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魔后
魔族再度挑衅天界,天界于上次仙魔之战中实力大损,司战上神以凡胎肉体强行承载了远古上神的法力,力量、终是回不到从前。一时间双方实力竟然难分上下。
所以我们魔尊大人还可以在百忙之中偷出浮生半日闲,成了碧落海的常客。不过他比道主好得多,至少是没有顺手牵羊这个毛病的。
来得实在太过频繁,兰依便专门准备了他的房间,于梅树下埋了数坛陈年花雕,把我们魔尊大人彻底从茶水之灾中拯救了出来。
月朗亭,那个背影于崖边负手而立,风卷起如墨的长发,衣袂猎猎作响。封魔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个身影也是这般在深深的庭院沉默了那么多年。
“碧落上仙,枯坐无趣,不如封魔为上仙吹曲一首。”话是询问的语气,却未等对方答言便径直抽出了腰间玉笛。
幽扬的笛声在山间漫开,和着这清风繁花,碧空苍松,有男儿铁马金戈的凌云壮志,也有这痴心似海的三寸绕指柔。那时候他的红发在绿树青峰中燃烧,衬得肤色更加白晰,眉峰浓密,转目间显出不怒而威的气势。而此刻水晶般通透的紫瞳却随着笛声深远,一丝一缕,仿佛陷入逝去的岁月。
当笛声渐低,再也听不见的时候,七叶听见自己的掌声,尽管,她其实不懂乐律,却依然感受到了那种豪迈与无奈。
那一晚,魔尊喝醉了,醉了也安静,一个人在梅树下,玉笛化剑,一曲剑舞竟然飘逸英武。寒梅自枝头惊落,月色合烟,兰依在树下站了好一阵,终于出声:“魔尊大人,夜色已深,先行歇息吧。”
封魔眯了眼睛打量她,掷了剑走过去,兰依微微后退了两步,他紫色若水晶一般的瞳孔在月色下流动着梦幻般的光芒,仿佛无形中锁住了她的视线,无法移开。
“灵儿?”他轻声呼唤,温热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耳边,兰依往后退一步,他只是身形一动便将她揽入怀中:“灵儿,你终于回来了么?”
兰依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封魔在碧落海这么久,一直都是非常得体有礼的,突如其来的失态,她只道是他醉了。正要挣开他,目光从他的肩上望过去,刚才他舞剑的地上,几行词句吸收了她的目光。
月下一壶酒
红颜余香留
英雄多长恨
何事上眉头,
只见清愁,不见当年秋
只见清愁,不见当年秋。午后的一曲笛音,只有她听出了沉淀数万年的思念。只是这么一愣神,魔尊大人已经吻到了她的脖子。兰依这才醒悟过来,刚要挣开他,他已经将她打横一抱往屋里走去。
她心跳得太快,让一向应变灵活的心思乱得反应不过来。是这魔尊的怀抱太温暖,这月色太温柔,这山间太静谧,她鬼使神差地任他放在床榻上,然后欺身上来。
当衣裳一件一件地被剥落,她努力地想看清他的模样,却只有他带着酒意的唇,那么迫切地吻遍她的肌肤,烫在她的身上心上。
他没有什么耐心,当痛感传来时,她紧紧咬着唇不出声,他细细地吻着她的唇,舌尖探进来,唇齿间的缠绵,痛楚与温柔交织,兰依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她攀着他的肩,舒展自己任他再深入一些,紧抿着唇承受着他抵死的缠绵。一夜鱼水,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强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将她揽在怀里,他的呼吸沉重,慢慢陷入睡眠。兰依透过月色注视他的脸,那样近的距离,他浓密的眉峰紧紧皱起,眼帘闭合,睫毛长长地盖下来,红发鲜艳却异常柔顺,一缕一缕,水一般的丝滑。她情不自禁地抬头吻上他的唇角,只是这么轻轻地一个吻,鼻子却有些酸。
也罢,她轻叹,如果这能抚平你眉间的清愁,即使只是一夜假象,也……
窗外月色渐淡了,大地陷入最黑暗的时段。她静静地贴在他胸膛,不管是在天界为仙,还是随在七叶身边,她从来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会以这裸裎相对的姿态偎依在一个男人怀里。
可是……竟然无怨无悔呢。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大地依然很静,可是天却快要亮了。天若亮了,梦总归是要醒的。
他依然睡得很沉,谁能理解一个被封印数万年的魔的寂寞?谁能理解一段数万年仍不敢放手的承诺?
