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五一过的爽么?小莫这几天惨了,胃肠型感冒,上吐下泻,折腾得整个人都颓了,更郁闷的是,吃不了饭光跑厕所,居然就酱紫都没见瘦…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大家都注意身体哦,么么!】女房东因为撞见了这件事,所以还能说出一点东西来,其他情况就一概不知了,毕竟她只是租房子给这几个女孩儿,自己并不会和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再加上年龄的差距,自然有很多事都不可能打听得那么仔细。

戴煦也没有拉着女房东刨根问底的意思,该确认的东西确认过了,到了楼下就道了别,各走各的,他开着车载着三个实习生,又一次来到了张忆瑶就读的那所学校,不过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学院并不是外语学院,因为这一回他们想要打听的人不是张忆瑶,而是曹玥婷。

“老戴,那刚才出租屋那边,还有没有什么调查价值了?”林飞歌问。

“你们两个人觉得呢?”戴煦没有直接回答林飞歌的问题,而是转而开口询问起马凯和方圆两个人的看法来。

马凯摇摇头:“我觉得没啥价值,出租屋人那么多,凶手要是真的选在那么个地方对张忆瑶下手,那也未免太没脑子了,这不是擎等着培养一群目击者呢么!”

“要是从第一现场的角度出发,我也觉得那个出租屋没有什么价值,方才前辈敲了墙,那墙壁是空心的,根本不隔音。楼上的小浴室空间不大,比较狭窄,并且对着楼梯口的位置,视线暴露的范围比较大,从张忆瑶住的那间房过去得经过另外一个房间的门口,还得绕过楼梯那边,从尸体要被清洗、冷藏。然后再搬运出来的这些细节考虑。在那里实施根本没有足够的条件来完成这些。”相比马凯简单直接的思维方式,方圆考虑的东西就更全面一点,“不过我看张忆瑶房间里的东西虽然简单。但是确实很多都价格不菲,结合咱们过去那边的时候那个女孩儿提到的关于总有不同好车接送她来回这种细节,假如需要挖掘张忆瑶与其他人的交往情况,那些衣服、鞋子和香水首饰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能够提供一点线索,比如说有残留的购物收据。会不会还夹带着刷卡的银行回执之类。”

戴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方圆,眼神里透着满意和欣慰,方圆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戴煦投过来的目光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林飞歌和马凯经常不和他们一起出来跑,之后自己和戴煦两个人。在戴煦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自己渐渐的对于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没有了顾虑。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方才他一问,自己就本能的做出了回答,完全忘记了马凯和林飞歌在旁边,换做以往,就算是怕马凯他们觉得自己太爱出风头,她可能也会选择有所保留。

“我发现,我就是个傻子!”林飞歌忽然略显夸张的叹了口气,“以后我也不轻易开口问问题了,问完之后就感觉好像别人都特聪明,就我傻似的!”

“心直口快而已,不是什么坏事儿。”戴煦笑呵呵的开口安慰一句。

林飞歌一听这话,立刻就又笑逐颜开了:“师傅,有你夸我,我就满足了!”

到了学校那边,戴煦便找了学院方面的人,大致的了解了一下曹玥婷的个人情况。曹玥婷和张忆瑶同校但不同学院,更不同年级,今年大三,当初之所以能考到这里来,是因为她中学时代有体育特长这种技能,所以高考的时候参加了体育加试,拿到了体育加分,这才顺利的考进了这所大学,进了学校到现在,她的学习表现一直不上不下,不至于掉队,也没有什么亮点,原本院系里知道她有体育方面的特长,希望她能够利用这个良好的体能基础参加训练,代表院系参加大学生运动会之类的赛事,但是曹玥婷本人并不愿意,她说以前高中的时候为了加分,不得不训练,搞得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身材也练得壮壮的,现在好不容易不需要考虑加分的问题了,别的女生都爱漂亮,她也不例外,不想再作为特长生进行训练。毕竟她不是体育专业的学生,是否愿意发挥自己在体育方面的特长和优势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自由,院系方面不能勉强她,只好放弃了做她的思想工作。曹玥婷的辅导员对曹玥婷也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提示说进学校是倚靠着体育加分这一项,几乎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人,并且辅导员对她也很难给出太具体的评价,只说她是挺中规中矩的女生,没惹过什么事,到校外去住也是申请的走读,得到了批准才退了宿舍搬出去的,不存在偷偷摸摸的事。

