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琴儿子对戴煦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毕竟方才他被戴煦钳制住,可是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所以现在被戴煦这么一敲打,也垂下眼皮不吭声了,吴书琴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替儿子道歉,一边还忍不住没好气的伸手拧了自己儿子腰间的肥肉一把,把她儿子拧得哎呦一声躲开了,一边吸气一边揉。

“你们先进去等一下吧,我很快就来。”方圆板着脸,对吴书琴说。

吴书琴这回哪还敢有什么二话,赶忙点头,进了会客室,方圆在外面把门关了起来,戴煦把她从门口拉开一段距离,问:“我把吴书琴的儿子叫出来吧。”

他有点后悔了,不应该把吴书琴的儿子交给方圆,他原本以为杀一杀那小子的气焰,他也就老实了,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欺软怕硬的这么明显,当着自己的面就缩手缩脚,单独面对方圆的时候,居然连口头威胁都出来了。

“没事儿,他不敢,就是嘴上耍狠罢了。”方圆摇摇头,对戴煦笑了笑,“他要真有袭警的胆子,就不会提前给我播‘节目预告’了,哪有人想算计谁,对谁动手之前,还先给人打预防针的呢?你放心吧,没有事儿的。”

戴煦叹了口气:“方才柯有利也在和我说,说他的这个继子,是个刺儿头,比柯小文就大一岁,今年十九周岁,在本市读一所职业高中,吴书琴前夫有酗酒闹事的恶习,过去经常喝醉了酒,回家就打老婆打孩子,所以吴书琴才受不了,带着儿子跟前夫离婚的,再婚之后赶上吴书琴的儿子可能正好也到了叛逆期,所以对柯有利一直挺抵触的,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有遗传的因素在,年纪越大脾气也跟着越暴躁,在学校里经常闹出打架滋事的事儿,让柯有利也挺头疼的。”

“遗传基因是一回事,吴书琴的纵容我觉得才是最大的问题,你看方才她儿子要和自己继父动手的时候,她在一旁一声不吭,也不制止也不阻拦,估计是只要她儿子是维护她,并且自己也占了上风,她就不管不问,一直到被你给制住了,她才觉得儿子要吃亏,赶紧过来求情。”方圆摇摇头,叹了口气,何止是之前,就连方才吴书琴儿子对自己言语挑衅的时候,吴书琴也是一样在一旁装聋作哑,一直到听见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有些变了性质,这才急忙出来阻拦,不过这部分方圆没说出来,本来戴煦就不放心,她没必要说了让戴煦更不放心,“惯子如杀子,就算是原本性格没有问题的孩子,遇到吴书琴这么个纵容法,也要坏事。”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戴煦想了一下,又叮嘱方圆,“一会儿进去,如果能好好沟通,那就好好沟通,要是吴书琴的儿子一直态度很不配合,你也不要勉强开口,等我处理完了柯有利这边,我再过去,听到了没有?”

戴煦一向是一副比较好说话的架势,很少用命令的口吻和人说话,这一次,他的口气虽然谈不上命令,却也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方圆心里头清楚,他是怕自己吃亏受欺负,所以才这么强调,于是也点点头,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免得戴煦挂心不下。

戴煦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回去继续和柯有利的对话,方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悄的走到会客室门口,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第十章 祸根

门里面,吴书琴正和她儿子说话呢,声音不高,隔着门板倒也能隐约听得清楚,吴书琴的口气有些不悦,正在尽量压低声音训斥自己的儿子呢。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不能让你妈省点儿心么?你说你招惹谁不好,跑公安局来招惹警察!你真跟人家结梁子了,对咱娘俩有啥好处啊?”吴书琴说。

她的儿子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得得得!你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就会说我,一开始是我想来的啊?公安局是长得好看,还是里头好玩儿?那不是你自己心虚没底,不知道又捅了什么篓子惹柯有利不高兴,非得叫着我过来给你壮胆儿啊?妈你可真够没良心的,好歹我还是逃课陪你过来的呢!”

“行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吴书琴没好气的回应,不过她倒是没否认儿子说的自己拉人来壮胆儿这件事,“我是从哪儿把你找出来的?还不是学校外头的网吧里!你说你一天到晚,逃课,打架,惹是生非,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看我这一脑袋的白头发,都是被你给气出来的。”

“哟,那要是这么说,我姥姥可被你气的不轻啊!”吴书琴儿子噗嗤一声,对母亲的训斥丝毫不以为意,已经是一副滚刀肉的架势了。

“你就是我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养大的!要不就冲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德行,我都不要你!”吴书琴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说一样是孩子,我看人家别人的孩子什么事儿都让爹妈省心,我能不羡慕么!远的不说,咱就说柯小文,你俩就差一岁,他学习上的事儿,什么时候用家里操过心?换句话说。家里谁有闲工夫操心他?我那一腔心血啊。都用在你身上了,结果你说说你,你也不争气。事事处处都被柯小文给比下去,你让我说什么好?”

