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伤口是哪来的吗?是拜你老子所赐,他说要赶我出这个城市,不然就要我好看,你有能力保护我吗?我又该怎么依赖你?”我指着那处伤口。
他大吃一惊的样子,伸手要去碰那处伤,被我一下子拍开。
“爱情是太昂贵的消遣,我玩不起,你找谁都可以,别来找我玩你的爱情游戏。”我看着他道。
他还是盯着我的伤口,眉头紧簇着:“我不是玩游戏,我是当真的。”
“那你说的依赖呢?”
“我……”他语塞,咬牙说不出话。
我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所以搬回去吧,别再突发奇想的做些傻事,回去过你的好日子去吧。”我说完,我转头不看他,拧动钥匙进门。
他再没说话,呆立在门外。
门关上,我靠着门,门外很久没有动静,抬头看远处的窗外,心想,就这样吧。
对面传来关门声,他应该回到对面的房间。
我终于拧亮了灯,看着一室的沉寂,嘴角扬起,冷冷的笑。
很显然的,我现在的处境很糟,所有人都想对付我,先是卓晓羽,再是夏长青,又从肖旭口中得知之后还有林若,用不着再来一个夏云逸来凑热闹。
我从冰箱里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想起肖旭的话。
要么听从夏长青,离开;要么,反抗。
他说的没错,在我面前只有这两种选择。
我绝不会离开,即使我现在一败涂地,但我是卓非然,我的自尊不允许我逃之夭夭。
所以只剩下一条路,反抗。
肖旭还是了解我的,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已经激怒了我。
我可以忍受被Crystal扫地出门,也可以无视卓晓羽的小花招,但是,我伸手抚上脸上的伤口,这是耻辱,如果这是三四年前的遭遇,我认了,但三年后的现在,经历了这么多风浪,还落到被手下人修理的下场,夏长青他是故意的,这无非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人不能总是沉在一种情绪中,文雅死后,直到今天,我忽然有些回过神来。
门忽然被拍响,我从思绪中缓过神,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夏云逸站在门口,已换了身便装。
“怎么?”我有些疑惑。
“走。”他拉住我。
“去哪里?”
“去见我父亲。”
“见他做什么?”
“跟他说清楚我们的事,告诉他如果再敢伤你,我不会再认他。”他似乎被我之前的话刺激到,说话完全的孩子气。
我抽回手:“别天真了夏云逸,不认他,他仍是你父亲不是吗?”
他一怔,随即泄了气一般。
“在你眼中我真的这么没用?”很久,他才垂头丧气的问道。
我想也不想,直接到:“是。”
他显然没想到我答得这么直接,垂着的手握紧,说不出话来。
含着金匙长大的孩子,从小上最好的学校,被最好的照顾着,当然也受到最好的奉承,我是第一个说他没用的人吧。
而我,不过是想让他死心,上次我可以冒雨追出去,现在他对我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这场战争并不需要他,所以我既然决定反抗,就应该将他彻底的踢出局。
我用手揉着眉心,口气有些不耐烦:“我累了,没力气陪你瞎折腾,去睡吧。”
他无语,站住不动,我叹了口气,将他推出几步,又一次将他关在门外。
我知道,这次我将他推出门,他决不会再回来。
一夜无话。
直到天亮时,我听到对面有开门声,从猫眼里往外看,看到夏云逸拖着行李离开。
我倚在门上,本来是半梦半醒,却忽然之间睡意全无。
这算不算又给他上了一课呢?
第十一课(二)
敲诈的姿态有两种,一种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另一种则是无路可走,狼狈无奈的。
我现在的姿态应该属于后者。
没错,夏长青做过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虽然他总是很小心,对我也并非全然信任,但跟他三年,或多或少有些证据就落在我手中。
这样的证据虽然少,但足可以唬住夏云逸母亲这类蠢女人。
我从不屑哄骗这样的人,但这一招却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
所以看到那女人微微发白的脸,我并不觉得得意,只是漠然的冷笑着。
“你要什么?”女人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怒视着我。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淡淡道:“还是老价格。”
“百分之十五的股票?”
