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的最后,她说得俏皮,倒是让众大臣惊讶。

他们面面相觑,这次太后娘娘说不要送寿礼,可是他们都准备好寿礼了,莫非要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太后娘娘的美意,臣等心领神会,不过臣与诸位同僚都备好了寿礼,这…”刘岚彻问出尴尬的问题。

“无妨,都带回府。”刘太后笑道,“哪位爱卿明知故犯,哀家真的会生气哦。”

“既然太后娘娘这么说了,臣等便遵旨,把寿礼带回去。”他一笑。

“母后,文武百官可以不送寿礼,朕这个儿子是一定要送的。”慕容文暄俊逸地笑,“来人…”

“陛下,大家都等着,不如先吃起来吧。”刘太后笑了笑。

“也好。那稍后儿臣再献上寿礼。”他朝身旁的太监使眼色,太监立即去准备。

宫人上完最后一道带着热气的佳肴,尔后鱼贯而出。

慕容文暄举起金樽朗声道:“母后,儿臣与诸位爱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群臣同贺,兰卿晓也站起来,暗暗观察凌疏影。

凌疏影站在刘太后的一旁,面无表情,不过她的目光偶尔会瞟向那边的玉肌雪。

她为什么看雪儿呢?

君臣同饮,声势浩大,场面壮观。尔后,群臣落座,一片窸窸窣窣的轻响。

接下来,寿宴的气氛一波推高一波,热烈喧闹。

慕容文暄拊掌,所有人安静下来,两个太监抬着一样扁平的大物件走过来,大物件蒙着红绸,颇为神秘。

众人都猜测,这应该就是陛下送给太后娘娘的寿礼。

“母后,这是儿臣精心送给您的寿礼。”慕容文暄站起身走下去,俊脸洋溢着微笑,“希望母后会喜欢。”

“陛下送的,无论是什么,哀家都喜欢。”刘太后慈和地笑。

所有人都期待着,慕容文暄捏着红绸的一角,用力地一拽,光滑的红绸飘落,寿礼展现在大家面前。

是一幅画?

兰卿晓看见,刘太后的眉目有几分惊艳,由衷地笑赞:“好好好,哀家喜欢。”

慕容文暄让两个太监抬着绣画慢慢转一圈,让所有人都一睹绣画的风采。

这幅绣画长约三尺,远看如名家画作,更神奇的是,这幅绣画竟然两面都有,一样的典雅绝丽。

刘岚彻觉得这幅画有点面熟,可是又觉得不完全一样,“这幅画与《千山飞流图》很像。”

燕南铮淡淡道:“这是双面绣绣画,以《千山飞流图》为蓝本,重新构图而绣出来的双面绣。”

慕容文暄介绍道:“九皇叔说得对,这幅双面绣绣画的确是依照《千山飞流图》绣的。母后,是针工局的卿卿姑娘耗时两个月绣的。她用了多种技法,废寝忘食,花了很多心血才绣出来的双面绣绣品。”

所有人叹为观止,热议声如潮水般涌开。

不说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绣出来的,世间竟然有技艺如此精湛的绣娘。

虽然大多数人不懂刺绣,但也知道刺绣向来只绣一面,双面绣的发明、发展不过百年,精通此道的绣娘可谓凤毛麟角,因此是一项难以继承的刺绣绝技。

绣画上千山环绕,飞流直下三千尺,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众多闺秀、贵女不由得气愤,怎么又是那个卿卿?每次宫宴她总能出尽风头!

云袅袅看着那幅双面绣绣画,告诉自己:只是一个绣娘罢了,根本不会威胁到她。

云露鄙夷地移开目光不愿看那绣画,那个贱人的双面绣真有那么厉害吗?那幅绣画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兰卿晓知道自己又出风头了,螓首低垂做低调状。

“好好好,这双面绣绣品,哀家收下了。”刘太后有点兴奋,“双面绣乃当世绝技,这绣品精雅绝俗、意境高妙、气象万千,可见绣娘的刺绣造诣非常不俗。”

“母后,儿臣知道您喜欢《千山飞流图》,恰好卿卿姑娘又精于双面绣,便吩咐她绣了这幅绣画。”慕容文暄笑道,“母后喜欢便好。”

她心情大好,吩咐宫人收下绣画。

不少人都看向燕王、刘大将军身后的宫女,想要一探究竟。

云露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绝不能让那贱人大出风头!一定要想个办法杀杀她的气焰!

此后,舞伎跳舞助兴,众人推杯换盏和乐融融。

刘岚彻低声道:“被太后娘娘赞美了,开心吗?”

兰卿晓真不想回答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盯着那几个妃嫔,“大将军,云小姐看过来了。”

燕南铮悠然饮酒,却忽然眉宇微蹙。

她也是,面色大变——因为玉肌雪忽然靠在菡萏身上,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在欣赏舞蹈,凌疏影和慕容文暄同时注意到那边的变故,他的脸庞写满了担忧,而她在刘太后耳畔说了一句,便走过去看看情况。

兰卿晓暗暗琢磨,凌女官发现得也太快了吧,几乎与自己一样快。莫非她一直关注雪儿?