“有啥好说的啊,跟一个死人比输赢,妈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出息。”吴书琴儿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柯小文的死。他显然是并没有任何触动的,“那小子早死早好,他活着咱们娘俩都受累,而且了。什么叫大赢家啊?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呢,半道儿就嗝儿屁了,那就是死鬼。我比他活的久,就是比他强!”

会客室里啪的一声。紧接着吴书琴儿子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然后吴书琴才开口骂他:“你可小点儿声吧!我就应该花钱给你嘴边上雇个把门儿的,省得你成天胡说乱说,给我惹麻烦!下回你再乱说话,我就不打你后背了,直接抽你嘴巴,看你长不长记性!行了,别说话了,呆会儿人来了你给我闭嘴老实点儿。”

“行啦行啦,知道啦!啰嗦!”吴书琴儿子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

之后,会客室里面就安静下来,方圆又在外面站了两分钟,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吴书琴和她儿子肩并肩的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吴书琴坐得笔直,她儿子倒是挺放松的,几乎是呈半躺着的姿势,歪在沙发上头。

“警察姐姐,在会客室里头放松一下身体,这不算犯事儿吧?”见方圆走进来,吴书琴儿子立刻开口调侃起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等方圆开口,吴书琴先狠狠的用自己的鞋底往儿子的脚上踩了一下,估计这一下力道不轻,她儿子疼得一呲牙,倒吸了一口冷气,也立刻没话了。

“孩子,刚才不好意思啊,你可别往心里去,你看你这岁数也不大,跟我儿子差也没差上太多,这孩子从小就没大没小的跟谁都乱开玩笑,习惯了,他不是有心的,你别当回事儿,也帮忙跟你那位同事说一下呗?”吴书琴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对方圆说,末了还不忘了求方圆顺便跟戴煦也带个话。

方圆有些哭笑不得,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可以靠自己后天的努力来获得的,有些东西恐怕就算是在努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取得理想的效果,就比如说威慑力,自己太年轻,又是个姑娘,长得更不够人高马大,所以纵使把一张脸板得死死的,也不如戴煦那样的大块头戳在那里更能唬人。

不过这种就属于客观上的无奈了,方圆还是很能接受现实的。

她坐下来,表情严肃,一丝不苟,先天不足,后天补齐,戴煦那种身架摆在那儿,笑眯眯的算是平易近人,自己要是也笑眯眯的,那可就成了邻家小妹了,对态度好的人可以,对面前这对母子,显然都不合适,吴书琴一看就是个油滑世故的老油条,她的儿子又是个欺软怕硬的滚刀肉,不能不提起精神来。

“介绍一下吧。”方圆冲着吴书琴的儿子扬了扬下巴。

吴书琴心领神会的立刻开口说:“这是我儿子,叫吴学海,今年也高三。”

原来这个滚刀肉的名字叫吴学海。

这边吴书琴刚说完,那边吴学海又忍不住开了口:“怎么着啊警察姐姐?打听我那么清楚,你是看上我了,还是想打听清楚了以后,好打击报复我啊?”

“闭上嘴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吴书琴连忙给了儿子一巴掌,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冲着吴学海的脑袋招呼过去的,吴学海哎呦一声躲开了,呲牙咧嘴的揉脑袋,吴书琴这才又端着一脸局促的笑容,对方圆说,“对不起啊,孩子,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小子啊,脑袋里面没点正事儿,就会瞎胡闹。”

方圆点点头:“咱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直奔主题吧。说说柯小文的事儿。我知道你是柯小文的继母,不过你和柯有利结婚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吧?和柯小文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对自己的这个继子,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吧?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柯小文的个人情况?”

“哎,行啊,柯小文也是我手把手拉扯大的。虽然说不是我亲生的吧。可是我在她身上花的时间和心血啊,一点儿都不比我自己亲儿子少,这么说吧。后妈不好当,我为了让孩子对我没意见,为了让外人也对我没意见,可能我花在他身上的精力。比关心我自己儿子还要多,但是毕竟我工作也是挺忙的。比较牵扯精力,再加上年纪大了,不如原来精神头够用,有时候难免会有点疏忽大意的事儿。不过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大家都能理解的,是吧?”吴书琴并不知道方圆在门外已经安安静静的听了半天了。所以还在努力的替自己剖白。

方圆也不打算戳穿她,点点头。忽然开口问:“你是医院里的护士吧?”

吴书琴被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方圆,一开口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了:“啊…是啊,我是护士,你…你怎么知道的呢?”

方圆笑了笑,指了指吴书琴脚上的那双白色牛筋底软皮鞋,通常来讲,在医院里面工作的人,尤其是护士,因为需要经常站立或者走来走去,因此会为了防止足部疲劳,往往选择穿平底鞋,而在病房活动,走动的过程中,不制造噪音,影响住院患者的休息,这也是一项常规要求,因此护士除了穿平底鞋之外,大多数也会被要求穿软质的,走路不发出很大声响的鞋子,再加上很多医院都会顺便要求护士选购白色的鞋子,以搭配身上的护士服,所以从吴书琴早先一从办公室门外走进来,方圆就已经注意到了。

吴书琴被她指了指鞋子之后,也意识到是自己脚上的“护士鞋”泄露了自己的职业,不过还是被方圆的观察力吓了一跳,讪讪的笑着,方圆也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吴书琴继续把方才的话题进行下去。

