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温欢只好换了个问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连妙自然不能将她按崖山2567的要求跟踪她的事情抖落出来,只嘟起嘴看向一边,背着手用脚尖刨土。
乔温欢本是温开水的性子,即便面对脾气刁钻的裴晏之,除了偶尔的不耐外也从未发过脾气,看着从昨晚一直都很古里古怪的连妙,也只是态度柔和地劝诫。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驿馆的,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裴…”
“谁要你管!”连妙不待她说完,便立刻顶了她一句。她这些天听了崖山的故事,对乔温欢的印象本来就差到了极点。
“你…”
“快闭嘴我不听,你这人真是好生讨厌!”
乔温欢本牵马前行的动作顿住,她伸出手指揉了揉额角,突然翻身上马,连妙只觉得一阵风过,转瞬刚刚还在劝她听话的女人已经看不见了人影。
连妙气得跺脚,她问崖山2567:“她干嘛那副模样,我不就是不就是翻了驿馆的墙么!”
崖山2567的回答听起来懒洋洋的:“驿馆周围共有人类生物电波四十九人。身体素质上等的武装份子四十人,死士级别武装份子有六人。从凌晨零点到午夜十二点全部时间点覆盖守卫,整个驿馆几乎像是铜墙铁壁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呸,若真是如此,那我是怎么进去的?”连妙哪里肯信,她进去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哪里有他说的那么恐怖。
“又不是真的是铜墙铁壁。”崖山2567口气讽刺,他接着道,“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连妙因为他这句话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一向有些后知后觉的她站在路上,听着路边车水马龙的喧闹,回想着他出现的点点滴滴,突然觉得他像是突然露出了尾巴的饿狼,许久,她终于鼓足勇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什么都知道,而且他似乎不是人,也不是妖怪或者鬼魅,他有着人类的思维习惯,然而除了对待乔温欢外,她从未见过他流露出类似人类的情感。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人类。
崖山2567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倒是把他问住了,他也说不上来。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是无孔不入的监察者,他是国家安全的守护者,他是脆弱蝼蚁的保护者,他是悲悯苍生的神佛,他是至高无上的正义。
来到这里后,他是被文明抛弃的流浪者,是苟延残喘的丧家犬,是见不得光的厉鬼!
崖山嗤笑一声,对连妙说道:“连小姐,我觉得您必须知道什么问题改问,什么问题不该问。如果再出现这一类的问题,我不介意更换宿主。”
连妙只觉得头部突然一阵剧痛,如同被千根银针一同刺入了头皮,然后剧烈的拉扯起来,似乎要将她的脑壳碎裂成无数个细小的颗粒。只是一瞬间,汗水就湿了她后背的衣服,她疼得想要晕过去,可是却只能怔怔地立在原地,甚至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她默默咬着牙齿,哆嗦着站在原地,心中不断乞求着:快停下来!会死掉的!谁都好,快注意到她!快来救救她,会死的,他会折磨死她的!
有马蹄声在街道上远远传来,连妙心中燃起了细小的希望,她睁开早已堆满水雾的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乔温欢牵着马远远走了过来,那长眉清眼,清秀温柔的面孔,竟是格外顺眼。她隔着人群看到连妙,弯起嘴角颇内疚地笑了下。
连妙几乎立刻恢复了对身体的使用权,刚刚的剧痛也像从未来过一样消失不见,她鼻子一酸,拎着裙子往前跑了两步到乔温欢身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鼻涕眼泪一起留了下来。怎么哄都不肯停下来。
“我不过训斥了你一句罢了,怎至于如此委屈?”
“哇…”
“别哭,我错了便是。”
“哇哇嗷唔…”
乔温欢回到府衙去寻找关彻,已经是接近午后的事情了,彼时关彻正坐在刑房里。他身边的主薄正一脸愁容地汇报着工作。
“大人大人,那连小姐今早逃了出去,府吏找了好半天,还是没找到,怎么办?”
