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
“你不用再说了。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只有我自己明白。你不用再劝了。我一定要去。”
狐不药劝她不住,也无可奈何:“徒儿,妖兵们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那怎么办?哦,人面果,快拿个人面果来,捏一张脸给我。我易了容就可以出去了。”
狐不药焦急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乖徒,之前沉砂和沐异可以蒙混出去,可是现在妖兵也知道这屋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就算是易了容,他们也会起疑心。”
“也是。”她思索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不过,如果你要出去的话,他们应该会放行。”
“哎?……”
瓶笙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那瓶从王宫里顺出来的易容水,有“交换面容”的功效。拿着小瓶儿,对着狐不药露出一个森森然的微笑。
狐不药双手护胸,含泪惊颤:“你想干什么?”
瓶笙冷汗下。“师父,我只是想跟你换一下容貌,又不是要□□你,你护胸做什么?”
狐不药总算是把手换到了脸上:“不要碰我的脸!我才不要你那副尊容……”
瓶笙双眉一竖:“你什么意思?!”
“呜,徒儿国色天香,但总是略逊为师一筹……”
“少啰嗦,把脸伸过来。”
狐不药被她一贯的淫威所摄(何等诡异的师徒关系),委委屈屈把脸送了过来,由着瓶笙动作粗暴地把药水涂到他的脸上,然后再把她自己的脸也涂一遍。
一分钟后,两人的面容慢慢变化,变成彼此的模样。瓶笙拉着他到镜子面前照了照,感觉相当满意。忽然转身,凶猛地把她家师父的衣服往下扒。
“呜呜呜,徒儿你要干什么?”狐不药顶着一张妩媚女子的脸儿,含泪护着衣服。再看那强扒人家衣服的男脸瓶笙,此情此景果然是得打上满屏的马赛克。
瓶笙凶巴巴催促道:“换衣服呀!自己脱,不必劳资亲自动手!”
狐不药在他家徒儿的凶狠瞪视下,含泪脱下他心爱的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衣,含羞带涩递给她。她一把夺去,跑去卧室换上,再把自己的衣服丢给狐不药。
狐不药原本就身量细软,虽然身高比瓶笙高一些,但两人只要站得远一些,也并不显眼。看着瓶笙在镜子前晃了一圈后,就闷头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狐不药站在一边面露担忧:“徒儿,即使你能出去,但落羽川距离这里有千里之遥,而且,神界不是像人间那样是一马平川,空间综错,即使你能出去,你一个凡人,当心误闯进鬼界里去哦!”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我的方位感虽差,但是有药鹰啊。药鹰可以带路。”
“你又不会飞行,单凭一双腿,想走去落羽川是不可能的啊。”
“这个我自有办法。”她得瑟地举起一把枯叶般的东西。
狐不药定睛一看,讶异道:“影木叶!”
“没错,人吃了就可以飞行的影木叶。”
“你难道是……从我的药库里拿的吗?”
“是啊。”
“你居然不经我同意就……”
“我是你徒弟,师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瓶笙斩钉截铁地说。
狐不药语塞地抓了抓头。这话好熟悉,似乎是他的亲口教导。不过,他的原话似乎是“徒儿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他家徒儿不要这般深刻领悟、举一反三好么?百般劝阻吓唬,仍是劝不住瓶笙。忽然从身上摸出一只黄缎做成的小小锦囊,珍重地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她狐疑地想打开看。却被狐不药按住了手。
他郑重地说:“这个锦囊,是句要紧的话,关键时候或许能帮你大忙。要在你到达落羽川的川口的时候打开。切记,切记。”
“什么啊,搞这么严肃。”她半信半疑地把锦囊塞进口袋。
瓶笙收拾了一些食物和药材,塞进衣服上特制的大口袋里。狐不药因为经常采药,衣服上设计了两个超大又不影响美观的暗兜,容量相当之大,连同她的《异珍志》也一起塞了进去。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冲他一笑:“师父放心,徒儿的东西也是师父的。如果徒儿此去不测,你记住人间凌城的砂砬巷里,有一个隐术隐起来的陆记药铺,药库里的药材全师你了。”
狐不药的眼中忽然飚出一层眼泪来,上前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师父不想要药材,只想要徒儿。”
瓶笙不禁动容。相处这么多天,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傻冒天真的师父。
却听狐不药接着说道:“师父已经习惯了徒儿的拳脚,一天不打,浑身难受。”
一阵恶寒掠过脊骨,甩开他的爪子:“泥奏凯……哎呀师父,我求你了,不要那么一脸狐媚子相,我的脸长在你身上,怎么就凭空变得一股风尘味呢!”
