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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瘦瘦的男子赶紧应了一声,没一会又上来了十几个美女,围着父亲与大伯坐了下来,反正父亲身边现在坐的全是美人,无论在宫里还是在宫外,父亲似乎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那些美人忙着给父亲与大伯灌酒的时候。

我走出了雅间,却见一个有几分忧郁,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站在父亲的房间外一见我便问:“永夜小少爷,要不要用点点心和果子?”

我摇摇头,觉得这个女子和母亲长得有几分相象,便问:“你认识我父亲?”

女子点了点头,伸手牵过我问:“你母亲现在可好?”

我点点头道:“你也认识我母亲?”

女子又点了点头,讲起我母亲以前的韵事来,我才知道母亲原来也是“落玉坞”的常客,看这楼上楼下似乎都是男客,就不知道母亲怎么会来这里。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流苏的女子是父亲的红颜知已,父亲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叫做丹若,父亲带着我溜出宫,多半是为了会这两个红颜知己。

那个叫丹若的,住在一处很华丽的大宅子,一见到我父亲就粘着不肯松开手,然后是又哭又笑的,再然后就千依百顺,父亲讲什么,她都听、都信,每次父亲走,她又哭个不停,我也不知道跟着父亲去了丹若那里第几次,丹若好象才象个正常人了,大约知道父亲是经常要上她这儿,她就很满足了。

而那个流苏,总待在“落玉坞”,相对沉静许多,父亲每去,她都是躲在某处发呆,我见过好几次,父亲走过去,搂住她,她在父亲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知父亲见了她多少次,她才终于搬到父亲为她置的另一处华丽的宅子。

父亲出宫,丹若和流苏两处都会去坐坐,丹若和流苏比我母亲还惯父亲,有她们在的地方,父亲连吃饭都不用自己动手,也难怪父亲喜欢来看这两位红颜知已,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事告诉母亲,这真是我见着父母后的第一道难题,真是件让我头痛的事。

父亲享受完丹若和流苏的侍候,最终还会和大伯到“落玉坞”鬼混,大伯跟着父亲鬼混了一段时间,然后就销声匿迹了,父亲让齐征找过数次,他都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推脱掉了,父亲很是纳闷,又带着我,到长乐王府登门拜访,只是不让通报,混进去的,跟着父亲,他真是花样百出,而这种事,我最喜欢了。

进去,我才发现长乐王府居然不小,院子比长欣舅舅的少傅府还大还新,看样子,我的母亲真的没有薄待大伯。

我跟着父亲东转西转,终于听到了人声,好象是大伯的:“小娘子,我就出去那么一会会,就那么一会会!”

父亲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对我道:“走吧,你这大伯看样子真的被上了套了,以后怕是王府深深深几许了。”

我不太明白忙冲了出去叫了一声:“大伯,我和爹来找你!”

本来有点卑躬屈膝的大伯听了立刻直起了腰,看着我们“哦”了一声道:“不是跟你们讲了吧,本王待会就来。”

父亲冲大伯做了个没教养的手誓,然后骂了一句:“你个纸老虎,外强中干,真不中用,这么一个小娘们就把你给吃死了,这么多年的本事全白学了!”

那个小伯母一听,脸有些挂不住,但一会认出了父亲,有些吃惊,大伯忙咳了一声道:“你个胡说八道!”说完忙眨着眼示意父亲给他留两分面子,我父亲做了个没用的手势,就带着我走了。

父亲和我在“落玉坞”刚坐了下来,大伯就蹩了进来,一坐下就极气恼地道:“傅离,你成心想拆我台,是不是!”

父亲哼了一声道:“傅成霄,你个熊样,以前嫌你熊,现在才发现你不是一般的熊。”

大伯也哼了一声坐下来道:“傅离,你这是妒忌我。”

父亲似乎听到最好笑的话,指着大伯道:“就你,就你,我妒忌你?”

