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此插曲,中午时分的烧烤香味虽然是引得附近山头人人驻足,冯初晴也没心思去享受,草草用了些许就在同样心不在焉的赵漠陪伴下回了榆树巷子。

榆树巷子院子里,洪大山夫妻俩回来取衣裳,正好碰上了高文正和高洪氏带着礼物上门拜访。瞧着赵漠将冯初晴抱进院子,各人眼神不一,洪大山夫妻两个是真的开心,迎了上来,“初晴这是咋啦?”

“木头?!爹娘不是说你死了吗?”高洪氏也是惊呼了一声,对现下的状况摸不着头脑。

“大姐、姐夫。”赵漠眼神闪了闪,这几日在榆树巷子这边虽然和冯初晴两个没什么交流,却是派人将几人进京来后的事情查了个清楚,高文正和高洪氏对人的态度早已被他知悉,伤心之余,态度也便没了热络,转头对洪大婶安慰地笑了笑,“初晴摔了下,师娘和师傅要不要搬回来帮着照看下嘟嘟。”

“这样啊?”洪大婶犹豫了下,想起常满夏的叮咛,突然福至心灵,拉了嘟嘟道:“正好,那边满夏媳妇怀了身孕,就是胎相有些不稳,不知道从哪得了个偏门法子,说是要找个健壮的小娃娃就近压着,满夏便趁机说让嘟嘟过去住上些时日,我待会儿就带了他去那边住着。”

“满夏哥又要当爹了!”冯初晴眼睛一亮,真心为常满夏高兴,这么快有消息,不是成亲那两日就怀上了?

“嘟嘟过去,不会有什么吧?”赵漠就阴暗了一把,想着常满夏那常卢氏怎么会起了带个孩子在身边的心肠,该不会是知道了冯初晴母子两个的存在起了什么歹心吧?这么一想,立刻不淡定了,“师娘,你就不能在这边帮着带嘟嘟吗?常满夏那边我去说一声。”

“你去说?你去说什么?”洪大婶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满夏也正有事情要与你说呢。”

被冷落在一边的高文正以为机会来了,忙跳出来道:“这边院子太小,要不然岳父岳母还是带着木头和弟妹都住到我家里去罢,日后燕南伯府二夫人或是蜀郡王世子来找也有地方招待不是?”年后,高文正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冯初晴住的这个小院子竟然是燕南伯府上挑的,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和这些权贵人家打了交道,目视冯初晴姣好清丽的面容,再想想赵漠失踪三年,高文正的心思不可避免地阴暗了。

冯初晴被赵漠抱到了正厅找椅子坐下,便对洪大山夫妇两个说道:“还是算了吧,高姐夫觉着这儿离着燕南伯府近呢还是你那边离得近些?住在这儿才更方便些。干爹、干娘,高姐夫要接了您二老过去享福,您们也不用顾忌我什么,尽管去和姐姐还是两个外甥聚上一聚。您们也知道,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是有利于我做绣活。”

搬到榆树巷子来洪大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女儿女婿再怎么混账,那也是血缘亲人。夫妻两个一辈子就高洪氏一个女儿,难道就真的今生不往来?在京城的时间不多,冯初晴还是希望两位老人能够和女儿外孙搞好关系,京城这么远,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借着钱皓兄妹的势,就不信高文正夫妻还是之前的态度,至于高文正所求,等自己等人离开京城后他就该知道并不是如他想象当中那么美好了。

现下坐下来,冯初晴身上各处的疼痛又冒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一番话说完已是有些喘不上气来。赵漠向来是冯初晴第一,其余万事往后推的,第一个发现冯初晴的不适,很不满高文正和高洪氏在这边磨叽。就连嘟嘟,被洪大婶那么一提,他都开始觉着常满夏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凭什么你娇妻在怀就让冯初晴带着儿子做绣活啊,让你带一带都是应该的;大手一挥,直接将碍眼的高文正拨到了边上,“师娘,嘟嘟就托您照顾几日了,随你是住在大姐家还是嘟嘟他爹家。”心里头挂着冯初晴,赵漠和洪大婶说话都没那么精心了。

他从小就这个样子,能够说出这些帮人考虑的事情实属难得了,洪大婶也不和他计较,只是在心里头暗叹赵漠真是个傻子,怎么就会以为嘟嘟是常满夏的儿子呢?他就那么不自信!也难怪会被冯初晴记恨嫌弃了,还说话这么硬邦邦的,真是该!