那边,菡萏搂着玉肌雪,凌疏影摸摸她的脸颊,再探探气息,面色巨变!

第1卷:正文 第173章:暗杀

刘太后挥退舞伎,慕容文暄如坐针毡,担心玉肌雪的情况。

兰卿晓也是担心不已,雪儿怎么会忽然晕厥呢?

众人望着那边的变故,窃窃私语,这寿宴不会中途散了吧。

凌疏影站起身禀道:“太后娘娘,微臣探不到丽嫔娘娘的气息,只怕危在旦夕。微臣愚见,先把丽嫔娘娘抬到偏殿歇息,速速传召太医来诊治。”

慕容文暄焦急地问:“丽嫔当真没了气息?”

她郑重地点头,刘太后道:“速速传太医。”

当即,凌疏影指挥宫人架着毫无知觉的玉肌雪离开寿宴。

这个变故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碧湖,喷溅起水花无数,众人低声热议,不少人胆战心惊:丽嫔娘娘在太后娘娘的寿宴忽然暴毙,是不是不祥?

兰卿晓的心揪得紧紧的,恨不得跟着出去瞧瞧。

雪儿真的没气了吗?顾院使明明说雪儿还可以活几日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殿下,奴婢想去看看丽嫔娘娘。”她忍不住道,眉心紧蹙。

“注意观察。”燕南铮冷淡道。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把她打醒了。

对呀,今日她的任务是观察某些人的言行举止,即使雪儿极有可能出事了,她也不能着急心慌,而要坚持。

后宫的妃嫔们表情各一,刘惠嫔和月昭仪有点担心,杨婕妤则是幸灾乐祸,其余人漠不关心、私自议论。

还是杨婕妤比较有可疑。

刘岚彻悄声道:“丽嫔不会真的死了吧。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兰卿晓瞪他一眼,不打算回答他。

慕容文暄坐不住了,“母后,儿臣先去看看丽嫔…”

刘太后不悦道:“你又不是太医,去了能做什么?”

燕南铮淡淡道:“太后娘娘说得对,太医很快就会赶到,相信丽嫔娘娘会安然无恙的。”

兰卿晓不由得诧异,燕王很少说这种安慰人的话,现在为什么安慰陛下呢?

慕容文暄无奈地打消念头,心却飞走了。

这时,云露起身走到中央,行礼下拜:“臣女拜见太后娘娘。祖母行动不便、身子不适,便没有进宫向太后娘娘贺寿。不过祖母记挂太后娘娘,一再叮嘱臣女向太后娘娘转达祖母的祝福,愿太后娘娘万寿无极。”

刘太后温和地笑,“好好好。你也替哀家传话给你祖母,让她好好养着,改日进宫与哀家叙旧。”

“臣女定会向祖母转达太后娘娘的恩旨。”云露笑得明亮。

“听闻太尉府找到了失散的女儿,今日可有进宫来?”刘太后和善地问。

云露面容一僵,心里气恼,却不敢发作,“姐姐也来了。”

云袅袅站起来屈身行礼,“臣女云袅袅,拜见太后娘娘。”

刘太后点点头,笑道:“都坐下吧。”

云露气呼呼地回到宴案,往嘴里塞了不少菜肴。

兰卿晓忧心忡忡,雪儿究竟怎么样了?

此时的偏殿,冷风回荡,玉肌雪躺在小榻上,不省人事,小脸发青,菡萏、芙蓉站在一旁掉泪,伤心欲绝。

凌疏影看着玉肌雪,面色阴冷了几分。

“你们去看看太医来了没。”凌疏影吩咐。

“是。”菡萏和芙蓉一起出去,没有想到其他,也没有看见凌女官眼底藏着的杀气。

她们出去后,凌疏影伸手去探玉肌雪的鼻息。

很好,没有半分气息。她拍拍玉肌雪的脸颊,“丽嫔,原本你可以多活几日的,没想到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早早地收了你。你完全是咎由自取,若你不护着那个贱人、不对那贱人好,我也不会先解决你。你安心上路吧,我会把你的丧礼办得风风光光。”

声音越轻柔、越缓慢,杀气就越重。

凌疏影取出一支细长的绣花针,这还是跟之前的“谢皇后”学到的一招,反正玉肌雪已经死了,她只是再补一针,以防万一,所有人都不会发现。

事不宜迟,她立即把玉肌雪抱起来,把绣花针刺入玉肌雪后颈的风府穴。

就在她举起手即将刺下来的危急之际,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寒风刮进来,刮起她的衣袍,她惊得停了手,转头四望。或许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这偏殿有点阴森森的。

殿外传来脚步声,许是菡萏和芙蓉回来了,凌疏影眉目一拧,狠辣地把绣花针刺入玉肌雪的风府穴。

就在她以为即将得逞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肩一麻一痛,接着全身僵住,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这时,菡萏和芙蓉进来,看见她举着手,手里还捏着绣花针,不禁大惊失色,“凌大人,你做什么?”

