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晓惆怅地望天,刘大将军怎么又来了?

燕南铮淡定地饮茶,好似早已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徐少卿连忙行礼,“不知大将军来此有何赐教?”

“来大理寺自然是来查案的。”刘岚彻冠冕堂皇地说道。

“查案?大将军查什么案?”徐少卿诧异地问,额头汗水直冒。

“自然是你正在查的凶案。”刘岚彻站在她身旁,朝她挤眉弄眼。

“这…大将军,这两桩凶案,太后娘娘已经吩咐由燕王殿下主审。”徐少卿解释道。

“本将军自然知道。”刘岚彻玉朗道,一本正经,“刑部尚书陆大人和左都御史曹大人是朝中重臣,他们仅隔四日接连起火烧死,是朝廷最要紧的要案大案,本将军怎么能袖手旁观?本将军决定了,与大理寺精诚合作,联手侦查凶案。”

“可是,朝廷要案向来是大理寺主审…”徐少卿道。

“诶,这两桩凶案已经不是寻常的命案,而是关系朝廷安危的大案重案,必须十分谨慎。”刘岚彻煞有介事道。

兰卿晓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忽悠,而且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参与侦查,不会是因为她在这儿吧。

徐少卿为难地看向燕王,燕南铮气定神闲地问:“太后娘娘已经把这两桩凶案交由本王主审,大将军想参与查案,可有太后娘娘的懿旨?”

刘岚彻竭力装得从容,“那是…自然。”

燕南铮知道他的心思,也不甚在意,他想跟着就跟着呗。

刘岚彻赶紧岔开话题,朝她一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你们说到哪儿?”

徐少卿回道:“正要复述案情。”

刘岚彻笑得恣意,坐在兰卿晓身旁的雕椅,“那继续吧,本将军正好听听。”

兰卿晓嫌弃地转开目光,直接无视他的热情。

“殿下,大将军,刑部尚书陆大人起火之时是午膳时分,身边并没有人,烧了一会儿才有附近的侍卫赶过来,因此没能及时扑灭大火。”徐少卿道,“昨日午时,左都御史曹大人与右都御史、王大人从宁寿宫走到午门,忽然身上起火,但午门四周的庑房里的水桶都没有水,以至于救人不及时,烧得面目全非。”

“两桩凶案有几个共同之处,其一,案发之时都是午时;其二,两名死者都是被活活烧死,死法、死状极为相似;其三,两名死者都没有得到及时地施救才活活烧死。”燕南铮凝眉分析总结,桃花眸里暗敛的光华摄人心魄。

“说得太对了,这也正是本将军想说的。”刘岚彻神采奕奕地笑,接着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被人泼了火油,尔后被凶手纵火?”

“倘若他们被泼了火油,即使是充分燃烧了,也会有刺鼻的气味。”兰卿晓反驳道。

“不是火油,那是什么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自己起火呢?”刘岚彻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去陆府问话了吗?有何收获?”燕南铮问徐少卿。

“早就去陆府跟陆大人的夫人、儿女、管家问话了,没有发现与此案相关的事。”徐少卿回道。

“那本王先去曹府一趟。”燕南铮道。

“本将军也去。”刘岚彻立即道,因为知道卿卿一定跟着去。

兰卿晓无语地叹气,堂堂大将军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于是,三人乘一辆马车前往曹府,鬼见愁驾车。

这一路,刘岚彻鞍前马后地伺候她,温柔体贴,殷勤得令人咋舌。她则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看心情回应他。而他也不介意她的冷淡与无视,依然如故,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她看着燕南铮,他宁静地坐在那儿,五官清隽而冷峻,宛若一幅辽阔深远、波澜壮阔的水墨山水图,该凌厉的寒峭无比,该平缓的温柔似水,该淡泊的平静致远,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下马车的时候,刘岚彻先下,伸手想接搀扶她下来,笑若春阳,俊目溶金。