本来从辅导员对曹玥婷的了解情况来看,戴煦他们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以为她一定不会知道曹玥婷和男朋友分手的这种事,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辅导员居然知道,原因是曹玥婷在分手之初,曾经临时搬回来学校住了半个多月,没有固定的宿舍,只好求助于辅导员老师,经过辅导员的协调,临时让她在同专业一个有空床的女生寝室凑合了两个礼拜,至于她搬出来的原因,辅导员回忆了一下,说当时曹玥婷的理由是“和小三儿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冲上楼去掐死那个贱。人”,之后搬回去也是她表示说自己已经调整好了,觉得没有问题了,再加上确实也不方便让她一直这么寄宿在别人的宿舍里,辅导员就没有多过问,让她从寝室又搬出去,住回了外面的出租屋。

除了这件事以外,辅导员表示曹玥婷没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就连分手这件事她也没有多提,就只是在片言只语当中让辅导员听出了一点点的端倪,别的就什么都没有说过,曹玥婷在学校里面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女生朋友,因为她一直在外面住,所以几乎是有课就来,下课就走,独往独来,很少和别人凑热闹。

戴煦又派林飞歌和方圆去到曹玥婷临时寄宿过半个月的那间寝室去,和那里的女生聊了聊,年纪相仿的女生彼此更容易沟通,再加上林飞歌的性格本身就爱打听,喜欢八卦,让她去做这种刨根问底又不想惹太大轰动的事情再适合不过了,简直可以用“手到擒来”这个词形容,根本没花多久,就打听到了。

“这个曹玥婷啊,可真是够能忍的!”回到车上,林飞歌立刻憋不住话的把自己方才打听到的情况都给一股脑倒了出来,“她男朋友,哦不对,应该说前男友,不是和张忆瑶勾搭上了么,回头就跟曹玥婷分手,分了手之后就开始死皮赖脸的追张忆瑶,张忆瑶根本不想跟那个男的真的在一起,曹玥婷这边呢,也不死心,看张忆瑶没要她前男友,就还想跟前男友复合,结果那个男的不知道是尝到了甜头,还是经过张忆瑶之后眼界又高了,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被人耍了,后悔或者怎么样的,想要回头和曹玥婷好,他还是一门心思想追张忆瑶,最后就成了他追着张忆瑶跑,曹玥婷追着他跑,到最后谁也没成,都吹了。”

“不是说曹玥婷在学校里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么?别跟我说你们女生连跟自己关系没有那么要好的人都会说这种私事!”马凯有些惊讶林飞歌和方圆去寝室那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能套出这么多信息来。

“当然不是了,”林飞歌瞪他一眼,“是曹玥婷在寝室里的那一段时间,天天得空就给她前男友打电话,反反复复的就是求人家回心转意,后来人家不接她电话,她就改发语音信息,话里话外的,旁边的人也不是傻子,听多了慢慢的就都听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到最后好像那个男的也没愿意回头,曹玥婷也不知道是死心了,还是怎么着,看实在是没戏,也不求了,默默的就又搬回去住,走了以后的事儿,寝室这边的人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几个女生也私下里没少议论,就不知道曹玥婷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一个劈腿的人渣,还往回求,居然这样都没求回来,而且她好像一点都不生那个渣男的气,就只气张忆瑶一个人来着。”

“老戴,查曹玥婷么?这女的也太能忍了,心里头指不定得多恨张忆瑶呢!”马凯趴在戴煦的椅背后面,问戴煦的意见。

“不急,既然现在死者基本上确定是张忆瑶了,那就联系家里人吧,看看家里头那样是不是也和她失去联系,是的话就尽快过来辨认,然后咱们再进一步掌握以下张忆瑶这个人和其他人的交往情况。”戴煦一边开车往外走,一边回答。

回到公安局,第一件事就是根据户籍上面的信息查找张忆瑶家人的联系方式,张忆瑶因为在外面念大学,所以户口迁了出来,在学校里面落了集体户口,这稍微给戴煦增加了一点工作量,不过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她父母的个人信息。

第二十章 降低伤害

从他们目前能够掌握到的情况来看,张忆瑶的家境显然是和她出租屋里那些价格昂贵的服装首饰并不太搭调的,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企业职工,甚至不是管理干部,只是基层的职工而已,工作和户籍所在地都是距离a市不远的邻近城市,车程不过几个小时,当天即可到达,那个地方原本是一个县,早几年才变成了县级市,经济水平一般,不算穷,但也远远谈不上富裕,以那里人的平均收入水平来说,恐怕张忆瑶父母两个人不吃不喝一个月下来的全部工资收入,都不足以购买她出租屋衣柜当中某一款名牌皮包的。