吴书琴意识到,方圆想听的必然不是她的自我表白,而是实实在在关于柯小文的东西,这让她稍微有些犯了难,毕竟关心不关心,装的再像,骨子里还是没有底气的,尤其是谈论起一个自己并不关心的对象,恐怕就没有那么多可以拿出来说的东西了。于是她思索了片刻,才比较谨慎的开口说:“唉,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柯小文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我也确实是打从心眼儿里惯性他,那孩子性格特别老实,小时候就感觉特别乖,大了以后呢…怎么说呢,往好听了说是乖,往难听了说,就是耳根子软,没主见了。我是一直很关心柯小文的,没事儿还总跟我们家学海说,你得跟弟弟学习,你看弟弟各方面的表现多好什么的,但是那孩子跟我始终不太亲近,这里头还是有个祸根的…”

“祸根你指的是…?”方圆隐约大概能猜到吴书琴所谓的祸根是指的什么,毕竟自己的家庭情况也比较特殊,所以她可能在这方面比其他人的领悟力反倒还要更高一点,更能设身处地的去联想,不过方圆还是需要吴书琴自己说出来。

吴书琴表现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还能是谁,唉,也对,你还年轻,有很多事可能想不到那么多。我和柯有利是再婚夫妻,再婚夫妻比不了原配,到什么时候,多多少少都还是有点隔阂,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隔阂,除了儿子有点皮,学习方面不太让我省心之外,其他方面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前夫那边我们早就没有往来了,所以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现在的生活,反倒是…柯小文的亲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离了婚之后,自己也没有再成家,也没再找个伴儿,明知道柯有利跟我都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有事儿没事儿的,还总找各种借口联系,不光联系柯有利,还联系柯小文。我知道这事儿我也没资格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亲生的,就算离了婚,亲妈过问儿子总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每次柯小文的亲妈和他联系过之后,那孩子就会莫名其妙的疏远我,这我也确实挺伤心。”

“你的意思是,柯小文的生母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方圆顺着吴书琴的意思问,“当初柯小文生母是为什么和柯有利离婚的,这个你有了解么?方不方便透露一点?”

“我也没细问过,柯有利不爱提,就是我们俩刚结婚那会儿,他说过,好像是因为性格不合,总打架,到后来俩人都打累了,觉得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然后就算了,俩人一商量,就把婚离了。”吴书琴回答说。

方圆点点头,表示了解了,然后又问:“柯小文和他生母关系好么?”

“你要是让我说实话,我自己觉得好像也不怎么亲,因为他妈其实根本没怎么管他,我和柯有利结婚那会儿,柯小文才多大啊,小学还没毕业吧?他妈可是狠心着呢,把孩子扔给柯有利,就不闻不问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多久也没有联系,这一两年才又开始回头来找感情来了,估计是看孩子学习也好,快要供出来了,以后有出息了想分杯羹吧。”吴书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流露出了多少的不懈和鄙夷,“但是怎么说呢,血浓于水吧,再怎么不像话的亲妈,也是亲妈,我这个后妈,不管怎么真心实意,只要亲妈那边稍微扇扇风,立刻就都前功尽弃了,人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这算什么呢?前人栽了树,我给人家护林,等到眼看着林木长成材了,人家又回来宣誓所有权来了,我真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都没那么难受啊。”

“平时柯小文都是住校么?回家的次数多不多?”方圆问。

吴书琴摇摇头:“不怎么多,不放长假基本上不回来的。”

“为什么不回来?是不爱回家,还是没时间?”

“那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你得问柯小文本人。”吴书琴对这个问题有些敏感,当时就做出了反应,说完之后,自己又觉得不妥,赶忙讪讪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啊,我是真不知道,那孩子也没说过,现在人都没了,我也不好乱说乱猜,你说是不是?”

第十一章 待遇差别

“柯小文平时有没有什么相处比较好的朋友?”方圆不去对吴书琴的话做出任何评价,也不管她怎么解释开脱,就自顾自的继续询问。

不出意料的,吴书琴对这个问题也还是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理由:“这个我也说不太好,那孩子平时都是住校的,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不到放大假都不回家来,就算回家来,你说这年头的小孩儿,有谁会愿意跟家长聊自己朋友的事儿啊,孩子,你也是从那个年龄段长大的,是过来人,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对吧?不瞒你说,连我自己这个亲儿子都嫌我啰嗦,不爱和我说他在外面的事儿,更别说我到底还是柯小文的后妈呢,他跟我也没那么亲密无间。不过那孩子性格好,脾气好,我估计吧,他在外面的人缘应该挺好的,不怎么用人操心。”

“你方才说,柯小文的生母最近几年开始回来联系柯小文了,那柯小文跟他生母的关系亲近么?”方圆忽然把话题又顺势跳回到了之前吴书琴主动提起来的那个,关于柯小文生母看孩子快要出息了,回来捞好处的事情上。

一提柯小文的生母,吴书琴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变得很难看,她勉强的挤了一个笑容,说:“那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啊,不是自己生的,到底不跟自己一条心,从表面看,我也没觉得那孩子跟他亲妈有多亲,但是架不住有人煽风点火的那么一撩拨,那孩子回来跟我就更不亲近了。反正说良心话啊,我从那孩子十二三岁开始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管是吃喝拉撒,还是别的什么,我从来没有虐待过柯小文,这事儿你们要是不信。就去找周围的邻居问,平时生活中,事无巨细,什么不是我伺候着啊。当然了,人家不承我那份情,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尽人事吧,别人有没有良心。我就管不了啦,说不定到头来,后妈付出再多,也都白费,归根结底还是不如人家半道又杀回来的血浓于水啊。”

“你方才不是说,柯小文从初中开始住校,不放大假都不回家么?”