魔,是执着的象征。
兰依知道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放弃心中的执念,她的指尖抚过他脸庞的每一寸轮廓,这一刻,这个令三界谈虎色变的魔尊柔弱得如同一个婴儿。原来,这便是爱么?
她略施了小小的术法,令他睡得更安稳些,本来比法力修为,他不知道比她高强了多少倍,可是这一刻,他完全不设防。
她起身着衣,昨夜他的不耐使得长裙被撕裂得不成样子,她却很耐心地将碎衣一点一点地捡起来,仔细地清除了一切属于自己的痕迹,临去时回头看他,他的睡颜宁静带着淡淡的幸福,依然保持着一个半拥抱的姿势。
她转身,轻轻地带上了门。
当紫金色的阳光铺满碧落海,遥飞开始在月朗峰吊嗓子的时候,魔尊大人终于睡醒了。是酒太醇了,相思磨人,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醉过。
有小草精送了净面水过来,他慢慢地洗漱,昨夜似乎见到了灵儿,隐约有些春梦的味道,可是梦的内容,却是再也想不起来。
洗漱过后,是茶。他看小草精,小草精恭敬地答:“兰依总管说独饮伤身,以后魔尊大人还是以茶代酒吧。”
魔尊大人苦着脸,半晌自言自语:“眉笙,本尊发誓以后再也不取笑你晕茶的毛病了。”
战事如火如荼,不过魔尊倒是不着急,在碧落海盘桓了三五天,与七叶对弈也输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他终于开口:“下个月初六是魔族的祭祀大典,一起去吧?碧落海虽然清静,但太过清静,不会很寂寞么?”
“我?却是以什么名义去呢?”七叶微笑,封魔可以看出这些日子她的修为已经一日千里,淡却了悲喜,连笑也让人看不出心之所想。
“如果你不想再顶着这碧落上仙的封号,魔族便尊你为碧落圣母,如何?”
“感觉好老啊。”七叶拧眉。
魔尊大人轻笑:“还有一个说来年轻些。”
七叶便显出些兴趣:“哦?”
魔尊凑近她耳边:“魔后如何?”他本随口一言,那边七叶闻言却是微笑:“听起来,似乎不错。”
一句话,让魔尊大人很是错愕:“碧落上仙,可当真听明白本尊的意思了么?”
七叶微笑:“怎么,魔尊又打算反悔了么?”
封魔打量了她半晌,见她确实不似玩笑模样,于是掀衣袍下摆站起身来:“若是七叶真有此意,本尊即刻回魔族准备,三日之后,明媒正娶。”
七叶笑容不敛,目光虚无地望着他:“那么,七叶便静候魔尊佳音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魔尊大人还有些犹疑,听得她这般言语,终是下定决心:“既然事情已定,本尊即刻回魔族准备。”他转身,思得半晌,又回身递了一物上前,却是那管玉笛:“事出仓促,本尊身无长物,便以此笛定情。明日正式下聘。”
七叶接了那管玉笛:“时间虽然仓促,但魔尊的婚礼,应该不会含糊吧?”