关彻面无表情地捧着脸坐在公案前,随口回复了一句:“呵呵。”
“大人大人,仵作今早顺着暗河往上,又发现了少量尸骸,请问如何安置?”
“呵呵。”
“大人大人,府衙外有人前来报案,怎么办?”
“呵呵。”
“大人大人,裴大人家的女婢在外求见。”
“呵…咳咳,快请。”
乔温欢袖子上挂着还在打哭嗝的连妙,艰难朝刑房走去,关彻见此景,脸上笑容不由得僵了:“连小姐,这是…”
连妙年纪尚小,刚刚几乎被崖山2567的突然惩戒吓飞了魂魄,一想到他或许还俯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浑身发冷,拽着乔温欢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松开了。
“莫要管她。”乔温欢道,“我就问连家老爷几个问题,她不碍事的。”
“那这边来吧。”
连老爷年纪看起来有五六十岁模样,头发接近全白,虽然身处刑房之中,身着污衣,却也脊背挺直,不吭不卑的模样,只是脸色青黄,明显养尊处优的身体受不了牢狱折磨。
他见有人来,抬头看去,却见最宠爱的独女飞扑而来,双眼肿如核桃,心瞬间疼了一下:“妙妙,我的妙妙,不是让你去庐州么,你怎么…”
连妙鼻子一酸,刚压下的泪水又要冒出来了,她哼唧地闹着又要开始哭。
这个时候,连老爷看到跟在连妙身后进来的那个年轻姑娘蹙眉,温软地唤了一句:“妙妙。”语气略带斥责,似乎在告诉她不该这样做。
一向骄横得令人头疼的独女竟然抽抽鼻子真的忍住了抽泣,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那年轻姑娘看向连老爷:“我姓乔,名叫温欢。我家公子是大理寺卿裴晏之,连老爷所涉及案子的钦差,我奉公子命令来向连老爷问几个问题。”
连老爷连忙道:“姑娘请问,老朽知无不言。”
“连家可是北邙山上引来的人工河的尽头?”
“连家暗河是引来浇灌荷塘和桃林的,连家自然是暗河尽头。”
“我看连家暗河下淤泥浓黑稠密,不知那暗河别处可也是如此?”
连老爷摇头:“此处离浞河较近,即便是山上泉水,引下来后河床浅薄,但是多是细软泥沙,连家暗河为了浇灌桃林和荷塘之时有充足肥料,才会浓黑稠密。”
“当初人工河的建造是谁监工的?”
“我的大儿子。”
“多谢连老爷。”乔温欢问题问罢了。
关彻有些疑惑,他感兴趣的她竟然一个没问!他看乔温欢低头主动开始记录案宗,自己闲来无事,也八卦兮兮地朝连老爷发问:“我听闻旁人议论,你竟然娶了三个续弦,而且这三个续弦都好生短命,可有这么一回事?”
连老爷一愣,面露苦涩,他道:“说来也是家丑。我老妻给我留下妙妙后,便撒手人寰。我后来讨少妻,在别人看来应是贪鲜好色…”他摇摇头,接着道,“第一个续弦是买来的流民,嫁我之前她也自愿点了头,可是她来第一天吃饭的时候,因为吃得太多,腹中饱胀,她只自己忍下并未同我讲,待我发现找大夫来看的时候,都已经晚了。第二个续弦叫兰娘,跟我最久,性格温婉聪慧,元曦十二年大灾的时候,外出拜佛的时候染了瘟疫,药石无效。第三个续弦有一日从阁楼上下来,不留神跌下台阶,当场就没了。”
连妙连忙接口道:“我爹娶少妻,并非什么贪鲜好色,三个姨娘都是我和哥哥们一起安排的。我爹年纪渐老,伺候起居穿衣这些事情,总归是支使妻子方便一些的。而且也断去了那些总想着投怀送抱的丫鬟妇人的心思,避免了内宅那些流风不雅的事情。”连妙解释罢了,“这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八婆关彻干笑:“我就随口问问啊哈哈哈哈。”
乔温欢写罢了案卷,和关彻一道走出刑房,她道:“说不定百骨案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般涉及那么广。”
“此话怎讲?”