“我们还是去满夏那边吧,这次他和媳妇上京身边也没留个人。你和嘟嘟当初…”说到一半儿,洪大婶便见着冯初晴的眼色,改了口:“对他们好就是对你和嘟嘟好,我会精点心的,倒是老头子,你不是一直想你那外孙子吗?你和女儿女婿回去住几天吧。”伤心是洪大婶伤心,豁达也是洪大婶豁达,也懂的老头子的心结,趁机解开也免得日后心里怨闷。

洪大婶孩子真的是赵漠送到常满夏家里去的。常满夏见着赵漠温和的脸庞顿时换了个嫌弃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想问问你,初晴和嘟嘟你给了她们什么身份?”赵漠将酝酿在心底N天的问题终于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因为他发现他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冯初晴身边,为了能够一直陪着冯初晴,哪怕是再被别人指着鼻子说他“捡破鞋加拖油瓶”也心甘情愿,帮人养孩子什么的也绝对没心理压力,哪怕,他如今已经贵为一地藩王,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常满夏其实已经从赵漠的眼神和表情里猜到了意思,可就是不愿意让他这么轻松得意。在常满夏心里,冯初晴早已和亲生妹妹无异。

“你娶了卢昌的妹子,那你把初晴和嘟嘟当成什么了?你有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吗?”赵漠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一切,要是冯初晴娘俩和常满夏有什么关系,卢昌指定不会讲妹子下嫁,唯一的解释就是冯初晴娘俩和常满夏的关系并没有挑在明处,这么一想,赵漠心头钝痛,干脆也不等常满夏的答案了,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你若是一心一意待她们娘俩倒好,可你竟然自私到抛家弃子另娶她人。我不想放弃初晴,也不愿意放弃初晴!”

常满夏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满意,嘴上却是不饶人地损道:“三年前你走了就没了踪影,你也好意思说这个话?要不是我照看着她们娘俩,你能在京城看着人吗?”

“你…”赵漠被气得很想冲上前给常满夏一拳,可想想自己的确混账,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辩解,气势一软,“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行啊,正好我也怕她们娘俩会坏了我的姻缘。”常满夏假装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厅堂,去后院看他的亲亲娘子,顺道给她讲一讲赵漠的宣战,也好让她乐一乐。

161 知道真相

冯初晴可不知道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赵漠就和常满夏你来我往打了怎么交接她的机锋。她完全是被双腿和手肘的疼痛给痛醒的,这才发现一番忙乱下来竟然连衣裳都还没换下来就倒头睡了一觉。

不过,这时候她严重怀疑她不是睡觉而是昏迷,特么的这么疼能睡得着吗?现下不但身子疼,还有些饿,更想去厕所嘘嘘一个。可是身子一动才发现根本就没办法走动。

这是摔得有多厉害?还好赵漠临走前害怕她冷着,初春的天气在屋里角落放了个炭盆,空气中暖意融融,借着窗外暗下来的天光,冯初晴干脆翻身坐起来解开薄袄扣子脱裤子。

才刚刚把棉裤拉下来,冯初晴就知道自己为什么疼得厉害了。之前心里头装着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不觉着,现下才看到白色的中裤上头沾满了血迹。冯初晴的中裤是她自己用白色细棉布特制的,和后世的秋裤没什么区别,贴身的设计吸汗的面料让血迹并没有扩散,也难怪隔着棉裤看不出端倪了。

“嘶…”冯初晴突然觉着自己穿的这个秋裤简直是自找苦吃,膝盖位置全都黏在摔破的肉上头了,紧身没什么弹性的布料往上一撩,足以痛得她眼泪汪汪。

赵漠耳力极好,关好院门大步往正房走便听得屋内有动静,寻思着是冯初晴小睡醒来,提着回来时候李贵送来的汤水便推开房门,“初晴,你醒了…”

话还没说完,便见着冯初晴小腿露在外头,膝盖位置血迹斑斑,声音一下子变了调,“这么严重。”两个大步到了冯初晴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别动了,我找剪刀来。”

冯初晴眼泪花一下子就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本来想叫赵漠出去的,却变成了,“你怎么出去那么久?痛死我了。”

