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夜帝王枕边妾:胭脂惑上一章:第 29 章
  • 暗夜帝王枕边妾:胭脂惑下一章:第 31 章

汤易早就按捺不住,一下拨出剑道:“臭女人,小心本将斩了你!”

长歌哼了一声道:“当然,你没本事杀退敌军,只能杀女人,也难怪你会被打败。”说完径直走到傅离身边,汤易气得拼命挥舞手中的宝剑去砍两边的树木大声道,“本将军之所以不能上阵杀敌还是都是因为要护你和这个窝囊王爷周全!”

长歌听了冷笑道:“如果西城门没被敌军攻破,元帅可需要护王爷周全什么?”

汤易听了血全涌到了脸上,对于西城门被攻破,全因上了黄子麒的奸计,明明计谋是黄子麒子降攻城,然后带人投诚的,结果他的人进城就杀了守城将军,临阵突然倒戈,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缘故,汤易也不知道,心里更怕是傅瑶在玩什么花招,一场原本志在必得的大胜仗,顷刻打成这样,早就窝着一肚子气的汤易指着长歌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原平城守不住后,青帝立刻下令让他护傅离周全离开原平,对于这桩莫名其妙的密令,是汤易从心里不愿意做的,那等于是让他放弃指挥三军的大事来护这么个窝囊的东西,怎么都觉得划不来。

傅离忍着笑,长歌是典型的不鸣则罢,一鸣刚惊人的主,这句话足可以把刚刚惨败的汤易活活气到自刎,但汤易在一阵疯狂的挥砍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傅离除了高兴看到汤易这副颓败的样子,还高兴长歌现在完全从夜无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甚感欣慰,挨刀摔跤他都觉得值得的。

不管汤易与傅离如何地对对方不满,但是面对随时可能追出来的黄子麒的军队,到底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妙,腊八便让了自己的马给傅离与长歌,自己骑了别人的马,一行人继续西行,向着昌平行进。

一路上汤易及随行的二十多人气氛严肃,神情悲哀,而傅离却弄得自己一行五六人跟游山玩水一般,手上、脸上包着白布带子,本就腊黄的脸色使他看起来绝对说与帅气不沾边,白布带子甚至让他显得有些猥琐,偏傅离还要自扮风流潇洒,让人觉得他更加恶心,但什么样的眼光都影响不了傅离与长歌的卿卿我我、恩恩爱爱。

汤易看着傅离这个荒淫**的王爷两眼直冒火光,他承认秦长歌长得并不差,但也不至于在这慌于逃命的节骨眼上,他傅离还有这么好的心情。

在汤易看来,傅离要么就是锦衣玉食,蠢到不知道什么叫危险;要么就是心态过于强硬,命都快不保了还不忘美人欢。

一行人带着股子悲凉,长歌哪里有心思与傅离谈情说爱,一是担心追兵,二是眼见那三月十五就要到了,见不到长欣反而离长欣越来越远了,因此那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基本是傅离自导自演自乐,只是在汤易等人眼里看着就象长歌**着傅离,完全有美人误国的架式,甚至有将士讲出:“怪说不得会败,有这样的王爷不败还真奇了!”

傅离见那种不满情绪高涨,只怕不到昌平就在自己身上发生个马嵬坡事件之类的,终于迫于兵变压力,只得收敛一些。

长歌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就算自己不参与傅离的节目,傅离有的举动还是让她脸红耳刺的,而且还在这种异常悲壮的气氛衬托下,那些举动绝对说得上怪异,让长歌非常不自在。

天黑下来,来到了一个叫沂安的小镇上,很多王公贵族和残兵败将也逃到了这里,沂安此时也不安静,不太大的镇子聚集了大量的人马。

一行人刚一进镇,就听到有人哭喊道:“军爷,饶命呀,这是小人一家人唯一的口粮。”

却听那当兵的大声道:“你知道你军爷爷在前面打得辛苦,保护的就是你们这群良民,这个就当孝敬你家军爷了。”

长歌向汤易撇了一下嘴,汤易大怒道:“来人,将那抢夺百姓家什的狗东西砍了!”

长歌只见眼前一道血光,一个早就按奈不住,忍着一肚子气的随侍一挥长刀,那个正抢着东西的士兵立刻人头与颈项分了家,长歌吓得闭上眼睛,却听汤易朗声道:“我乃汤易,所有退下来的将士到帐下听令!”

