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笙看着那准备回宫的中年妇人,忽然冷冷地开口:“太后娘娘,草民让人给你送去的卷章,想来您也看了,不知一贯最讲究正统和社稷江山安危的您作何打算?”

那中年妇人浑身一僵,随后沉默了片刻,没有理会琴笙,只捏紧了身边赶来伺候的梁尚宫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离开。

“陛下。”琴笙却没有任何恼怒,仿佛早已料到,只是淡淡地再向身边的天子道。

“您真的打算一直纵容太后娘娘和南国公府这样下去么?”

“朕想,母后未必知道此事。”皇帝陛下脸色沉了沉。

“嗯,那就不知道罢,草民告退。”琴笙淡漠地转身就走。

皇帝陛下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痛心焦灼,随后忽然道:“最近太后身子不佳,朕想,还是让太后老佛爷在慈宁宫好好安养,不再随意放闲杂人等进入了。”

一边的老太监一惊,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这这陛下算是要软禁了太后啊?

陛下至孝,从来几乎从来没有忤逆过太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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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好意思,我眼花

琴笙看着兴平帝,神色淡淡:“那就多谢陛下为那些死去的将士们讨回一个公道了。”

兴平帝看着他,眼里闪过惆怅:“朕从未想过母后她有一天会糊涂成这个样子,只是南国公府那边暂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南国公参与此事,但朕是知道他为人的,笙儿,你就只管动手斩了他的触角就是,母后那边,朕会看着不让她插手。”

琴笙垂下眸子:“是。”

“朕”兴平帝看着琴笙的脸,依稀间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烈如朝阳的女子,神色温柔下来:“很高兴看着你平安归来。”

琴笙看着皇帝,微微一笑:“那草民多谢陛下厚爱,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看着兴平帝怔然的样子,也没有等对方说话,便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倒是兴平帝一把抓住身边老太监的手臂,神情有些恍惚:“哎,老鲁,你看见了没有笙儿对我笑了啊”

鲁公公被皇帝这么大力一抓,疼得一哆嗦,脸上却全无不显示,只是笑眯眯地道:“其实三爷平日里也经常对陛下和老奴笑啊。”

兴平帝摇摇头,还是那副恍惚的样子喃喃自语:“不,不一样的,那孩子平时总是很冷淡的,这个笑倒是有了两分真意,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原谅朕十年前的一时糊涂,竟让母后和南国公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鲁公公见状,正想拿眼光冷冷扫一下周围守卫的侍卫,示意他们离开,却发现周围的侍卫们根本不搭理自己,他这才想起这批侍卫分明是曜司中人,天牢这会子是曜司接管,他们这是站在曜司的地盘上呢。

他干笑了两声,赶紧扶着皇帝向门外而去,一边走一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过去么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永远过不去的事,就像朕,永远都会想起皇长姐为我们付出的一切。”皇帝轻叹了一声,慢慢地走出天牢,看着天空。

他微微红了眼:“可朕,却护不好她唯一的骨血,当年若是朕能再多关注一下笙儿,及时察觉那些人的阴谋和母后的谋划,也许笙儿的天鹰大营就不会葬送在雪原,可到了最后,是他自己的人将他救了回来,而朕却还不得不委屈了他,明明立下汗马功劳,却不能享了他应得的一切,反而要退隐江南一隅,这都是朕的过错。”

鲁公公看着皇帝,神情也有些复杂:“陛下,您也一直都知道太后是不待见三爷的,何况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当初那种情况也确实是三爷坚持要离开京城这是非地,江南未必不好。”

当年天鹰大营遭遇那样的劫难,归根到底的根结在于太后始终认为三爷是威胁,而不是自己长女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外孙儿,而三爷当年又如此光芒四射,骄傲不驯地展现出他的光芒与才华,这却让太后感觉到了威胁,更让朝中知"qing ren"都想起了曾经是帝国阴云,让朝中血流成河的宸王,后来的戾王秋玉之。