“当然,我现在可比你滋润得多了,你看你每日一大堆国事家事的,那日子过得有啥滋味。”

父亲拍拍大伯道:“知道你善于找台阶下,咱们今日就不讲这些了,我让你帮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久山在安月国的,哪有那么快。”

父亲点点头道:“行,我不要速度,我要结果,不过你少给我拖个一年两年。”

大伯一伸手,父亲把他的手推了回去道:“老鸨呢,快来,给我堂兄找几个天上少有,地上没有,姿色绝无仅有的女子来。”

大伯忙收回手道:“你还是只给我弄几个姿色平平的算了吧,那些还是留着你自己享受好了。”

父亲带着我在外鬼混到底被长欣舅舅看到了,一下告到了母亲那里去,母亲虽然没讲什么,但那嘴噘了好几日,原本每日夜里与父亲不腻到一起就不舒服的母亲居然闹着要搬出“中泰宫”。

我与小丫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不太确定母亲真的会搬出“中泰宫”,但母亲真收拾了一大堆东西,父亲才开了口道:“你看,又开始不相信我了吧?”

母亲哼了一声道:“我几时不相信你了,你喜欢流苏也罢,喜欢丹若也罢,喜欢你就娶进宫好了,省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倒让人烦。”

父亲捏着下巴道:“别说这个方法可不差,要不明儿,就娶两个,也不犯大昭国的戒律。”

母亲忽然放下东西,一下扑到父亲身上用拳头使劲地打着父亲道:“你敢,你敢!”

父亲笑了一把把母亲抱到榻上道:“你今日要敢离开这宫,我就敢,不信你就试试。”

母亲哭了起来道:“你又欺侮我,你说过永远都不欺侮我的。”

父亲忙让人送了手帕,一边给母亲擦眼泪一边喝道:“怎么说哭就哭了起来,太医不是讲过不能再伤心,瘀气的,你说我能欺侮你吗?”

母亲抽抽噎噎地道:“你不是照样去‘落玉坞’,还教夜学坏!”

父亲搂着母亲道:“去‘落玉坞’怎么了,再说那‘落玉坞’也是我的产业,早晚也得交给夜儿打理的,放心吧,我怎么会把夜儿教坏呢,再说为夫,为夫坏吗?”

母亲点点头看着父亲的眼睛又摇摇头,父亲用手指戳了母亲的头一下道:“你呀,总是信长欣不信我,真让我气闷,过两天你的刘嫫嫫和奶娘就回来了。”

母亲满脸惊喜,父亲得意地道:“知道我一天都在忙什么了吧?”

母亲猛地点着头然后又有些担心地道:“外面对你的传闻都是极差了,你不要再让人家传更难听的了,好不好?”

父亲听了笑了一下道:“我呢,还最不怕这传闻,他们愿意怎么传就怎么传去,歌儿,来,为夫有些话跟你讲。”

母亲贴近父亲,却被父亲抱在怀里猛亲一气,然后母亲听到父亲道:“不相信我就得付出点代价!”

母亲回过神来,与父亲打到一处,然后大约累了,没有动劲了,梳子姐姐急忙把我们带走了。

就在大伯成亲没多久,那黄子麟终于被腰斩于市,父亲终因母亲,放过了黄子麟,没再折磨他了,三婶收了他兄长的尸首谢过母亲,带着三叔去了封地,然后再也没有踏入建郢一步,听母亲讲三婶是大昭名将黄凤祥之后,她的一家血亲都殁于建郢的各场动乱中,并且没有一个得了善终的,但愿三婶可以独善其终。

我极难得听见母亲那种忧郁的声调讲述一件事情,但为三婶,母亲经常叹气,很多年后提起三婶,母亲的眼圈还会红。

因为长欣舅舅告的这一状,父亲又恢复了窝在宫里装病不早朝,偷偷摸摸玩球的日子,反正大伯也被人看管住了,父亲出去鬼混也形单影孑,趣味少了大半,然后没多久,父亲又不喜欢玩球,开始迷恋上他自己的发明,于是没过多久我看见了第一辆单车,父亲搭着小丫在宫里遛了一圈,然后手把手教我骑,由于单车发明成功,父亲便向高难度挑战,准备发明汽车、导弹,结果汽车掉进湖里,导弹把“落霞宫”炸掉半个,母亲被吓呆了,便严禁父亲再搞什么发明了。

被严禁发明的父亲,在宫里很快就待得烦了,就给母亲打了“Report”一份,其中申明如果不让发明,自己请求选嫔妃两名打发闲暇!