兰卿晓看他一眼,转身从另一边跳下来。

他的嘴唇抽了抽,有点尴尬,这拒绝也太明显了吧。

看见燕南铮要下来,刘岚彻玩心大起,左边的剑眉高高地挑起,笑道:“燕王殿下,我来服侍你。”

“大将军这是自甘堕落吗?”燕南铮轻淡道。

“…”刘岚彻好像吃了一只苍蝇,嘴角怪异地动了动。

兰卿晓和鬼见愁忍俊不禁,燕南铮径自走向曹府大门,鬼见愁赶紧上前去跟守卫报家门。

那守卫的听说是燕往和刘大将军驾临,险些腿软,立马进去报自家主子。

刘岚彻大摇大摆地进去,好像逛自家后花园。

虽然曹大人的尸首还在大理寺,但曹府内已经设起灵堂、挂起白幔,供人吊唁。

曹夫人带着管家匆匆赶来迎接,忽然,那曹夫人跪倒在地,呼天抢地地哭喊道:“燕王殿下,大将军,二位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第1卷:正文 第121章:虐死单身汪

堂堂左都御史的夫人,却像市井泼妇般大呼小叫,弄得场面相当的尴尬。

燕南铮冷若冰霜,兰卿晓正想上前去搀扶起她,却被刘岚彻抢了先。刘岚彻搀扶起她,信誓旦旦道:“曹夫人放心, 本将军与燕王定当竭尽所能查清真相,还曹大人一个公道。”

曹夫人哭得双目红肿,形容憔悴,闻言连忙感谢,“大将军、燕王殿下,里面请。”

宾主在大堂坐下,仆人奉了茶水,曹夫人不停地用丝帕抹泪,悲痛欲绝。

“曹大人死于非命,太后娘娘对此事非常重视,定会彻查清楚,曹夫人节哀。”燕南铮淡漠道,“本王今日来,是想了解一下曹大人生前数日的情况。”

“殿下请问。”曹夫人哽咽道,面上布满了悲伤。

“曹夫人放心,本将军对此案已经有点眉目,相信不出三日便能抓到真凶。”刘岚彻的俊容洋溢着谜之自信。

“…”兰卿晓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燕王都没说三日之内能抓到真凶,刘大将军竟然言之凿凿!

“妾身谢过大将军。”曹夫人道。

“曹大人生前数日,可有什么古怪之处?或者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燕南铮盯着她淡淡地问。

“古怪之处…”曹夫人认真地回想夫君近日的言行举止,“好像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古怪的。”

“老爷每日去上朝、当值,回府了大多数待在书房,这几日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管家补充道。

“曹大人每日的衣食住行跟往常一样吗?尤其是膳食、茶饮与衣物的打理,是同样的仆人打理吗?”燕南铮又问。

“跟往常一样,都是那些下人在打理。”曹夫人回道,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些细微的事。

“曹大人有没有见过比较陌生或是比较特别的人?”刘岚彻双目一亮,装模作样地问,心道:原来查案是这么查的,问类似的问题便可以。

“这几日老爷没有接见过客人,府里没有来客。”她回道。

“曹大人可有提起过朝堂上的事?”燕南铮乌黑的眉宇暗沉了几分。

“没有。”

“曹家或曹大人可有仇人?最近半年是否与他人结怨?”

“曹家家风甚严,没有与人结怨,府里的家眷与仆从也不敢在外面胡作非为、惹是生非,没有仇人。老爷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弹劾朝中大臣是常有的事,因此得罪了一些大臣在所难免。不过哪些大臣对老爷恨之入骨,妾身不知。”曹老夫人努力地回想,但还是想不到半个仇人。

“曹家没有跟人结怨?没有仇人?这不太可能吧。”刘岚彻不信。

“老爷严于律己,从严管束府里每一个人,就连公子和小姐,也都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管家气急道,好似老爷被人泼了脏水,急于澄清。

刘岚彻想反驳,但看在他们丧亲的份上,就硬生生地憋回去。

兰卿晓忽然道:“殿下想去曹大人的书房和寝房看看,可以吗?”

