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环身旁的那位姑娘是谁?也是名门闺秀吗?

云袅袅、沈瑶环上前几步,福身行礼,异口同声道:“臣女拜见燕王殿下、大将军。”

兰卿晓低着头,略略屈身,算是行了个简单的礼。

刘岚彻爽朗地笑,“原来是沈大小姐。这位姑娘是…”

云袅袅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而是看向燕王,眉目如画,柔声款款,“半年多不见,殿下可好?”

他有点惊奇,为什么这位姑娘专门问候燕王?

莫非她是燕王的某枝桃花?

燕南铮的神色依然淡漠,不过柔和了一点点,“本王甚好。你哪日回来的?”

“清婉回帝京已有五日。未能前去给殿下请安,清婉惭愧。”

云袅袅的声音很好听,似春日柳树枝梢的莺啼清脆,如秋日山涧旁的冷泉叮咚,悦耳得令人心醉。

原本,她想着在宫里遇见燕王,让燕王看见最好的状态、最美的自己,尔后她和他亲切的叙旧,一切水到渠成,温情而妥帖…这是她对他们小别重逢的设想,更是期待,却没想到,相见的场景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现实里的场景,多了几个局外之人,燕王身边还有一个姿容不俗的绣娘,甚至燕王对她的态度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她在想,究竟哪里出错了?

燕南铮轻淡道:“你已是太尉府嫡出的小姐,与以往的身份不同,无需再自称以前的名字,更无须多礼。”

“在清婉心目中,殿下永远都是清婉的主子。”云袅袅的声音软软糯糯,却给人一种坚定的意味。

“燕王,这位姑娘是你的旧识?”刘大将军打趣道,饶有兴致地看卿卿一眼,“不会是你的桃花吧。”

“…”兰卿晓气恼地瞟他一眼,尔后垂下眉睫。

“大将军,臣女的养母是殿下的奶娘,臣女在燕王府住了十几年。”云袅袅轻淡地解释。

“哦…”他恍然大悟,饶有意味地朝燕王挑眉,“那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大将军说笑了,臣女伺候殿下日常起居,如此罢了。”她如青烟般的眸光袅袅地、不经意地向兰卿晓蔓延。

“此地无银三百两。”刘大将军有意拖长声音,唱作俱佳,笑得很贼。

这下可好了,燕王终于也有一支开得正艳的灼灼桃花,他是不是安全一点了?

云袅袅不再解释,清透的小脸微微低垂,染了几分娇羞,眸光曼妙地流转。

自始至终,燕南铮没有解释一句,漫不经心,相信他的自然会相信,不相信他的,他怎么解释也不会相信他。

就是这么简单。

而兰卿晓,心里澄明如碧湖,波澜不兴。

沈瑶环瞧得出来,云袅袅对燕王有着非一般的情谊,不过从燕王的神态来看,他对云袅袅并没有故人久别重逢的那种喜悦与亲热。或许是燕王本性使然,喜怒不形于色,或许是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好表露过多的情绪。

以往,沈瑶环对燕王有过一阵的心动,不过他的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望而却步,死了心。

此时,她莫名地觉得,云袅袅极有可能得不到燕王的感情回应。

刘岚彻笑道:“外面冷,进去吧。”

燕南铮如风般前行,不曾认真地看过云袅袅一眼。

她的心里有点伤感,有点惆怅,殿下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视若无睹。

即使她已经是太尉府嫡出的小姐,殿下对她的态度也不曾改变。

这究竟是为什么?

莫非是殿下依然觉得她配不上他?