少年的出色与桀骜,还有他那属于秋家男儿的美貌与阴翳、狠辣,都让人更多的想起他血管里流淌着那个可怕男人的血液,而不是身为帝国骄阳的明烈太女。

他在战场之上越是所向披靡,就越让人忌惮。

可那少年自幼的经历让他性情大变,早已不是当初温柔纯净的那一个他,江湖浊世里翻出个滔天浪掀了三千天宫的桀骜性子,越多人厌恨他,他不是韬光养晦,就越要当人眼里拔不出来的眼中钉,一次次躲过所有的明枪暗箭,再狠辣地报复回去。

几乎让人无可奈他何。

但,他最终还是有了软肋,直到有人以南家世子南亭羽性命设下那样的死亡陷阱,南家的那位世子爷是当初的少年唯一认下的挚友,就算一开始南亭羽也许是并不知道那是陷阱,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家族和朝廷,背弃了自己的挚友。

南亭羽并没有在对方跨越冰原千里来救援的时候给出陷阱的警告,而是自己撤出了雪原,看着那大雪掩了自己的挚友和三千忠烈。

就算最后,三爷在曜司武卫们牺牲了自己性命相护和曜司后援不顾一切地来援中得救,但最终还是落了一身的病根,而因为秋子非少将在和赫金人一战中,虽然一己之力斩杀赫金可汗,收拢了包围圈,才调转兵力去营救南亭羽,可这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他和天鹰大营是不想担也要担上了。

倒是不如从此让秋子非秋少将就此“消失”,和他的天鹰大营一起“埋进”雪里,牺牲在最后一战之中,反能成全了最后的忠烈之名。

这也是那少年死里逃生之后的选择,也是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最后谈判做出的决定。

当年,太后老佛爷坚持要追究天鹰和秋子非的罪名,打的无非是要除掉少年的主意,而皇帝陛下查知真相后背,自然愤怒之下一力不允,与太后为首的知情朝臣谈判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少年从此退出朝廷,隐至江南,接掌了江南织造。

可是那些忠烈性命与情义,终于是被辜负了。

而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少年在病榻里缠绵挣扎,却也在养病的日子彻底沉静了下去,仿佛炽烈光华万丈的宝剑最后在冰雪里淬炼之后,藏剑雪中,他的性情也变了如今的样子。

而陛下,也因此,始终对于他有着极深的愧疚感,与太后老佛爷之间的嫌隙,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不过老鲁心中一直觉得,这是三爷故意留给太后和皇帝陛下之间的心结和刺,毕竟三爷锱铢必较的狠辣性子,只是深藏水面下。

而一切仿佛都在顺着三爷的心意走,没有人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随意索取而不用付出代价。

太后怨陛下不知她为国打算的心意,陛下却觉得太后实在太无情残酷,又一力与南国公无所不用其极地对琴笙下手,所以不管太后多反对,皇帝陛下都全然地给予三爷后来行事上信任,和纵容,那是连陛下自己的小太子爷都比不了的。

太后反对和出手过几次,但是且不说皇帝陛下那里不予理睬,就是三爷的手段都让她吃了许多瘪,到了最后,太后的心像是也被陛下伤了,竟慢慢地也心淡了,不再理会此事,只是也对陛下冷淡了许多。

陛下除了逢年过节,也几乎不往太后那里去,所以平日里倒霉的就剩下南皇后了,代夫君受过,明明是太后亲自选出来的侄女儿,却也在自己姑母的眼里不得好。

而南国公也被迫彻底交出了自己手里的军政大权,退隐幕后,做个闲散国公。

如今若是在陛下眼里,太后身上还有这么一个——为了害死外孙,竟不惜出卖家国利益的罪名,只怕从此太后和陛下之间的母子情分就真的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陛下至孝,能登上皇位靠的是太后一力主持大局,可是他原本当年病弱就没有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太后虽然专心照顾他的生活,但是最疼爱的还是活泼可爱的小儿子廉亲王,倒一直是明烈太女对这个弟弟的心思最了解,陛下对这个姐姐的崇敬与爱慕,从不比廉亲王少。

