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流血了呢。”
“还是不疼吗?”
“果然是个小孽种,生下来就要遭报应。”
十几岁的少女,生得张扬明媚,捏着两枝带了刺的玫瑰,一下、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面黄肌瘦的少年,他倒在地上,不喊不叫,只是不停地抽搐,玫瑰花的花瓣砸了他一身,红得像血。
不会说话吗?
“他是谁?”
江家随行的管家回话:“小少爷,那是骆家的大小姐。”
江织看着花房里:“不是问她。”他指地上那个,“那个小孩儿是谁?”
那个小孩儿其实不小了,只是总是吃不饱饭,瘦得像个猴儿,比同龄人矮小许多。
管家也看了一眼,回:“他啊,是骆家的养子,骆老爷子没给取名,大家都叫他骆三。”管家收回目光,“少爷,我领您去客厅吧。”
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不宜插手。
可江织置若罔闻,朝着花房去了。
他喊了句:“喂。”
少女转过头去,嫣然一笑:“你就是江织吧。”
骆家的大小姐,骆青和。
那是江织第一次见她,他目光只停留了片刻,挪开,瞧着地上:“你过来。”他指着那骨瘦嶙峋的孩子,“过来给我领路。”
少女扔了玫瑰,用精致的帕子擦了擦手:“我给你领路啊。”
“我就要他领。”江织看都不看少女,只盯着地上瑟缩的那个孩子,“听得到吗?过来。”
江织只知道他不会说话,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
他动了,是听得到的,还在瑟瑟发抖,很慢地挪动,身上的衣裳大了一截,被玫瑰花的花刺扎破了,血迹斑驳。
他弓着背到了江织面前。
“你不会说话?”
他点头。
“也不痛?”
他还是点头。
“到前面来,给我领路。”
他擦掉脸上花刺扎出的血,一瘸一拐地走到江织前面,一路上,一直一直在发抖。
真的不会痛吗?
一路上江织都在想这个问题。
后来,江织听说了,骆家那个养子是个傻子,说是染色体异常,不会痛,不会饿,也不会说话,所以别人打他的时候,他从来不躲,从来不叫,也从来不求饶。
十四岁的男孩子,又瘦又矮。
骆家养了一园子的花,那些个禽兽们最喜欢用花抽他,尤其是带刺的玫瑰。
那时候江织已是少年,比那男孩子高了许多许多。
“江织。”
“江织。”
周徐纺喊了他两句。
江织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嗯?”
085:甜甜蜜蜜的粉色泡泡
江织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嗯?”
周徐纺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来:“你不舒服吗?”
他摇头,也不松手,拉着她进了包厢,步子很慢,也不看路,回着头在看她:“要是哪天你想要花,我给你买,但不买玫瑰行不行?”
她说:“我不喜欢花的。”
江织再一次觉得薛宝怡说的全是狗屁。
订的房间在二楼,装修还不错,靠窗,抬头就能看见街角霓虹,只是江织爱干净,让阿晚把桌椅都擦了一遍他才肯坐。
周徐纺把菜单推给他。
他又给推回去了:“你给我点。”
一旁的阿晚默默站着,总觉得雇主这个人设有点崩。
“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吗?”
江织说没有:“点你喜欢的。”
阿晚一个白眼翻过去,让他来数数这嘴刁的祖宗有多少龟毛的臭毛病,不吃葱姜蒜,不吃有刺的鱼,不吃没剥的虾,粥太稀了不行太浓了不行,饭太软了不行太硬了不行,肥肉一丢丢都不能容忍,瘦肉老了一丢丢都要发脾气……
没有不喜欢吃的?
呵呵!
周徐纺给江织点了跟她一样的招牌海鲜粥,她那份备注了不要放蛋清,另外还点了十几样点心与店里所有的招牌菜。
江织看得直皱眉头。
“不要点那么多。”一想到她要搬砖赚钱,他就舍不得多花,拿了笔,把她点的划掉了一大半。
周徐纺再去拿笔:“我怕你不够吃。”
江织直接合上菜单,给了身后的服务员:“我吃得不多。”他把外套脱了,状似无意地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一些,面不改色地说,“我很好养。”
阿晚又想呵呵了。
好养?
真不要脸,也不知道是谁口味刁得磨走了几个厨师。
还有更不要脸的——
“你热不热?”
周徐纺点头。
江织无比顺其自然地就说了:“那把外套脱了。”
屋里开了暖气,确实有点热,周徐纺便把外套脱了。
江织瞧了一眼她身上的粉色卫衣,越瞧越觉得顺眼,他眉目似画,满身惬意:“你昨天怎么没有来片场?”