方圆这么一问,一下子把吴书琴给问懵了,她脸颊一红,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羞恼的味道:“是啊。他是住校了,可也不是我逼他去住的,是他自己别别扭扭,不愿意跟我儿子一起住,所以才跑去住的校,而且就算是住校,我也没撒谎啊,他寒假暑假不还得回家来么,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你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能自己洗衣做饭收拾卫生?还不都是我一起伺候着?”

面对吴书琴的这种情绪。方圆一点也没着急,而是对她微微一笑,说:“你误会了,我问你柯小文住校和不放大假不回家的事。是想要问一问,为什么平时他不放大假不回家,昨天晚上会突然之间一声招呼都不打的跑回家里去。”

吴书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方圆故意给误导了,只当自己会错了意,有点尴尬的张了张嘴,看了看方圆。然后又讪笑出来:“哎呀,你瞧我这脑袋,怎么就理解错了呢!我就说么,你这孩子看着就是个善解人意的模样,不会说那么不近人情的话的。主要是我跟你说,当后妈真的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所以压力很大啊,时间久了,有些事儿上头,我就多少有点神经敏感,你可别当回事儿。”

方圆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吴书琴这才又说:“我还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柯小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回家来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洗衣服呢,听到门响,以为是我儿子学海回来了,就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看他直接就头不抬眼不睁的钻自己房间去了,我以为他是不想搭理我呢,就没吭声,毕竟你说我这么大个人了,平时他那亲妈风一阵雨一阵的,我也应付不过来,我也不能总拿热脸去贴孩子冷屁股是不是?所以我就又洗衣服去了,他啥时候走的,我也不太知道,还以为他一直呆在房间里呢,要不是今天被找到这儿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昨天柯小文回家之后还又跑出去了。我要是有那个未卜先知的能耐,我说啥也得拦住他啊,你说他学习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出了事多可惜啊…”

说着,她低下头,用自己的袖口开始擦拭起眼角来,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只可惜,方圆特别留意了一下她拭过眼角的袖口,却没看到什么水痕。

“呆会儿我们能不能去一下你们家,看看柯小文的房间?”方圆问。

吴书琴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说:“这个…我也做不了主啊,你们还是回头问问柯有利吧,柯有利要是同意,我就同意,他是一家之主么。”

方圆点点头,表示理解,她觉得自己和吴书琴的对话,基本上就可以到此结束了,说的再多,无非也是她痛陈自己继母难为,表白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去关心自己的继子,却得不到回应。但是实际上,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方圆并没有看出吴书琴对柯小文有她口中所说哪怕二分之一的关怀,这方面,这位继母和柯小文的班主任邓老师有着某种共同点,那就是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对柯小文的实际情况一问三不知,再怎么堂皇的理由,也遮掩不住骨子里的不在意,只不过区别在于,邓老师不在意柯小文的个人情况,是因为她的眼睛里只盯着考试分数,而吴书琴的原因就更显而易见了,就像她自己说的,没生没养,人心隔肚皮。

单纯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她在提及柯小文的时候,永远都是有名有姓叫的很齐全,而说起自己那个流里流气的儿子,却是掩饰不住亲昵的一口一个“我们家学海”,这中间的亲疏关系,是非常显而易见的。

不知道吴学海对柯小文之死的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些隐隐幸灾乐祸的那种表现,与平日里吴书琴对柯小文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方圆让吴书琴母子俩在会客室稍事休息。自己出去看看戴煦和柯有利那边的对话进行的怎么样,毕竟柯有利是柯小文的亲生父亲,不知道这位亲生父亲和吴书琴这个继母比起来,会不会对自己儿子的事情多几分了解。

不过一走出去。回到办公室里,正好看到戴煦和柯有利也已经说起了结束语,方圆心里就大概有数了,如果柯有利对儿子的事情真的了解很多,恐怕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结束了和戴煦之间的对话。

戴煦和方圆在到柯有利家里去看看柯小文房间的这件事上。又一次的不谋而合了,在方圆走过去,把戴煦叫到一旁,低声转述了一下自己提出拜访柯有利的住处,以及吴书琴的态度时,戴煦对她笑了笑。

“我也刚刚和柯有利说完这件事,”他对方圆说,“他说没问题,那咱们就先把吴书琴母子叫出来吧,到他们家走一趟。回头我再和你细说。”