结果,父亲的“Report”被母亲留中不发!

于是父亲又要剪头,进行装束改革,让人给他做牛仔裤、T恤衫、衬衫…,反正全是我们听所未听过的东西,母亲被父亲吓坏了,只得默许他选嫔妃两名。

于是父亲又有了事情做,一张圣旨把大伯传了进宫,帮他一起挑选嫔妃,左挑右选,父亲还是觉得不如流苏、丹若生得漂亮,结果大伯倒是挑中了两名,还没水到渠成,就让那个年纪不大,肚子已经大起来的小伯母知道了,哭哭啼啼地闹到母亲那里,母亲趁机将大伯与父亲训了一通,选嫔妃之事才不太风光地结束了,但是自那以后流苏与丹若倒是时常进宫来陪父亲。

结果父亲严谨起来,流苏与丹若反倒象父亲一样去讨好母亲,母亲对流苏、丹若都极好,很有些情同姐妹,流功与丹苦一进宫,反是她们三个女人宫里宫外的事,天花乱坠地聊上半日或整日,然后一起喝酒赏花赏月赏景,独不见我父亲的身影。

父亲与母亲极是恩爱,他们总想把我和小丫甩开,然后絮絮叨叨地偎在一起没完没了地聊,也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他们聊那么久,父亲对自己的感情极称心如意,就超心起别人的感情问题:把梳子姐姐处置给了腊八叔叔;派人去安月国接了一个叫凤丫的女子许给了齐征叔叔。

齐征叔叔对这桩婚事显然极是喜欢,少话的他成亲那天居然喝醉了,和宋贤臣讲了一堆心里话:小山,你别眼光太高了,其实最主要是那个女子喜欢你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欢,苦呀!

宋贤臣不回话,齐征叔叔继续唠唠叨叨地劝他:人也不过就这么些年,看看主子,那个才叫活了一遭!

不管齐征叔叔怎么唠叨,宋贤臣一生未婚,他说他要等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算明知等不到,他也要把这个唯一的机会留着。

腊八叔似乎并不太喜欢这桩婚事,成亲后很多年都郁郁寡欢,听梳子姐姐讲,原来腊八叔叔喜欢过一个叫烟儿的女子,后来那个女子死了,但梳子姐姐很有信心地对我讲她会让腊八叔叔幸福的,就算腊八叔叔不喜欢她,她也会好好地爱腊八叔叔,爱到腊八叔叔喜欢她的那一天!

我觉得宋贤臣是一种执着,梳子姐姐也是一种执着,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等得到自己所想所企盼,但他们都无私地执着着。

每年的三月十五,我那个父亲在我母亲面前更是下贱到了无耻的地步,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巴结讨好,然后急急地摆脱所有的事情,不知把我母亲拐到哪里去了,然后一天一夜都见不着两人的身影,再然后见着两人时,我那个父亲才叫精神抖擞、得意非凡,接下来的十来天,都会听我父亲对母亲所有的事赞不绝口,就连母亲咳嗽都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我和小丫有时候都有点看不上父亲,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好的父亲,他不喜欢早朝,但对我与小丫是极为有耐心的,会给我们讲许多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故事,但经他的口里讲出来,又都那么真实,母亲得以空闲的时候也会和我们一起缠着父亲。

父亲不研究汽车和导弹后,便对他一直不满意的建郢排水系统下起了功夫,花费了两年时间修筑排水工事,建郢很少再因为暴雨、大雨之类而积水、泥泞不堪;

父亲很重视教育,鼓励各种办学,以国家名义办了一个皇家私塾,从全国各地选拨优秀的人在这里免费读书,我和小丫也被他送到这里念书,并且不允许我们公开身份,我很快适应这家私塾,这与大伯的教导方式完全不一样,父亲本来还要兼任什么校长,可是母亲不同意,父亲只得放弃,但私塾一直按父亲的要求在办,父亲没当成什么校长,后由母亲的宋贤臣担任了,后来我是此学风开放私塾受益最多的人。

父亲最大的心事就是对付安月国,他对安月国实施了一系列的经济制裁,先是将大量的银子投到安月国买地,导致安月国的地价上涨,安月国有点闲钱的人都开始想方设法置地,父亲等那地价涨到一个奇高的金额,又将买来的土地全部卖掉,安月国用了整整十年都不复当年的景气,安月国的国君不得不依附着大竺国,安月国在以后的数十年对大昭都没有威胁!