常年缠绵病榻的阴郁少年,每次只有见到姐姐的时候,才会露出最灿烂的笑。

老康甚至有点怀疑,当年陛下看明烈太女的眼神,有些像宸王。

以至于,他总觉得皇帝陛下对三爷的宠信到有一种诡异的想要把皇位传来三爷的念头。

当然,也许那是他的错觉。

老康晃头晃脑,不敢再细想。

但他知道,陛下虽然至孝,却也堂堂帝王,而且并非昏聩之帝,皇权从来至高无上,若是有人为了除掉什么人,竟不惜牺牲家国和江山利益,通敌叛国,陛下又怎么会允许,会不眼厌弃。

太后是自己的母亲,陛下宁愿只当太后是老糊涂了,将太后软禁,但是南国公那里,想必是要吃大苦头了。

可是

三爷,这一回折损了身边的大将,自己又陷在漠北那么长时间,所以赫金人付出了血流成河,几十年战火不休,无力南下的代价。

而南国公为首这些幕后之人,难不成只是被陛下申斥和简单的断了对方的私下伸出来触角就完事了?

老康一边宽慰着自家主子,一边摸摸鼻子,总觉得吧,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六月末,七月初,正是最热的时候。

“人间”的后院里,却一派热闹。

楚瑜没有再次爬小小的人间亭,而是选了碧波荡漾的池塘边,柳树林下铺了大片席子,趁着太阳西斜,池塘风儿凉爽,请了大家伙在湖边野餐,摆上大片的点心吃食刨冰,嬉闹放松。

“仔细些,又吃烤的,又吃冰,小姐你也不怕坏了肚子。”封逸看着楚瑜吃得那红玉弄的烤串吃得满嘴流油,又忍不住笑了笑,抬手给楚瑜递了一方洁白的帕子。

楚瑜也没有多想,顺手拿了擦了把嘴,眯起大眼儿,俏丽的脸上都是满足地半瘫靠着身后的柳树,抱着手里的冰碗:“哈,还是咱们中原的烤串好吃啊,精致,入味。”

封逸含笑伸手正打算接过她手里的冰碗:“你”

话音未落,他便听见身后传来淡淡冷冷的声音:“这里真是热闹。”

随后,封逸就感觉身后凉风来袭,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得这一掀,又靠近水边,直接“噗通!”一声掉水里了。

楚瑜目瞪口呆,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修白人影:“三爷?”

“嗯,不好意思,没看见有物件挡了本尊的路,仿佛有什么掉水里了。”琴笙淡淡地,仙气飘飘地掀了掀袖子。

第六十九章 我也要下蛋

逸哥儿救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的。

“你没事罢?”楚瑜赶紧上前扶住他,担忧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边的霍二娘和霍三娘两个都忍不住摇头,暗自嘀咕,真是这一幕真是好熟悉啊。

封逸狼狈地站着,抬手拨掉脸上的水,冷眼看向一边站着的琴笙,气得手都有点儿颤,随后冷笑一声:“三爷的眼睛是不是在脑门上了,所以没有看见人呢?”

“逸哥儿说的好,确实是本尊没看见‘人’所以才会不小心将什么不长眼的物事碰下了水。”琴笙唇角弯起迷人的微笑,温柔淡然地表现他的目中无“人”。

楚瑜抚额,她有些头疼,这两个人一贯不对付,她是知道的。

从琴笙脑子没恢复正常,还是白白那个傻白甜小霸王的时候,他就看封逸不顺眼,而封逸更是看不惯他的霸道狠辣,私下也没少给脑子不太好的白白使绊子,惹得白白差点提剑宰了他,还是她拼命救了他下来。

那时候他就干不过虽然傻白甜但武力值爆表的白白,更不要说现在恢复了正常的琴笙,可他非常非常有骨气地——没错,小生干不过你,怕你,可还是非常有骨气地坚持厌恶你到底,并从不吝啬表现出来。

而琴笙,原本就是个目下无尘的,喜欢他的,他都几乎全看不上眼,何况憎恶他的?