“据我所知,你儿子的股票已经全在你手中,百分之十五,你付得起。”
“你为什么一定要股份,我可以给你相应的钱。”女人总算有些警觉。
我依然是这种全不在意的表情:“那就给钱,只是,你有这么多现金?”我算准她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她一怔,眼睛眨了眨:“你可以给我点时间。”
我笑:“我是来敲诈的,不是来逼债,何况,我也应你的要求把你的儿子还给了你,相信只要我招招手,他还是会乖乖回到我身边。”我说的很卑劣,而这样的话在我说来已经驾轻就熟。
她脸色更苍白,咬牙道:“没想到世上真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招惹了我的丈夫又来勾引我的儿子。”声音在发抖,以她的家教,这样的重话她可能还是第一次说。
手中的牙签被我一使力拗断,脸上还是在笑:“百分之十五,一分都不能少。”口气带着狠意,与脸上的笑天差地别。
那女人似被我吓到了,看着我不说话。
这样的眼神让我想到夏云逸,无辜的,无助的,我完全漠视,却忽然失了耐心,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我让律师拟定的一份协议,签字即有效,”我将那张纸摊在她的面前,看她的表情有些抗拒,又道,“你可以选择不签,这样我即刻就将这些东西送到相关部门,夏长青还在为毒品事件烦恼,我想他一定不想再多出几件麻烦事来,合作投标的事如果因此再次陷入僵局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丑陋而凶狠,与其说敲诈更像是抢劫,眼前的小白兔被我吓得发抖,但这真是不是什么高明的敲诈手段。
我心里在冷笑,脸上不知是不是同样笑的凄然。
或许我应该给她时间考虑,但是我不能让她有机会将这件事告诉夏长青,如果他介入,想从中得到好处将是不可能的事。
这女人是一处软肋,三大公司联合参与投标,如果要找空子钻,也只有从她身上。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笔和纸都在她面前,女人却只是盯着那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签字。
我的表情越来越冷,举手看了下腕上的表,伸手把那张纸收回来。
女人似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
“好吧,”我说,“谈话到此结束。”我站起来,果断而绝决。
“你要去哪儿?”看我往外走,女人终于叫住我。
我不回头,笑道:“还能去哪儿。”同时扬了扬手中的那些证据。
人直接往门口走,没有犹豫,我知道,如果我走出门去她还不叫住我,这次敲诈就是彻底的失败。
而就在我推门的一刹那。
“等等。”
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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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十五,感觉就像是从孩子手里骗糖吃,很容易却很无耻。
几天里,我将西街几家店的经营权全部转手卖给别人,再用这些钱从一个老主顾手中买下了东街的一家店面,规模大过Crystal。
东街化整为零从林若手中脱手后,不同路段被不同人买去,整条街尚待改造,风格不一,远没有西街声色一条街的规模,但因为我买的店就在东西街的交界处,沾了西街的光,我可以风风火火的把店开出来,却不受西街毒品事件的影响。
一下午,面试了好个几牛郎,可惜姿色一般,并没有做头牌的苗子。
我有些灰心,看来今天是没有好运气了。
“还有一个是吗?让他进来吧。”我冲旁边的待者挥挥手,已不抱希望。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我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是那个男孩子,眼角有一颗痣,妩媚而妖异。
Crystal时他来面试过,只是后来被夏云逸劝了回去。
他看到我也是一愣,脚下却没停,走了上来。
“你不是应该去上大学?”我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神少了前次的犹豫,多了份绝然。
“已经在上了。”他的口气有些淡,让我想起肖旭。
“既然已经上学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赚钱,”他终于抬头看向我,“我想赚很多的钱,把所有小瞧我的人踩在脚下。”他的眼中有淡淡的恨意,拳头下意识的握紧。
我轻笑,差不多已经明白他的恨意,贫穷的学生,勉强才上的大学,然而大学已不再是纯净的象牙塔,它与成人的世界越来越接近,物质的追求有时胜过一切,他在其中所受的冲击与羞辱足以让他堕落,前次是为了上学而堕落,这次却是为了堕落而堕落。
“你叫韩秋是吧?”我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入了这一行,别人就不止会小瞧你那么简单,而是蔑视你。”
“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倡不是吗?”他想也不想的反驳。
“所以你选了最容易赚钱的一行。”
“至少没偷没抢。”
第一次是无奈,这次已成了不顾一切,我看着他,轻笑。
“有两条路给你选,”我道,“一条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学生,另一条辍学做专职的牛郎。”
他一怔:“为什么?”