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快点长大,他好把帝位传给我,然后带着我的母亲去游山逛水,快乐逍遥地过日子,父亲常摸着我的头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已经很老了早就该退休了,可是要等我十多年,他才能真正退休!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名声其实是非常糟糕的,如果不是在宫里看见父亲的一些行事,父亲就如传闻那样:懦弱无能、风流无度、胆小惧内…,但传闻对母亲的却褒贬不一,一种讲母亲是狐妖转世,专门来祸害大昭江山的,正好有父亲这样的弱主,很多人担心大昭的江山迟早要被母亲篡了去;另一种讲母亲端庄娴淑,仁孝治国,正因为有了她,父亲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人们称赞母亲是仙子下凡拯救大昭国的。

不管人们怎么传诵,在母亲当政的十多年里,大昭国每年的死刑犯不到五十人,数年的减息减租,休养生息,大昭国真正走上了一条强国之路,帝位传我手里的时候,完全用得上国富民安,兵强马壮,贫乏多年的国库真正地充盈,南方诸国不打自破,我趁机将南方诸国划入大昭的版图。

小丫慢慢地长大,在私塾时,她功课真的糟糕到有名,父亲原想私塾也收女学生的,但遭到很多人的反对,父亲也没坚持,所以几千人的私塾只有小丫一个女学生,当然小丫是扮成男学生在那里念书的,因为母亲一直地眷顾着,这丫头的身子骨倒一年强似一年,本来丑小鸭般的小丫头一天比一天水灵,十岁的时候就喜欢上我的一个同窗,父亲知道了,居然没有训斥小丫,反而帮小丫去追求那位男同窗,母亲气得差点把父亲撵出了寝宫,父亲说小丫只是一个生长过程;果然到了十二岁的小丫,不喜欢我那男同窗了,又迷恋上一位宫廷乐师;十四岁的时候看上一个骑士,还生了要嫁给那位骑士的想法,父亲支持培养感情,不支持嫁人,小丫特别崇拜父亲,完全听父亲的;在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小县官的儿子,叫陈东然,是从各地选拔到私塾来念书的,书念得不错,各项技能学得也好,经过各项考核,留在工部任职,虽然只有七品,父亲依旧支持,小丫和陈东然水深火热地交往了一年,又嚷着要嫁人,母亲暗里观察过一阵子,觉得人品不差,同意了这桩婚事,陈东然官品低,没有在朝上见过父母,小丫要玩低调,在外面找了个宅子,让陈东然在她找的那宅子里去给父母磕头求亲,然后从那宅子风风光光地嫁到给了陈东然,我母亲对这事不太满意,总觉得小丫的婚礼不够隆重,而父亲却认为多隆重的婚礼也抵不上陈东然与小丫恩爱幸福,小丫和陈东然成亲后,搞了个什么不请客吃饭,而选择去游山玩水,然后玩了半年的消失。

虽然母亲有诸多遗憾,但小丫成亲后,夫妻俩一直很恩爱。

小丫成亲后,父亲与母亲经常不在宫里,他俩喜欢去昆山,常会在那里待上一年半载,又回来与我们团聚,父亲对他退休后的生活是非常满意的,认为是有质有量,有美貌的娇妻和一双懂事的儿女;母亲也是幸福的,她对昆山特别情有独钟,对安月国也情有独钟,有一次去昆山时,她和父亲乔装混进了安月国,回来常讲:他还是那个样子,聪明、清高、有才情!

父亲虽不爱听,但母亲几年后还要去,他还是陪着去,乐此不疲,后来我才知道那安月国国君是父亲的情敌,我想父亲陪母亲是假,去欣赏情敌的窘态怕倒是真,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在这么优秀的父亲面前还让我的母亲不能忘怀!

下了朝,回到宫中,才知道父亲母亲又走了,虽没给我留什么话,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会非常恩爱、非常开心、非常幸福,十指相扣,白发暮年…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