不弄死丫的就是因为逸哥儿是她的人,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对方一个‘苟延馋喘’的机会。

而且,他一遇到逸哥儿,仿佛就会变幼稚了。

楚瑜看着两个男人,只叹了一口气,先是看向琴笙:“好了,三爷既然从宫里出来,想必是很累了,土曜伺候爷先回房间沐浴更衣,我这里备着我亲手新制的冰碗,等爷换了衣衫试试我的手艺可好?”

土曜没有动,只笑眯眯地拿眼去瞅着琴笙。

琴笙看着楚瑜那明丽的小脸上带着点无奈,大大的眼里都是祈求的样子,便淡淡地轻嗯了一声:“嗯,冰碗可是只一份?”

楚瑜正要答多着呢,就看见土曜在那里给她挤眼睛,她那回答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变成:“对,就是我专门为爷准备的,都是时令的浆果,很是解暑,就等你回来呢。”

这么回答,仿佛也算不得撒谎…

她是专门准备的,只是不止一碗而已。

但是很明显,她的回答取悦了面前的男人,他微微挑眉,颇有些刻意地看着封逸微笑:“好罢。”

虽然是个漂亮的微笑,可里面的挑衅,真是掩都掩不住。

看着那修白的影子转身离开,封逸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窝火。

只楚瑜权当已经打发了封逸,转身看向封逸,见他还是**的,便蹙眉道:“逸哥儿,我带你去换身衣衫吧。”

虽然是六月天,但是封逸一介书生,这凉风吹一吹,搞不好要着凉的。

封逸听着楚瑜关心的话语,心里的恼火才散了些,微微一笑:“好。”

他长发散落,半掩在脸边,长睫潮湿,唇色被水珠子氤氲出潋滟来,倒是显得容貌清美,平日里一丝不苟和温文尔雅的书卷气里里多了少见一丝魅惑。

楚瑜愣了愣,随后倒是点点头,随口笑道:“逸哥儿的好相貌,也不知哪家贵女才能配得上了。”

她忽然惊觉封逸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与她名为主仆,但她知道龙潜于静海,总有飞跃一日,只但愿不要因为他的这段过往而耽误了姻缘才好。

话音才落,她就感觉面前封逸的目光骤然一凉,却又似有些隐约不明的炽烈。

只是楚瑜还没有细看,便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狠狠地向后一扯。

“不是要伺候本尊更衣么,怎么还不来?”

楚瑜被扯了一个踉跄,跌在琴笙怀里,不禁有些莫名地抬头看着琴笙,却见他正低头眸色淡淡地看着自己:“哎?我是说让土曜”

她是说让土曜陪着他啊,并没有说要跟他去。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琴笙直接拥着优雅地转了身:“怎么,不想伺候本尊?”

楚瑜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啊,但是逸哥儿”

“把他交给红袖就是了,一只野猫儿,哪里没有一套能让它穿的衣衫?”琴笙轻描淡写地道了,不容拒绝地半抱半拥着给她回房去了。

封逸:“”

众人:“”

封逸眯起眼看着琴笙远去的背影,忍了又忍,到底忍耐不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真真是岂有此理!

觉得他碍眼?

他今儿还真就来当这大灯笼,一照三千里了!

看着封逸气冲冲离开的冰凉背影,霍二娘靠在水曜怀里,一边在他胸口胡乱地吃豆腐,一边忍不住嘀咕:“我怎么觉得今晚这聚餐怕是有点不太好了?”

不光是霍二娘,众人都深以为然,齐齐感觉到了不太妙的气氛。

果然,大部分人的预感是对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只待得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只是,李太白诗仙大概是不晓得对饮成三人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呵呵,这条鱼是本尊的。”

“是么,但这条鱼明明是小生向小姐预定的。”

“但本尊怎么没看见,嗯?”