冯初晴房里针线篓子随时都有,赵漠一句话的时间已是将剪刀拿到了床边,小心翼翼顺着裤腿将中裤给剪开,喉间顿时觉着发堵。冯初晴两边白皙的膝盖上都是伤,鲜血凝固在上头看着都渗人,他都舍不得再问她疼不疼。

稳了稳情绪,赵漠的小心翼翼将冯初晴的身上盖了个毯子,转身便出院门让人赶紧去找个治疗外伤在行的大夫去。从院门到正房这段距离,他脑海里的思绪翻腾不休。来京城之前,老王妃一而再再而三叮嘱他在京城要低调行事,切莫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这么些日子他也谨言慎行,连宫里头好几次的召见都找借口推了,就是不想让人生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来。而且,他自认涵养不错,别人欺上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昌平侯家竟然欺到了冯初晴身上,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

大夫几乎是被英王府侍卫给抢过来的,还是那位之前给冯初晴开药的老大夫。查看了一番之后发现冯初晴这伤势万幸没伤着筋骨,当然,膝盖上的皮肉伤也不轻,估摸着没个十来日是将养不好的。双手手肘和手掌也有不同程度的皮肉伤,虽然没膝盖上那么严重,但也有个三五日不能沾水不能劳作的。

李贵之前听请大夫可是吓坏了,在院外听了大夫的话当即就跪在院门口求赵漠留他在院子里侍候“冯夫人”,倒不是他对冯初晴有多尊敬,主要是赵漠竟然决定在小院子继续长住,院子里现下就赵漠和冯初晴,冯初晴成了废人,那他家英王殿下岂不是要兼着下人的活计?

赵漠心里头正想着怎么重新赢得美人归,以前在一起貌似都是冯初晴占了主动,这一次他可要好好表现以期赢得冯初晴重新接纳他。冯初晴如今手脚不便,岂不是天赐良机,他脑袋里又没进水,弄个电灯泡在身边干什么?

赵漠也不傻,从常满夏家出来心里头就有些迷糊。你说洪大山夫妻两个帮他制造机会就不说了,常满夏的态度完全不对劲啊!

打发了李贵带着侍卫继续在斜对面的茶馆蹲守听候差遣,赵漠整了整衣衫,带着些许忐忑再次进了冯初晴屋子。

“我要解手。”冯初晴僵着一张脸,木木说道。米办法,水火不留情啊!还好古代都是恭桶坐便,要不然还有得她纠结的。

赵漠一心一意都在冯初晴身上,侍候了她上完厕所,又去厨下热了汤饭端进屋子。

“你其实可以在你家里找个小丫鬟来侍候我的。”对赵漠冯初晴可没什么同情心。你丫说走就走就没想过我们母子两个的死活,做再多的事情也弥补不了我心灵的创伤。心里如此想着,冯初晴却还是想刺赵漠两句。

要是换作以前的“袁漠”听到冯初晴这番话说不定还以为冯初晴是想享受下呼奴唤婢的优越感,指不定转身就真的去给她寻一个听话懂事的小丫鬟。可是,当他做了赵漠这么几年,脑袋瓜里装的可不全是以前的憨直老实。再说了,经历了燕妮那一出,对女孩子可谓是致谢不敏。他又是个独立性强的人,身边跟着个李贵也是为了提点些礼仪而已。

“我身边没小丫鬟的,只有在西京家里的娘身边有丫鬟和婆子。重新买个人想必你也不会太放心,况且,我现在还没在合离书上签字,那合离书也还没过过官府手续,我还是你的相公,侍候你也是应该的。”他既然打主意要和冯初晴亲近,他又怎么会傻傻放开机会呢。

“我婚书上的丈夫可是袁漠,你是谁?”冯初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倒是学着顶嘴了。

“我有两个名字呢!生父取的叫赵漠的,养父取的叫袁漠,这两个名字可都是有户籍的。”难得的,赵漠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又拿了勺子喂冯初晴喝了一口汤,突然抓住冯初晴话里的意思,“初晴,你说你婚书上还有我的名儿?对啊,若是没有我的名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给我合离书呢!”