……
瓶笙伪装成狐不药的模样,走出了屋门。她倒也不必刻意迈方步什么的,狐不药这厮生时的身姿就一扭三摆的,比女子还女子。狐不药跟在后面相送,刻意拉开一段距离,免得让妖兵们看出身高的异样。狐不药送了几步就站住,甜滴滴地开口:“师父早去早回。”
瓶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事先倒是知道狐妖有伪装声音的本事,但他的嗓音也未免太甜腻了,惹得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回头横了他一眼,强作淡定地往院门外走去。
不出所料,有妖兵上前阻拦:“狐不药先生是要去哪里?”她不会伪装声音,只好不作声,摆出一脸阴森冷脸,就像素日里狐不药对待他人的脸色一般无二。
身后的狐不药冷冷开腔:“药库缺少药材,我师父出去采药。泽获禁我的足就罢了,连我师父的自由也要限制么!”
妖兵想了一想,觉得有道理,就闪身让出去路。瓶笙抬脚镇定地向外走去,身后传来狐不药深情的呼唤:“我等你回来哦~”
瓶笙腿一软,又是险些摔倒……
离狐不药的居所外,泽获刻意升起的浓雾还在,虽然现在是上午时分,可视距离仅在数米远。处处是暗沼,随时有可能陷进去。上次陷进泥沼的经历让她尚是心有余悸,不敢贸然乱闯,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直到听到扑翅的声音,抬头看到药鹰落下来。心头才是一松。
她停下脚步,从一把影木枯叶中抽出两片嚼了咽下。过了一阵,估摸着该生效了。鼓了鼓劲儿,原地往上一跳,使劲儿扑棱着胳膊,企图飞起来,其蠢笨模样活像一只企图上树的母鸡。然而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成功。倒是招得蹲在一棵树上的药鹰看得满脸震惊——它家主子傻了么?
瓶笙扶着膝盖喘息,抬头望望药鹰吃惊又嘲讽的眼神儿,发狠道:“你不用笑话我。等我找到窍门,飞上去拔你的尾巴毛儿。”
静下来想了一想,猜着自己大概还是太心急了。影木并不能让人生出羽翼,那么要想飞起来,还是得靠意念支配。记得上次吃影木叶,最后是从数十米高的树屋平台上往下跳才找到的感觉。但这沼地的树木比不得地底森林里那么高大,都是几米高的灌木。
即便是树矮也要试一试。她卷了卷袖子,攀住树干,吭哧吭哧爬了上去。站在树顶的药鹰看到主人行为如此诡异,十分吃惊。瓶笙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爬树并不十分吃力,终于爬到顶部,跟药鹰并排蹲着。药鹰诧异地瞥她一眼——主人你是要立志当一只鸟吗?
“没错,”瓶笙跟它心有灵犀,一个眼神就知道它在想什么,“我就是要当一只鸟,会飞的鸟!”
药鹰哧之以鼻。虽然上次在地底森林时,它目睹了她吞食影木叶后勉强升腾的情景,但那能称之为飞么?顶多是浮在空气中的狗刨。低等的人类想要进货成鸟类,做梦去吧。
“你等着瞧。”她发了一句狠话,眼一闭,果断跳了下去。砰地一声闷响,跌落尘埃,脸先着地。从泥土里把脸□□,吐掉嘴巴里的青草,咬牙道:“麻的,树太矮了,都来不及触发本能就落地了。……再来!”