管家悲伤道:“请跟小人来。”

燕南铮起身往外走,刘岚彻立即走到她身旁,低声道:“就让他去查好了,我们在这儿歇歇,喝喝茶…”

她白他一眼,快步跟上燕王。

刘岚彻的脸颊抽了抽,无奈地跟上去。

他们先去曹大人的寝房看了一圈,尔后去书房。书房古朴洁净,好似正在等候主人回来,书案堆着一摞摞书册,都是卷边儿的、发黄的旧书,可见曹大人时常翻阅。

燕南铮清冷的目光从各种家具、摆件一一扫过,似温润的春水漫过,又如猎鹰的目光搜掠可疑的地方。

兰卿晓也在看,用心感受曹大人在书房会做什么。

而刘岚彻百无聊赖,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干脆倒在雕椅上躺尸。

“殿下,书房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好像主人刚刚离开,看着没有可疑。”她对燕南铮道,忽然有点明白,每次遇到命案或是大事,燕王总会带着她,应该是要锻炼她的头脑、心智,不然她一个绣娘,有什么资格参与查案?燕王这是煞费苦心,她心里感动,问道,“殿下可有发现什么?”

“如你所说,没有可疑。”燕南铮目色冷凉。

“寝房也没有可疑。如此看来,曹大人生前几日,跟往常一样,没有可疑之处。”

“的确没有可疑。”他觉得,曹大人死得突然,毫无征兆,凶手布局高妙,没留下蛛丝马迹。

“哎哟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能看出花儿来吗?能看出凶手来吗?”刘岚彻的耐心快磨光了,这两人看啊看啊不是浪费大好光阴吗?他站起来对她平眨眸,媚力十足,“卿卿,不如我们去涵碧楼品茗。”

兰卿晓不客气地瞪他一眼,讥诮地冷笑,“大将军身份贵重,不适合查案这种粗活,还是去涵碧楼品茗消遣比较好。”

他立马转变画风,笑哈哈道:“要说身份贵重,我怎么比得上这位燕王殿下呢?他都不去消遣,我怎么好去呢?我也四处看看,看看…”

她看见燕王往外走,立马跟上,刘岚彻正想学他们的样看看呢,没成想他们出去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

原本他还想表现一下,却没想到他们看完就走人,郁闷得快吐血。

燕南铮对曹夫人、管家道:“倘若想起跟曹大人有关的要紧事,立即告知本王。”

曹夫人感激地点头,送他们出去。

马车上,兰卿晓见他若有所思,问道:“殿下,回大理寺吗?”

燕南铮扬声道:“去陆府。”

刘岚彻皱眉道:“徐少卿不是去过陆府问话吗?我们还去做什么?”

“去过了不表示不能再去,再者侦查凶案要心思缜密、不辞辛劳、不怕麻烦,倘若大将军不想去,可以下车。”兰卿晓相当地不客气,觉着他在就是捣乱,没事也能闹出事来。

“卿卿,我这是不耻下问。我对侦办命案不熟,不懂的自然要问,总比不懂装懂好,是不是?”他笑得狗腿,毫不介意她的恶劣态度。

“不耻下问自然好,不过有时少说多看更显可贵。”燕南铮淡漠道。

她窃笑,第一次发现燕王这么毒舌。

刘岚彻唇角狂抽,被他们联手挤兑,内伤很重好吗?不过,他心里的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又笑嘻嘻地问她:“卿卿,你饿了吗?不如我到附近的铺子买几样点心。”

兰卿晓直接无视他,对燕南铮道:“倘若陆大人生前也没什么可疑之处,那如何是好?”