赵漠恍然大悟!前些天都说以为他死了他也顾着见到冯初晴又惊又喜没多想,迟钝的脑袋此时终于是觉着不对劲。若是益州官府那边真的接到了景山镇报死讯的事情一准会将他的户籍给改做死亡,冯初晴的婚书便会作废,没有婚书何来合离书?

“我吃饱了,想睡觉了。”冯初晴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露了这好多破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赵漠她心里还有他吗?真是个笨蛋。

赵漠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从小受到的教育有限,眼界也十分有限,一时间只知道冯初晴还是他的妻,别的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听冯初晴说想睡觉,点了点头起身收拾了东西,去隔壁找了床被子铺在冯初晴床边的脚踏上,那样子像是准备打长久战的样子。

是夜,冯初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来是想嘟嘟了,二来她身子冷,一个人睡盖着厚被子都觉着凉。

“初晴,是不是伤口疼?”赵漠在脚踏上也没睡着,担心冯初晴伤势,要想明日去昌平侯府怎么说话,还觉着有些些想念嘟嘟那调皮孩子。

“唉…”冯初晴对着黑暗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沮丧,“我有些冷。”

话音刚落,赵漠便伸手进了被窝,暖暖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你怎么这么凉?”

双手相触,两人齐齐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在心底发出满足的喟叹。

“今天初二。”冯初晴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低低说了句,“而且,之前都有嘟嘟陪我睡的。”

嘟嘟?赵漠突然福至心灵想起白日自己一直想问却被冯初晴岔开的话题了,“嘟嘟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他一个才两岁的孩子就这么招人疼?”

“什么才两岁,嘟嘟五月可就三岁了。”冯初晴心里头温暖,不自觉地便说了出来。话音才刚刚落下,只觉着身侧一沉,人已是落入了一具宽阔的胸膛,两人依旧执手相牵,黑暗中,赵漠的眼睛晶亮,

“初晴,我早该知道的。嘟嘟是我的儿子,你才不会还背着和我的婚书跟了常满夏!你不是那样的人,常满夏也不是那种不珍惜你的家伙。初晴,你说我是有多混账!常满夏曾经和我说过知道你我是假成亲,他不会介意你再次合离的身份。是我想岔了,他都那样说了怎么会落井下石呢?还有你,你是那么美好,美好得我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妻,我还以为…”

不说求人原谅,也不责备冯初晴没有事先告知,赵漠就在冯初晴头顶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是有多混账多不是东西。

冯初晴没回嘴,她实在是懊恼自己向来的急性子,也实在是低估了赵漠如今越见开阔的思想。可不知怎么回事,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这次真的是睡着了,仿佛身在温暖的摇篮,有一个亲切的声音唱着摇篮曲,一切都是那么安稳舒适。

162 内心纠结

知道了嘟嘟是自己的儿子,赵漠激动地拥紧了冯初晴,感受她近在咫尺的呼吸,顿时就觉得人生圆满了!

可激动过后他又开始担心了。如今他可都还没和冯初晴说他的真实身份,也没告诉冯初晴二月底他就必须从京城动身回那个荒凉的边境西京去,冯初晴会舍得京城的一切跟着她去吗?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木匠了,身边起码跟着好几拨人的眼线,要是自己改道去蜀郡,还指不定会换来什么多少猜忌和危险,西京还有个眼睛都差点哭瞎的亲娘老王妃,难道他要把她给气死吗?

一会儿是有子万事足的兴奋和满足,一会儿又是前路迷茫的惆怅,赵漠整个晚上都没睡着。

冯初晴受伤的地方敷着顶好的伤药,又有赵漠这安稳温暖的怀抱倒是睡了个一夜好眠,睁开眼睛便见着赵漠下巴上青色的胡渣子,再一抬眼,他眼下深深的暗影无比刺目,眼睛睁着盯着帐顶某处,白眼仁上全是红血丝,估摸着就是一晚上没睡。

眨了眨眼睛,冯初晴意识逐渐回笼,别扭了那么久,要是这样轻描淡写就过去了可不是她的风格,当即伸手一推赵漠,借力翻到了大床内侧背对着他,忍着因为动作换来的丝丝钝痛,冷着声音道:

“我是个不注重名节的女人,别以为昨晚上和你睡在了一起就会要死要活地跟着你。嘟嘟是你的种没错,但和你没什么关系,他的户籍可是在洪家,你趁早签了和离书,咱们好聚好散。”

“伤口还疼不?你早上想吃什么?”赵漠就像是没听到冯初晴都说了什么似的,翻身坐起来接连问了两句,声音有些嘶哑。

冯初晴语塞,抬高了音调,“我刚才说的你难道没听见么?”