他们踏入大殿的时候,殿内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万众瞩目。

云露霍然站起,眉开眼笑地望着刘大将军,抬起右臂挥了挥,希望能他能看见,希望他对自己笑一笑。因为,他们早在四年前相识。

此时还不到酉时,长空正是绚烂壮美的时刻,落日熔金,红艳艳的余晖斜照金碧辉煌的紫宸殿,朱墙如血,琉璃瓦折射出缤纷的流光。殿外寒风呼啸而过,天光却是晴红绚美,撒了他们一身。

燕南铮和刘岚彻在殿门处停了半瞬,就是这一瞬间,所有名门闺秀、贵女们都屏住呼吸——那是来自九重天天庭的神光,笼罩在他们全身,那倾世的神姿令人泥足深陷。

他们并肩而行,或沉稳或轻逸的步履出奇的一致,姿容绝世,神采湛然。

一人穿华紫锦袍,一人穿雪色锦袍,外披绛红披风,一样的丰神瑰姿,一样的倾国倾城。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轰动,兰卿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妙龄少女们是怎样的激动兴奋、怎样的花痴思慕。

云露的长眉深深地蹙起来,刘大将军身后跟着的那位姑娘,便是她们说的那个绣娘?

刘大将军果真带她参加寿宴!

云露眯起眼,那位绣娘的长相也不怎么样嘛,刘大将军为什么会被她所迷?

忽然,云露的眼眸瞪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云袅袅和沈瑶环!

云袅袅这个贱人,竟然和刘大将军、燕王一前一后地进殿,借机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让所有人揣测她与燕王的关系!太有心机了!

此时此刻,云露怒不可揭,恨不得当场揭露云袅袅这贱人的心机。

燕南铮、刘岚彻又是同坐一案,那些名门闺秀倒没觉得什么,那些大臣就觉得有问题了。

上次中秋宫宴,燕王与刘大将军就同案,大臣们不免有所猜疑、揣测。这一次他们又同案,大臣们不得不慎重地思考这个严重的问题:燕王与刘大将军是故意做给朝野看的,还是他们已经达成一致的共识?

燕王是宗室里地位最尊贵、最超然的一脉,刘大将军是刘太后摄政最大的靠山,他们俩凑在一起,是密谋什么,还是偶然为之,令人细思极恐。

那些大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而他们的女儿们则心花怒放,目眩神迷。

两位绝世男子同案不是更好吗?她们不是更方便欣赏美色吗?

当所有陷入单相思的怀春少女看见兰卿晓蹲坐在她们的男神斜后侧,她们怒了!

怎么又是这样?那个绣娘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地往他们身边凑?

云袅袅和沈瑶环坐一块儿,看见那些闺秀、贵女们一个个吃了炸药似的,气愤的气愤,瞪眼的瞪眼,嘲讽的嘲讽,辱骂的辱骂,非常精彩。

兰卿晓知道那些人是怎样的愤怒激动,选择装聋作哑。其实她也很无奈呀,燕王非要她跟着来参加寿宴,她可以拒绝吗?

有前面二人遮掩,她的位置便于观察那几个后宫妃嫔的言行举止。她的目光从一个个妃嫔面上扫过,将她们的表情、动作等等记在心里,暗暗琢磨。

“为什么那些人这般生气?”那边,云袅袅轻声问道。

“那些人呐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都想得到燕王殿下、刘大将军的青睐,即便只是在一旁伺候酒水,她们也心甘情愿,”沈瑶环解释道。

云袅袅恍然大悟,燕王是多少未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那些闺秀、贵女们想接近燕王、刘大将军,却无缘、无法接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然而,却有一个卑贱的绣娘靠近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她们岂能容忍?

明明是比她们卑贱的绣娘,为什么可以伺候他们酒水?为什么她们不可以?

她们的心充满了妒忌,云袅袅忍不住望向云露,云露正对那些闺秀、贵女说着什么,非常神秘。

云袅袅唇角微勾,以云露暴烈如火的性情,绝对不会容忍。

那边,十几个闺秀、贵女们聚集在一起,倾身低头聆听,云露悄声说了几句,她们频频点头。

云露得意地挑眉,问道:“明白了吗?”

