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子很特别呐。”
“好友,那是贫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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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地晚了,道主觉得两个人露宿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便没有提下山的事。七叶本就不大感觉得到时间,自是不会提。而且她本生于山间,这环境她更喜欢。
新月渐升,银粉色的月光穿过这枝影横斜,斑驳地洒在两个人身上。青阳子低头吻上怀中人的鼻尖,七叶感受着那吻的热度,仰起脸回吻着他的唇。道主怔了一下,细细地配合她,唇齿一点一点地纠缠,吻上半晌,小七已经气喘吁吁。
道主看着那粉面上带着陀红,便有些燥动难耐。感觉到那双手伸进来触着不该触的地方,七叶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的手也笨拙地探着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技巧,就跟一个好奇的孩子摸索一只狗宝宝一样,纯学术观摩性质地抚摸。==
道主微闭目,就被她被刺激了个什么性大发,她却摁住不让他乱动:“这山里修仙的东西怕是不少,我可不要被人凭白看了去。”
道主笑:“那是,只留给贫道一个人看就好。”
“你!”
“好好好,贫道布阵隔了便是。”
“啊……你个妖道!”
“嗯啊,现在本妖道是箭在弦上,乖乖配合些。”
“唔……”
事实证明,两个人确实是选错了风流的地方,低低地祝颂声传过来,在夜半的深山格外鲜明。七叶推推青阳子:“你听。”
我们道主正在兴头上,自顾自地动作,七叶被他搅得安静不下来,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子下,道主眼看着不把这件事解决,这只好奇宝宝是不会任自己施为的了,但是这个时候被打扰,忒是佛都有火的。他庄重地口宣道号:“无量寿佛,他娘的!谁搅道爷好事,通通捉来炼仙丹。”
七叶扑哧一声笑了:“快去,妖道!”
道主边扣衣服边往林中走去,山间的幽暗丝毫不影响他视物,前面渐渐地现出一些火光,许多人对月跪拜,双手合十低低祝颂,他皱眉,看那满场的人,暗咐怕是什么邪教。
于暗处静观了半晌,但见一缕月光缓缓凝结,光芒渐亮,吸收了这山中紫气,旋转着缓缓开启地脉,青阳子面色一变,这是魔族苏醒的征兆!
看来得派人通知天界,无恨天那边,还得加强防守才行。他表情凝重,就算是防守,又能守护多久呢?若是封魔破封而出,届时又将如何?
他突然觉得很累,不想管这些神魔啊天地啊之类的鸟事,这世间,可有一处桃源?
骤然地出手,拂尘扫过这一束由天而来的紫气,众魔惊慌,青阳子薄唇微抿,众人只看见一束白光,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声:“是青阳子!”然后众魔族四处溃散。
道主没有追,魔族复苏并不可怕,只要封魔未出,这点小喽罗不能兴风作浪。默默地退回涯边,却见七叶迎风而立,月光下,黑色的衣袍翻飞,青丝丝丝缕缕在风中散开,仅一个背影,已令他倾尽了所有的笔墨亦难以形容。
突然地,容不得她这般廖落,道主走过去从背后揽上她的腰:“妖道回来了。”
七叶轻笑:“我以为你又行了什么普渡众生的大事,把我给忘了。”青阳子的脸蹭过她的黑发,严肃地道:“贫道不敢。”
七叶便这样任由他抱着,山下一片青田,远处有群山延绵,在月色的渲染下模糊成一片,一切都很安静,如在梦中。
“青阳子,以后每年都要记得回碧落海一次。”
“贫道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下午再更一章……
第二卷,快结束了吧……
人间何处是桃源
第五十九章:人间何处是桃源
白日里经沧洲,打算从那里绕回碧落海,路过一处村庄时,道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地方土地龟裂,禾苗早已是种不下去,依然有街道,但粘泥糊的墙已是裂痕无数,断墙残垣,怎破败二字可以形容。
尚未坍塌的房门边有时候站个妇人和小孩儿,脸颊完全凹陷了下去,瘦得完全没人人形。那双眼睛似野兽一般闪着焦渴饥饿的光泽。
她们用异样的神情打量着青阳子,七叶也发觉了不对,低声问:“有事吗?”