假如单纯只是听别人的议论,还不好说到底够不够客观公允,现在在亲眼看过了张忆瑶房间里的那些好东西之后,再了解到她父母的工作和收入情况,这样的家庭条件,和张忆瑶的生活开销,显然有些不大相符。那个对男朋友严防死守的姑娘提到的不同人开的不同好车接送张忆瑶的事情,就又不约而同的浮现在了几个人的脑海当中,不过验证这件事还是后话,第一件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联系张忆瑶的父母,询问他们是否与张忆瑶近期取得过联系,如果没有,那就只能把这边的情况告知对方,请他们尽快过来辨认了。

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张忆瑶的父亲,他的工作是三班倒,今天恰好轮了夜班,白天在家里休息,而张忆瑶的母亲是正常的早八晚五,不在家中,戴煦就先向他了解起情况来。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是否近期与张忆瑶取得过联系,张忆瑶父亲那边的回答和他们这边预期的差不多。打从过完年之后张忆瑶提前返校,到现在都没有和家里面取得过联系,家里倒是给她打过两回电话,第一回接通了,她说自己最近很忙,有空再给家里面去电话。第二回家里面给她打电话是差不多四天左右之前,电话根本就没有接通。不过张忆瑶父母都以为是女儿临近毕业。所以实习特别忙,就没有打扰,发了短信过去。让张忆瑶注意身体,有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张忆瑶回复了,答说好。但是电话一直没有再打回来,打过去也不接。父母这边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忙得没空接电话,就没有再去打扰。

介于这种情况,戴煦只好把他们这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发现了女性死者,经辨认被人认出和张忆瑶的相貌十分相似,需要家属过来进一步确定死者身份。张忆瑶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会不会是搞错了?”

“我们就是怕别人搞错了,所以才需要联系家属,过来进一步辨认的,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的过来一趟,越快越好。”戴煦能理解对方的心情,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来。

“哦,好,那我先联系我老婆,然后这就过去,”张忆瑶的父亲显然还在消化这样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他记下了戴煦告诉他的地址,在挂断电话之前,又犹犹豫豫的追加了一句,“有件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先跟你们说一声,我老婆那个人…她心脏不是很好,以前遇到什么刺激就犯病过…”

“好,我心里有数,会考虑到这方面问题的。”戴煦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忆瑶父亲这才挂断了电话,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又给戴煦打来了一通电话,说已经和张忆瑶的母亲一起购买了到a市来的客车票,马上就发车,估计三个多小时以后就能到达。

原本戴煦就比较发愁辨认尸体的这件事,假如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那反倒还能好解决一些,直接辨认就行了,哪怕是像他们之前处理过的那一桩碎尸案一样,至少也可以只让家属辨认头部,他们看不到身体躯干上面的情况。现在这样的状况是最不好办的,死者的脸颊每一侧都被人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身上海布满了各种伤痕,甚至腹腔中的脏器都没有办法保证不从身体里面暴露出来,这样的画面对于辨认者来说,无论如何都有些过于残酷了,假如死者真的是他们的家人,看到自己的家人以这种方式惨死,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将会是无以复加,假如经过辨认,死者并非他们的家人,又无端的白白受到了惊吓。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张忆瑶的母亲还患有心脏病,本身就对惊吓和刺激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这样一来,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并且对于戴煦他们来说,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方圆他们几个人对待这种事情毕竟缺乏经验,此刻也给不出什么妥当的建议,更不敢胡乱支招,只能等着戴煦拿主意,戴煦反复斟酌了一番之后,忽然一拍脑门儿,一个人跑去找刘法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边回来,此刻距离张忆瑶的父母到达a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有办法了么?”方圆也很担心呆会儿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搞不好会让张忆瑶母亲大受刺激,万一她的心脏真的很脆弱,平白无故的又搭上一个人,那可就真是人间悲剧了,现在看戴煦的样子,应该是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戴煦点点头,拿出两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一张是张忆瑶从锁骨以上的头部照片,还有一张是脸部的近照,不过和尸体略有出入的是,脸颊上的伤口那里显然在图片上做过修饰,没有了那两道狰狞的伤口,而锁骨一下胸口的多处伤痕也都没有被拍摄在照片上面来,看起来的确是他们发现的那具尸体没错,相貌特征方面没有任何的修改和失实,只是没有了两道吓人的口子而已。

“马凯,你去把帮钟翰拍的那张有胎记的照片调出来,截个图,不要露出周围的那些烟疤烫伤和淤血痕迹,突出胎记,外加能大致看出胎记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然后打印出来拿给我。”他把那两张图片递给方圆他们几个人看的时候,顺便开*代马凯去打印另外一张。