闺秀、贵女们纷纷颔首,接着一位闺秀道:“我去吧。”

云露又叮嘱了几句,尔后众人回到属于自己的宴案,假装没有阴谋。

兰卿晓的目光在众妃嫔之间扫来扫去,更加确定了,刘惠嫔、月昭仪不会用那么阴毒的法子害雪儿,杨婕妤的嫌疑最大。

这时,一位闺秀走过来,在兰卿晓耳畔道:“我和几位姐妹想裁制冬衣,不过我们都不懂裁、绣,想请姑娘帮我们参详参详。卿卿,请跟我来。”

这位闺秀声音再低,燕王和刘大将军也听见了。

“这是寿宴,问什么刺绣?”刘岚彻不悦道,回头瞪她一眼。

“大将军,寿宴还没开始,只是耽误她一会儿。恳请大将军让她跟臣女过去一下。”巧的是,这位闺秀心仪刘大将军,能够近距离地靠近他片刻,她知足了。

“你们有资格跟本王借用婢女吗?”燕南铮语声淡漠,语气却霸道得不可一世。

“…”兰卿晓忍不住翻白眼,谁是你的婢女?

若非是情敌关系,刘岚彻真想给他竖起大拇指。

那位闺秀的脸庞涨得通红,窘迫畏惧,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刘岚彻冷冷道:“还不走?”

她立马转身逃走,不过下一刻,云露过来了,颇有街头女霸王的架势。

第1卷:正文 第170章:桃花朵朵开

兰卿晓看见云露的气场跟其余人完全不同,低声问刘岚彻:“这位闺秀是哪家的?之前好像没见过。”

刘岚彻低声道:“她是太尉府长…不对,是次女,名云露。方才那位伺候燕王十几年的侍婢,是太尉府的嫡长女,刚与家人相认没多久,是云露的姐姐。”

她恍然大悟,不过那位云袅袅为什么会跟家人失散,为什么成为燕王奶娘收养的义女?再者,云袅袅对燕王并非只有主仆的情谊这么简单。她也是女子,一眼就瞧得出云袅袅眼底眉梢藏着的对燕王的缕缕情丝。

还有,她发现云袅袅对自己有隐隐约约的敌意。

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云袅袅知道她与燕王的过往?或者只是看见她跟着燕王而已?

兰卿晓正想着,云露已经走来,明朗地笑着行礼,“臣女云露拜见大将军、燕王殿下。”

“有事吗?”刘岚彻淡淡地问,也学一下燕王的高冷,好似还挺不错的。

“大将军还记得吗?三年多前,也是在紫宸殿的宫宴,臣女与大将军在宫宴说了几句,大将军还夸臣女的剑舞不错呢。”她刻意把嗓音放低、放轻、放柔,像其他的闺秀一样。

“哦?本将军不太记得了。”他冷漠道。

她面容一僵,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莞尔道:“大将军贵人多忘事,再者这么多闺秀,如何能记得臣女呢?”

燕南铮揶揄道:“刚掐灭一支桃花,又来一支桃花,大将军可以摆一桌桃花宴了。”

兰卿晓忍俊不禁,不过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九天神祇般的燕王竟然也会出言嘲讽,说起风凉话。

刘岚彻的心塞塞的,这是事实,无可辩驳,不过最好的防守便是攻击,“你也不差,不是刚长了一支青梅竹马的桃花吗?”

云露瞟一眼低着头的兰卿晓,目光似利剑,好似要在她的头顶戳出一个血窟窿。云露柔声道:“臣女刚回帝京没几日,想着裁几身冬衣。听闻这位绣娘是针工局最好的绣娘,臣女斗胆,想请她到那边片刻,为臣女参详参详新衣的样式和刺绣的纹样,还请大将军同意。”

兰卿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也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

“针工局那么多刺绣功夫好的绣娘,你随便找个便可。”刘岚彻不悦地皱眉,“现在她是本将军的侍婢,不是绣娘。”

“大将军,臣女信不过其他绣娘,因为很多人都说这位绣娘是针工局最好的绣娘。”云露不死心,放低身段恳求,“大将军通融一下吧。”

“既然云小姐诚意十足,奴婢便过去一下。”兰卿晓轻声道。

“寿宴很快就开始,速速回来。”燕南铮淡漠道。

她跟着云露离开之后,刘岚彻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让卿卿去了?你不知道云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知道那些闺秀会把卿卿生吞活剥吗?”

燕南铮清冷道:“你以为,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经历风雨就是最好的保护吗?”