凌疏影想放下手臂,想松开绣花针,但她们已经看见了。

“莫非凌大人要害娘娘?”菡萏大胆地揣测。

“一定是!”芙蓉花容失色,“凌大人,你怎么可以害娘娘?”

“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凌疏影沉着地解释。

“没有误会。”

这道声音属于男子。

菡萏和芙蓉惊诧地转头,看见一个男子从天而降,不由得睁大眼眸。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此人是鬼见愁,在殿内潜伏很久了,把凌疏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扣住凌疏影的手腕,冰冷道:“凌大人,你意图谋杀丽嫔娘娘,该当何罪!”

菡萏、芙蓉震惊不已,凌大人果真要谋杀娘娘!

凌疏影镇定地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藏在这里?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

鬼见愁点了她的哑穴,她立即说不出话来。

“你们将娘娘扶回大殿。”

“啊?娘娘不是…”菡萏和芙蓉不解,娘娘不是断气了,要放在这儿吗?

“照我的话做。”鬼见愁吩咐道。

她们费力地把玉肌雪搀扶下来,尔后架着她往大殿走。他则扣着凌疏影往外走,回大殿。

当他们进来的时候,大殿一片哗然。

那男子是谁?为什么拉着凌女官?为什么凌女官举着手、姿势这么奇怪?为什么凌女官不反抗?

而后面的玉丽嫔就更奇怪了,不是说断气了吗?怎么又架回来了?

兰卿晓又惊诧又不解,怎么回事?鬼见愁怎么会拉着凌女官进来?

慕容文暄也是满肚子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了?雪儿还是那样,靠在两个宫女身上。他立即过去帮忙,让雪儿坐在地上,靠着菡萏。

凌疏影看见不少异样的目光,委屈道:“太后娘娘,微臣正陪着丽嫔娘娘等候太医来,这人不知是什么人,藏在偏殿的梁上,忽然飞下来点了微臣的穴,令微臣动弹不得。”

刘太后面有不悦之色,冷声喝道:“解开疏影的穴道!”

刘岚彻立即道:“太后娘娘,此人乃燕王的暗卫。”

鬼见愁解开凌疏影的穴道,尔后躬身一礼。

燕南铮站起身,风光霁月道:“太后娘娘容禀,臣安排鬼见愁藏在偏殿,伺机行动。鬼见愁,方才你看见什么,如实说来。”

“是,殿下。”鬼见愁道,“太后娘娘,陛下,寿宴开始后,小的就藏身于偏殿。方才凌大人和几位宫人护送丽嫔娘娘进来,丽嫔娘娘不省人事,断了气。之后,凌大人吩咐菡萏、芙蓉二人到外面看看太医是否来了,接着凌大人取出一枚绣花针,要刺入丽嫔娘娘的风府穴。凌大人方才的姿势就是即将刺入绣花针的动作,小的点了她的穴道,她才定住保持这姿势。”

他扬起手里的绣花针,“方才这枚绣花针就是从凌大人的指间取下来的,相信有人亲眼目睹。”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没想到凌疏影竟然是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兰卿晓忽然明白了,豁然开朗。

原来,燕王是有备而来,备了一场精彩大戏,请君入瓮,再来瓮中捉鳖。

凌疏影立即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太后娘娘,他诬陷微臣…微臣陪着丽嫔娘娘,她已经断了气,微臣只是想为丽嫔娘娘整整衣裳罢了…那姿势是他在点了微臣的穴道后给微臣弄的,那绣花针也是他塞在微臣手里的…微臣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再者丽嫔娘娘已经没了气息,微臣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太后娘娘,您要为微臣做主呀。”

“丽嫔已经断气,你再刺入一针,的确是多此一举。不过你向来行事谨慎,心思缜密,为了确保丽嫔死得透彻,你决定再补一针。”燕南铮的语声清寒如月下冰泉,冷透心间,“鬼见愁是本王的暗卫,与你无冤无仇,本王也与你无冤无仇,无需胡编乱造诬陷你。”

“凌女官,你为什么要杀雪儿?雪儿究竟哪里得罪你了?”慕容文暄愤怒地质问。

“燕王殿下当然是为了某个女子。”凌疏影嘲讽道,双眸紧眯。

“太后娘娘,凌女官有没有害丽嫔,还需彻查清楚。”刘岚彻郑重道,如若鬼见愁说的是真的,那么凌疏影害丽嫔,就是因为卿卿的关系。

“燕王,他一人的供词不足以采信,你还有其他证据吗?”刘太后的面容不显喜怒,显得高深莫测。

“太后娘娘,臣会证明给所有人看。”燕南铮冷漠道,“鬼见愁。”

兰卿晓暗暗思忖,燕王会如何证明?

第1卷:正文 第174章:黑猫绣画

所有人都在想,燕王如何证明,尤其是云袅袅,非常期待燕王在今日的寿宴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