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右相疑惑地问:“这又是为何?”

刘岚彻道:“武圣留下如此遗命,必定有其缘由。诸位无需怀疑,太后娘娘再大胆,也不敢假传武圣的遗命。”

兰卿晓默默地想,为什么武圣不让燕王一脉摄政?担心燕王篡位吗?而此时刘太后说出来,是阻止燕王摄政吧。

燕南铮似笑非笑道:“先帝也留下遗诏,太后娘娘可知?”

杨右相不解地问:“先帝的遗诏不是要陛下即位、太后娘娘摄政吗?还有什么遗诏?”

此言激起千层浪,众臣议论纷纷。

“杨右相所说的便是先帝的遗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燕王,你这样说有何企图?”刘太后喝问,眼神威凛。

“燕王,先帝驾崩时你才多大?莫非先帝把遗诏给你这个小孩保管?”刘岚彻讥讽道。

“诸位大人,先帝还留下另一份遗诏,并非交给本王保管,而是交给一位神秘的人保管。”燕南铮眸色清寒。

“燕王殿下,先帝把遗诏交给什么人保管?遗诏里是什么内容?”沈太傅追问。

“其实,太后娘娘早已知道先帝留了另一份对她不利的遗诏,两年前开始寻找那份遗诏。去年,太后娘娘终于得到消息,那份遗诏在扬州,于是她派人去扬州找遗诏。”燕南铮语声微凛。

兰卿晓心头一震,脑子里电光火石,许多线索自动串联起来…

杀害她爹娘、亲人的,制造兰家灭门惨案的幕后主谋,是刘太后?

第1卷:正文 第290章:先帝的遗诏

兰卿晓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刘太后,此时却震惊地得知,杀害她亲人的极有可能是刘太后。

那么,燕王找到证据了?

她不可抑制地发颤,今日,兰家灭门惨案是不是可以昭雪了?

刘岚彻恼怒地喝道:“燕王,你什么意思?”

刘太后的脸颊微微一动,红唇紧抿。

沈太傅忐忑地问:“那太后娘娘找到遗诏了吗?”

“太后娘娘派去扬州的人没有找到那份遗诏,杀了那户人家全家,制造了轰动扬州城的兰家灭门惨案。”燕南铮语声冰寒。

“兰家…”刘岚彻心神大震,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卿卿,不敢相信,竟然是他的长姐杀了卿卿全家。

兰卿晓的心里惊涛骇浪,双眸闪着盈盈的泪光。

原来,燕王真的查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的爹娘、家人之所以遭人灭口,是因为收藏着先帝的遗诏,是因为刘太后的狠辣。

众臣窃窃私语,原来兰家灭门惨案是刘太后派人做的。

沈太傅又问:“燕王殿下已经找到那份遗诏吗?”

燕南铮盯着刘太后,眸色寒凛如刀,“刘太后,你派去扬州的人在兰家的珍宝房搜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份遗诏。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卿晓不解,先帝为什么把遗诏交给爹娘保管?那份遗诏又收藏在哪里?

刘太后冷笑,“燕王说的这故事当真动听。哀家许久未曾听过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了。”

“其实,那份遗诏就在兰家的珍宝房。”燕南铮从衣襟里取出一张折叠着的黄绫,略略举起,“这便是先帝留下的遗诏。先帝驾崩前几年,早已瞧出刘太后不安后宫,野心勃勃,于是写了一份遗诏,交给当年擅刺绣的乔月姑娘。乔月姑娘当即请辞,先帝暗中吩咐尚衣监的掌事太监放行。没想到,事隔多年,刘太后还是找到乔月姑娘,还杀了兰家一家人。”

“把那遗诏给本将军看看。”刘岚彻伸手讨要。

燕南铮没有给他,反而递给沈太傅。

兰卿晓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那黄绫有点眼熟,她应该看到过。

对了,三年前,她和娘亲珍宝房找东西,无意中看见黄绫,觉得这黄绫特别的鲜艳,与娘亲珍藏的东西都不一样,于是打开来看。娘亲立即夺过去,疾言厉色地呵斥她两句。

她记得,那黄绫是绣品,并不是什么遗诏,燕王为什么说那是遗诏?

她看向刘太后,心里充满了滔天的仇恨,恨不得立即杀了她为爹娘、弟弟报仇。

刘太后面目阴寒,不知在筹谋什么。

杨右相、谢左相等人传阅了那黄绫,都面露不解之色。沈太傅疑惑道:“燕王殿下,这黄绫是一副绣品,并非遗诏。殿下是不是弄错了?”

“本王没有弄错。诸位大人仔细看看,这黄绫是御用之物。”燕南铮道。

“这黄绫的确是御用之物。”杨右相道。

“本将军看看。”刘岚彻再次伸手。

燕南铮接过黄绫,朝着他伸展开来,不交给他。

刘岚彻气急败坏,“燕王,你以为本将军会毁了这证物吗?”