方圆点点头,跑去会客室把吴书琴和吴学海叫了出来,几个人一起下楼去,到了楼下,吴书琴上了柯有利的车,吴学海却不肯上去。

“我不去了,干嘛啊,搞得跟警察抄家似的,”他瞟了一眼一旁的戴煦和方圆,对吴书琴说。“反正也没有什么屁事儿,我回学校去了啊。”

吴书琴拿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瞪他一眼,小声叮嘱说:“你可老实一点儿吧。别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的,晚上早点回家。”

吴学海嘿嘿一笑,也不正面答应,大摇大摆的一个人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戴煦让柯有利把住址告诉自己,然后开车在前面领路,自己载着方圆开着车跟在他们的车子后头。柯有利的住处距离公安局开车大概二十多分钟,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小区也不是什么新小区,大约落成也已经有小十年了,地段儿还不错,当初房子买在这里,也算是比较殷实的家境了。

两方都停好了车,柯有利虽然情绪低落,但仍旧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迎进了小区,一路走到楼前,上楼开门,把戴煦和方圆招呼进了自己的家。

柯有利的房子大约有一百二三十平的样子,三室一厅的格局,家里面的装修可以看得出来过去应该是比较时髦的,只不过年头稍微有一点久,所以看起来略显陈旧。家里面的卫生倒是收拾的一尘不染,十分整洁,这一方面来说,肯定是归功于在医院工作的吴书琴了,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柯小文的房间在哪一个?”进了门之后,戴煦立刻开口问。

柯有利面色一滞,忽然显得有点尴尬,他朝一旁伸手一指:“在那边,最里面的那一间就是了,我带你们过去看看吧。”

因为那个房间在最里面,走过去自然就会路过另外的两间房,两个房间的房门也都是敞开着的,首先是一间主卧室,套着卫生间,还有一扇宽敞的大飘窗,从屋里的寝具风格来看,必然是柯有利和吴书琴夫妇的卧室了,再往前走,紧挨着的那间房,房间比主卧比起来,在面积上并不输多少,只是没有了卫生间罢了,里头的东西略微显得有些杂乱,墙上横七竖八的贴着很多海报,有漂亮女明星的,有游戏的,有电影的,房间里的双人床上,还扔着一把吉他,床脚边立着滑板。

“这是吴学海的房间吧?”方圆问吴书琴。

吴书琴笑得讪讪的:“哎,是,这孩子房间乱,见笑了,见笑了…”

等走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门口,方圆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仅吴书琴表现的有点局促,就连柯有利也是一样略显尴尬,因为最里面这间属于柯小文的房间,和前面的两间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太简陋和狭小了。

柯小文房间的面积,恐怕也只有吴学海那间房一半而已,屋子里东西十分简单,墙角一架组装的简易衣柜,贴着墙边堆放着好几个大纸箱,从敞开的纸箱口看过去,里面放的都是一些课本和试卷习题,房间里还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十分简单的小书桌,单人床的床单抹得平平的,上面放着一只枕头和一床被子,书桌上什么也没有,倒是床底下也塞着一些纸箱,还有几双鞋子。

方圆和戴煦一言不发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吴书琴在一旁有些局促起来,她讪笑着,说:“唉…让你们见笑了,这房子…这房子的格局设计的挺不合理的,我们也发愁了挺长时间了,三个房间中间的间壁墙,居然都是承重墙,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不然我们早就想把这两个房间中间的墙壁打通一下了,然后平分一下面积什么的,但是打不了,我们也没办法,而且…而且柯小文毕竟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他一年一共加在一起,回家里住的日子都不超过俩月,所以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的,我们一考虑,那样也挺浪费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柯有利已经双手抱头的贴着墙根蹲了下去,哭着说:“儿子啊,你受了委屈了!是爸爸不好啊,爸爸都没有好好的照顾你!”

吴书琴的脸色登时就变得更加难看了,不过不等她开口又去做什么自我剖白,戴煦弯下腰拍了拍柯有利的肩膀,对他说:“请你节哀,现在我们需要你帮忙看一看,你儿子的房间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柯小文在遇害之前的几个小时,下了晚自习之后匆匆忙忙的跑回家里来,又偷偷的离开,如果说是没有目的的,这显然说不过去,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回家来取什么东西?可是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任何的随身物品,那就只能解释为,他的东西是被凶手带走了。

找到柯小文回家来是特意为了找什么,这对寻找破案方向或许会有帮助。

柯有利一听这话,连忙摸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起身在屋里打量起来。

第十二章 邀约

从柯有利在屋子里寻找的那个架势来看,其实他心里应该是也没有什么底气的,对于柯小文的房间里都有哪些东西,柯有利似乎并不清楚,不过这一点方圆和戴煦倒是并没有觉得存在什么问题,毕竟就算是十分关心孩子状况的父母,面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恐怕也不大容易搞清楚孩子房间里的每一个小秘密。乐-文-

柯有利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有些迟疑的回过头来问戴煦:“戴警官,我能碰屋里东西么?用不用也戴个手套之类什么的东西?”