“您老德高望重,一时间老眼昏花也是有的。”

楚瑜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对坐的男人中间那一条自己刚烤好的鱼,分明已经被两双打架的筷子拨得不成样子,鱼眼珠子都被挤出来了,凄凄惨惨。

而那一个飘逸出尘、一个疏风朗月的男人,此刻却都唇角含着或者客气或者温雅的笑容,一双眼里却都隐着暴风或者明明怕了却也坚持着风骨不肯退缩地瞪着对方,隐约间仿佛还能听见电闪雷鸣一般,嘴上功夫更是犀利。

“是吗,所以你这是打算和德高望重之人抢了,呵呵?”

“不然呢,三爷,您是打算再老眼昏花,把小生拨水里不成,呵呵。”

“有何不可?”

琴笙妙目阴沉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混蛋,居然敢说他老?

鱼儿虽小,可他哪里老了!鱼儿喜欢当长辈宠他的癖好,总不是假的。

封逸被面前男人强大的气场压得差点喘不过气,却还是骄傲地死挺着脊背,不肯松开手里的筷子。

楚瑜眼看着不对,赶紧叉了又烤好的的鱼搁在两人的盘子里:“好了,好了,这里还有鱼!”

“不必了,本尊(小生)就要这一条。”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冷笑。

楚瑜举着一条烤鱼:“”

“真是不知死活。”琴笙虽然一贯耐心极好,但在对于自己的鱼儿的事情上,他从来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漂亮的琥珀妙目里闪过一丝冰凉的金光,笑容更深。

楚瑜瞥见琴笙那笑,就暗道——不妙。

她立刻抬手就去按住琴笙的手腕,干笑:“三爷,给个面子。”

而封逸却也是对危险极为敏感的人,见状立刻就抢了盘子往楚瑜身后退去:“小姐,您家爷这是年纪太大,莫要气出好歹来”

琴笙看着楚瑜笑得温柔多情:“不给。”

说罢,他翻手,优雅都轻轻一弹,筷子就携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封逸的脸上直刺而去。

楚瑜一惊,翻手一记翻云掌,把那化身杀器的筷子拍落在地。

封逸冷笑:“爷果然是老眼昏花,筷子都拿不住了。”

琴笙眼里浮出危险的光来,忽然眉间一凝,他根本没有动手,封逸手上的盘子却瞬间爆开——“砰!”

瓷器碎片四处碎裂!

封逸惊得将手里的鱼儿脱手而出,抬袖去挡自己的脸,只是那碎片还是直刺过来。

但是下一刻,一条半残的烤鱼忽然半空地弹跳了一下,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将所有的碎片全部都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一点不客气地直接砸在琴笙面前的桌子上。

“砰!”汁液和鱼肉四溅,飞了好些上琴笙的衣襟。

琴笙见状,一张出尘的玉面瞬间就黑了下来,妙目含怒地看向楚瑜:“你——!”

而封逸见状却忍不住冷笑一声:“呵咳咳咳。”

但是他也没有笑几声,就被迎面另外一条烤鱼砸在胸口,直被那烤鱼砸得连连咳嗽。

“够了罢,不是想要吃鱼么,那就都给老娘吃个够,这两条鱼,哪个没吃完的,今晚就别再想从我这里薅到别的东西吃!”楚瑜站着一手拿一个烤鱼叉,恶狠狠地在两个男人面前大力地挥舞,几乎戳到他们的鼻尖上去。