燕南铮讥讽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兰卿晓看得分明,那的确是娘亲珍藏的绣品之一,跟遗诏搭不上边呀。

刘岚彻忽然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燕王,你把所有人当三岁孩童吗?这不就是绣品吗?哪有什么遗诏?”

她相信,燕王一贯未雨绸缪,行事滴水不漏,不可能闹笑话,莫非那黄绫当真是遗诏?

“卿卿,过来。”燕南铮柔声道。

“殿下。”她走过去。

“卿大人是兰家灭门惨案唯一幸存的人,是乔月姑娘的女儿。”他扬声道,“这是你娘的绣品吗?你瞧得出有什么古怪吗?”

兰卿晓拿过黄绫仔细地看,这绣线,这针脚,这图案…

刘岚彻凑过去问:“这当真是你家的东西?”

刘太后盯着她,眼神幽深凌厉,原来她就是兰家女儿!

寻了整整一年,原来她就在自己身边!

兰卿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认真地看了又看。倘若燕王没有判断错误,这黄绫绣品是遗诏,那上面必定有字。

莫非娘亲直接在遗诏上绣了图案?

仔细看,这副双面绣山水图的布局有点古怪,没有所谓的疏密有致,绣线是纯黑的,极力想掩盖什么似的…娘亲会不会用双面绣来遮掩遗诏?

“可有瞧出什么?”燕南铮温柔地问。

“这双面绣有点古怪。”她如实道。

“你双面绣可以拆吗?”

“下官尽力一试。”

“卿卿,这绣品当真是你家的?”刘岚彻急切地问,那么当真是长姐杀了她全家?

兰卿晓吩咐宫女取来小刀和针,尔后开始拆绣品。

众臣耐心地等候,一边看她拆线一边低声议论。

刘太后的眼里聚集起阴戾,一定不能让先帝的遗诏出现!

她横去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张姑姑得令,右手微翻,一枚暗器朝兰卿晓的方向无声无息地飞去。

燕南铮耳垂一动,眼神顿时狠厉了几分,五指微转,那枚暗器在靠近兰卿晓的时候忽然落地。

刘岚彻察觉到有动静,转头看见地上有一枚银针,顿时火冒三丈,横眸扫去:“是谁?公然暗器伤人,不要命了吗?”

兰卿晓不为所动,专注于拆线。

他看见刘太后的眼眸微微收缩,忽然想到什么,剑眉紧蹙,莫非是长姐?

而此时,慕容文暄依然呆滞,面如死灰,对于眼前的一切很茫然。

等了半个时辰,兰卿晓终于把双面绣拆下来,把黄绫恢复了原貌。

“殿下,好了。”

她把黄绫递给燕王,这的确是遗诏,黄绫上的字被黑色丝线遮盖了。娘亲竟然想到这个保护先帝遗诏的办法,的确高明。

燕南铮接过黄绫,看了一眼,递给沈太傅等人阅览。

沈太傅等人纷纷道:“的确是先帝的御笔,还有玺印。”

刘岚彻想凑过去看,不过被燕南铮拦住了,他好奇地问她:“遗诏里究竟写了什么?”

兰卿晓神秘道:“很快你就会知道。”

她看见刘太后不发一言,凤颜紧绷,眉目盈满了戾气。

现在,刘太后必定心急如焚吧。

那些大臣都看了先帝的遗诏,面面相觑,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先帝在遗诏里说,陛下年十八定要亲政,若太后娘娘拒不还政,便由燕王殿下做主,废太后娘娘,由殿下摄政。”沈太傅道。

“换言之,先帝遗命,太后娘娘不能再摄政。”杨右相补充道。

其实,先帝还在遗诏里说,若子孙不孝,便由燕王即皇帝位。

众臣不明白先帝为什么要子孙让位于燕王,可是这的的确确是先帝的御笔和玺印。

兰卿晓看向燕王,眼神复杂,她的仇人是刘太后,这个仇,这个公道,能讨回来吗?

燕南铮看她一眼,似在安抚她,尔后对刘太后道:“太后娘娘,您为了一己私利,派人屠杀兰家全家,无话可说吗?”

刘岚彻很想帮长姐,可是这件事涉及卿卿,他犹豫了,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众臣都明白一个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刘太后派人杀害扬州兰家,想要治她的罪,难于上青天。

“燕王,指控哀家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刘太后冰寒地眨眸。

“这枚玉牌,太后娘娘可记得?”兰卿晓取出那枚碧莹莹的玉牌,“这玉牌是在微臣家里的珍宝房找到的,是凶手留下来的。”

“这玉牌是宫里的一名巧匠雕的,那名巧匠已经辞官回乡,臣派人去找他。据他的供词,这玉牌是太后娘娘暗中吩咐他雕的,只雕了二十枚。”燕南铮接着道,“诸位大人,那名巧匠正在寒舍,可以随时进宫指控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您有何话说?”沈太傅问,没想到太后娘娘是滥杀无辜的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太后冷漠道。

“太后娘娘,您临朝摄政十余年,勤于政事,在您的掌理下,大燕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让须眉,不让先帝。微臣崇敬您,以您为榜样,然而,到今日微臣才知道,您是杀害微臣全家的凶手!”兰卿晓语声悲沉,泪萦于睫,“微臣并非要报仇,只想为爹娘讨回公道。太后娘娘,您敢作敢为,不让于文圣,可是您没有胆量承认杀害微臣全家吗?”