“只有一种人能够不被官府失踪人口名薄所记录,家人不会察觉他们的失踪,更加不会报案。”
“什么人?”
“像连家老爷三个续弦一样的——死人。”她顿了顿,“我们认为凶手杀死被害人,然后碎尸再弃尸于暗河底,但是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在凶手动手之前,被害人就已经是死人了。”
“这…”关彻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是在毁坏尸体而已?”
“不知道。”乔温欢摇头,“只是连家暗河之中,应该有不少是埋葬之后又被盗出毁坏的尸骸,否则绝对不会那么…死法各异。我三个月前在崤山迷路,后来走到了北邙山,我记得那里不仅有穷苦人家的乱葬岗,也有富贵人家的墓葬群。”
关彻道:“连府距离北邙山很近,人工河又是从高到低引来,这么一讲确实合理。如果这样的话,此案倒是可以当做盗墓案了,可是若是盗墓案,又为何要这般损毁尸体呢?”
乔温欢停下脚步,“大人,公子以前告诉我,就算是极为聪慧的人,只靠臆想也是会犯错的。”
关彻扭头看她:“你的意思…我们前往那北邙乱葬岗去逛上一逛?”
乔温欢弯起眼睛,笑眯眯道:“大人圣明,那我们即刻启程吧。”
关彻面无表情地扭回了脸:大人不圣明,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乔温欢是乔温欢。。。喵喵是女配。。。
大姬姬太失败了…T^T
肉糜(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关彻骑在马上一边哆嗦一边往怀里摸那块在汴都大相国寺开光的玉菩萨,一行人往北走了不过一个时辰,天色便彻底黑了下来,通往北邙的路上孤坟不少,萤火虫和鬼火一起从路边野地里往外冒出。关彻哆嗦得更厉害了。
他侧头瞧了乔温欢一眼,她正在一边骑马一边想着什么心事,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害怕的神色。只有他旁边那连妙青青白白的脸色,让关大知府找回来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心。
疾驰了一个时辰,关彻实在受不了,提议歇歇马,跟来的皂衣吏牵马去喂了,关彻,连妙,乔温欢三人坐在路边聊天,关彻将酒袋中烈酒浇进嘴里,这才觉得哆嗦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他随手将酒袋送去给乔温欢:“你也喝点,夏夜寒凉,暖暖身子。”…壮壮胆子。
乔温欢推辞不过,饮了一小口,恰巧这时,连妙小心翼翼开腔问道:“关大人,你说真的会有鬼吗?”
关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腹中烈酒扩散,他倒是胆子大了起来,他笑嘻嘻道:“你听说过北邙鬼王的故事吗?”
连妙摇了摇头。
“北邙鬼王据说是前朝的一位枭雄,这枭雄做人的时候杀戮太多,甚至以活人心肝下酒,俗话说鬼也怕恶人,后来他死了,就在这北邙山做了鬼王。据说每当红色满月的时候出现的时候,他还会出现在北邙山上去吃人!”
连妙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摇手:“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乔温欢突然轻轻呵了一声,极其明显的笑容显露在脸上,她顺手揉了揉一直在哆嗦的连妙,抬起酒袋又饮了一口。
关彻扭头看向她,问道:“你难道不信吗?那你说这世上究竟有么有鬼?”他眨眼间便准备了十几个鬼故事吓唬她。
“有的。”乔温欢道。
关彻本以为她那声笑是嘲笑他,却没曾想她回答得这般干脆,不由得疑惑:“你这么确定?”
