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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眼泪,就从眼眶里无声的滚落而下。

头也不回,极尽平静且绝望的对站在身后的人问道,“这个结果,你可满意吗?”

这个结果…不是一早就预料到的?

风曜与风若痕之间,注定只能活下一个。

而活着的那个,将带着永恒的痛苦。

死去的那个,带走了无法释然的遗憾…

“哈哈…哈哈哈…”

听了花殇的话,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风曜自嘲的笑起来。

虚弱的笑声中蕴含了满怀的解脱。

还有…无尽的悲凉。

终于有个结果了,怎能不满意…

砰——

厚重高大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强烈的阳光夺门而入,将阴暗宫殿长长的照亮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风若痕侧目望去,贺兰沁儿便出现在视线中。

她娇小的身形站在十几米高的大门下,显得有些渺小无力。

她艳丽的脸庞带着一丝仓皇不安和早有预见。

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竟然丝毫不觉得惊讶,就好像是一场在戏台上唱了多年的戏。

终于,到了尾声。

累了…这里的所有人,都累了。

沁儿的目光最先看到的是站在正对面不远处的风若痕。

视线相交一瞬,眼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和庆幸,然下一秒,她便看到了他手中沾染了鲜血的宝剑。

还有他的脚下…倒在血泊中,被花殇抱住的男子。

“风曜…”

她脱口喊了一声,眸色瞬息万变,愕然…讶异…不敢相信…

几乎在那刹之间失去所有的力气…

断情,血染深宫(十四)

身后,铁血无情的禁卫军踏着冰冷的步子势不可挡的逼近。

似乎早有预料,这深宫中的一幕,必然的发生了。

新上任的禁卫军统领,还未只身上前,只见风若痕轻轻抬起一只手。

所有的禁卫军‘唰’的顿步,矗立在殿外。

“风曜!!!”沁儿狂奔过去,扑跪在他身旁,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捂住还在流血不止的胸口。

可是手抬起来,悬在半空中,竟是颤抖不已,如何都不能完成那个动作。

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知,即将失去一个无可替代的人。

无法接受!不想接受!更无力接受!

最后所有的万语千言都在那张微张微合的红唇里化作飘渺的吐息,魂散…

停滞在半空的手,忽的被风曜抓。

微薄的力道,宽大的掌心淡淡的余温,瞬间将她融化。

眼珠滚滚而下。

“不要…哭。”他薄削的唇,浅浅的弯出弧度,恍然恢复了往日的澄澈。

他看她的眸光,依旧温和如初。

就像少小时第一次入宫的见面,总觉得,这个男子的笑容里搀了温暖的阳光。

总是明媚,只要他对你笑,立刻春暖花开,再有任何的烦恼,也消失了。

曾经,她是有多么迷恋。

只是…她害怕,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看到他的笑容。

“…真好。”风曜气息微薄的说,狭长而迷人的深眸只剩下一道缝隙,眸光渐渐褪去。

他说,能再见到你真好。

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真好。

“不好…不好…”沁儿埋下头去,已经泣不成声,痛得全身的感知都麻木了。

握紧他的手,抓住最后一丝曾经最美好单纯的祈望。

“我不要你死…”

没来由的就想起她再度回到风都的原因。

是为了他…仅仅只是为了他!!

若不是为了他,又怎么会陷入这盘失控的棋局,怎么会引发大乱的天下?

断情,血染深宫(十五)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的重复着道歉。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回来,就不会发生后来所有的事,风曜就不会死。

此刻已经无法再顾及侧立在身后的男子。

风若痕已经沉默惯了,还能说什么呢?

谁又能保证他的心不在一同滴血?

或许…他才是最痛那个人!

却同时,亦是亲手造成这一切的人。

风曜的笑,恍若轻烟,化在风里,“不啊…”

他的话音是那么清朗,“已经…无法在…计较…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抬起眼皮,轻轻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风曜的隽容,笑得有些惨淡。

总是在这个男子的面前,他的光芒永远都会被遮掩。

即便除了贺兰沁儿之外,风若痕从来不曾抢夺过他所拥有的。

一出手,取了他心中的瑰宝。

只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早就分不清对错。

“所以…”他淡淡的说,“不要再责怪自己。”

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

我…已经不恨了。

“木匠阁…”风曜对沁儿道,“那里面的…都是你的,只不过…”