一行人住的地方还没找好,汤易已经很快收集了四千多残兵败将,汤易把傅离一行六人扔在那沂安镇的大街上,安排两个随侍保护,就自顾自地忙着招罗他的残兵败将去了,几人的坐骑也让汤易因为军用顺便征走了。

那两个保护的随侍本来一路上对傅离的**、荒淫就非常地不满,所以就带着傅离一行人从镇东走到镇西,再从镇西走到镇东地找客栈,来来回回走了六趟,傅离喘着气停下道:“你们两个站住!”

那两人翻着白眼站住了,长歌就听傅离道:“你两个这么走,是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哼了一声道:“您没瞧见我们是在找客栈吗,懦王爷!”

傅离怒道:“这一趟逛过去,所有的客栈都说满人了,难不成你们逛过来就有地方住了?”

那个随侍非常不满意地道:“懦王爷,您不常出门,说出来的话可见是极没见识吧!”

傅离看着那人道:“怎么没见识?”

“这一回转,说不准就有人退了房,那不就住进去了吗?”那人又翻了一下白眼,傅离忽摸着胸口叫了起来:“痛死本王了,痛死本王了!”

那腊八忙道:“不好,王爷的胸口痛又犯了。”

长歌知道傅离的身子不好,但跟了傅离这么不久,并不知道傅离的身体是因为什么病痛才不好,这会知道是心口痛了,赶紧与腊八把傅离扶到一个墙角,腊八喂了药丸,长歌给抚了一阵胸地折腾了一阵,那个随侍才道:“真还如传闻说的那般娇贵,不过懦王爷,现在是战时,娇贵是不管用的。”

最终几人才在一个断城残壁的地方安置了下来,好在这日没下雨之类的,但二月中旬的天,夜里够凉,长歌不由自主就往身体孱弱的傅离怀里挤。

腊八却非常随遇而安地找破瓦罐熬米羹,生起了火,长歌才觉得好一些,傅离却依旧搂着她小声道:“一会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长歌点点头,接过腊八弄好的米羹喝了一口,和小丁的粥一样,非常鲜美,腊八又递给她一块看上去酥酥的东西,长歌放入嘴中没想到那东西又脆又香,比吃过的点心都香甜可口,于是一气吃了十来块,傅离笑了一下,也接过了粥喝了起来,吃饱喝足的长歌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依到傅离怀里问:“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昌平?”

“骑马快不过三日,走路就要十来日,或不止了!”傅离一边喝粥一边不以为然地道,那两个随侍见安顿了下来,找着借口就离开了。

傅离也没叫他们,长歌却见两人走后没多久,那只白鸽飞了进来,然后几个穿着士兵服饰的人从断墙后跳了进来,先冲傅离行了礼,其中两个都背着两个包裹,进来就把包裹递给腊八,为首的一个却走到傅离面道:“主子,还是决定去昌平?”

长歌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千年冰山齐白衣,想着那只在城门口盘旋的白鸽,极有可能是齐白衣杀了那个王将军,长歌就有点心惊胆战的,见傅离点了点头道:“先到昌平再说。”

然后两人蹲在背风处,小声地讨论着原平的状况,长歌听不太明白,却隐约听懂齐白衣讲的一句话:“汤易趁乱将小桃红扔在原平了。”

傅离笑了一下道:“傅瑶想用个小桃红套住汤易,真当以为汤易是纸糊的。”

长歌听到小桃红被扔在原平,叹了口气,那汤易显然也是个狠心的主,却见腊八将接过的包裹分到自己和另外四个侍卫手中,几人分别携带在身上,倒也显不出多了什么东西。

白衣捡着重要的事,把要禀报的事情尽量用简短的语言禀报了,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猫叫声,便忙起身招呼带来的几个人翻过断墙,一会就没了踪影,那只白鸽也跟着飞了起来,在长歌面前优美地划了个圈圈就飞了出去。

长歌正疑惑,没一会听到有人说说笑笑走了过来,那说笑的人正是那汤易安排来保护傅离的两个随侍。

两人没走近,长歌就闻到很大一股子酒味,原来两人喝酒去了,长歌不满地皱了一下眉,一路来时那股子悲凉的气味看来还是容易让人忘记。

两个喝得醉眼惺朦的随侍,解下腰带找个避风的地方就睡了,没一会鼾声两起。

长歌也依进傅离温暖的怀里,那鼾声吵人,又加上一夜一昼都极度紧张,长歌一直不能睡熟,只是靠在傅离怀里打个盹。

到后来,似乎鼾声小了,长歌也就迷迷糊糊了,然后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睁开眼就看到傅离手上的白布条子,然后把惊险的一日一夜回忆起来,靠回傅离怀里。

外面似乎吵得更厉害了,长歌伸了脖子想看,傅离却小声道:“是难民,睡吧!”