“我记得厨房还有白面,你喜欢吃烙饼喝白粥,我这就去弄。你是再睡会儿还是先如厕?”赵漠还真当冯初晴没说话,比起三年前倒是添了几分无赖气息。

“赵漠!”惹急了冯初晴也不叫阿漠了,绷着脸高叫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怒气。

“嗯。”赵漠挑了挑眉,眼神飞快从冯初晴因为怒气而发红的脸蛋上飘过,她那双明亮有生气的眸子一直是他的死穴,心下一震,目光下移,好死不死正好瞟见冯初晴睡了一夜有些散乱的衣襟。哺育过孩子的地方可是比前些年起码涨了一个杯,加上冯初晴向来不亏待自己,内衣裤可都是用上好蜀锦特殊加工的,聚拢效果不错,看上去更是诱人。

赵漠本身就是个人强精壮的汉子,三年多了没尝过女人的味道,清晨初醒的男人最是经不起这香艳刺激,呼吸顿时粗重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处不动了。

人是最奇怪善变的动物,冯初晴心里头耍着小别扭给赵漠脸色看,可看着心心念念的男人对着自己露出这副痴相还是觉得心里头甜滋滋的,有意无意挺了挺胸,“你看什么呢?”

赵漠只觉着鼻子一热,竟然控制不住有两行热流奔涌而出,滴答一下落在了盘起来的膝盖上头。

冯初晴心里暗笑,拉了被子藏住身子,“我要如厕!”

这厢赵漠都还没擦完鼻血,听冯初晴的要求干脆将布巾给揉揉直接塞住了两边鼻孔,伸手就来抱冯初晴。

冯初晴倒是大方得很,顺着力道还伸手搂着赵漠,眼见着连布巾都塞不住鼻血了还咯咯笑了出声,“阿漠,你虚火这么旺,是多久没泻火了?”嘴上问得甜蜜,冯初晴的身体每个细胞却是摆出了备战状态,若是赵漠胆敢说了半句背叛她的话来,拼着两条腿不要她也不会再让他留在榆树巷子,她就是这么任性。

许是感受到了冯初晴骨子里的森森恶意,赵漠极是老实地将目光转到抱她走路去净房这事情上来,很是认真地回道:“初晴,我一直一直都记着,你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

冯初晴伸手理了理赵漠的衣襟,不察觉自己的口气柔和了许多,“难道你这三年多来真的为我守着?”

“别说是三年四年,就是十年八年,除了你,别的女人我谁也不要。”出了房门,赵漠看了看天色,眉头又皱在了一起。昨儿风筝盛会上头昌平候家的下人明显是认出他来了,他虽然留话说要登门拜访,可他估摸着昌平候要是没傻的话肯定会主动去英王府拜访他。冯初晴这边,他根本就没打算把她交给别人照顾,可不能失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近机会。

才正想着,院门口李贵就在那手舞足蹈不知道想说什么,赵漠确定了冯初晴扶着墙壁自己一个人在净房能行后这才到了门边。

“爷,昌平候府刚才往府里递了拜帖!”李贵这些天是王府和榆树巷子两边跑,还好都在内城一侧,几条大街也不算远,否则非得收了他的老命不可。昨儿的事情他是知晓的,倒是再一次对赵漠刮目相看,来京城后,他可是一直龟缩着谁也不招惹,还心道毕竟出身有限日后少不得还得多教教,谁曾想赵漠一硬气起来看起来倒是有七八分老王爷的威严。

沉吟片刻,赵漠咬咬牙一挥手,“你先回去晾着他罢,午时前我回府罢!”

“那…”李贵眼神扫过西厢净房又飞快收了回来,“冯夫人会一并回王府吗?”