刘岚彻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刘太后讥诮地冷笑,“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你们已经定了哀家的罪,有何区别?”

燕南铮剑眉轻挑,“太后娘娘,您的罪行不止于此。”

刘岚彻立即道:“燕王,你不要太过分!”

沈太傅问道:“燕王殿下,太后娘娘还犯了什么罪?”

张姑姑上前几步,道:“燕王殿下,诸位大人,兰家灭门惨案,是奴婢下令让那些人下手的,此事与太后娘娘无关。”

“你无需为太后娘娘顶罪。”沈太傅喝道,“燕王殿下,太后娘娘还犯了什么罪?”

“诸位大人还记得先帝如何驾崩的吗?”燕南铮眸色冷凛。

第1卷:正文 第291章:对决

众臣皆是震惊的神色,燕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太后的长眉阴鸷地压了压,眼神更加狠戾。

刘岚彻预感到不妙,喝问:“燕王,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兰卿晓忽然明白了,燕王要算总账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先帝,他都不会放过刘太后。

燕南铮面寒如覆了一层清雪,冰冷道:“先帝正当壮年,没有隐疾,也没有顽疾缠身,不可能忽然暴毙。诸位还记得当年先帝驾崩时的情形吗?”

沈太傅道:“下官记得。当年宫里忽然传出陛下暴毙的消息,满朝文武得知此事时,都无法见陛下最后一面。”

一老臣道:“下官也记得很清楚。当年太后娘娘在清元殿主持大局,操持国丧,下官等人想找医治先帝的太医问问先帝究竟是何缘故暴毙。当时的太医院院使说先帝的病情来得又猛又急,药石无灵,无力回天。”

“当年,太医院院使大人主治先帝,先帝驾崩半年后,几位太医都请辞回乡。这不是很奇怪吗?”燕南铮看向刘太后,眸光森寒,“本王找到一位有力的人证,他看过先帝真正的医案,这份医案是心存良知的太医偷偷写的,不过很快就被发现,被付之一炬。”

“医案如何写的?先帝究竟是怎么死的?”沈太傅骇然问道。

“莫非先帝是被人谋害的?”杨右相揣测道。

“先帝并非得了急病暴毙,而是身中慢性剧毒,突然毒发身亡。”燕南铮清雅的雪颜弥漫着戾气。

“投毒谋害先帝的是什么人?”一老臣追问。

“这就要问问太后娘娘了。”燕南铮道。

“燕王,你几个意思?”刘岚彻愤恨道。

“先帝驾崩当夜,只有太后娘娘与太医院院使大人在清元殿内,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不让任何人接触先帝的遗体。”燕南铮似笑非笑,“太后娘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刘太后不为所动,依然从容,不过眉目藏着几分骇人的杀气,“燕王要指控哀家,便要拿出证据。”

燕南铮清寒道:“先帝是否中了慢性剧毒,只要查验一下尸骨就一清二楚。”

她冷笑,“即使先帝身中慢性剧毒,就一定是哀家投毒谋害先帝吗?宫里那么多人,任何人都有可能。”

“倘若不是太后娘娘所为,当年太后娘娘和太医院院使大人都在清元殿伺候,为什么院使大人查不出先帝身中慢性剧毒?为什么太后娘娘没有彻查?为什么先帝真正的医案付之一炬?倘若是他人所为,有这通天的本事隐瞒所有人,隐瞒十余年吗?”他的反驳掷地有声。

“…”刘太后的双唇动了动,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兰卿晓忍不住为燕王喝彩,这番质问霸气十足,推演十分缜密。

刘岚彻受到的震动不小,不可思议地看着长姐,她亲手毒杀她的夫君?她怎么下得了手?

众臣骇然,没想到刘太后竟然这般狠毒,毒死先帝,继而临朝摄政,怪不得先帝早就瞧出她野心勃勃。

沈太傅道:“太后娘娘无话可说吗?”

刘太后冷哼:“哀家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太后娘娘不愿认罪,臣等也不会勉强。”他冷冷道,“燕王殿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诸位,还没查清楚,怎么可以轻易定太后娘娘的罪?”刘岚彻着急道。

“刘太后毒杀先帝,杀害扬州兰家全家,罪无可恕。依先帝遗诏,废太后尊位,收押月晓阁,任何人不得探视!”燕南铮面笼寒色,“押下去!”

兰卿晓心潮起伏,整个人处于亢奋的状态,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忽然间热泪盈眶。

爹,娘,弟弟,我终于为你们讨回公道!

两个侍卫立即上前拿人,刘岚彻伸臂拦在刘太后身前,厉声怒喝:“谁敢上来!”

杨右相喝道:“大将军,你想造反不成?”

刘太后推开刘岚彻,淡然道:“哀家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