跳起来,凶猛地再爬上去,再跳。再摔。再跳。
也不知是跳到第几轮,摔得眼冒金星,快要吐血,嘴里念着“老娘再跳最后一次,再飞不起来就爬着上路”,纵身一跃之后,突然找到了那种失重的感觉。地心引力瞬间消失,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
一直站在树梢看主人耍二的药鹰,见她终于飞了起来,欣慰地叫了一声。瓶笙悬浮在半空,欣喜地朝着药鹰招手:“看,我飞起来了哦!现在,你快来教教我怎么前进……”
药鹰展翅飞起,绕着悬浮的她盘旋了几圈,全方位多角度展示了自己矫健的身姿,对她进行了充分的打击和羞辱,让她深刻领悟了“即使能浮起来也永远比不上高等的鸟类”的道理,这才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地滑翔着,希望她能从它的动作中领悟飞行的要诣。
瓶笙揣摩着药鹰的姿式,辅以恨不能眼里冒火星的意念驱使,总算是艰难地飘浮滑行了。但速度要么奇慢,要么一快起来就刹不住。在药鹰又一次掠过眼前时,一把揪住了它的爪子,求道:“你带我先飞一次呀!”
药鹰恼火又无奈,只能振翅将这个大拖油瓶拖上了高空。好在她在服食了影木后,身体轻如鸿羽,拖着倒也不沉重。升上高空时,忽然眼前一亮,已然钻出了重重的雾团。低头看去,整个沼地覆盖着沉沉的雾气,如海一般浩瀚无边。
☆、五十八
给药鹰下了“飞往落羽川”的命令,被药鹰扯着飞行了一阵,她大着胆子放开药鹰的爪子,借着惯性自行飞行。越是这样的高空,反而越是找到了感觉,张开双臂,一边飞,一边兴奋地尖叫“啊啊啊我成仙了~”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身体自由控制,穿行在云雾之中。脚下,掠过异界鬼斧神工的峥嵘山河。
飞得累了,就招呼药鹰找地方降落,吃些食物补充体力。休息够了再度起飞。这过程中掌握了平地起飞的要领,只需小小的几步助跑就能飞腾起来。
易容水维持效力的时间很短,第二天便失效了,她变回了自己的容貌。估计狐不药的伪装也被发现了吧,泽获等必然会追上来。所以路上不敢滞留,疲于赶路。这样飞飞停停,行进到第二天的时候,飞行在高空的瓶笙突然发现天际隐约出现一个大翼的身影。
翼族!