“难民在干什么?”长歌有些好奇,傅离便道,“镇上一个大户家的粮库让难民撬开了,大家忙着抢粮食罢了!”

长歌叹了口气,重新缩回傅离怀里小声问:“大世子,我们没有马怎么去昌平?真的准备走十日天呀?”

傅离笑了一下道:“咱们一路都听这两位军爷的,谁叫人家是军爷呢。”说完揪揪长歌的鼻子问,“怎么,害怕?”

“总有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逃亡才可以结束。”长歌看着傅离有些伤感道,傅离听了笑了一下道,“小小年纪,正该快活无边,那么多愁善感做什么?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家呀?”

外面吵得更厉害了,长歌好奇心到底强一些,便从傅离怀抱中起身爬在断墙上望出去,却见一个黑塔般的大汉正和一个身形灵巧的白脸小哥斗在一起,周围围了一群面带饥色的难民,虽然刚逃离了战争,并不影响这些连饭都没得吃的人,苦中作乐,白脸小哥如果击到了黑塔大汉,人群中就会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长歌本就是爱热闹的人,一看倒用胳膊支着腮帮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忽然长歌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仔细一看,居然是穿着蓝色破布衣裳的小桃红,脸上花花白白,长歌也认出来了,愣了一下,再看那白面长歌看着看着认出那白脸小哥打扮的人竟然是傅珏,忙叫了声:“三小姐!”

傅珏猛听到有人叫“三小姐”,一疏忽,就被黑塔男子一拳打中了肩膀,她负痛叫了一声,长歌才知道傅家三小姐原来是个会功夫的。

傅离听了也站了起来,那傅珏大叫道:“你居然敢打我!”一下就扑到那黑大汉身上拳打脚踢起来,那黑塔大汉几次没甩得开胡缠烂打的傅珏被打得嗷嗷直叫,围观的难民发出一阵轰然大笑,那小桃红也忙叫了一声,“三小姐!”。

长歌才知道两人原来是一起来的,一场打斗以傅珏的胡搅蛮缠打胜结束,那个又黑又壮的大汉最后被傅珏逼到墙角,踩在一块石头上,跌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大家笑得更开心了,傅珏才哼了一声收了招式。

傅珏走到断墙边,没领长歌叫她的情义,鄙夷地看了长歌一眼,长歌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让她鄙夷了,讪讪笑笑,然后傅珏看了傅离一眼,没有一丝的激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才逃到这里。”

长歌好奇地看着,她与长欣如果经历了这种生离死别,那非抱在一起痛哭一场不可,这兄妹两连陌生人都不如。

傅离更是连应都懒得应,依旧坐回自己原来坐的地方,显然他们两兄妹实在是无话可讲,傅珏见傅离不理她,也不以为然,抬步正要走,忽想到什么道:“这个小桃红原本是侍候过你,到时候请你送还给汤元帅吧。”

小桃红立刻噘起嘴道:“公主一路上没人照顾,小桃红想照顾公主。”

长歌更怀疑小桃红跟着傅珏的目的,傅离没看小桃红,淡漠地看了一眼傅珏,没说话,两人互相瞪着眼僵持起来,到了让长歌都觉得尴尬的时候,汤易大踏步走了过来道:“王爷,请尽快上路,本将要尽快到昌平与平东王汇合!”

傅珏听到平东王显出几分激动问:“汤易,我哥在哪里?”

长歌才弄清楚,傅珏对傅离这哥是没什么感情的,但却是把傅瑶当哥的,而傅离对这弟妹都不亲。

那汤易见着傅珏愣了一下道:“公主!”说完忙要跪下行礼,一看这大礼,在汤易眼里的显然傅珏可比傅离尊贵不止百倍,同为女性,长歌有点嫉妒傅珏,那傅珏却伸手扶起汤易道,“元帅,本殿要速到昌平,见父皇!”