随后,她冷冷地瞪了一眼两个乌眼鸡一样的男人,转身就去烤肉去了。

只留下两个一身狼藉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对坐。

还有

一群早已躲得远远的围观吃瓜群众。

“啧,逸哥儿真是勇气可嘉。”霍三娘吐出西瓜子,忍不住感慨。

她一直都知道逸哥儿是很有原则和骨气的一个人,脾气上来了,天皇老子他都不理,但是没有想到面对三爷也这般的英勇。

“那是,我都没这勇气正面和爷抢鱼吃。”土曜托着腮啃了一口西瓜,他可记得当年梅花鱼引起了诸般血案。

众人齐齐感慨。

这头封逸看着楚瑜怒气冲冲地走了,忽然觉得自己似有些可笑,随后抬手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算了,是小生莽撞。”

他举起杯子对着琴笙,神色复杂地道:“三爷,小姐值得一切更好的对待,我敬你。”

琴笙看着他手里的杯子,目光淡淡地停在了自己的杯子上,只略一迟疑,便也举起了杯子,慢慢地喝了下去:“此是,用不着野猫废话。”

等到楚瑜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

“什什么三爷又喝酒了,谁他娘的找死啊!!!”楚瑜闻言,几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随后暴怒,抬手就甩了自己脖子上的围裙冲回刚才两人喝酒的地方,却发现琴笙的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不是说三爷喝酒了吗?”楚瑜四处张望,非但不见琴笙,也没有看见封逸。

但是,她看见地上滚着的一只坛子,她拿起那坛子一闻,瞬间脸都绿了,转身一把扯着把她叫来的水曜衣领,恶狠狠地道:“十年陈酿,烧刀子,我艹,别告诉我,这是他们两个一起喝完的?!”

此时,水曜哭丧着脸,一边打了个酒嗝,一边道:“我我人家不知道啦,人家都在和二娘玩亲亲嗝!”

说罢,他酡红着妖艳的脸看向不远处匆匆过来的霍二娘,哀怨地用小手绢捂住脸,哽咽道:“呜呜救人家,这咸鱼好凶哦呜呜”

楚瑜:“”

这货,明显也是喝多了!

霍二娘赶紧过来一把将水曜从楚瑜手里薅出来,抱在怀里,一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一边对楚瑜干笑:“今儿当值的是木曜,小水儿哪里知道什么,你家那位爷和封逸不是那边吗?”

楚瑜顺着霍二娘的手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人间亭上站着一个人,正向着巨大的圆月摊开手,仰头望月,夜晚长风掠过他的衣袍,真真儿衣袂飘飘,长发随风,我欲成仙,美不胜收。

除了他腿边蜷缩着一个死死抱住他大腿的封逸,简直完美的一副——嫦娥望月图。

“这是干什么呢?”楚瑜看着琴笙那样,忍不住纳闷道。

水曜依偎在霍二娘的大胸部上,然后打了个饱嗝,翘起兰花指,很骄傲地道:“爷说了,待他吸收日月之精华,修炼成精,不修炼成仙,就能让你下一百个鱼蛋了,嘻嘻嘻嘻嘻嘻,我也要下蛋。”

楚瑜:“”

霍二娘:“”

众人:”

第七十章 你就不想知道么? 二更

楚瑜忍耐着揉了下太阳穴,又揉了下眉心,伸手指着下蜷缩在琴笙腿边,抱着他大腿简直团成球的封逸:“那个又是什么回事他这是也喝多了在cos兔子这是在模仿嫦娥身边的兔子,不觉得体型太大了?”

她这一肚子气,不小就把上辈子的语言冒出来了…

三爷喝酒了撒酒疯,逸哥儿却没有这毛病罢了?

唐瑟瑟一手拿着烤串,一手在眉前搭着凉棚,抬头看着那上头的“嫦娥和兔子”,一本正经地道:“逸哥儿是和三爷斗酒喝多了被提上去的,应该是他怕高罢。”

果然,她话音才落就听见人间亭上,死死蜷在琴笙腿边抱着他大腿的封逸发出一声带着泣音的微弱声音:“救救命好好高娘!”

而琴“仙女”却忽然仰天冷笑,梭然一挥大袖,傲然指天:“我且乘风去,欲问九天上,谁敢阴我,踏碎灵霄不回头哼哼哼!!”

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