道主将她拉近一些,倒不是担心她的安全,现在的七叶,真想要找个能伤得了她的人,怕是天庭也不多,只是恐她不安。
“没事,这地方好像很穷困。”他形容的很委婉,这景况又岂止是穷困了。
“请问夫人,这附近可有住店的地方?”我们道主亲和力还是很强的,那妇人却依然以一副奇怪的神情打量他们,半晌,喉咙里咕鲁了两声,声音也干涩得好像这街边干裂的泥屋一样:“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有住店的地方。”
眼看着日将偏西,道长倒也不急,大不了两人露宿荒野也不甚要紧。但是这地方的情况怎的如此惨烈?
一路走过去,整个村庄也就百来户人家,到这傍晚时刻,竟然没有一家升起炊烟,道主心下黯然,纵然有这么多人愿意尽力去降六合、护天下,却依然有这么多的地方,这么多的人承受着种种灾难。
“青阳子。”素手揽上他的银丝,七叶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道主回过神来,也不想坏了七叶的心情,强笑着道:“明天我们在这留得一留,看看为何大旱至斯。”
七叶叹气:“妖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博爱也?”
道主是真的笑了:“这倒没有,他们大多形容贫道心系苍生、至情至性、胸怀天下……”
他越说越得意,七叶笑着唾他:“呸。”唾完突然又郑重起来:“难道在你心目中,就没有比这天下苍生更重要的东西吗?”
道主坏笑着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好友,你这是想逼迫贫道表白吗?”
这回七叶是真的唾他:“呸!”
两个在村头的一间破庙里宿了一宿,早上起来便感觉阳光大盛,不过晨曦初露,已经胜过别处的夏日正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道主携了七叶出去,便见得前面村里的高台上,一对童男童女四肢大张躺在两张石床上,细弱的腕被紧紧地缚着,嘴被封上,只剩下眼泪流了一脸。
道主一看就知道不好,果然旁边围观的村民,除了几个妇人哭得死去活来,其它人都贪婪地看着,仿佛眼前有什么美食一般。一个略微高大一点的村民在旁边的石板上磨着把菜刀,没有水的滋润,声音分外地刺耳。
片刻,他试了试刀口,走到台上的石床前,朝着那细弱的手腕就欲下刀,道主当然不会让他得手,他拂尘一甩,已经卷了那刀扔在地上,揽着七叶落在台前,声音异常冷峻:“这是做什么?”
大概从来没有被这么阻止过,周围村民呆了一阵,转而又怒目而视:“不要打扰我们祭祀,得罪了上神,今日便连些微小雨都没有啦!”
果然。道主心中一冷,为什么这些盲目到愚昧的尊崇和信仰总是深藏在人心里,逐之不尽?
“如果是你自己的儿女,你也会如此狠心吗?”他的声音里已藏着危险的怒意,这话是对着台上那个持刀的村民吼的,台下却有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道长,这台上的男孩,正是老朽独子。”
当时我们道主就惊呆了,他喜游走天地,但这种事情却也是不曾遇见的。那老者的声音干得刺耳:“这里已经干了快三年了,没有庄稼,没有水,今年甚至连野草都枯死了。你看看这温度,如果不贡献两个童男童女,到正午的时候,便是鸡蛋放在阳光下也能烤熟的。”
道主看着周围这些对他怒目而视的人,半晌他才听见自己开口,那声音如此冷酷:“那如果献到最后一个了,怎么办呢?”
周围已有村民闹起来:“把这个外乡人拖走,误了时辰,神要愤怒了!大家都活不成。”
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下面那老者神色沧桑而无奈:“道长请速速离开吧。得过一时总是好的。避得了今天,又怎么躲明天?”
得过一时……道主最终什么也没说,你无法否认这世界便有这么些人,只为了活下去这个念头,如此卑微地渡日。那个村民已经重新捡了刀,阳光越加强烈了,青阳子低头看着那把刀,很久,手往下一划,在腕间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血流出来,滴落在石床上,很快延着那石床的缝隙浸下去,七叶嗅到了血腥气,低声唤了一声:“青阳子?”
