一部分留在死人谷,但是从天通山跳下去显然不是个好法子,他想要逆袭——”

“逆袭?”

“从出口攻进去——首当其中的就是冷楚寒那空门后山腰的巨石,也就是独臂老人的门户。”鬼谷看着掩饰不住讶异神色的沧海,说,“所以,南宫需要秋千,是为了更大的目的,云南那条隧道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下子可遭了!独臂老人!马帮!无衣氏族!还有那么多谷底的居民——我们岂不是给他们引来了灾祸?”

鬼谷艰难的点点头。“无衣氏族禁止任何人出谷,想必就是出于此理。只是,我们还是出来了,于是,这死人谷便不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谷,于是总是有那么些人要进去。”

“这样看来,秋千更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了!”沧海吸吸鼻子,“决不能让那南宫楚事事如愿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秋千的下落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鬼谷四周逡视,“我师兄的能耐,我太了解了。”

“喂喂喂,这可不是一个称赞他的好时候吧!”沧海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飞,鬼谷一把揪住他,“都是个成家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嘿嘿——”沧海唯有讪笑,鬼谷拿他没辙,便是自己按着天行宫的套数一点点排查,可沧海绝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闲着也是闲着,沧海想到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找人,于是在鬼谷走着猫步趴在地上试图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道的时候,沧海举着棍子仰天大吼了一声:

“喂——秋千——你在哪里——”

飞鸟无数,松鼠乱窜,鬼谷阴沉着脸慢慢转过身,恨不能把这大大咧咧的家伙直接扔进爷爷湖区喂食人鱼。

可就在他真的动了这么个念头的时候,这厢传来小姑娘的回音:“我——我在树上挂着呢——”

鬼谷一个踉跄,原来鬼穆是把她挂在树枝儿上去了,倒是把他这个善于埋伏的高手给糊弄了过去。谁又会想到两个内行过招,居然会出现这么个意外呢?

倒是被沧海这门外汉给误打误撞了一把。

也许他命是真的不赖。

鬼谷真是败给他了。

“看来我们幸运得很啊——”沧海兴高采烈的说,鬼谷不动声色的附和着,“是啊,幸好师兄是朝着奶奶岭来的,如果去了爷爷湖,就凶多吉少了。”

“啊?你怕水?”

“我怕鱼。”

“嘿,你怕的这玩意儿味道也不错。”

“鱼也是这么想的。”鬼谷轻描淡写的说,“我们这儿的食人鱼,从不挑食。”

鬼谷和沧海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鬼谷求救。

“哎呀,不好了,爷爷湖出事了,有个外面来的,坐着竹筏子过河,结果乘船竿子滑进湖里去了,在湖面上耽搁了好久了。”

“哎呀,这可就糟了。”

听着这来求救的人和驼背老人的对话,冷楚寒着实有些发愣,怎么?游过去把竹筏子推过来不就好了?至于惊动鬼谷么?

“我去。”

驼背老人挡住了冷楚寒,“年轻人你先留步,那爷爷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怎么,奶奶岭有瘴气我去不得,这爷爷湖莫非也有瘴气?”

“瘴气倒是没有,只是湖里的玩意儿,实在不好对付。”驼背老人眼皮子一翻,“我们这儿什么人都有,总是折腾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好的坏的都倒进爷爷湖,结果遭了报应,鱼都能吃人了。”

“老人家您说笑呢吧?”冷楚寒想笑笑不出,驼背老人严肃的说,“年轻人你现在还想去救人么?”

冷楚寒几乎想都没想,那个字掷地有声。

“救!”

驼背老人欣慰的点点头,“你放心,你的身后事我会替你张罗的。”

不就是几条鱼么?就算是吃人的野兽,他也不是没遇上过。

到了爷爷湖,冷楚寒才明白了老人给他料理后事的涵义,因为野兽虽然凶猛,总不至于漫山遍野,而此刻的爷爷湖里,好久没吃到大餐的鱼儿们成群结队的朝着那叶孤舟而去,一眼望去,那银白色的鱼身连绵一片,少说也有几百,仿佛湖面结了冰似的。

冷楚寒吞了一口口水。

“大侠,你看我去给你找条船?”