赵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初晴是我的结发妻子,改日我会进宫为她请封英王妃。”

李贵神色一凝,抬眼正好对上赵漠严肃正经的双眸,心里头一突,想起三年前老王爷说过的话来,赵漠其实是不稀罕英王这个位置的,都是他和老王妃施了苦肉计才勉强留下来的,让属下都莫要违逆了赵漠的意思,否则惹恼了他丢下王府一走了之也不是不可能。念及此,李贵赶忙埋头顺目:“奴才知晓了,这就会去为主子整理院子并说与王府中下人知晓!只是,爷若是带了主子回府,宫里头势必会知晓,爷可要事先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赵漠就是这点很满意李贵,他不会像杨德福那样虽然忠心却带了些许主观立场,李贵的忠心表现在他是真的将赵漠当成主子,不管赵漠这个主子有多么不靠谱,他也不会指手画脚,最多就是这样先将后面要面对的事情稍微提点两句。赵漠也非常承他这个情分,点了点头,“本王知了!”冲着皇宫的方向重重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李贵退下。

上了厕所,洗漱完毕,热腾腾的早饭就摆在了冯初晴身前,见赵漠拿着勺子要开喂的架势,冯初晴忙伸手要夺,“行了,我受伤的又不是手,吃个饭就不用你喂了吧。刚才我听着像是你那管家李贵的声音,是有事情找你吧?用过了早饭你帮我把绣架子摆上你就走你的吧,嗯,出去的时候最好往满夏哥那边送个口信,让干娘回来帮我下就成。”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绣什么花。”这一点赵漠很坚持,根本不打算依从冯初晴,“暂时停下罢。”冯初晴做这副绣品这事儿说来赵漠挺矛盾的。要是没有钱诗和和安郡主赌气招了冯初晴上京他还不会这么快见着人呢,可钱诗就为了和人斗气把冯初晴看做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吗?

冯初晴受伤了儿子不在身边,可就靠着绣花打发时间呢,听着赵漠口气竟然带着命令立马就不爽了,推开空碗,板着脸哼了一声,“你是知道我的,但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必定是要做到的。而且你说我什么样子?我又不是用脚绣花。你要是看不惯你转身就走啊,留在这里管东管西的我又不是找骂挨。”说完,冯初晴就有些后悔了,赵漠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是在担忧她呢。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钱诗家世又不寻常,要是耽搁了她的事情给家里招祸了怎么办?想着,冯初晴就有些委屈,这万恶的旧社会,人一点尊严都没有。

“初晴,我…我没骂你。”赵漠本来就不会什么花言巧语,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眼见着冯初晴越说越委屈,那心里就像是放了只猫似的挠个不停,整个人都感觉毛毛躁躁的了。

自觉嘴巴上是怎么都说不过冯初晴的,又想起还有王府那摊子事情没有和冯初晴说呢,赵漠是了解冯初晴一些小心思的,她要是事前就知道自己男人大大小小好歹是个王爷,指定不会这么慌张了吧?可现在,要怎么告诉她不用怕一个小小的燕南伯府二夫人,你男人可是王爷呢!

冯初晴也知道是自己思虑太重了,赌气似的翻身又躺倒在床上:“不拿就算了,你要走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愁苦的赵漠蹲在床边上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冯初晴解释,心一横,干脆起身一手提了冯初晴放在床尾的包裹,双手抱了冯初晴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冯初晴吓了一跳,又见着赵漠提着她放家当的包裹,捶着他的肩膀大声问了出来。

163 发大财了

“你别告诉我你和这家子人有什么关系?”

冯初晴被赵漠默不作声抱上一辆马车,大概过了四五条街的距离停在了一所大宅子门前。

气派的石狮子拱卫着朱红色偌大门庭,中门大开,门上李贵带着几个同样白面无须的阴柔少年恭敬而立,大门两边则各站了几个身穿盔甲、腰挎长刀的威武武士,见着赵漠抱着冯初晴下车,俱都埋头俯首静默无声。

冯初晴盯着门楣上金色的“英王府”三个字,扯住赵漠的衣襟再次问了出来,“你没带我走错路罢?”