燕南铮道:“若是如此,那这两桩火烧凶案又多了一分相似。”

同曹府一样,陆府也设了灵堂,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里。

问了陆夫人、管家,看过寝房、书房,如他们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收获。

已经过了午时,烈日当空,刘岚彻取出丝帕擦拭额头的汗水,豪爽道:“燕王,去玉宇琼楼用膳吧,我请客。”

燕南铮眼尖,看见他手里拿的丝帕绣着棠梨花,雪颜一沉。

兰卿晓也看见了,并且确定刘岚彻是故意拿出来显摆的。更可恶的是,他竟然把丝帕当扇子挥啊挥,跟个姑娘似的,娘里娘气。

她想起来了,那丝帕是上次他说起妹妹一事悲愤交加时拳打圆柱受伤了,她担心他流太多血才给他简单包扎的,没想到他居然收了她的丝帕,还在燕王面前炫耀。

现在,他相当是对燕王说:本将军也有卿卿的丝帕!

看着燕王冰雪般的容颜,她确实心虚,想解释,又觉得越描越黑,不如什么都不说。

燕南铮不发一言地上马车,她默默地上去,刘岚彻最后,吩咐鬼见愁去玉宇琼楼。

鬼见愁怎敢听命于他人?好在殿下终于说了去玉宇琼楼。

眼见燕王眸色暗沉,似有不悦之色,刘岚彻得意洋洋,把丝帕当珍稀宝物般收入怀里,做深情状道:“卿卿,你送我的丝帕和银簪,我定会好好珍藏,不让它们受到半分损伤。”

兰卿晓恨不得用绣花针缝上他的嘴,索性闭眼不搭理他。

他看看她,又看看燕王,两个人都闭目装死,当他不存在,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好吧,他也闭目装高冷。

玉宇琼楼的雅间里,他点了十几道菜肴,笑道:“卿卿,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跟我客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兰卿晓又点了几道菜。

“卿卿,尝尝这个,滋润养颜,对姑娘家最好了。”他把菜肴夹到她碗里,温柔体贴。

燕南铮忽然也夹了这道菜,直接递到她嘴边,她愣了一下,随即张嘴吃了,幸福地微笑,甜到心坎上。

他还体贴地用修长如玉的手指拭去她唇角沾到的一点食物屑,细心如发。

看着这甜到发腻、令人妒忌的一幕,刘岚彻如遭五雷轰顶,目光发直,头顶冒烟。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明摆着虐他吗?

他快要抓狂,燕王绝对是故意的!报方才之仇!

~~~小剧场~~~

费了不少人力精力、慕容彧终于找到作者君,却见阿辞和作者君双双躺在沙发上,慵懒得很,面上还白如雪。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白如雪?扮鬼吓人咩?

慕容彧皱眉:“你们在做什么?阿辞,我们走。”

慕容辞小嘴微微一动,“敷面膜。面膜这东西可好了,可以让肌肤嫩滑嫩滑的。”

“走吧,我们回去。”

“再玩一下嘛。”慕容辞撒娇。

慕容彧眯眼瞪着作者君:“你居然蛊惑阿辞?”

作者君嘿嘿地笑,“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你也可以留下来一起玩嘛,不过我已经把你家小铮铮的戏份提上来了,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慕容彧怒指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第1卷:正文 第122章:大将军受虐

兰卿晓看着燕王,含情脉脉,似一个深陷于热恋的女子,无视还有第三人在场。

刘岚彻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俊眸似要喷出妒火,烧死对面那个该死的燕王。

燕南铮继续进膳,淡泊而优雅,好似方才的举动自然而然,发自肺腑。唔,大仇得报的感觉真不错。

她水眸一转,婉然轻笑,“大将军,奴婢的手有点黏腻,可以把丝帕给奴婢擦擦手吗?”

刘岚彻俊眸一亮,她用丝帕擦手,那不是会留有余香吗?那不是正中下怀吗?

于是,他二话不说地把丝帕递给她。

兰卿晓煞有介事地擦擦手,尔后放入衣襟里,继续吃。

他瞠目结舌,干巴巴地笑,“卿卿,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