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姑,可以简单说说皇后娘娘的喜好吗?还有,针工局曾经为皇后娘娘绣制过什么宫装?”

“我慢慢跟你说…”

半个时辰后,兰卿晓回到大堂,心情沉重。

叶落音等人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苏姑姑说了什么?”

兰卿晓一个头两个大,“皇后娘娘一时喜欢这个,一时喜欢那个,根本难以捉摸。”

拂衣赞同地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叶落音叹气,“我们只能认命地绣制,没有拒绝的余地。”

兰卿晓让她们先去绣自己的活儿,尔后坐下来翻看以往的纹样,冥思苦想。

方才苏姑姑说,飘絮在谢皇后的新宫装绣了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牡丹缠枝纹,绯颜则绣了三种纹样,凤纹、云纹和如意纹完美地交融,华美金贵,金芒闪闪。然而,谢皇后依然不满意。

依照苏姑姑的说法,谢皇后如今很喜欢华美繁复的刺绣,那么,越繁复越华贵的花样越好。

兰卿晓从未绣过繁复、华贵的绣品,而且娘亲自小教导她,并非繁复、华贵是最好的刺绣。因此,一时之间,她想不到绣什么能谢皇后满意。

直至天黑,她都一无所获。

吃过晚饭,兰卿晓心情郁郁,走出针工局到处走走。

夏日的夜晚起了凉风,不那么燥热。草丛里虫鸣声声,枝头的夜鸟啾啾声响,倒是颇为热闹。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卿卿…”

是叶落音的叫声。

兰卿晓转过身迎上去,欣喜道:“我想到了!”

叶落音不解地问:“你想到什么?”

兰卿晓没有回答,拉着她回到绣房,取了笔墨在白纸上笔走游龙地画着。

“你画的是什么?”

叶落音蹙眉问道,她画得很快,整个儿构图很乱,这边一片,那边一堆,太杂乱了,根本瞧不出她想画什么。

兰卿晓一边涂鸦一边道:“先别问,我先画完再说。”

一个优秀的绣娘,乃至绣师、绣掌,不仅仅要掌握刺绣精湛的技艺,还要对构图、书画有一定的认识、修养。因为,刺绣是以针代笔,以线为墨,在布料、织物上绣出各种图案。

叶落音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她究竟想画什么。

兰卿晓自幼跟娘亲研习刺绣,自然也通晓书画,虽然画技不是很出色,但基本可以画出想画的图案。

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

“你画的究竟是什么?”叶落音认真地看了又看,还是瞧不出来。

“我知道我的画技差了点,不过这就是我要绣的。”兰卿晓吹干白纸上的墨迹。

“你要为皇后娘娘绣这一坨坨的?”叶落音瞠目结舌。

“这一坨坨的可是好东西。”兰卿晓神秘地眨眸,去绣房挑选各色丝线。

一切准备就绪,她去见苏姑姑,声称她一人无法在五日内绣好皇后娘娘的新衣,要求叶落音、拂衣和暮雪帮忙。

苏姑姑惊诧地问:“你已经想好绣什么了?”

兰卿晓自信地笑,“您放心,我保证皇后娘娘一定会满意的。”

苏姑姑不再多问,同意叶落音、拂衣和暮雪帮她。

谢皇后的新衣是夏日宫装,正红大袖衣,红罗长裙,衣房已经裁制好送过来。

兰卿晓用绷子把宫装要刺绣的地方固定好,尔后开始飞针穿线。

叶落音等人问如何帮她,兰卿晓道:“我先把重要的部分绣出来,需要你们的时候我喊你们。”

第1卷:正文 第031章:落水

虽然叶落音、拂衣和暮雪很想知道兰卿晓究竟要绣什么,但还是克制了好奇心,没有问。

兰卿晓奋战了两日,头晕眼花,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才让叶落音接替来绣。她仔细地交代叶落音在衣襟、广袖要绣什么,还画出纹样,叮嘱她千万不要出错。

叶落音是扬州三大刺绣世家之一的叶家小姐,自小研习刺绣,刺绣功夫十分精湛,兰卿晓是信得过的,交给她绣一部分,自然没有问题。

原本,兰卿晓想让拂衣帮忙的,不过拂衣的刺绣功夫实在一般,而这是谢皇后的新衣,万万不能马虎,兰卿晓就没让拂衣帮忙。

兰卿晓交代之后回去歇息,睡了三个时辰才爬起来吃饭。

叶落音刺绣的速度蛮快的,短短三四个时辰就绣好一只袖子和衣襟。

兰卿晓细细检查一遍,惊喜地笑,“落音,你的功夫大有长进嘛。”