其实她知道,赵漠肯定没有走错路,李贵是他的管家,此时就摆出一副大开中门迎客的姿态,难不成还自欺欺人地以为这儿和赵漠没什么干系。

李贵听着冯初晴都问了两声,那厢赵漠却是一声不吭,微微有些尴尬,毕竟,昌平侯还在前厅侯着,这门外还有昌平侯家的小厮眼线呢。当即上前一步行了个大礼,“王爷,屋子里已经收拾好了,奴才去信王府上要了两个老妈子过来侍候主子。昌平侯正带着和安郡主和候府大少爷等在前面会客厅。”

赵漠这才满意地“唔”了一声,径直抱着冯初晴进了大门,绕过前院,走过长长的九曲回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门,上了几次台阶,总算是到了一个仿若后世苏州微缩园林的大院子里。

冯初晴惊愕过后心里极其复杂,可后头跟了一串低眉顺眼的下人,她还没那种随时随地下自己男人脸的泼妇行径,只得拿赵漠的肩膀出气,顺时针逆时针不知道转了多少遍,自己手都酸了,他也不过额头见汗吭都没吭一声,反倒让冯初晴下不去手了。

说实话,赵漠倒是情愿冯初晴多发/泄些情绪,至少证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英王府是这次赵漠进京才赐下的,之前这府邸也是住的王爷,后来因为贪墨太多被皇帝撸了王位收了家产。赵漠回京皇帝顺手就赐给了他。府邸是极大的,除了这名为“景园”的院子,别的地方其实都是极尽奢华繁复的。只是赵漠的是个简单朴素的人,看着那些金色银色的就不舒坦,好不容易才挑到了这个和前厅各处院子比起来显得有些偏的地方。

除了院子里有景色不错的小池塘、假山凉亭外,这个院子的房屋格局还和景山镇上的绣铺有些相似,特别是正房三间屋子,都是从中间进门能够通左右寝室,房屋大小也都差不多。

赵漠看了之后很固执地要住在这个院子,住进来第一时间就是做家具,东厢房那边完全改成了他的工作间,里面堆了好些木材和颜料。送给嘟嘟的玩具便都是在这里现赶出来的。

绕过小池塘上了四级台阶便是四扇雕花门全开的小厅,厅内正等着两个五十来岁看起来就很利落的婆子。见着赵漠抱着人龙行虎步跨入,也不等李贵吩咐,双双跪在了地上,“见过王爷,见过主子。”

如今冯初晴的身份挺尴尬的,叫“夫人”赵漠指定不高兴,思来想去,李贵只好发动全府的人都叫冯初晴一声“主子”。衷心希望杨德福赶紧到京城,日后怎么个章程总要有人和王爷商量不是。

还别说,这小厅里的装潢都和景山镇上那冯初晴花心力布置的家几乎一模一样。茶几、沙发、多宝格,当然,这些材料看着可和家里的截然不同。

赵漠把她放在上首那张几乎能够当床使的贵妃榻上,转身从多宝格底下柜子里摸了个盒子放她手里,“这个一直都收在我这,就等交给你管着。外面有人等着见我,我先过去下,很快就回来,有什么我们吃了饭再说,行吗?”赵漠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冯初晴可是他强行抱回来的,她的性子能够忍了这么久想必是要发出来的,倒不如自己赶紧打发了外面再回来好好哄哄她。

吩咐了两个婆子照顾好冯初晴,赵漠便回房换了衣服。出来后冯初晴看着有些发愣,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是一点都不假。赵漠长得不难看冯初晴一直都知道,可是一身普通布料的短打和锦缎长袍要怎么比较?一根布条束发和紫金色镶宝石的发箍如何比较?一根麻绳和朱玉腰带要怎么比较?

赵漠身量高,常年劳作练出来的结实身体可不是盖的,宽肩蜂腰窄臀配上淡紫色绣银线麒麟纹的锦袍,再配上一根银色缎子腰带,往那儿一站,竟然有一种玉树临风、俊俏郎君的即视感,一点都不比古仔差,拧眉之际还多了一股子威严。

“初晴,好看么?”被冯初晴炯炯有神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热,赵漠恍惚想起之前有天晚上他穿了件冯初晴做的衣衫站在她面前,她甜甜笑着夸他长得好看,他傻愣愣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旧事重现,却已经物是人非,他真希望两人还是景山镇上相互依靠的小夫妻,他做木工活儿她绣花,再给嘟嘟生几个弟妹,人生才算圆满。

赵漠这一笑一挠头,冯初晴眼睛有些发热。再见到他,真好!明明自己就是强势的人却还是觉着找到了依靠。但想起他的不告而别和相见后身份的隐瞒,冯初晴又觉得气闷,这男人,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吗?念及此,冯初晴撇开头,“臭美。”