戴煦摇摇头:“不用,除非吴大姐回忆起来昨天晚上柯小文不是自己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别人,否则的话,应该是没有那种必要的。”

“哦哦,那这个我能肯定,柯小文回来的时候,我在洗衣服,还伸头出来看了一眼,看是他自己进来的,闷着头就进屋去了,好像还挺着急的样子,我没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问他回来干啥,但是能肯定他是自己回来的,大晚上的,这家里头要是进来个生人,那我可得好好注意着,毕竟当时柯有利还没回来,我儿子学海也没回来,家里就我自己,我也得小心着点儿呢。”吴书琴回答。

柯有利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开始动手在屋里翻翻找找起来,一会儿在书柜上翻一翻,一会儿弯下腰,跪在地上看看床底下,折腾了半天,也没确认少没少什么东西,到后来连他自己也找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就在柯有利准备放弃确认儿子的房间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起身就又折返回去,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翻啊翻,最后翻出来一个看起来挺旧的鞋盒,里面好像装着不少杂物,柯有利打开鞋盒翻了翻,脸色登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起来。他从里头拿出一个空红包,起身问吴书琴:“谁把小文的红包钱拿走了?是不是吴学海干的好事?!”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吴书琴一听这个指责,也有点急了,但是急归急。她在提高声调去反驳柯有利之前,还偷偷的瞄了一眼方圆和戴煦,“这怎么家里就学海是坏人是吧?柯小文的东西没了,你就说是学海拿的,那学海的东西要是丢了少了。那是谁拿的?我什么时候往柯小文身上泼过这个脏水来着?”

“什么泼脏水!要以前没有过这种事儿,你说我是泼脏水也就罢了,以前家里头的钱,小文的东西,哪个不是吴学海偷偷给拿走的?他要是好好做人,规规矩矩的,我会有事儿没事儿的去瞎怀疑他么?”柯有利脸红脖子粗的还嘴。

吴书琴估计也没想到柯有利会这么直白的把吴学海过去不太光彩的老底一下子都给抖了出来,登时就红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人家警察抓了坏蛋,还得给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呢!怎么到你这儿就一页怎么都翻不过去了呢?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事后我有没有揍学海?我有没有让他认错?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当时不是说的挺好的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改正了就是好孩子,以前的事情翻过去不提,以后好好的!你自己说出去的话都不算话的?”

“是房间里少了什么东西么?”听他们吵吵了几句,方圆觉得有必要及时打断这两个人的对话了,再不打断,不知道他们俩又要吵到什么时候。

“是我儿子过年过节亲戚朋友给的压岁钱,”柯有利说。“肯定是最近没有的,前阵子我还问小文,生活费够不够,要是不够就跟我说。我再给他,毕竟穷家富路,住家里的没必要口袋里放太多钱,因为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什么都不用自己负担。放多了钱就想着怎么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在外面可就不一样了,住在学校里,吃东西,买生活日用,偶尔学校又额外收个什么杂费,都得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出,所以我怕他在外面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营养不够,当时小文跟我说,没事儿他生活费够,要是实在不够,还有之前攒的压岁钱呢,总共有三四千块钱。我当时说那个钱让他攒着,等高考结束了,给自己买个什么好手机,留着上大学的时候用,生活费我额外给他。所以我肯定,小文的钱那时候还在呢,因为我就是前阵子问的他,他在那之前还刚刚回来过一次。”

“三四千块钱…倒也不是个太小的数目,尤其是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戴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吴书琴的脸色也稍微变了一点,在一旁赶忙说:“戴警官,这事儿可不一定就跟我们家学海有关系,你别听柯有利瞎说,他是太伤心了,脑子都乱掉了。”

柯有利想要争辩什么,可是看了看吴书琴,就又把眼睛移开,什么都没说。

“除了这个钱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见了么?”方圆问柯有利。

柯有利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了吧,小文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孩子老实,不贪玩儿,成天满脑子就是学习,我以前怕他学习太累,还给他买了一个现在小孩儿都流行的一个什么体感游戏机,想让他不学习的时候,放假的时候,能放松放松,结果呢,他说不行,玩物丧志,一下没碰,倒是让吴学海给抱走了。”

吴书琴在柯有利身旁,偷偷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开口反驳,估计这事儿是确确实实发生过,没有办法抵赖的。

“好,那我们知道了,”戴煦听柯有利说完,又打量了一下柯小文简陋的卧室,“这样吧,我把联系方式留给你们,如果有什么新发现,随时联系我们,案件如果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我们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的。”

说着,他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柯有利和吴书琴一人一张,柯有利连忙点头。立刻摸出手机,把戴煦的电话号码给存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头,吴书琴也很客气的接过去,不过就只是拿在手里面。没有揣进口袋,也没有别的动作。

离开柯有利家,到了楼下,方圆叹了口气,说:“我觉得吴书琴一扭头就会把你的名片给扔了。而且今天或者说最近,她和柯有利之间的架,有的吵了。”

戴煦无所谓的耸耸肩:“名片我留给他们是例行公事,留与不留,这是他们的自由,因为我知道吴书琴和柯有利这对再婚夫妻,其实是有点貌合神离的,所以我才不得不两个人各留了一张,免得回头吴书琴又给咱们扣帽子,说咱们歧视她作为后妈的立场。那可就不好了。吴书琴和柯有利的架,听柯有利的意思,其实一直也没断过吵,只不过这一次柯小文出事,估计也算是个导火索吧,以前两个人忍着压着不去碰不去提的事儿,这回估计都要翻旧账了。”