方圆一听,明白了他的意图,看样子是不想让张忆瑶的父母直接去面对状况骇人的尸体,取而代之的是看经过了修饰的面部照片,以及同样能够帮助确定死者是否真的是张忆瑶的胎记特征。

“那你打算不告诉家里人死者身上的那些伤,还有生前可能受到的折磨么?”方圆询问戴煦的意见,她自己对这个问题比较迷茫,一方面觉得作为家人,假如真的是他们的女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有知情权,另外一方面她又觉得,即便是知道的再详细再具体,也是于事无补,只会徒增伤悲罢了。

“隐瞒是肯定不可以的,只不过是有选择的渗透,还是毫无保留的全盘倒出来,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我个人觉得还是委婉的渗透一些,点到为止吧。张忆瑶的父亲说她母亲心脏比较脆弱,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怕知道的太具体,容易引起被害人家属心里面强烈的仇恨,万一被这种仇恨趋势,他们跑去对自己认为有嫌疑的人实施报复,想要以牙还牙,那就只会无端的害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戴煦说出自己的观点,也不忘趁机交代他们,“呆会儿你们多听少说话,随时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心脏病这种东西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发作,咱们虽然觉得和实际情况比起来,照片已经把冲击力削弱很多了,不代表家属也是那种感觉,所以做好两手准备,如果张忆瑶母亲的状态确实不好,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不能耽误了时间。”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戴煦干脆又打电话和张忆瑶父母取得了联系,然后开车过去客运站把他们两个人给接了回来,张忆瑶的父母看起来相貌都很普通,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尤其张忆瑶的母亲,可能是因为长年为了生计奔波操劳,比实际年龄更显老了几岁似的,张忆瑶的相貌可以说是集中了父母亲的相貌优点。

张忆瑶父母的状态都很紧绷,一路上两个人坐在后排,互相握着彼此的手,一言不发,戴煦理解他们的处境,也没有试图在这种情形下开口去询问什么,三个人一路默默的回到公安局,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方圆和林飞歌已经帮他们泡了茶,马凯还跑去别人那里借来了清凉油之类的东西,放在口袋里,以防万一。

张忆瑶父母自然无心喝茶,刚一坐定,就要求去认尸,戴煦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三张照片,张忆瑶的父亲用颤抖的手接了过去,目光扫过手里的照片,明显眼神就瞬间黯淡了下去。

“是…”他声音颤抖着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家瑶瑶。”

张忆瑶的母亲更是脸色发青,嘴唇泛白,她盯着丈夫手里面的几张照片看了很久,忽然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戴煦,说:“我要去看我女儿。”

第二十一章 勤工俭学

说话间,她的眼眶就已经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滑落,滴在她放在大腿上的手背上头,她却完全没有心情去顾及,两眼直直的盯着戴煦,又再一次用恳求的口气对他说:“我不要看照片,你带我去看看我女儿,求求你了!”

“你别…”张忆瑶的父亲原本还只是震惊,听了老婆的话,也一下子掉了泪,“你那心脏不好,照片上头确实是咱们家瑶瑶,你就别再给自己找难过了吧…就算看了又能怎么样呢,你看那胎记,就是咱们闺女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忆瑶母亲哭着摇头,“我闺女多可怜啊,那么小小年纪,居然就没了,我最起码也得见她最后一面不是么!我得亲眼看见我才能相信得了啊,要不然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闺女太年轻了…”

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痛,伏在丈夫的肩头痛哭起来。

张忆瑶父亲用手背抹了抹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对自己的老婆妥协了,抬眼看看戴煦:“同志,那…你能让我们亲眼看看我闺女么?”

“照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是考虑到你之前电话里头提到的状况…”戴煦见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看看哭得不能自已的张忆瑶母亲,一下子也有点犯难。

“你不用管我,我没事儿,”张忆瑶母亲听他这么说,抬起头来,忽然起身一把拉住了戴煦的手。作势就要跪倒地上,“我只想看看我那可怜的女儿最后一面,我没有事,我保证自己肯定什么事都没有,求求你就让我去看看吧!”