“我很快就回来。”赵漠呵呵一笑,又想起了什么,当着两个婆子的面又找李贵要了她们的卖身契交给冯初晴,“这个你拿着,还有盒子里头那些卖身契,要是不喜欢随你怎么处置,不用顾忌谁的。”

原本这两个在信王府算得上精明的妈妈可听说是来英王府侍候一位女主子的,也没说是王妃,心里头一下子就活泛了。京里头几个王府谁家不知道英王才得了封号不久,府里连个得力的管事都没有,侍候的又不是王妃,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根本就没把冯初晴放在心上。可现在见着英王一副赔小心的模样,转眼还把两人的身契交了出来,按理说这些东西都该是王妃掌管的,英王还没立妃,这些东西也该由内管事暂时管着日后交给老王妃的,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个不知道来路的女人?

李贵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就知道赵漠为什么要坚持一直带着这些东西了,想必都是为了交给眼前这个女子的吧?还好据他观察,此女倒也不是什么眼皮子浅的,等杨德福回来一问就知道她当不当得起英王妃了。

两个婆子一个姓周一个姓姜,冯初晴腿动不了,让她们端了水果和点心来就打发到了外面,这才打开盒子看赵漠卖得什么药。

盒子一打开,冯初晴差点叫出来。这个盒子大概一尺见方,里面被分为四格全都装得满满的。分门别类装的有各种颜色的宝石,大的小的颜色绚丽多彩;有一格放着珍珠,白色、粉色还有黑色,个个又大又圆;剩下的两格一格是银票,一千两起注,最大面额的一万两;最后一格便是各种油纸契约,房契地契卖身契。

不管是哪一个格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宝石或是珍珠都是上品,随随便便一颗拿到景山镇去都得震翻一竿子人吧!

发了发了!冯初晴关上盖子久久回不过神来。天啊,这样的巨款赵漠就随随便便往多宝格那么一塞?是了,如今倒是塞给她了,可是这要放哪才放心?

想了半天,她也只能抱在怀里,腿一动就钻心地疼,要让外面两个婆子进来帮着藏她才不放心呢。

末了她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说赵漠这人憨傻吧,他分明就知道冯初晴的软肋在哪,身在这样的世道,冯初晴对银钱可是执着得很;经历过商家的事情,她又对权势很是向往。赵漠今日不但让她看到了一大堆令人舍不下的财富,还让她看到了他滔天的权势。

最难得的是这个男人对她还像三年前那样好得没话说。虽然这三年他是有苦衷的,但她就是心头不爽啊!究竟要不要原谅他啊?

正纠结间,院子外面竟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冯初晴仰首正要问话,迎面就扑进来一个靓丽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日才在恒河边结仇的和安郡主。

“真的是你?我不服,这样的人怎么配做英王妃!爹,我要进宫见皇上,让皇上重新给英王指一门门当户对的好婚事。”和安郡主看清了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冯初晴,一跺脚狠狠瞪了冯初晴好几眼,就差没直说英王这样的年少俊彦应该是我这样的金枝玉叶才能配上。

“滚出去!”随后进门的赵漠面沉如水,只瞪着随后小跑进院子的昌平侯沉声道:“这难不成就是昌平侯府的家教,什么时候本王的婚事轮到她指手画脚。”

不得不说,这样的赵漠真的好帅!冯初晴难以控制胸中翻涌的情绪,以前她总是觉得赵漠体贴她宠她,但在对外上太过软和,没想到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

164 问题来了

赵漠一发火,本来就怂了的昌平候父子俩不禁更是气急,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了,一左一右架着和安郡主就回了府,随后少不得又送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来权当赔罪。

冯初晴可不管那些,屋内就剩下自己两人时候皱了皱眉头,赵漠立马屁颠屁颠跑到了她身边,那么高壮的一个人蹲在贵妃榻前,看上去格外招人怜,“初晴,你放心,大不了不要这个劳什子王位我也不会舍了你去的。”

“这三年多你不就为了王位当我们娘俩不存在吗?”冯初晴在心底狠狠鄙视了赵漠一把,这人倒是学会了装可怜,伸手指了贵妃榻旁边的沙发座,“你坐下说话,我可不敢让一位堂堂英王蹲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