“嗯。”乔温欢低低应了一声。
关彻便要她说来听听。他虽然怕鬼,可是他却喜欢鬼故事,越吓人越是想听。
乔温欢一开始不肯答应,结果几口酒入肚,脑子也开始恍惚得走神,不留神就点了头。
她敲着酒袋,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此事说来话长。信不信也由你们,我是异域人,并不属于这里。很多年前在我还没有离家的时候,我哥受命建造一个系统,这个系统要能够模拟人脑,但是却要比人脑反应更敏捷,并且能够根据海量信息独立进行思考和决断。我们把他叫做人工智能或者模拟大脑,命名为崖山。”
连妙瞬间清醒过来。
“在我的家乡,崖山计划的知情者都以为他是依靠政府授予的最高权限而获取的监听信息,或者依靠于国家安全局天眼系统所提供的监控情报,他们都以为他是凭借这些所获取的信息而进行分析和裁决。后来的崖山也确实是这样工作的。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一点,甚至连我都是几个月前才想起来…”
“哪一点?”连妙追问,她虽然听得半懂半不懂,但是这确实乔温欢第一次开口谈论那个恶鬼,她敏感地想多获取一点东西。
“崖山有一套恐怖的备用系统。”乔温欢垂下眼睛,没人瞧见她的神情,“非常恐怖。一旦公布会在当时我们的社会上引起莫大的恐慌,我哥思虑再三,不舍得销毁,便留给崖山留作备用,我哥把这套系统叫做生物电波系统。”
她抬起手点了点额头:“每个人都散发着不同波段的生物电波,电波上有着不同的轨迹。就像是磁带一样。崖山可以读取所有人散发的生物电波,根据轨迹重现思维画面。不需要任何权限授予,他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通人的大脑,他可以翻阅他想知道的一切信息,出于必要,他可以散发相同波段的生物电波迷惑神经中枢,寄宿并且控制一切有思维能力的生物。几乎无所不知,几乎无所不能。”
连妙听到寄宿在她身上的崖山2567小声哼唧了一声,像是被父母夸奖的孩子所表现出的羞涩和别扭,想来他也听见了乔温欢的话,而且并没有任何异议。连妙越发觉得冷得厉害了,一个拥有九天神佛力量的恶鬼!不,不,他甚至连鬼都不是…
关彻听得迷糊:“我读书少,听不懂。不过你可别骗我,这跟鬼有什么关系?”
乔温欢道:“当年我哥带着崖山进行实验的时候,进入过墓室之中,却不曾想崖山他竟然在古墓中读取到了墓主被毒死前的求救。由此推测,人死后是有残余的精神体的,精神体所散发的生物电波被木质不绝缘的棺材所阻隔,无法向外扩散,得以保留。”
她看向关彻:“残余精神体,就是通常你们所说的…鬼。”
连妙抓住乔温欢的袖子,纤细食指都迸出惨白的关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甚至还能和鬼沟通?!”
“读取思维轨迹而已,残余精神体不足以承载他作为寄宿者,应该不能沟通,我没有参与实验,所以也只是猜测。”乔温欢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脸色怎么这般惨白?”
乔温欢借着明亮的月光眯着眼睛看向连妙,她眉宇间的恐惧令乔温欢有些诧异,她揉了揉连妙头顶软发,温言安抚道:“是我不该吓你,但是你也不用害怕,崖山他…”乔温欢苦笑一声,“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
不!不!他就在这!他就像一个恶鬼一样附在她的身上!