汤易忙应了一声“是!”说完瞟了一眼小桃红,眼睛有一丝的不太舒服,却听那傅珏又道,“汤将军,本殿经过原平时,遇见了小桃红,小桃红说已是元帅的侍姬,本殿顺便为元帅带了来。”

长歌见汤易的眼睛跳了一下,然后毕恭毕敬道:“末将谢公主厚爱!”

那小桃红立刻红着眼圈叫了一声:“元帅!”很有想投怀送抱的架式,但汤易却是一副军令在身的正人君子形象,让小桃红在冷冰冰的盔甲面前知趣地止住了脚步。

两名照顾傅离的随侍听到声音连忙站了起来,一人手里扯着条腰带,有几分懵懵地站在那里,汤易见了两人哼了一声,然后命人牵来马。

长歌经此一折腾也长足了见识,给傅珏牵过来那两匹马跟给傅离牵的马是有根本区别的,给那傅珏骑的马,和吉鲁骑的马一样都称作马中贵族苍邪玉驹,给自己和傅离骑的是这种马,是苍邪玉驹不小心宠幸了昆山矮马后诞下的,称为私生子的杂交马,但沾了名马的基因,到底比昆山矮马高大些,不过对于不会骑马的长歌来讲,有这样的马骑,也是开心的,这杂交马完全一副昆山矮马的脾气,很温顺,不至于让自己摔下来。

然后一行人带着一队残兵败马离开了沂安镇,往昌平出发。

傅珏显然是骑马的好手,她的风格比傅离、傅瑶都更象其父,有头脑,严肃少言,往马背上一坐极有气势,对傅离穷凶恶极的汤易,对傅珏倒是温言听从,鲜有反驳。

傅离对汤易的态度无所谓,依旧腊黄着脸,包着脸,系着恶心的白布带子,只是后面跟着四五千人的大军,让他在行为举止上稍微收敛了许多,毕竟应付二十人与应付四五千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那四五千人吐个唾沫还真能把自己给淹死,傅离在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把获取美人欢的这种事情,往后推推再来寻求。

有着四五千人的大军护着,让长歌在心里上有种安全感,就算黄子麒的军队追了上来多少也能抵挡一下子了。

一路上长歌才知道白衣给腊八的东西都是肉干、炒面还有那种好喝的粥,腊八用水泡一下就立刻可以喝了,一行人就算汤易不管他们,至少饿不着。

汤易一边急急赶路,一边招揽着残兵败将,哪里顾得上小桃红,当然他想不想顾又是一回事,在对待美人的问题上,他与傅离有根本区别,小桃红挨不近汤易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傅珏身边,真的应了她那句话,由汤元帅的侍姬又变成了供傅珏差遣的下人了。

五日急行,到昌平时,汤易那支四五千人的军队迅速地扩充到了近万人,很有了一些声势,如果不是先行派人到昌平通了音信,守城的还会误以为是黄子麒率军打了过来。

原平城是个中等偏小的城镇,处于浔江一个支流上,而昌平却是个大城,依着浔江南岸而建,分为南北两部分,只是南岸更为繁华,北岸占着军事地位,主要可以防御北方的苍邪国,而此时南岸却不得不肩负着抵抗黄子麒军队的重任,许多有钱人及权贵都忙着把钱财等物移到北岸,一旦昌平守不住,也好逃得快一些,而过这样的大江全靠渡船,就算黄子麟攻下了南岸,到北岸还得花费些力气。

昌平除了聚集了大量的守军和溃败的汤易军队,同时聚集了大量的难民。

做为南北枢纽的昌平城,此时显得混乱,仅管傅瑶颁布了不少战时紧急条令,街上还是随处可见士兵与难民。

这些逃难而来的难民大多是妻离子散,财物尽失,能活着逃到昌平已经实属不易,到了昌平分文没有,大多是沿街而住,年青一点男子趁着大量征丁时进了军队,虽到军队也难免一死,但至少可以吃饱喝足,象这样手无寸铁的逃难,性命更没有保障,所以街上更多的都是老弱病残,这些难民奄奄一息地活着,能侥幸活下来不过是为了等着再一次的逃亡。