“我去给人刷玻璃了。”
江织眉头骤紧:“刷什么玻璃?”
周徐纺指着窗外的高楼,是寻常又正经的口吻:“那样子的。”
窗外大厦高耸入云,拔地得有上百米。
江织只看了一眼,脸就阴了,然后不说话,就看着她。
半晌过去了,她才察觉,他好像生气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恼了。
他不笑时,他眉头紧锁时,满眼都是冷峻:“你不知道高处作业有多危险?”
哦,他是担心她了。
她耐心解释着:“不要紧的,我有从业资格证书。”
还考了证书……
他又不说话了。
说不得她,他就只能生闷气。
周徐纺看他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了,倒了一杯甘甜的茶,小口地喝着。
她还喝得下去茶!
江织更恼了:“周徐纺!”
他表情很凶,因着今日穿了件粉色的衣裳,头发也是雾面的暖色,脸上病态三四分,娇袭两靥,倒不显得那么盛气凌人,反倒像赌气,像凶神恶煞却还没长出爪子的小奶猫,张牙舞爪也都没有攻击力。
周徐纺一点都不怕他,还答应了一句。
江织只觉得心尖被她挠了,又疼又痒,烦躁气愤地抓了一把头发,冲她抱怨:“我不理你,你就不能主动跟我说话?”
表情还是凶的,语气却软了。
撒娇这玩意,江织觉得还挺上瘾的,因为她吃这一套,他也就越来越信手拈来了。
周徐纺表情又懵又愣:“那说什么啊?”
“说你以后再也不会出去打工。”
这不行,她要买月亮湾。
怕江织生气,她就很小声地嘀咕:“工还是要打的。”
江织:“……”
听话的时候,心都能给你搞痒了。
不听话的时候,能给你搞毛了。
真是个祖宗!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拗不过她,只能退步:“那别做危险的事行不行?刷玻璃不行,搬砖也不行。”
周徐纺想了想,答应了。不搬砖她可以打混凝土泵,不刷玻璃她可以刷厕所。
江织自然还是不放心的,思忖了片刻:“你要不要做艺人?”
周徐纺没想就摇头了。
相比较让她在外面打工,江织更愿意把她圈到自己的圈子里来:“演艺圈是暴利行业,为什么不做?”不就是捞金,只要她想,他能让她捞到手软。
她诚实地就事论事:“我演戏不好,唱歌跳舞也不好。”
“这些都不需要,我捧你就够了。”
娱乐圈就是这么个怪圈,红有千百种,不一定要实力。
周徐纺还是摇头,没有解释。
她不同于常人,过多的暴露,会让她有强烈的危机感,她只适合独居,最好是去月亮湾那种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江织倒了杯茶,灌下去,去火!不是气她,是气自己拿她没办法。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薛宝怡来电。
“什么事?”
语气呛得像吃了一吨炸弹。
薛宝怡还在那边吊儿郎当地调侃他:“火气怎么这么大?周徐纺给你气受了?”
江织懒得跟他说:“挂了。”
“别啊。”他赶紧说正事,“华娱和唐恒那边有点棘手,靳磊做了二手准备,要一口吞恐怕还不行。”
靳磊靳松两兄弟狗咬狗,想分这杯羹的人还挺多。
江织没回薛宝怡,按住手机的听筒,嘱咐周徐纺:“你不要走动,在这等我。”
“嗯。”
他拿了外套起身,出去接电话。
周徐纺不知道是什么事,阿晚还能不知道?这是要去商量打家劫舍、趁虚而入的禽兽行径,所以才故意避着高风亮节、正义善良的周小姐呢。
粥店的一楼大厅里有小孩在啼哭,江织听着烦,从口袋里掏了个口罩戴上,往屋外走。
服务员听闻哭声,放下手里的托盘,去哄那孩童:“怎么了小朋友?”
刚好,江织推开门。
夜风刮进来,吹着托盘上的便签纸掉了个头。小孩还在呜咽,抽抽搭搭地说找不到妈妈了。
服务员带他去了咨询台,交代好前台再回去继续送餐,瞧见那备注的便签纸转个向,便以为是往来的客人不慎转动了托盘,没太在意,直接端去了包厢里。
“您的海鲜粥。”
“谢谢。”周徐纺问服务员,“哪一碗没有加蛋清?”
“左边那碗。”
周徐纺道了谢,把那一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江织十多分钟后才回包厢,回来就瞧见周徐纺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086:阿纺醉了,江织的福利
江织十多分钟后才回包厢,回来就瞧见周徐纺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徐纺。”
没理他。
江织俯身,叫她:“徐纺。”
她还趴着不动。
江织把阿晚叫过来:“她怎么了?”