“在针工局的这些日子,苏姑姑点拨我不少,给我指出一些不足的地方,我都改正了。”叶落音笑道。

“等你绣好这只袖子,我接着绣。”兰卿晓笑道。

这时,绣房外传来尖利的太监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大堂里所有人都惊慌地起身去迎接凤驾,兰卿晓看见苏姑姑从寝房匆匆出来,面色紧绷,不由得有点紧张。

拂衣担忧道:“皇后娘娘驾临针工局,必定是为了新衣。”

前院,金公公率领衣房、绣房的宫人迎驾,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绿珠挥手,“起身吧。”

兰卿晓悄然抬眸,望向那个容色芳菲的年轻女子。在众多仆从的拱卫下,那女子好比长空那轮骄阳,让人无法逼视。

谢皇后的身姿纤细高挑,身穿一袭夏日闲装,海棠红金线绣如意凤纹衫裙,广袂削腰,华美端庄,宛若迎着朝阳盛放的牡丹,晓露凝晶,娇艳雍容,国色天香,光芒万丈。

细细看来,她五官精致,眼似秋波,鼻如悬胆,口若朱樱,如朝霞艳丽无双。

此时,她下巴轻抬,睥睨地扫视这些低等的宫人。

兰卿晓暗暗思忖,谢皇后这神色,好像针工局所有人都是名如蝼蚁。

不过,皇家里的人大多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苏绣司,不知皇后娘娘的新衣绣得如何?”绿珠代她问道。

“卿卿已经昼夜不停地绣制皇后娘娘的新衣。”苏姑姑谨慎回话。

“哪位是卿卿?”谢皇后的美眸甩出鄙夷的眼风。

兰卿晓往前走两步,垂首谦恭道:“奴婢是。”

谢皇后只是轻蔑地扫她一眼,“你在本宫的新衣绣什么纹样?”

兰卿晓清柔道:“回禀娘娘,奴婢为娘娘绣制的新衣必定会让娘娘满意,还请娘娘允许奴婢先不言明,保留几分神秘。”

“大胆!”绿珠陡然呵斥。

“你就这么笃定你能让本宫满意?”谢皇后摆手制止近身侍婢。

“奴婢有九分把握。奴婢斗胆,望娘娘成全。”兰卿晓道。

“本宫可以成全你,不过倘若到时你不能令本宫满意,本宫要严惩你,还要针工局所有人受你牵连。”谢皇后意味深长地眨眸,眉心浮现一丝肃杀之气。

叶落音、拂衣等人吓得不寒而栗,苏姑姑面色沉重,其余人则是忧心忡忡。

兰卿晓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提出要求:“娘娘,奴婢绣制的新衣纹样、图案较为繁复,耗时耗精力,只怕五日无法完成。恳请娘娘开恩,多给奴婢五日。奴婢一定会让娘娘惊艳。”

谢皇后挑眉道:“就依你所请。”

尔后,凤驾离去。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不过衣房的人纷纷怨怪兰卿晓夸下海口,万一不能让谢皇后满意,他们就要受牵连。

绯颜眸光一转,对苏姑姑道:“苏姑姑,她是新来的绣娘,不了解皇后娘娘的喜好,这次她闯大祸了。”

若影气愤道:“就是嘛,绯颜姐姐绣制的新衣都不能让皇后娘娘满意,她怎么可能做得到?这次她害死我们了。”

雨婷接着道:“苏姑姑,我们不想死啊,我们还要出宫回家侍奉父母呢。”

其他人皆是义愤填膺的表情,讨伐道:“她得罪皇后娘娘也就罢了,凭什么牵连我们?”

“苏姑姑,您不能坐视不管。”

“她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还要我们给她陪葬,太过分了!”

“苏姑姑,把她赶出针工局,然后求太后娘娘做主。”

“够了!”苏姑姑冷着脸呵斥,“针工局本就是一体,我不希望绣房里任何一人出事,也不希望你们互相攻讦。

那些人见她动怒,不情不愿地去做刺绣活儿。

绯颜坐在绣架前,眉目阴寒,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尔后,她低声吩咐坐在旁边的若影:“去打听一下那个卿卿绣的是什么。”

若影点点头,表示会办妥这件事。

兰卿晓跟着苏姑姑来到寝房,不安道:“苏姑姑,我是不是给您、给针工局添麻烦了?”