昌平城所有的物质都实行了军管,对身无分文的难民只能给早晚两顿稀粥,然而就这两顿稀粥也吸引了无数的人。

长歌听人讲才知道,这两餐稀粥还是大富豪宋小山布施的,从很远的地方运进来的,因为城里的粮食都被朝廷管制了,朝廷怕难民闹事,对宋小山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就没有再管制他从远处想办法弄进来的粮食了。

长歌对宋小山是如雷贯耳,没想到逃命途中再次听说这人,想到长欣可以得到这样高山仰止的人物眷顾,心里一阵宽慰,同时可惜自己无法结交上这样的人物,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于是对宋小山除了高山仰止就是万分钦慕,真想在自己不多的性命中能见上这样的人中龙凤,顺便再感激一番他为长欣所做的一切,于是非常关注那布施粥饭的时间,布施的人员,几次还想跟踪那布施的人员,只是以她的雕虫小技,让人家甩掉实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到了昌平的第一日住了一夜的客栈,然而天公有些不做美地开始阴沉着脸,数日放晴的大昭国是比较少见的,天阴沉下来,倒让人觉得天色要正常些。

没跟上布施的人,长歌无望地看了一会,也累了,回了客栈,来到傅离的房间,倒到榻上就想睡,反正一路行来,大家都把她当成个附属品,所有的吃住用都只安排了傅离的,她就只能跟着傅离蹭蹭饭,蹭蹭榻,蹭蹭炭火,很快发现送到傅离这里的任何东西,都比那傅珏差了一大截,长歌从心里羡慕傅珏,娇贵无比,尊贵无比,和傅珏一比自己就跟一根稻草一般。

大约城里的客栈也住满了人,傅离被安排的这客栈只是临时搭建的,类似于棚子,象征地被隔成了几块,那老板虽已被军管,但还是死皮赖脸要收傅离的住房银子,一晚一两,三间棚子就三两,不给就住马棚,把棚子让给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住,傅离是想告那老板破坏管制,但连那两随侍的军爷也不知道到哪里混了,找什么人告一时又拿不准,想想住马棚还是心有不甘,只得付钱住人,心里才叫郁闷呀。

长歌叹了口气,心想怪说不得杨丰祺、徐小如宁可选择与傅成霄偷情,也不专心做傅离的妻妾,最起码选了傅成霄不用住这样的草棚子;那黄珍、苏梨白斗得头破血流的抢傅瑶,自然也是因为不会住这草棚子。自己选了傅离,即是放心又是担心还要受累,放心是唯一的优点,那也算优点吧!

天气不好,草棚比较潮湿,长歌又困又累,随便收拾一下就躺了上去,只是头刚一挨枕头,傅宁坤的圣旨就来了,一共来了五道,前面四道都是骂傅离的,骂得那个才叫个畅快淋漓、狗血喷头的,如果傅离不是他儿子,傅宁坤准保挽着袖子把傅离的祖宗十八代全骂进去,长歌不太明白的是这明明是傅瑶打败了,为什么要骂傅离呀,大概还是因为傅离太软弱的缘故。

长歌简单的心思就真应了那句老话:洗碗洗得多,打碎碗的就多;傅离没洗碗,所以没打碎碗,为什么还要挨骂呢?

但人家傅宁坤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当上青帝,那就是他有一双过人的毒眼,你傅离不打就没错了吗,更有错,连打都不敢打,还能比打败的那个强吗,不能,所以更该骂!

傅离跪在地上乖乖地听着,比汤易对傅珏还恭顺。

四道圣旨当然也有骂秦长歌祸国殃民的,但骂得少,长歌脸皮不象傅离是身经百战的,淬过火练过丹的,稍骂两句,脸就红得要滴血了。

前四道圣旨骂完了,那公公才颁了第五道圣旨,居然傅宁坤骂完后又给了傅离块糖吃,赐了府邸布帛等物什,长歌松口气,心想如果那公公把这圣旨的顺序倒过来念,那骂人的效果一定差了许多,对那傅宁坤这骂人的法子真是发自内心地崇拜。

送公公时,腊八忙摸了块银锭塞给了公公,那公公大约没想到傅离也是懂得起的,才将刚才那马脸变成了汤园脸,笑咪咪地道:“王爷呀,皇上这都是没办法呀,您不知道多少人上书要治您的罪呀?”