定睛看去,领头者竟是黑翼,赫然骑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是洛临么?!……心中一慌,气息乱频,已然熟悉掌握的飞行技术居然一时乱了套,身体失控向下坠去。药鹰见她突然跌落,惊得大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翼族人突然转了方向,向这边滑翔过来。
瓶笙坠落的过程中不忘观望形势,发现暴露了,暗叫一声苦。快要坠落地面时,瓶笙低头一望,脚下是一片茂密树林。影木效力自然激发,坠落势头锐减,但还是重重落进林中。
瓶笙落地之后,顾不得摔疼的身体,站起来四处张望,只看到密密遮掩的绿色枝叶。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不远处大翼扑打收起的声音,然后是踩踏在落叶上的软软的脚步声。
“瓶笙,是你吗?”温软的,略带焦急的呼唤声响起。
那样千想万盼的人就在不远处,瓶笙心绪激动难捺,眼中浮起一层薄泪。想答应,喉咙却哽咽了。脚也迈不动步,只能站在原处,等他找来。
脚步声慢慢走近,她忽然发觉那脚步声绵软厚重,不像是人脚走路的声音。悄悄从叶隙里望出去,瞄到一对毛茸茸的白毛大脚爪。
是白虎。接着有人从虎背滑下,她可以看到一双漆黑掐红丝的靴子。
“白虎,把人找出来。”凉凉的语调。
白虎犹豫地原地踏了两步,没有行动。“听话,去啊。”音调虽缓和,语气却更森凉了几分。瓶笙的心也被这语调微微浸凉。有什么地方不对,却说不出来。
透过叶隙,她看到了白虎的眼睛。白虎一对湛蓝的眼睛,目光里隐含着微微的犹豫不安。白虎怎么了?被什么事吓到了吗?站在白虎身边四处张望的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朝这个方向转过头来。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熙的表情,微微含笑的黑眸。刻骨铭心的容颜。
他微笑着伸出了手:“瓶笙。”
第十四章
明亮的笑容,所有暗暗袭来的阴霾顿时散去得无影无踪。她也忍不住微笑,看到牵肠挂肚担忧着的人这样安好的站在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剩下含泪而笑。
白虎忽然低呜一声,挨了过来,大脑袋在她身上轻轻磨蹭,两只碧蓝的眼眸里居然浮了一层泪雾。
“它想你了呢。”他说。
她蹲下身,轻挠着白虎的耳根儿,轻声说:“我也想你。别担心,我回来了。”
“瓶笙,我是来找你的。把你留在狐泽族那穷苦地方这么久,委屈你了。跟我回落羽川吧。”
“落羽川?洛隐不是通辑了你么?”
“一点误会,我们已经和解了。”
瓶笙召唤了药鹰来,叫上它一起上路。他把她扶上白虎的背,自己也骑了上去,从身后拥住她。她的脊背没来由地一僵。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熟悉的怀抱,却忽然有如芒在背的感觉。难道,她的潜意识里,还是不能接受小黑鸟就是洛临吗?
犹豫地说:“洛临大人,两个人都骑在白虎背上,会不会太虐待动物了?”
“没关系,它驮得动的。”他轻拍了一下白虎的臀部,白虎助跑了几步,腾空而起。守卫在树木上空的青翼翼兵们随后跟上。
洛临轻拥着她,鼻尖埋进她的发里嗅了着发香,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瓶笙,你的模样这么好看呢。”
她没有回头,只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我的模样,大人您不是看过千百回了吗,怎么跟第一次看见似的?”
他沉默了一下,笑道:“每次看到都要惊艳,不可以吗?”
“大人,数日不见,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他微微笑了,沉默不答。一路再无话。
白虎虽没有双翼,飞行速度却不亚于翼族,更是胜过瓶笙的速度数倍。天黑之前,就赶到了落羽川。瓶笙的脚再次踏在王宫冷冰冰的玉石地面上时,只觉得寒意浸透全身。她跟这个王宫还是格格不入。
她抚着白虎的头顶对洛临说:“我累了,想回卧房休息。”
“好。”他俯视着她,眸色如水。自然地拖起她的手,领着她去往她曾住过的那间客房。走进去,反手关门,把随后跟来的白虎关在了外头。房间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私密的空间,使气氛忽然变得暧昧起来。
他握着她手腕子轻轻一扯,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手臂圈上来,将她禁锢了个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地手一撑,抵在了他的胸口。他低眼睨视着她抗拒的手,声线如水:“你也这么久没见我了,就不想我么?”
她抬起眼来,也是满心的惶惑:“我……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自己休息。”
他的眼中掠过疑惑。“我们相处那么久,关系居然这么生份么?”
她稳了稳心神,说:“我还不能把小黑鸟和您本人重叠,您难道忘记了么?”