封魔朗声大笑:“上仙放心,本尊必定让你风光大嫁。”
兰依静伺一旁,看着他的笑颜灿若艳阳,她送他下山,他客气有礼地拱手:“兰依请回,婚礼之事,恐还需要多多劳累总管。”
兰依倾身,她的笑容得体适度,声音一如往常如水般的温柔:“魔尊大人客气了,这本是兰依份内之事。只是……家主一生坎坷,还望魔尊大人好生相待,万勿相负。”
封魔微笑,他对这个精明却温柔善良的总管很是有些好感的:“那是自然,事情繁多,本尊便不久留了,来日方长,兰依总管请了。”
兰依微倾身,她说:“魔尊大人请。”
他拱手回身,红发黑衣在山间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不见。兰依的笑却还在脸上,她抬头看这碧空浮云,半晌才笑着道:“七叶终于要成亲了,我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唔,新娘的嫁衣应该找哪家订做才好……发饰应该选什么款式呢……”
她就这样抬头想了很久,才微笑着顺着山峰缓缓而上。然后微笑着分配各个草精树精去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又吩咐莫胡与魔族商议需宴请的宾客,然后便和七叶商量仪式的规格。
碧落海的树被裹上了喜庆的红绫,每棵树的树梢都挂上了贴着双喜字的灯笼,山间的清幽被这大婚的喜气代替。魔族的聘礼延绵十里,果然很符合魔尊的手笔,所有的妖都很忙,那一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八卦这场婚礼。
三界俱惊。
魔尊大婚
第七十章:魔后
天帝召了仙将商议对策,现在的棋盘局势很明显,仙魔双方如今实力持平,可是如果这个碧落上仙(抓她的时候改为碧落妖孽,咳,现在又称上仙了。)如果当真嫁与封魔,则魔族的胜算就会加大一成。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天帝右下首的司战三神,他只是低头转着手中的琉璃盏,五指洁白修长,在手中杯的映衬下现出玉一般的质感。银发如丝,一缕一缕流水般地垂下来,穿过白衣,流过绝美的脸庞。因为身体过于纤弱,他沉默的时候整个人便如一道冰雕玉琢的剪影。
见他没有半点反应,天帝尴尬地咳嗽,旁边太白星君便不得已出言:“司战上神,碧落上仙与您感情深厚……想来她要嫁与封魔也不过是与你赌气,莫若上神哄得她一哄……”
他话未完,那厢眉笙抬头,与那冰蓝色的目光一触,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种冷漠与孤傲冻住了一般,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司战上神请息怒,其实这话也有些道理,毕竟以仙界现在的状况,哄一个女人比对抗整个魔族损失大得多。”
“损失?”他凛然冷笑,半晌方道:“如此破天烂地,便是毁掉又如何!”大殿上众人色变,他却喃喃自语:“好友,你的剧本终于不走小白路线了么?”
三日之后,魔尊大婚。
迎亲的队伍一直排到碧落海,连人界也有很多人偷偷出来看热闹。魔尊身着红黑相间的黑袍,衬着修长匀称的身材,宽肩窄腰,红发似火,举手投足间透出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尊贵。
他静静地等在碧落海山峰之下,风撩起黑色的袍角,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的神色,微扬的唇角散发着致命的魔力,那般安静中显出微微的寂廖。
当碧落上仙被众小妖簇拥着下来时,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下来。她身上是一套雪白的嫁衣,上衣以宽宽的丝带束紧,显出非常完美的胸型,圆润的双肩□,可以看到弧度几乎完美的锁骨,腰间是一条极宽的水晶腰带,衬着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下裙却甚是喇叭状,柔滑的丝稠优雅地垂落,人一行走便如扶风弱柳,蹁跹的姿态让旁人的心也跟着起落。
兰依搀扶着她,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将那只素手放在他的手上,封魔握着那只微凉的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她今天的装扮是个男人看了都会热血沸腾,可是当微凉的身体入怀,草木之妖的清新之气入鼻,他注意到兰依的眼神,那么亮,仿佛隔着一层盈盈水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祝魔尊与魔后福寿齐天,恩爱白头。”
高声的祝颂淹没了暗处的感伤,魔尊轻拥着他的后穿过他俯地跪拜的臣民,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前面是洒花开道的美丽侍女,道边是魔族虔诚地跪拜,福寿齐天,恩爱白头?
他紧了紧那只手,眼角有意无意的瞟了眼人潮的背后。那个人还在,银发雪衣,蓝眸若水,修长纤弱的身影垂首而立,银发遮去了表情,衣带当风,在这一片喜庆红妆中冰澈透明若一瓣白莲。
魔后的册立,是一件很繁琐的事。封魔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于是这一大堆事情便落在了兰依身上。她一向都是默然的,在不经意间让人习惯她的存在,依赖变成了一种习惯。
现在她正在给七叶整理房间,七叶视物不便,她必须尽快把屋内的摆设恢复成碧落海的样子。
七叶听着她在房内进进出出,册封大典定在明日,她必是忙坏了吧。
“兰依,这些不急,先去休息吧。”她手里捧着茶,呷了一口又唤守在门外的莫胡:“你也去休息吧。”
莫胡声音淡然:“不用。”
七叶所住的宫殿,被魔尊赐名为碧落宫,晚间他也曾过来了一下,二人如此情况下只能相对无言,所以片刻后他便离开了,走时也调派了人手过来,明里暗里照顾得十分周到。
夜渐深了,兰依和穆良臣商量好册后大典的流程,检点了相关用品后出来,月华如练,她踏着碎石的小径,缓步而行。魔宫的景致比起碧落海又是另一番风情。
花木扶疏,假山嶙峋,清泉蕴蕴,偶尔的虫鸣,流水从假山跳下来,发出清脆的叮咚的声响。明明有这么多的声音,却为何衬得这夜如此孤寂?