傅离连连点头应:应该的,应该的!

长歌不知道傅离的“应该的”到底是指哪一桩,那公公又道:“王爷呀,你不知道,平东王这次也挨罚了,封地上的收成两年之内全归国库,王俸罚了一年呀,王爷这才被骂了几句,可要宽心呀!”

傅离嘿嘿一笑道:“公公,如果换作离是那平东王,犯了这样的大错,哪还有颜面要什么封地,立马把封地退回给皇上,除了如此还要把昌平这一战打胜,至少算是将功赎罪吧。”

公公立刻笑道:“王爷这种大事,杂家就不明白了,不过皇上听到王爷如此长进的话,估计还不抵多乐。”

傅离立刻冲腊八一挥手,腊八赶紧把另一锭银子塞进了公公的手里,公公的脸更圆了。

长歌眼巴巴等着那个得好处想透露点消息的公公走了,好去看那些赏赐,偏那公公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和傅离那个话才叫多得跟那浔江之水一样滔滔不绝,连绵不断的,直把大昭国一百多年的国史,三位皇帝的喜怒哀乐如数家珍地讲解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长歌终于扑到那堆赏赐上高兴地想到:古话果然是不骗人的,说虎毒不食子,这还真不食子。

傅离拿着圣旨,立刻带长歌堂而皇之地找到那老板,要结客栈的帐,把后半夜没住客栈的一两五钱银子,花了大量的口水追缴回来后,就趾高气昂地拉着长歌直奔傅宁坤赏赐的昌平的“懦王府”而去。

手中有了布帛物什赏赐的傅离,腰杆自然粗壮许多,让腊八租了辆看上去有点气势的马车,说什么也得把新“懦王府”的下人给镇住。

马车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希望中的“懦王府”,长歌一见倒是个比原平城那个“懦王府”的宅子稍大一点,只是从外表看上去显得更为破旧,长歌做梦也没想到傅宁坤一个皇上赏的宅子还没原平城一个将军置的宅子上档次,吃惊之后就是失望。

傅离见长歌那样就开心地笑了,小财迷兴冲冲地奔到希望中的“懦王府”,受到沉重的打击后,立刻变得恹恹的。

原平城那“懦王府”好歹还有七成新,有门匾等物,眼下连门匾都没有,傅离笑了过后,非常配合地长歌的表情,后悔走得太仓促,可惜了“懦王府”的门匾没带着。

长歌吃惊地看着傅离那懊悔样,都不知道傅离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要论是装的,那足可以以假乱真,要不是装的,之前种种难不成是做给自己看看。

打发走了马车,原讲好是二钱银子的,傅离又以路近扣下人家十个铜子,非常配合长歌的财迷性格,那赶车的人用昌平土话把傅离的祖宗十八代狠狠地骂了一通,傅离乐呵呵地听着,等那人悻悻骂完走了,才带着长歌转身迈向了门口,长歌忍不住道:“人家在骂你,你还那么高兴?”

傅离听了哈哈一笑道:“他骂越狠毒我才高兴,我不能骂,别人骂不是更妙。”

长歌才想起傅离被傅宁坤痛骂过,想刚才那人骂得傅离的祖宗八代,一定用了世上最恶毒的词语,比傅宁坤骂傅离的话绝对难听多了,傅离这点小心思,把长歌佩服得,最后狠狠地恨了傅离一眼。

傅离非常委曲,终于看到有人迎了出来,长歌定睛一看居然就是原平城“懦王府”那叶老头儿,几人都是熟人了,也无需客气,老头直接道:“王爷可来了,小老儿都等了一会了,这是所有房间的钥匙,交给王爷就放心,小老儿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长歌一见这次人家连客套话也没有,知道也是看不起傅离,抬头见宅子对面却是个好去处,灯红酒绿,人影麋麋,高高一座楼,上面挂着“落玉坞”三个大字,长歌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熟,但又没去过,所以有些心痒痒的。

进了宅子,长歌倒吸一口气,知道那叶老儿为什么那么快就溜了,院子里杂物横陈,所有的房间的门窗都已经破败,凡能入眼的东西都蒙上厚厚一层灰,长歌一下后悔没有阻止傅离退草棚了,那草棚至少还可以将就一夜,眼下这宅子怕收拾十日还不一定能住人。