“对了,你和柯有利谈的怎么样?”方圆想起来之前戴煦还没有来得及把他和柯有利之间的谈话结果告诉自己,看样子,应该是也听到不少的牢骚。

戴煦叹了口气:“各有各的说法吧。吴书琴觉得自己是满腹委屈,在柯有利看来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跟我说话的过程中,我觉得其实柯有利是有点后悔的。”

“后悔不该和柯小文的生母离婚。还是不该和吴书琴结婚?”方圆立刻就心领神会,从吴书琴几次三番忍不住暗示柯小文生母在她的家庭关系当中起到的干扰作用就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点别的什么她没说出来的事儿,否则既然彼此都是再婚,肯定就会比较有这方面的觉悟,不至于介意到这样的地步。

“两者都有吧。”戴煦有些无奈的说。“当然了,咱们都是局外人,不知道里面具体的来龙去脉,只能是柯有利怎么说,我就怎么听,我听到了什么,就给你转述什么。听柯有利说,当初他和柯小文的生母离婚是因为两个人的个性都太强烈了,从结婚以后就一直争争吵吵,有了孩子之后,家里的琐碎事情比原来更多了,两个人也吵得更厉害,后来都觉得有些累了,就干脆一商量,把婚离了。离婚之后柯有利遇到吴书琴,觉得吴书琴性格温柔,善解人意,两个人就再婚了。”

“吴书琴?性格温柔善解人意?”方圆有些诧异的看着戴煦。

戴煦笑着点点头:“是啊,这就是柯有利对吴书琴的第一印象。他说,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的贤惠温柔,有个儿子,跟柯小文年纪相仿,所以对他离婚后带着孩子的处境也特别理解,两个人很有共同语言,他也觉得吴书琴会对柯小文好,所以两个人谈了一段时间就结婚了,结婚以后,日子过久了,彼此的客气和伪装都没有了,这才发现吴书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两个人就又开始争争吵吵。”

柯有利也还算不错,至少找吴书琴的初衷,还有考虑过她会不会对柯小文好这件事。方圆心有戚戚焉的偷偷想着,然后又问:“吴书琴对柯小文不好吧?”

“谈不上不好,”戴煦摆摆手,“属于放任,要是听柯有利形容,有点儿冷暴力的那种意思,柯有利说他原本不知道,因为柯小文也不跟他讲这些,平时柯有利做生意,柯小文早早就住校了,所以父子两个的交流沟通也确实不太到位,要不是有一次柯有利头疼不舒服,白天就回家在房间里躺着休息,谁也不知道,结果听到放假在家的柯小文,跟吴书琴说了好几遍学校需要家长帮忙弄什么东西,吴书琴都假装听不见,到最后被逼急了才不冷不热的跟柯小文说,让他要么找柯有利帮忙,要么找自己亲妈去,她特别忙,没有空管别人家孩子的闲事。这下可把柯有利气坏了,第一次跟吴书琴因为孩子的事儿大吵了一架,据说之后吴书琴有所收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儿子和对柯小文,差距还是很大的。”

方圆点点头,她想了想吴书琴对自己控诉的那些事,然后问:“那柯有利有提到他前妻么?听说他前妻最近两年跟柯小文联系的比较频繁?是想回头?”

“谁知道呢,柯有利也没有明说,他只说离婚之后柯小文生母一度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没有顾得上孩子,后来两个人离婚时间久了,年纪也大一些,不那么火爆冲动了,再因为孩子的事情坐下来一沟通,发现比过去交流起来容易得多,两个人都觉得当初太冲动了,但是柯有利这边一来再婚多年,二来柯小文好像对他的生母也并不是十分谅解,所以有没有想要回头的那个打算这件事,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去探讨过。”戴煦回答说。

这倒是让方圆感到有点惊讶:“我原本听吴书琴说,还以为柯小文和他生母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生母想以孩子这个牵绊来试图跟柯有利重修旧好,所以吴书琴才会对柯小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叫恨意可能有点严重,但至少是抵触和赌气的,没想到居然柯小文居然不谅解自己的生母,那他岂不是在生母和继母之间,哪一边都不讨好么?”