阿晚挠头,也是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啊。”他是个体贴的人,为了不当电灯泡,故意去了隔壁用餐。
江织拉了把椅子,挨着周徐纺坐,低头在她耳边轻喊:“徐纺。”
她抬头,愣愣地看着前面:“嗯?”
他把脸凑到她视线里,看她迷迷蒙蒙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了:“怎么了?是不是困了?”
她脑袋一摇一摇的,眼里蓄了一汪水:“你别晃,我眼花。”
他没晃啊。
江织拱着鼻子靠近她,嗅了嗅:“你喝酒了?”
她突然傻笑,脑袋继续一晃一晃。
阿晚嘀咕:“没点酒啊。”
江织又凑近点,再嗅了嗅,还是没闻到酒气:“徐纺,你——”
话还没说完,两只冰凉凉的小手就捧住了他的脸。
她转过头看他,眼睫毛潮潮的,一眨一眨,眼神茫然又专注,她问他:“你是江织吗?”
醉眼朦胧,声音也软趴趴的,像把浑身的刺都拔了,团成软软的一团,窝在你心窝里挠挠。
江织心软得稀巴烂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脸:“嗯,我是江织。”
她呆呆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拍他的脸,拍得特别特别轻,拍完脸手就挂在他脖子上,她靠上去,窝在他肩上蹭,乖巧得一塌糊涂:“你驮我回家好不好?我想睡觉。”
她脸凉凉的,贴着他的脖子,胡乱地动着。
江织心痒得手指都蜷了,扶着不安分的她:“不吃东西了?”
她摇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有水汽。
好乖啊。
也不闹酒疯。
江织拿了她的外套,给她穿好,然后蹲在她前面:“你上来,我背你。”
她抿着嘴,笑了笑,趴到他背上去了。
刚起来,江织就走不动了。
“徐纺。”唤她时,声音哑了。
周徐纺埋头在他颈窝:“嗯?”
江织深吸了一口气:“别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她唇有点热,软软的,贴着他皮肤蹭的时候,有点……
有点玩火啊。
这会儿,她对他毫不设防,他叫她别蹭,她就不蹭了,歪着头在他耳根处说:“我能咬你一口吗?”
“……”
这姑娘,是想玩死他啊。
江织吞咽了一口,回头:“林晚晚,你出去。”
林晚晚:“!”
老板,请您千万做个人啊!
阿晚也不敢劝,心悬在嗓子眼上,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等门关上了,江织把人放在椅子上,他蹲到她面前,仰着头跟她说话:“想咬哪?跟我说。”他舔了舔唇,桃花眼里春色潋滟,三分羞赧,七分愉悦。
周徐纺歪着头,晃晃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脖子。
江织抓着她衣服的手移到了她腰上,扶好她,再腾出一只手来,把卫衣的衣领往下拉,凑近她,轻声地叮嘱:“要咬轻点,知道吗?”
蛊惑似的。
他白皙的脖子早就烫了一大片红,喉结下意识地滚了一下。
周徐纺听了话,慢半拍地、懵懵地点头。
他笑了笑,扣着她的头,轻轻按在了脖颈:“咬吧。”
她愣了半晌,然后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嗯~”
江织叫的。
叫得又禁又欲又欢愉又痛苦,百转千回似的,全是情动,在身体里、在眼里,肆无忌惮地翻涌。
周徐纺听了,抬起头来,醉眼氤氲地看他:“疼吗?”
不疼。
很痒。
一股邪火要命似的,在他腹下烧,要把他的理智全部烧个干净。
家里的老太太经常告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江家的小公子,德行气度、风骨气节都要兼备。
他素来不赞同这一套君子之说,他奉行的是手段,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是平日里,也会装一装,做个画卷里的翩翩公子。
今日便算了,在她面前便算了。
他抬起了手,罩在她头上,按着她,轻压下去:“乖,再咬一口。”
如同自虐。
他爱死了这种被她和欲望玩弄鼓掌的感觉。
二十多分钟,人才出来。
阿晚赶紧上前去,瞧了瞧雇主背上不省人事的人儿:“老板,周小姐没事吧?”
江织没理,背着人往外走。
阿晚心急如焚地追上去,实在忍不住多嘴:“那您没事吧。”没做个人吧?
这么长时间,阿晚想象不出来雇主在里面做了什么禽兽勾当,可他也不敢问,就说:“我来背吧,您自个儿身子也不好。”
‘身子不好’的江织回了个眸,冷森森的:“去结账。”
好强的攻击性,像只护食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