腊八几人大约此情形经历多了,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解下包袱,挽起袖子就开始捣腾起来。

傅离见长歌那小嘴噘得比鼻子还高,笑了一下道:“小美人,受不了了,为夫带你去开开眼界。”

长歌没明白过来,看着傅离,傅离牵着长歌便往对面那个人多的“落玉坞”走去。

为了行路方便,长歌一直都是男子打扮,经了风雨,多了磨砺,长歌反不如刚穿上男妆那么女儿气,还真有两三分象个男孩子了,只是粉雕玉琢的长歌被傅离搂在怀里走进“落玉坞”,还是吸引了不少登徒浪子的眼光。

傅离还故意摸着长歌的脸,捏着长歌的耳朵,那动作要多亲昵有多亲昵,大胆的举动,让人畅想无限,长歌不太舒服地挥手打开傅离的手,傅离却如苍蝇一般,打开了又重新伸了过来。

“落玉坞”的赌场分为贵族区与平民区,以长歌对傅离荷包的了解,主动地选择去了平民区,平民区的赌注小,但人气却还是很高的,就算是大战临城,若大一个赌厅,乌烟瘴气,热闹非凡。

没见过世面的长歌好奇地睁大眼睛,骰子、牌九、罗盘…,如何玩法,她非常感兴趣,一一地问了过去,不一会便有专人跟着解答,长歌不认识这个殷勤得有些过分的三平。

三平是建郢的“落玉坞”关了后就直接到了昌平的“落玉坞”。

一大早,流苏就吩咐下来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情,说有贵人来,并描述了贵人的衣着打扮,总之就是要这贵人玩得尽兴、安全。

流苏的语气不如平日里流畅,带着几分鼻音。

三平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知道贵人就是这两个人:年纪长的,身体似乎不好,对这里的什么都兴趣缺缺;那年纪小的,活泼可爱,对这里什么都感兴趣。

三平是个有眼力键的人,忙让心腹一打听,就知道这还真是名人:懦王及他的小妾,懦王对于三平来说是堆狗屎,但懦王那小妾可把自己的主子刺过一刀,三平既然可以混到这个地步,自然也是人精,这懦王小妾与自己那心狠的门主有什么渊缘,他不知道,但知道如果对门主不重要,流苏定不会有这样的吩咐,流苏也不会说话时一直有鼻音了,于是找个机会就附上去,非常耐心地讲解示范。

三平讨好买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想看看这个让流苏姑娘不舒服的人到底何方神圣,究竟有什么魅力,在他眼里,流苏可是个天上地上少有的、美艳无边的女人。

三平将所有的东西如何玩法给长歌解释了一通。

三平讲完了,长歌忽然道:“你是什么人,本小爷不认识,你为什么一直跟着小爷?”

三平愣了一下,忽明白过来长歌怕他是不良之徒,觉得这秦长歌挺有意思,忙一哈腰道:“那小的就告退了,如果小哥有什么不明白,随时可以再找小的。”

长歌本以为三平是讹银子的,没想到这么一讲,人家就走了,才知道错怪了人,不过所有的东西都会玩了,也用不着三平来讲解之类了。

全都学了一遍,长歌自然就有几分手痒痒起来,但想到没有本金,犹豫了一下也便不往上挤了,傅离便在一旁笑咪咪地道:“歌儿,想玩就玩玩,几十两银子,为夫还是付得出来的。”说完掏了一锭五两重的紫金锭给长歌。

长歌大喜,一把抢过来,也忘了问刚才还在为一两五钱房租和十文铜字讲价还价、斤斤计较的傅离,有这么大锭金子,还跟他们罗索什么。

长歌把那金锭捏在手里,因为激动手心还略有点出汗,又把那赌场里的玩法扫巡了一圈,觉得赌点子大小既容易又简单,决定玩掷骰子。

傅离笑了一下,趁长歌心思全到这赌钱上,抽身走开了。

大略是新人的缘故,都有些手气,长歌玩了不过七八把就小赢了三四两银子,那个喜得眉毛都要飞上天了,从来不知道银子是这么好挣的,那么说以后没了银子,自己随随便便一掷,也能弄个三四两银子。