戴煦点点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吴书琴对柯小文什么样,柯小文心里肯定是有数的,那个吴学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吴书琴对柯小文不好,吴学海本来就是个流氓地痞的做派,能和柯小文相处多好,就可想而知了,指望柯小文对吴书琴亲近,恐怕不现实。至于柯小文的生母么,听柯有利的意思,柯小文不理解为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他的生母第一时间就表态不要他,让他跟着柯有利,并且中间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所以心里面留了芥蒂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串短信铃声给打断了,戴煦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这一条短信。

“为表谢意,本人白子悦,于今晚八点XX海鲜酒楼XX包房宴请救命恩人,不见不散,今天等不到,明日继续。”

第十三章 再访校园

戴煦看完这条短信,苦笑了一下,把手机顺手递给方圆:“瞧,饭局来了。”

方圆接过来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有些哭笑不得,她见过很热情邀请别人吃饭的,但是没见过白子悦这样的风格,这简直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甚至最后那几句,还颇有点要挟的味道在里面,让人没有办法选择说不。

“那就去吧,也不是真贪谁一顿饭,就是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儿,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咱们也不能真的真的把人晾在那儿,太伤自尊了。”方圆也觉得有点无奈,不过考虑到他们现在的调查进展,又补充了一句,“假如没有特殊情况,晚上八点应该也结束了,要是有特殊情况,咱们提前通知白子悦呗。”

戴煦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我通知钟翰和唐弘业、汤力他们几个。”

“你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白子悦的短信里头,也没说打算请谁,措辞太含糊了,通知了那么多人,会不会…不在白子悦的意料之内?”方圆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她又看了一遍白子悦发的短信,的确没有强调到底打算邀请谁。

戴煦也很无奈的摊开手:“就是因为她说的太含糊了,所以我才得把人都叫上呢,她说宴请救命恩人,那天晚上的行动大家都有份,你说谁算她的恩人?如果不是每一个参与的人都算的话,严格论起来。恐怕就只能是你自己去了,毕竟从一开始考虑到白子悦会成为下一个被害人的就是你,当然晚上的行动,你也是一直冲在最前面,最终把她给成功救下来的,所以你才是她的恩人呢。”

“还是不要了吧!”方圆一听这话,吓得赶忙摆手。“我可没兴趣跑去给别人当什么恩人。要是这样,那还是大家一起去吧,哪怕最后饭钱大伙儿均摊呢。”

戴煦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下意识的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方圆的后脑勺,然后绕到车子的另一侧,上车准备出发了。

方圆被他的这个小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忽然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多想,赶紧跟着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咱们去哪儿?”

“去柯小文的学校。”戴煦说,“看这个时间,等咱们到那里,应该是晚自习。未必是邓老师的课,柯小文的身份也已经确定了,咱们可以问一下班级里面学生的说法。看看有没有人前一天晚上见过柯小文和什么人在一起。”

“那个邓老师不是禁止班级里的学生私下里聊天扎堆什么的么?”方圆有点担心,她还记得白天时候过去。一个班级的学生,静悄悄的听着邓老师站在前面大声呵斥,就好像一个一个的小木偶似的,毫无生气。

戴煦笑着摇摇头:“你这才走出校园多久啊,怎么就把自己的成长之路给忘了呢?大学里面可能还差一点,你仔细想一想,初中和高中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在老师面前,还有老师背后,是不是普遍都是两张脸?”

被他这么一提醒,方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发现还真的是这样的,不管学习成绩好的还是学习成绩平平的,很多人在老师面前都是老实巴交的模样,等到老师不在跟前了,顽皮的一面才会展露出来。

所以即便是重点高中的流动重点班里面的那些学霸们,毕竟也还是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吧?不管再怎么一头扎进学习里,可能骨子里的天性还是一样的。

两个人再次回到了柯小文就读的重点高中,警卫室的警卫还没有下班,一看是他们又回来了,知道肯定是为了案子来的,这一回连登记都不用了,直接挥手放行,戴煦向他道了谢,带着方圆直奔教学楼,来到流动重点班的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似乎在上自习,而走廊里,教室后门旁边,一个瘦瘦高高的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正在批评着一名男同学,不过这个老师的脾气比起邓老师来,可就温柔多了,即便是在批评人,语气也还是无奈多过愤怒的。

“饶海,你说你让我说什么好?你脑瓜儿聪明,这个我承认,可是脑袋瓜儿聪明也不代表你可以靠耍小聪明糊弄老师啊!这要是初三,我都不说你,真的,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智商,边学边玩你也能应付得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是高三,万里长征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你一辈子的成败就在这个时候看结果了,如果耍小聪明,不踏踏实实的学习,就仗着自己的脑袋聪明,一边抖机灵一边连学带玩的,高考的时候那可是炼真金的时候,到时候考砸了,你这一辈子的起步就都低了你知道么?”女老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现在咱们国内的就业压力多大啊,竞争多激烈啊!你可能还小,没那种意识,以后大学毕业走上社会的时候,谁会给你一份题让你测智商啊?没有!这年头毕业生太多了,以前看最终学历,现在都已经开始要看基础学历了,什么叫基础学历?不就是你高考发挥好不好直接能够影响的么?你呀你呀,成熟一点吧,自己要想想清楚!”

“王老师,”那个挨训的男生显然并不惧怕这个温柔的女老师,等对方说完了,才笑嘻嘻的开了口,“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从现在开始我努力学习,肯定努力学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也别告诉我们邓老师,行不行?”

“亏你还知道怕个人,你们这些小孩儿啊,就是欺软怕硬,你们邓老师上课的时候,我就不信你敢有那些小动作。”这位姓王的女老师无奈的瞪他一眼。摇了摇头,正好看到戴煦和方圆过来,于是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下不为例,知道了么?你要是在我的课堂上再有一次,我肯定给你告诉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