刘岚彻语塞,认真地琢磨这句话,也对,过于保护未必是好事。

卿卿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柔弱姑娘,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反抗,为自己解围。

不过,他还是担心,不由得转头望过去,卿卿不会有事吧。

那边,以云露为首的一帮闺秀、贵女簇拥着兰卿晓离开大殿,沿着殿廊往东走了一阵才停下来。

云露朝她们打眼色,尔后居高临下地问:“你叫卿卿?”

“是。”置身狼窝,兰卿晓全身紧绷,警惕她们忽然发难。

“云姐姐要裁一身新衣,绣什么纹样比较好?”一个贵女问道。

“云小姐有喜欢的花吗?”兰卿晓谨慎地问。

“我喜欢…我想想…”云露略微歪着头,做思考状,却给两个贵女打眼色。

那两个贵女站在兰卿晓的身后,一人忽然伸腿扫向她的腿。

兰卿晓不紧不慢地往一旁伸出腿,用了不少力。

下一瞬,她听见身后响起一道轻呼声。

另一个贵女见此,扬手劈向她的后颈。

兰卿晓慢悠悠地伸手绕到后颈,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尖叫,那贵女立即缩回手,面色惨白,五官紧皱。

“怎么了?”

众女七嘴八舌地问,那贵女捋起广袂,看见细腻的手臂赫然有一个细小的针眼,凝着血珠。

“云姐姐,我受伤了。”她愤恨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云露疾言厉色地质问兰卿晓。

“奴婢觉得后颈有点痒,便挠了挠,没做过什么呀。”兰卿晓惊讶而无辜地说道。

“你没做什么,她的手臂怎么会受伤?”云露厉声喝问。

抓住这一把柄,还不大做文章?她怎么可以放过你这个贱人?

那个贵女站到前面,把针尖大的伤口露出来,委屈道:“就是她伤了我!云姐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兰卿晓心里冷笑,诧异道:“这位小姐方才不是站在奴婢身后吗?奴婢都没碰到她,怎么会伤她?云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才,她看见云露异样的表情,便知道她们想暗算自己。好在今日她的身上别着一支绣花针,便应急用了。她手里捏着绣花针,假装挠痒,在那位贵女劈下来的时候,正好劈中她手里的绣花针,不刺着才怪。

云露强势地厉喝:“没有误会,就是你伤了她!你只不过是卑贱的绣娘,竟然伤害名门小姐!你手里一定有利器!来人,搜她的身!”

前庭恰好有两个侍卫走过,听见喊声便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贱人伤了她,以下犯上,罪无可恕,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云露忍着心里的得意喝道,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地就整死这个贱人!她出马,这贱人还不是只有被虐的份儿?

“二位,我是针工局的绣娘,奉了圣旨协助燕王殿下办事。方才这位云小姐与诸位小姐问我刺绣之事,不过不知怎么的,这位小姐的手受了伤,云小姐说是我伤了她,不过我并没有碰触到她,怎么会伤她呢?”兰卿晓气定神闲地解释,条理清晰,“若二位有疑问,不如请刘大将军过来断一断。”

这两个侍卫自然听说刘大将军与针工局绣娘的风流韵事,不敢得罪她,但云小姐与诸位小姐也不好得罪,一时之间,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两个侍卫听了这贱人的一席话就不敢拿人,云露气得牙痒痒,厉声吼道:“还不把她拖下去?”

“云小姐,这位绣娘说得有几分道理。再者,虽然您是太尉府的小姐,但也不能随意处置宫里的宫女。”侍卫道,“到时针工局跟卑职要人,卑职无法交代。”

“云小姐,她奉旨协助燕王办事,有皇命在身,卑职不能随意处置她。”另一个侍卫如实道。

云露气得浑身发颤,竟然无言以对。

的确,宫里有相关的规矩,外臣的女眷在宫里不能随意处置宫人。再者,宫人若有皇命在身,更不能随意处置,要禀明陛下、太后或皇后才行,由他们处置。

其他闺秀、贵女见云露气呼呼的,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对兰卿晓怎样。

兰卿晓谨守礼仪,道:“若诸位小姐没其他事,奴婢回殿了。”

云露看着她嚣张地离去,怒目圆瞪,满面戾气,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冲动,云露步履如箭冲上去,飞起一脚,狠辣地一扫,想把那贱人扫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