道主右手安抚性地拍拍她,他左手的手越流越快,周围没有人说话,阳光透过他的银丝白袍,落在他坚毅的面庞,映着这血光,为他渡上一层炫目的光华。
虽然我们道主已经不是什么童男,但好歹修为高深,这血可比那普通人的血效果好太多,烈阳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过多的失血让他的唇色有几分苍白,但还不影响其它,他右手握住腕间的伤口,回身看着这群衣裳褴褛的人:“没有神会保佑我们。”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溶在这金色的阳光里面:“也没有人应该被谁保佑,当有什么让我们活不下去、祈求已经没有用的时候,就算拼却一死也应该去战胜它,不论它是神还是魔!”
七叶手中盈盈绿光闪过,道主腕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是沐春风,传说中的沐春风!
“青阳子,你生气了。”就这一句话,声音很低很低,道主慢慢平静下来:“如果这世界一定要优胜劣汰,那么活下来的人,一定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下面安静了半晌,有人怯怯开口:“道长,你有办法救我们吗?”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迫切了起来,道主知道自己一番话又白讲了,但是想想如果每个人都有自保的能力了,要自己做什么呢?他有些无奈,挥挥手:“是九幽冥龙,本来本事不怎么的,被你们长期贡养,现在已经成一定气候了。”
下面村民顿时跪了一地,嗑头不止:“神仙,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道主抿唇:“求贫道没有用,真正的神仙在贫道旁边。”
众人忙不迭向七叶嗑头,七叶眼眸虚无地迎着阳光:“神仙?”
她喃喃地道,道主微笑着道:“好友,劳烦一下贵手。”
好在七叶也习惯他这个人,倒也没有说什么,也手震碎了那两张石床,有两个妇人慌忙上来抱了两个孩子下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地念叨什么菩萨保佑之类。
九幽冥龙本是上古神兽,传说中是由洪荒怨灵纠结而成,这要搁现在怎么着也算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但要放那时候就是一祸患了。因为这东西有个让人实在不敢恭维的爱好——喷火!而且丫喷火也不管时间地点,有无大人小孩儿,就一股脑儿地乱喷。
如此不环保的德性,也难怪灭字境要视它为洪水猛兽了。如今有了鲜血供养,它自觉凉快舒适,便自然少喷一点,于是温度也就自然低一点。但想想它修为越高则火焰温度也越高,所以用鲜血喂养真可谓是一个饮鸠止渴之计了。
而所谓的童男童女其实完全是子虚乌有,某君猜测之所以老是弄出这种祭品,应该是因为大人都怕死吧。==
杀死九幽冥龙,对七叶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一手震碎石床,下面那怨物感受到异常,破土而出,竟然身似龙形,状如火焰。周围空气一时灸热无比。可是也只有这么一瞬,沐春风一出,生生消融了这高温,七叶估摸着它的方向,一掌直击,空中一声长啸。那畜生受此一击,竟然直直地朝着七叶扑来,却不知自己本是怨灵凝结,而这七叶灵芝之体,却对虚无幻化出来的东西格外偏爱,于是一扑过去,直接被吸了个干净。
那时候的七叶青丝飞散,金色的翅膀在她身后舒展开来,黑瞳中流转着浅浅的紫色,阳光映衬,风过衣袂,魔魅中带起君临天下的气度。
远处一双紫瞳在暗中注目,那以后魔族沸腾,他们说魔尊回来了,他会带领着他们,开启魔族新的辉煌。
一路闲游,却终是也到了目的地。
道主在碧落海住了几天,兰依和莫胡看得二人之亲密,对他们的关系自然也就心知肚明了。倒是没有不高兴,对于碧落海的男主人,他们还是非常尊敬的。咳,只是我们道主顺手牵羊的毛病又犯了。==
“啧,好友,你看淮南水灾,民不聊生的,你既身为碧落上仙,好歹也尽份绵薄之力嘛。”
七叶挑眉:“说吧,这次要多少银子?”