苏姑姑宽慰道:“皇后娘娘这性子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安心绣制皇后娘娘的新衣,其他的事不要理会。”

兰卿晓不再多言,去细化接下来要绣的纹样与图案。

谢皇后的新衣,整整绣了十日。

兰卿晓和叶落音共同完成,采取接替式的方法来绣。

这日上午,她们准备亲自把新衣送到凤藻殿,不过临行前兰卿晓忽然腹痛。她嘱咐叶落音先去,自己随后赶去。

去了一趟茅房,兰卿晓匆匆赶往凤藻殿。

去凤藻殿必然途经凤藻殿西侧的凤凰湖,她在九曲白玉桥疾步而行,迎面走来一个低垂着头的太监,她没有在意,快速掠过。

跟她擦身而过的太监忽然转身,扬起手凶狠地击在她的后颈。

兰卿晓没有防备,中了招,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到在九曲白玉桥上。

尔后,那太监将她推到湖里,接着匆匆离去。

她掉入凤凰湖,冷凉的湖水刺激着她的感官与肌肤,不过她刚刚晕了,不可能那么快苏醒。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不远处一株树后的男子瞧见。

那男子飞奔而来,跃入碧湖,朝她溺水的地方奋力游去。

第1卷:正文 第032章:销魂

燕南铮进宫向刘太后请安,之后在凤凰湖边纳凉闲逛,没想到看见卿卿被人打晕推入碧湖的一幕。

兰卿晓已经沉入湖底,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拖上来。

流风站在岸边心急如焚,却想不通为什么殿下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卿卿姑娘。

殿下完全可以叫来侍卫下湖去救人嘛,再不济还有他这个近身太监呀,殿下身份尊贵,犯得着一阵风似的飞奔过去救人吗?

燕南铮把兰卿晓拖上岸,所幸凤凰湖这边宫人、侍卫比较少,没有人看见,他立即抱着尚且昏迷的她匆匆离去,流风想让殿下不要多管闲事,可是还没说出口,殿下就跑远了。

他知道,殿下必定是想把卿卿姑娘带到存墨阁。

存墨阁是当年武圣住过的殿宇,此后一直是燕王一脉的子嗣在宫里歇息的殿阁。

不过,燕南铮绝少在存墨阁留宿。

每日都有宫人打扫存墨阁,因此每一个殿室都是洁净、温馨的。

燕南铮把兰卿晓抱到寝房,吩咐流风:“去取干净的布巾和宫女衣裳。”

流风不乐意地摸摸鼻子,劝道:“殿下,把她交给针工局不就好了吗?”

燕南铮转头,冷冽地看他一眼。

流风看见殿下冷如初雪的眼神,冷不丁的身子一抖,不自在地说道:“小的立马去。不过殿下您全身湿透了,也要换一身衣袍。”

说罢,他不敢停留,飞也似的跑了。

虽然时值炎炎夏日,不过湖水依然冰冷,时间久了,寒气侵入身躯,人会受寒。

他解开自己的外袍,转头看向依然昏迷的兰卿晓,若有所思。

存墨阁没有宫女,倘若找一个宫女来给她更衣,那么动静太大,难免引人过多揣测

想到此,他关好房门,接着动手解开她的衣裳。

她气息匀缓,不过小脸苍白,气色很差,看着比之前更娇弱,可见在针工局短短数日,她并不好过。

终于扒下她的外衣,接着他解开她的月白中单,脑子里却浮现那日在浴房的情景…

她的唇瓣残留着粉红的色泽,好似引诱他去品尝;她的雪颈滑嫩如乳,她的锁骨精巧如玉,她的肌肤如凝脂似清露,诱着他一步步深陷…

燕南铮闭了闭眼,甩甩头,把月白中单扔到一旁,尔后把薄衾盖在她身上。

体内的烈火依然炽热的燃烧,无法浇灭。

流风在外面敲门,“殿下,小的拿来衣袍了。”

燕南铮打开门接过衣物,立即把门关上。

流风想着进去呢,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一脸懵圈地挠头。

为什么殿下不让他进去?

燕南铮刚刚掀开薄衾,想为她穿上宫女的衣裳,没想到兰卿晓忽然睁开双目,又惊又懵地盯着他。

这变故太过突然,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你被人推入凤凰湖…你全身湿透了…”

“哦。”她连忙抓紧薄衾坐起身,“是殿下救奴婢的?”

“先把衣裳穿上。”

他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背对着她。

兰卿晓掀开薄衾一看,脑子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只剩下贴身的丝衣?

是燕王帮她脱下外衣和中单的?这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