长歌在她十五岁这年终于知道自己今后靠什么来维持生计了,因为过于投入认真,导致于傅离离开身边也不知晓,傅离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想讨美人欢心,却直接误导了长歌的生存方式。

写字念书画画唱曲不是长歌的长项,而在赌场,不过一个时辰,她就成功地由一个生手练成了一个熟手,因为输得少赢得多,长歌完全地兴奋了起来,真以为自己是这方面的人才,便挽上袖子,将一条腿踩在一条长凳上要抢那庄家的位置,庄家有些吃惊地看着长歌,虽得了三平的指示,要让长歌赢多输少玩得开心,但三平没有指示过是否把庄家这位置也让给长歌坐了,一时进退两难。

正在庄家左右为难的当儿,消失了不短时辰的傅离正好回转过来了,见了便道:“歌儿,赌场让你来做庄是没有这规矩的,好了,今日玩了也久了,我们回吧。”

长歌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只是奔波数日,傅离不讲还好,一讲顿觉得又倦又累没有一点精力,只得恋恋不舍地捧着本金和赢来的十来两银子得意地道:“大世子,你看我赢的。”

长歌一声“大世子”立刻吸引了无数的目光,青王大世子傅离是个有名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此大世子是不是彼大世子,长歌一见忙住了嘴,与傅离匆匆地离开了“落玉坞”。

大家才回过神来道:“那个真是青王府的大世子傅离吧!”

“听说封了个什么‘懦王’,也只有他才愿意顶着这个封。”

“那不顶又怎么办,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身毛病,有个封就算不好听,总有些进项吧。”

“他有进项又能怎么不样,不都拿去讨好他那房小妾狐狸精秦长歌了。”

“哎,都说美人误国,还是真是的,秦长歌的母亲就灭了邛国,现在她的女儿又打算来灭大昭国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可不是,要不怎么原平会败呢?还不都因为秦长歌狐媚王爷,那王爷又哪还有心思守城。”

“就是!就是!”

人们议论不止,醉生梦死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应该醉生梦死的,但并不妨碍他们嚼别人的舌根子,男人们嫉妒软弱的傅离,有着王诰封位,还讨了房姿色不差的小妾,所以傅离是永远的茶资,但明明都知道他弱,却总把秦长歌扯出来误国,也不知秦长歌到底跟误国有什么关系。

误国误民的长歌倒不知道自己名声已经传得大江南北无人不知,被人传得跟妖精鬼怪差不多了,她是兴高采烈地被傅离拉出了“落玉坞”,在“落玉坞”的大门她又把手里的银子再数一遍,确切自己赢了十五两还多,那个雀跃就不是用笔墨可以形容的。

过了街道就到了“懦王府”,长歌才发现“懦王府”所处的地方除了前面有非常气派的“落玉坞”,周围全是灯红酒绿的地方,那些门前、檐下的女子不象平常人家的女子,个个搽脂抹粉,浪声浪气,拎着条手绢、拿枝有些开败的月月红或站门前或倚壁角拦着那些过往男客抛媚眼、送香吻。

长歌愣愣地看着那些举止奇怪的女子,感觉和妖妖、艳艳脸上的脂粉一样多,甚至还多。

“懦王府”在这条街最靠里面的一角,因为大门不临街,临着个小胡同,所以在昌平最繁华的地方,成了放杂什的地方,想必能给青帝出主意让傅离住到这里来的人,是非常熟悉这一带环境的,要不怎么能找一个这么好又这么适合傅离的地方。

傅离把长歌那好奇的小脑袋瓜转过来,拉着长歌蹬门入院,长歌没想到自己赌那么两个多时辰,原本破破的宅子就让腊八几个人收拾得有几分姿色了,只是那些破破的杂物没有地方放,堆得满院子都是,腊八正为这事愁着呢,一见傅离忙道:“王爷,这些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明儿找个收破烂的合合价一并给他好了,当然你们还是擦洗干净些再卖,干净的定比肮脏的能多收些银子,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增加了王府的进项还解决了这些破烂。”傅离伸了一下懒腰,长歌也打着哈欠,两主子明显都玩得尽兴而且困顿,腊八是知趣的,听话的,但实在不想深更半夜地来清洗这些破烂了,于是灵机一动忙道:“王爷,这些可都是圣上赐的呀,如果卖了,万一圣上怪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