“舍不得吗?”
“我白天上学晚上到这里工作,并不冲突。”
我笑:“当了牛郎要学历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安慰,一张脸皮,又要皮又要钱,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听出我的嘲讽,却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到别处去找。”
“随你,”我无所谓的笑,“以你的相貌并不难找到。”
他一怔,本来只是小小的威胁,没想到我真的一点留他的意思也没有,人僵住,站着不动。
我看着他,不想多废口舌,道:“我们就到这里吧。”转头示意待者可以让他出去。
“等一下。”他忽然说,“上一次你分明是没有提任何要求就要了我的。”他有些不甘。
我笑:“上次是上次,机会不会一直等你。”
他依然不解,看着我,欲言又止,但终于没有再问什么,知道再无希望,有些失望的转身出去。
我看着他走出门外,若有所思。
“你可以选择留下他,他会成为头牌,只是需要时间。”身后有人说话。
我头也未回:“他会再来的。”
“等他舍了那张皮。”
我笑,转头看他:“做牛郎还要什么尊严?”
他摊手:“看来你的头牌已经有人选,我是白来了。”
我挑眉:“你会希罕我这里的头牌?”
他在我旁边坐下:“哪里做头牌不都一样,”双腿交叠,一身白西装,整个人有万般风姿,“何况我们合作了三年,一向默契。”
我没有好脸色,知道来者不善,本想赶人,转念一想,不如看看他有什么事,便道:“你不会真的来应聘吧?说吧,什么事?”
他看了我一会儿,眼神迷离,却忽然正色道,“我听说你拿到了中康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确定一下有没有这回事?”
预料之中,我不动声色:“你听谁说的?”
“你忘了我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慌不忙:“很巧,我有纵橫的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一怔。
“当时林若吃下纵橫我出过力,那百分之十是给我酬劳,所以林若要卖掉东街来弥补这百分之十的空缺,这样算来,我们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我看着他,他笑的迷人,我却沉下脸:“可惜其中的百分之十五是我的,肖旭,你最好别打它的主意。”
他仍是笑,并不在意我的话,淡淡道:“我这个人竟让你这么抵触了。”
把我当仇人的人,我当然抵触,他的来意已经很明确,我已失了谈话的兴趣,冷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还是回去吧。”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坐住不动:“我很好奇,你得了这百分之十五要做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我反问,毫不给情面。
他眼神一黯,脸上终于再没笑容:“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还不至于,但肯定是不信任,”我看着他,答的直接,“我们是同类人,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们目标不同,我没有精力赔你玩报复的游戏,上次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一次,你回去吧。”
我冷淡的说着,他的表情也越来越冷,听我说话的同时,手下意识的抚住额头,然后我看到他额头上有青筋浮起。我从未看他这样,不由停住后面要说的话,看着他。
“你有没有试过十几年的苦心就此白废?”他抬起头,表情似笑非笑,“天天梦到自己的母亲从楼上跳下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又是什么感觉?”
他看住我,又是我上次见他时的颓废表情,眼神中的迷茫有让所有女人心动的力量,原来他也可以有这种眼神,像白熏,却是胜过白熏千倍的魅力,我有些疑惑,却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如你所说,大势已定,没错,”他道,“现在的局面,我若想报仇,根本是不自量力,这点我也清楚,但这个梦境会折磨死我,你也有恨,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肖旭从不求人,此时他想与我合作,也决不会向我扮可怜,还是他本来就快被仇恨逼到崩溃,一时难以自己。
我该信你吗,肖旭?
我仍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就算信,又能如何?道不同不相为谋,难道我要和你一起为你的仇恨陪葬?
也许我的态度太过冷淡,也许他真的只是一时情难自己,所以面对我的冷淡,他又无端的笑起来,方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又是足以倾国倾城的笑,只是眼神黯了许多,看了我许久,道:“看来你真的恨透我。”
人同时站起来,转过身背对我,停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已经离开Crystal,”声音带着丝极淡的惆怅,“本来今天真是来应聘,不过看来……”他回头看我一眼,已是笑容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