道主欢喜地道:“不多不多,好友出二十万两银子即可。”
兰依不得不开口了:“小七,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通知你,如果出了这二十万两,你的凤羽钗五年之内是别想了。”
七叶:==
道主惊叹:“好友,二十万两银子一支钗???见过奢侈的,不带这么奢侈的!”
七叶还有些不舍:“你真的要全部拿走啊?”
“哎呀好友,钗不一定越贵的越好啊。”我们道主安抚,然后凑近她小声道:“而且你眼睛看不见,贫道又三天两头总不在,给谁看呐是不?”
七叶挥手,其实她自己倒也不甚在意,是兰依说那凤羽钗如何如何,便引动了好奇心而已,想着打一把来玩玩而已。
于是我们道主便揣了这二十万两银票,下得碧落海去了。
兰依送他下山,临走时尚不忘打趣他:“道主,赶明儿个若你真想娶小七,可千万不能赖了聘礼啊——”
失窃的女尸
第六十章:失窃的女尸
N日之后,道主在一个叫百集镇的地方停留,听得人间传言这段日子有魔族在这里生事,到得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东西挺多。于是随心所欲地逛了一圈。
“哎呀,道爷可是要为哪位姑娘选件饰物啊?来来来,看一看啊瞧一瞧,小人这里可是什么物件都有。钗环镯佩应有尽有咯。”
道主微笑,似想起什么,倒真是在这小摊上停留了一阵,各个盒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看,就拿了一枝钗,这钗造型倒也别致,钗身为原木色,打磨得十分光滑,只在钗头径自开着一朵木兰花,简单却也清雅。
“哟,道爷,您真好眼光,若论这钗啊,小人这里不好,这街上就没有第二家了。喏,您看,骨、石、陶、蚌、荆、竹、木、玉、铜、金、象牙、牛角和玳瑁小人这儿是样样都有,道爷您看这支……”
道主只是怔了一会神,这家伙已经扯了这么多,他只好打断这位异常热情的小老板:“这多少钱?”
“呃,道长好眼光,这可是一根紫檀木的钗,您看这雕功,这磨漆的功艺……(此处省略赞美之词八千字),这样子,小人一向也是敬重道家人的,就算您一百二十两银子好了。”
我们道主微笑:“您还真是敬重道家人的。”然后伸了两个手指头。那位老板面色一变:“不行不行,道长您太黑了丫,二十两银子小人连本都不够,绝对不行。”
道主微笑:“贫道不是说二十两,而是……二两。”
“噗——”老板倒了:“您这不存心砸我场子吗……”
道主把钗往盒子里一放,转身欲走。身后老板不甘心:“哎哎哎,道爷别走别走哎,再商量一下嘛,哎呀,算了算了,卖给您了卖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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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人间比较平静。道主路过一家道观时偶遇莲荷二位道长,便在该观盘恒了数日。一次传道论法,莲荷二位自然便盛情邀得道主一同参加。青阳子是一直不喜这类事的,若当真得道,又何来辩证一说?
但盛名之下,难免无奈。人家好意相请,如果一再推拒,却也说不过去。于是也硬着头皮就去了。
钟声肃穆,不少人也是因着这灭字境道主的名头匆匆赶来,故而这真正的论道却有些被忽略了。台下时不时有人私语:“看,那就是灭字境的青阳子道主。”
“穿白色道袍的那个。”
“明明满头白发,却如此年轻。”
“莫非果有返老还童之术?”
唧唧呱呱……
好在我们道主修养甚佳,也不理会这些俗世之言。几个道士论道斗法,已经说到“同道者相爱,同艺者相嫉;同与者相爱,同取者相嫉;同病者相爱,同壮者相嫉”,道长有些走神,他突然想,如果同道者相爱,那么他和七叶,既不同道,亦不同艺,既难同与,亦难同取者,又当如何?
一时间灵台清明,竟然有一种了悟天地的感觉。其实这世界哪有这么多道啊法啊,释道亦不过浮生一场。这红尘三丈,最难堪破的,无非是儿女情长。
他长长叹一口气,一根无形的线牵在心上,人谓之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