“不必,来不及。”冷楚寒微微推开那来求救的男人,脚一蹬地,腾空飞起,虽然内力全无,好在轻功还在,到了十几步开外,再一点那鱼群,又向前飞去,便是如此这般的朝着那叶扁舟去了。

那人一定惊慌失措了吧?他必定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起码不会轻功,于是只能干等着,不知该有多害怕。

冷楚寒错了,当他和那双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眸子对上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差点翻到鱼群里去的,是他。

她轻轻扶住了他,让他上了木筏,然后依旧是那样处变不惊的微笑,仿佛什么都不会让她害怕。“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无筝。

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你说,只可惜这样的重逢,实在不够美好,我们在一群虎视眈眈的食肉动物群中,这样猝不及防的相见了。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哦,是么?”

“冷楚寒,我喜欢你。”

无筝展露出处子般单纯的微笑,冷楚寒再一次无措的愣在那里,仿佛还是在马帮,还是那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

仿佛老天真的怜惜他命运多舛,亦或是听到了他多日来的祷告,让日子倏地一下子倒退回那个时候,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依旧说着那样令人面红心跳却也让人心潮澎湃的话。

冷楚寒握剑的手更紧的攥着,一张绝色的脸,很难看得出什么表情。

远远地站在岸边的路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只见那去救人的突然间就被那木筏之上的女人紧紧抱住,紧接着,两个人噗通一声双双落入了水中。

“啊——”

路人大叫,湖中心的冷楚寒和无筝却没有大叫。

他们担心的不是鱼,而是随着木筏一起炸裂开来的突然浮出来的一具具死尸,他们仿佛来自无声无息的世界,甚至连食人鱼都没有发觉。

这一场饕餮盛宴,在银色的鱼群猛烈的攻击下奏响了,这样卑劣又狠毒的手段,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呵呵,死人的肉不好吃,这些鱼真是笨。”远远的,一个女人气势强悍的出现了,紫雾散去,血魔姬添了一下手指,说着:“哎呀呀,这不是从我家里偷跑出来的两只小老鼠么?”

冷楚寒没有转过身,只是听到血魔姬的声音,他的身体就禁不住的痉挛,那在魔窟种种的虐待和摧残,至今痛彻骨髓。

食人鱼仿佛能够听懂血魔姬的话似的,在围攻尸首后,纷纷转向朝着他们而来。虽然两人水性都很好,可是鱼儿总是比他们更好,没多久就追了上来。

“我的药粉都用光了——”

“我”冷楚寒的剑,在水中根本使不出来。颓唐的低下头,冷楚寒只能拼命的划水,甩开那围上来的鱼,冷楚寒转头看看无筝终于开始有了些恐惧的脸。

她很紧的贴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湿透了,她温热的身子开始慢慢的失去温度。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死。

“我引开鱼群,你向岸边去。”冷楚寒说罢就要用剑划破自己的身子,放血出来引开鱼群,却被无筝紧紧抱住,“冷楚寒,我喜欢你!”

“听话!”

“冷楚寒,我喜欢你!”

无筝执拗的就像个孩子,任鱼围在四周,任皮肉已经被啃噬,那眸子的一团火,突然燃烧起来。

“你愿与我一起去一遭地狱么?”

“什么?”

“你愿与我一起去一遭地狱么?”冷楚寒突然变了个姿势,抱紧了无筝,湿了的发粘在脸上,脸色异常的苍白,只是鼻息还是温热的,喷在她耳边,“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不会再推开你了,无筝。我一直想要做的,就是——”

他吻住了她。

在一片天旋地转中,世界变成了一片汪洋,远处的天是蓝的,银白色的间隙中射来零星的破碎的光芒,然后是愈来愈深沉的蓝,逐渐沉淀成了黑。

在这黑之中,一直都由他的吻,他的呼吸,他的温度。

他们向下沉着,无筝眼前突然晃过父亲的脸,他说,孽缘。

是啊,孽缘,要我们一起去地狱还债。

无筝紧紧地抱住了冷楚寒,两个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就像同根生的水草,身子也交缠在一起,仿佛何为一处,在那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里,只剩下他,只剩下她。