说着,他松开沁儿的手,送怀中拿出一只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簪子。

那木簪极其精致玉滑,簪头是一朵绽放的梨花,梨花的花蕊用温润的玉石点缀,边缘被镂空的黄金包裹。

栩栩如生,美丽婉约。

从做工看,都知做这只簪子的人,必然对他想送的女子上了心。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将簪子交给了花殇。

花殇怔了怔,未曾想过他会给自己任何。

有些愕然的接过,风曜好似松口气似的,“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一只代表他心意的簪子,已经无法弥补什么了,而他,能给与她的,却只有那么多。

花殇微微低头,落下几滴眼泪,随即颤颤着双肩,悲痛欲绝的笑起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断情,血染深宫(十六)

“是吗…”这全然在他意料之中。

心中的恨意,怎可能轻易被化解?

如此也好罢…

风曜无可奈何的笑着,反手,第一次将自己的手覆盖在她手上,“如果…有来生…”

未说话的话语,生生断在了风中…

他闭上了眼睛,一睡便是永恒。

再也不会醒来。

“风曜?风曜!!!风曜!!!!!!!!!!!!!!!我不要你死啊!!!!!!!!”沁儿大喊着,撕心裂肺。

响彻整个宣政殿。

第一次,无所顾忌的咆哮着大哭,像是失去了珍爱之物的孩子。

固执而又倔强,初尝心痛的滋味,以前身体所遭受的苦楚,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花殇凝了那失去生息的男子半响,终是忍不住,俯身紧紧抱住那个她恨极一生人,痛哭起来。

手中握着的簪子,被带着余温的血浸染。

脑中回响的是他最后那句注定让她刻骨铭心的话语。

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那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要让你用一辈子偿还今生欠下我的一切。

宣政殿的响动,终是引来其他各宫的人。

看到这处被血染红的大殿,看到倒在血泊之中他们已经疯了的皇上。

人人面色皆生出各色的表情。

或悲恸,或讶异,或暗喜,或叹息…

卢尤穿过外面肃穆的禁卫军,端庄的行了进来,看着眼被血染红的一幕,深深凝下了眉眼。

躬身低头,悄然拭泪。

一场逃不过的宿命…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一声接着一声拖沓而悲鸣的宣告,从大殿中传了出来,随即外面的人跪成了一片。

阴云,笼罩在整个风国皇宫的上空。

从此,这世上再无一个叫做‘风曜’的男子。

我不恨你(一)

这个世界,似乎在瞬息之间变得空冥万分。

风若痕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波澜的俊庞,被一层极其压抑的伤笼罩着。

他看着至亲的人死去,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

可是…他却不能落泪。

“传令下去。”一片高低起伏的哭声中,风若痕凝视着已经闭上双眼的男子,对禁卫军统领下令。

“曜帝驾崩,全国大丧七日,不得杀生,即刻快马加鞭,拦截出征讨伐朱雀的大军,违令者…”

他握着剑的手紧了一紧,“格杀勿论。”

夜临。

整个风都在今日似乎过得特别的漫长。

大军出征未成,宰相当场毙命。

还有年轻的曜帝,突然驾崩了。

摄政王重新掌权,富察家连同党羽通通被押入大牢。

风国大丧七日,不参与任何战事。

一系列的转变,让人应接不暇。

纵然人心知,曜帝的死是有蹊跷的,可官员和百姓中几乎没有质疑之声。

谁想将风国推到风口浪尖,毁于一旦呢?

普通平凡的人,只想过简单的日子啊…

真正的伤心人,也不过寥寥可数。

毕竟那是血脉相连的两兄弟,四年前摄政王没有杀他,而今看来,那无不是珍惜那段兄弟之情的表现。

可今日实在无法阻止,唯有二人之中逝去一人,才有显而易见的可悲结果。

却不知,这一切的开端,应该如何说起。

就如风曜所说,已经无法计较谁对谁错。

皇宫,木匠阁。

入夜后沁儿就一直呆在这里,看着几排架子上上百件的木雕。

先是大哭,哭够了,又失神般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人来扰她,更不会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

无论她怎样哭闹,亦或是做怎样的事。

风曜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无这样一个人,无可挽回…

我不恨你(二)

她就坐在平日那个男子最爱坐下的位置,手中捧着她八岁的生日礼物…一直木雕的小兔子。

周遭全是她曾经在书信里提及过的东西。

昏黄的烛光,映得那道娇小的轮廓愈发凄凉。

往昔的回忆源源不断的在脑海里爆发,将她包围。

女子陷入无尽的旋窝,难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