然而这话,连妙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抓着乔温欢的袖子,她的体温隔着夏日薄衫传来,连妙骤疼的心脏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
关彻将乔温欢手上的酒袋夺走,乔温欢不乐意地嘟囔了一句,她吹了好一会儿风,昏沉的脑子才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乔温欢才察觉自己似乎又沾酒失态,懊恼地捧着脑袋。
深夜的北邙墓葬群显得格外肃穆瘆人,夜幕四垂,周围照明除了手中微弱灯火外,只有腐草之上漂浮的幽幽萤火虫和点点诡异鬼火。他们驻足的地方还算整洁,坟冢与坟冢之间尚余有小路供人通过,关彻和乔温欢提着灯笼在坟冢之间穿行,在新坟处停留了下捻捻土,寻找痕迹,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一无所获。
一行人又朝不远处的乱葬岗走去,安静的半山腰上可以听到众人细碎的脚步声,远处虫鸟鸣叫连绵不绝,格外吓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漆黑的身影在不远处乱坟之上一闪而过,枯枝之上休息的乌鸦呱呱大叫着朝月亮飞了过去,那人影只是一闪,瞬间就没了踪迹。
紧接着,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穿破人耳膜,乔温欢也被吓了一跳,她提着灯笼上前查看。顺手扯了下关彻的袖子,示意他注意一下官威。
荒芜的坟冢那头,是一个明显也被吓坏了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模样,锦服华衣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只是有些脏兮兮的,他正脸色惨白地看着这边,灯笼倒在地上已经灭掉了。乔温欢将手中灯笼凑近了一些到他脸前,发现这是个有几分书卷气的文弱书生。
她皱眉问道:“你是谁?”
那书生看着灯笼下去的影子,反应过来面前这是人而不是鬼怪,连忙拍打了下衣服站了起来,躬身道:“晚生是晋州人乔岸,字休昭,见过姑娘。”
关彻远远颤着嗓门问道:“欢欢啊,你看清那东西是人是鬼没有?”
“是人。”她侧头回复了一句,又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慢慢讲。”
乔岸觉得此女委实不体贴,这般步步追问像是审犯人一样审他,实在是过分,但是对方人多,他却独身一人,占不了什么便宜,倒是乖乖回答了:“晚生家里在晋州经营茶叶,家中几代积累,也算小有积蓄。可是家父偏偏喜欢外出行商,半年前从家中出来,按理说两个月前就应该返回家中,可是却音讯全无。我便循着家父路途来寻找。”
乔温欢皱起眉:“那你好好寻找便是,来乱葬岗做什么?”
乔岸脑袋耷拉下来了,蔫蔫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从西京一路探听到这里,整个村里的人都说家父染病去世,尸体被扔在乱葬岗,我自然不肯信,可也不能不信,于是在此停留,我找了三四天了,心中巴不得能一无所获…”
乔温欢这才弯腰朝他行了一个礼:“我心中怀疑所以多问了几句,乔公子莫怪。几日前我曾经见过一位乔翁,自称是晋州茶叶商人,不知和乔公子找的是不是一个。”
她将那个好心喂她水的行商的面容形容了一下。
乔岸惊喜不已,连忙上前一步扯住乔温欢的手腕:“你见过家父?!他在哪里?”
乔温欢摇头:“我只与他有那么一面之缘,那时乔翁红光满面,怎会身怀重病?”
乔岸顿时皱起眉头。
此时关彻和连妙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两个皂衣吏听到自家老爷的尖叫也急匆匆从远处飞奔而来,连连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关彻脸色白了又黑,委实不好看。
乔岸疑惑看着他们。
一行人隐去身份,编了个蹩脚的借口,只说关彻丢了玉佩,前来寻找。
关彻这时候早已疲惫得不堪忍受,一个哈欠接着一个,乔岸体贴道:“我在临近的村中里长家里借住,若是几位不嫌弃,也随我到里长家里暂且休息?”
关彻连忙同意:便是他不能在皇帝要求的期限内破案被罢官,也不能把老命交代在这里。
“连小姐,快走了。”关彻道,“你们几个也跟上。”
连妙嘟着嘴,眼角上扬,娇声娇气地扯着乔温欢的袖子抱怨:“脚好疼。”
乔温欢敷衍地嗯了一声,连妙耷拉下漂亮的眼睛,顿时更不开心了。
关彻则不停在前边催促乔岸:“小友愣着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肉糜(十)
里长叫刘煦,五十左右的年纪,头发不带一丝白色,脸上也没有皱纹,不细看只以为是三十岁正当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