“重叠?”他眼中的疑虑更重了。想问什么,却没有问出来。轻轻一笑,说:“那好。”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开。
白虎从没有关严的门缝中挤了进来。
瓶笙上前一步,把门死死地关严落锁。背抵着门滑坐下去,对着白虎张开双臂:“过来。”
白虎身子抖了一抖,身形缩小,化成猫状,挨到她的腿边,任她抱了起来,缩进她的怀抱中时,安静地趴着,像一只与主人失散多日的小猫,受惊后疲惫的神态。
“白虎。”她轻抚着它的脊背的毛发,低声说:“哪里不对呢?”
白虎轻轻呜了一声,腔调里透着深深的委屈哀怨。她的心中弥漫着重重疑云。
连日来的飞行奔波让她的体力透支,没有精力深思,先好好睡一觉把觉补过来再说。抱着白虎爬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去,很快沉沉睡着。
清晨时分,她被阵阵低吼惊醒。
翻了个身,发现白虎又化身为庞然巨虎,拦在床前,冲着一人发出威胁的吼叫。她欠身望去,见是洛临站在屋子的中央。一袭黑衣,肤色胜雪。整个人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几步之隔,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万里之遥。他站在那里望着她,眼眸里含一点冰凉笑意。这个浅淡的笑容落在瓶笙的眼里,觉得十分熟悉,这熟悉感却又有几分异样。疑惑在她的心中飘忽,捉摸不住。
“瓶笙。”他唤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白虎猛地扑出拦住,虎目怒睁,巨齿毕露。他眼神一厉,周身突然散发逼人杀气。瓶笙心中悚然而惊,叫了一声:“白虎,没事的。”扑上去揽住白虎的颈子,轻轻地拍抚,总算安抚下它的躁动。白虎勉强收敛了攻击的身形,伏在她的身边。她却仍感觉到它颈间的毛发紧张地耸着。
担心它再度暴起,拍着白虎的屁股让它出去玩。打发走了白虎,抬头冲洛临一笑:“你的白虎变心了呢,已经彻底被我收伏了。”
他的神情也随和了许多,笑道:“它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伸手过来,“天色大亮了,我让侍女准备了人间的饭菜,我们去吃。”
瓶笙犹豫了一下,把手交到他的手里。
“瓶笙的手心全是汗呢。”他说。拉了她起来,力道略重,直接将她拉进了怀中。扣着她的腰身,两人的腰身紧紧挨着,唇擦着她的耳缘轻声细语,“有这么紧张吗?”
“紧张呢。”她故作轻松地强笑着,暗暗挣扎了一下,却意外地弄得两人站立不稳,跌入身后的松软床铺,他对她的禁锢却并未松开,将她压了个结结实实。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体,却是迥然不同的感觉。
出问题了。她内心默默地吼叫,却不敢揭露出来,只能挣扎挣扎,企图逃跑。她慌乱的扭动,却招得他眸色突然暗深,呼吸不稳,钳制住她的两只手腕,强迫她仰面平躺。一瞬间,她想喊救命,又因为心中的疑惑没有喊出来——他们已有过亲密的关系,为什么现在身体如此抗拒?
幸好他并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只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我。”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将脸埋进她的发中,叹息一般念道:“没有关系,慢慢来。可是你要知道,我是喜欢你的,瓶笙。”
忽然翻身起来,拉了她的手站起来,轻松笑道:“走,去吃饭。”
她有些惊魂未定,任他拉着走出寝室。王宫里的走廊空空,愈发清冷,看不到一个侍女。一直走进了一个餐厅摆设的房间,桌上已摆了精美的几样饭菜,看上去清淡可口。他拉着她入座,两人挨坐在一起。
她也饿了,先管不了那么多,抄起碗筷先吃着。
他却不去摸筷子,只托着头懒懒一倚,身体倾向她这边,说了一声“喂我”,微微张口。她愣了一下,看着他这付求喂的模样,诡异的熟悉感又开始在心中膈应起来。
夹起一筷子菜,向他嘴边递去,手却哆嗦得不成样子,终是没有喂进去,“啪”地把菜丢回盘子里,“呼”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急匆匆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