只剩下彼此了。

再没有什么五神归天,再没有什么复仇与阴谋,再没有三魂七魄,再没有恩怨情仇。他们只是这样沉沦着,却也这样飞升着。

两个人脑海同时闪过了那句话,一念间,一念仙。

这大概把世间的一切都说了进去。

在这混沌的冰冷的无望的沉沦中,冰寒及压迫终于勾出了他体内的魔鬼,当难以忍受的岁寒之毒再一次奔腾穿梭,那比经脉更加有力的桥梁终于搭建起来,几乎无师自通的,兴许只是本能的,冷楚寒那内力,在一层深过一层的苦痛之后,流走于全身。

那蠢蠢欲动的至阴魂杀终于得到了等待许久的机会,在湖面上,当血魔姬冷嘲的一笑后,突然间一道亮光冲破水面——

那是两个人紧紧拥抱的人,冲破了银白色的鱼群,翻身出阳光下的一片耀眼的光芒。

剑端直指血魔姬,冷楚寒怀抱着无筝,那终于没有任何禁锢的力量,一瞬间爆发了出来,那见血封侯的魂杀宝剑,直冲着血魔姬的心脏而去——

——有一天,这剑会毁了你的。

你会成为它最忠实的奴仆,用你的生命为它寻找猎物。

老人的话响在耳边,冷楚寒知道,他这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那一瞬间,魔窟的一幕幕冲上头脑,他没办法说得清楚,这样的代价,值不值得。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剑,一如他们最开始的那样。

她的血又一次顺着他的刃流下来,她的话一如当初:“你不能杀她——”

杀了她,你就输了,冷楚寒。

为了复仇,你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这多么愚蠢,你还有我,你还有喜欢你的我。

“冷楚寒,我喜欢你。”

他收住了剑。

60、齐聚天行宫 ...

“血魔姬怎么会来天行宫?是不是我们行踪暴露了?”

沧海看着无筝不着急不着慌的在给冷楚寒包扎伤口,全然忘了她自己也是遍体鳞伤,禁不住一口气提上来,满脸都涨得红红的。

“喂喂喂,你们别总是递眼色,有什么就说嘛——”

“其实,方才我差点就把血魔姬杀了。”

冷楚寒话音落地,整个屋子都静下来,只剩下无筝包扎伤口与布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你是说——魔窟那个血魔姬?”沧海舔了舔嘴唇,冷楚寒点了点头,眼神也不见半分的欢愉。

“是她没错。”

“哥们,难道你悟出了魂杀的窍门了?哎呀呀——这——这——”沧海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驼背老人却是一把把住了冷楚寒的脉,眉头越来越紧。

“我”冷楚寒知道驼背老人在想什么,眉心也蹙着。

“你方才犯了岁寒之毒了是吧。”老人的话说得很平和,无筝的手却没由来的一抖,抬眼瞧了瞧故意隐瞒的冷楚寒,她又低下头开始包扎。

“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真的是不得已么?”驼背老人一针见血,“如果没有这位姑娘在场,你一剑刺下去,那便是开了修罗道的大门,堕入屠杀之流,万劫不复。你的心智,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堕入魔道了——”

“楚寒,这是真的?”沧海一跺脚,地都抖三抖。无筝什么都没说,还是那么个速度在替他疗伤,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手指慢慢拂过那白布,轻声说:

“我去换盆水。”

夺门而去,水撒了半盆。

沧海脚尖把水渍漫开,听着冷楚寒开口问:“前辈,请问我方才这一遭,要损多少年的寿命?”

“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驼背老人摇了摇头,“全看你个人造化了。”

“如此,那如果我这一剑刺下去,恐怕折福折寿,无以计算了。”冷楚寒淡淡的说,沧海一拳头砸在他刚刚包扎过的伤口上,一片红晕。

“你他娘的也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条命值多少么?我老告诉你,老子四五条好汉从那天通山顶跳下去就是为了单单一个你——你若是再这么找死,别怪俺们几个先剁了你。”

沧海这一顿胡喊,倒让冷楚寒眼睛忍不住湿了。鬼谷一直靠在门边,此刻才咳嗽几声,说:“言归正传,那血魔姬后来如何了?”

“逃走了,怕是还会回来的。”

“她到底来天行宫作甚?难不成真的是要来捉秋千去的?”鬼谷看了看缩在一处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师妹,“如果死人谷的出口被炸开了,天下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