她停在池边,想起那夜也是这般的月光,却失了那淡淡的梅香,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意淹没了她,最后积淀在她心里,成为她一个人的记忆。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记忆。
她在池边发呆,月光在池中碎成了一池散金,没有四季不谢的花,旁边的月桂树枝叶横逸,仿佛也在偷偷注视她。
而身后的屋檐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对月而坐。旁边几坛酒,一柱香。香燃得极慢,烟格外古怪,在月色下缭绕,风吹不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绘制着奇异的图案。
“在房里呆了一整天,是不是闷坏了?”他喃喃低语,阔袖放开便见其怀中竟然是一个女子,身上是水绿色的长裙,长发披散,双目紧闭,安祥如若睡着一般。长相却一般,唯是清丽而已。
他任她枕在臂间,指腹抚着她如玉的脸颊,红发被月色染上霜华,声音却是从来没有的温柔:“这两天有事,不能陪你太久,乖乖地听话,等以后你醒了,我便加倍补偿你,好不好?”
那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他便低头去吻她的额头,良久,又重新拥入怀中,然后一手举了坛,猛灌了一阵酒。
这夜,不肯睡的人良多。
七叶房里也不安静,那个人进到她房里时她已经快睡着了。
但也仅仅只是快而已,现在的她,已经只是浅眠。那种温暖的气息散开来时她已经清醒。只是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还是双臂撑在窗前抬头望月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怎么,司战上神深更半夜潜来魔后的宫殿,只是为了赏月么?”
窗前的人并没有回身,他的银发长长地倾泄至腰际,长衣萧萧,光芒缭绕,美得如此虚无飘渺:“仙界有一种叫做枯荣轮转的术法,是起死回生之用。至少需要上仙以上的仙者在经过焚天炉成功炼化后可以生成聚元丹,有一定几率可以令死人复活。而被复活的生命需要尸身未腐。
聚元丹生效的几率与被炼化者的修为成正比,被救者的修为与死去时日的长短也与此有关。”
他说完这番话,良久才回身看她:“小七,他不可能真心对你的。”
床上的七叶却是慵懒地,她语气极为淡漠:“那么,谁是真心对我的呢?”
眉笙滞了一滞,轻声叹息:“我走了。”
七叶挥手:“别忘了关门,顺便把莫胡弄醒。”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猜猜剧情
小七为毛嫁给魔尊?
魔尊为毛娶小七?
答对有分分,答案下章揭晓,OMG,瓦真的还素喜欢写感情戏~~
无恨天
第七十一章:
连着三天,是最忙的时候,册封大典,魔后巡游接受万民朝拜。封魔一直陪着她,兰依只觉得有什么变了,可是具体也说不上来。这时候的七叶,哪怕是连笑的时候眼神也是漠然的,以前他们总笑她粗心大意,没有一点圣魔元胎的气质,而今的她,在万民中央那般孤冷傲然,与封魔比肩而立,气势丝毫不输于这个魔尊半分。
新婚当晚,在一干大臣喝过喜酒,魔尊磨蹭到四更天的时候,终于回了寝宫。偌大的宫殿陷入这片红色的海洋。他缓步上前,她一身盛装端坐在床沿,魔族的习惯并没有红盖头一说,只是她视物不便,有时候便极是安静。
兰依托上了交杯酒,龙凤子孙杯被一根红线牵着,魔尊递了一杯给七叶,二人交臂同饮,兰依非常倾身,声音温柔得体:“祝魔尊魔后多福多寿,百子千孙。”
吉祥话已经说了一箩,没人再在意这个了。她端着托盘恭身退下,寝宫门被缓缓关上,红烛摇曳,二人脸上都有淡红色的光泽洇开,遮去了苍白。
“累了一天了,先睡吧?”封魔解了衣服,为她除下这一身凤冠霞披,千万年的执迷不悟,都似一场笑话。
他拥着她上床,轻吻着她的额头,声音很是温柔:“早点睡,嗯?”
七叶静静点头,两人相拥而眠,却不知道谁能入眠。
当大婚的喜庆渐渐淡下去,繁华褪色时,仙魔之战正式拉开序幕。魔族新添的这位魔后,是战场最好的医者。沐春风之神奇,未见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所以当天界见识了之后才发现当初命灭字境捉拿碧落上仙的命令是怎样的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