幸亏戴煦人高马大力气也足,赶忙一手架住张忆瑶母亲的一条胳膊,在她膝盖都还没碰到地面的时候就把她给扶了起来。

“那好吧。”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不松口了,只好招呼马凯和方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陪他们到法医那边看看。林飞歌,你留下来等我通知。”

方圆赶忙过去帮忙扶着张忆瑶的母亲,几个人离开办公室,去法医那边。林飞歌则留在办公室里,她本身就害怕死尸。不敢去法医那边,再加上现在这边也需要留一个联系人随时照应,这个任务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她的头上。

去法医那边的一路上,戴煦和方圆都在想方设法的。尽量给张忆瑶的母亲一些提醒,帮她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免得到了那里。一看到张忆瑶的死状会一下子受到过大的刺激,起初张忆瑶父亲似乎也还不大明白。但是在一旁听着戴煦和方圆慢慢的渗透,心里也有了数,脸色更加阴沉,却还是考虑到妻子的身体状况,坚持着也开口,帮忙一起给自己的妻子打预防针。

尽管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毕竟还是抵不过张忆瑶的状况太过于骇人,张忆瑶父亲才一看到女儿的惨状就登时白了脸,而她的母亲看到之后,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忽然一捂胸口,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最担心的状况终究还是出现了,戴煦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刘法医也拿出了速效救心丸先给张忆瑶的母亲含服,然后让她静卧,直到医院的急救车赶来,张忆瑶父亲陪着妻子上了救护车,戴煦则开车载着方圆和马凯紧随其后,过去看看状况,到了医院那边,张忆瑶母亲的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医生表示说只是突然之间受到了精神刺激,所以才会这样,暂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要避免激动情绪,尽量保持平静的好好休养,免得再次发作。

张忆瑶的母亲还没有醒过来,介于她这样的状况,戴煦也不可能勉强要她配合调查,张忆瑶已经遇到了这样的不幸,不能为了查一桩人命案,硬是逼得另外一个人也白白的丢掉了性命,所以他打算和张忆瑶父亲谈一谈,然后就回去,留张忆瑶母亲好好的休养身体,什么时候恢复好了,有可能或者说有条件提供什么情况,那最好不过,做不到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勉强了。

张忆瑶父亲的状况看起来,其实也让人觉得有些担心,他脸上毫无血色,两只眼睛的眼神都是涣散的,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可以看得出来,为了照顾刚刚缓过来的妻子,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是不难过不悲痛,而且眼下的形势不允许他情绪崩溃,所以作为男人,他只能咬牙硬撑着。

戴煦让马凯到楼下去买了几瓶水回来,拿一瓶递给坐在走廊凳子上发呆的张忆瑶父亲,张忆瑶父亲接过来,攥在手里,没有喝,也没有说话,戴煦就默默的坐在他旁边,也不开口。静默的时间似乎都显得很漫长,过了好半天,张忆瑶父亲自己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手背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嗓音略有些嘶哑的说:“不是都说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么,我闺女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戴煦拍了拍他的肩背,表示安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虽然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我们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不会让做这件事的人逍遥法外。”

张忆瑶父亲拉着戴煦的手,使劲儿的点点头,眼泪顺着他带着深深浅浅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我们家闺女,真的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和她妈妈都没出息,赚不了多少钱,眼见着别人家孩子都吃得好穿得好,我俩也没有那个能力,也就能供她念个书,但是她从来都不计较,也不埋怨我们,从一上大学没多久就开始勤工俭学,课余时间出去赚钱打工,后来还给别人当家教什么的,别人家小孩上大学都是伸手跟家里头要钱,我们家闺女除了学费,生活费基本后来都不跟家里要了,我和她妈妈心疼,跟她说,孩子咱别那么累,爸妈这个年纪,也不用买啥漂亮衣服去臭美了,你年轻,又漂亮,你多拿点钱去,咱也不天天出去忙活打工了,咱也买点漂亮衣服,打扮得美美的,跟同学一起出去逛个公园看个电影。结果我闺女说,她不用,她趁年轻好好努力,赚钱,赚特别多的钱,不光以后自己要过好日子,还得让我和她妈妈也不用吃苦,能跟她享清福,以后也跟别人家爸妈似的,轻轻松松的,在家里头安度晚年,养个狗,出去旅旅游。我觉得自己这个当爸的真是太失败了,没让我孩子过上好日子,还得让我孩子为我以后操心,我现在心里头啊,别提多后悔了,要是我们俩多拦着点儿,别让我闺女那么辛苦的出去打工赚钱,说不定她现在就不会有事了呢!我不图她一辈子赚多少钱,做多大的事业,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现在咱们就不要说那些‘假如’的事了吧,于事无补,而且出了这种事,有错的是做坏事的那一方,你们就不要盲目自责了。”戴煦安慰说。

方圆在一旁听着张忆瑶父亲的话,觉得从他的口中讲出来的张忆瑶,和在学校那边听说的张忆瑶似乎也有着比较大的区别,不管是学校的女同学、男同学,还是出租屋那边的室友,对张忆瑶的评价有褒有贬,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是把张忆瑶给描述成怀着理想和抱负,为了前途分外努力奋斗的形象,反倒更像是娇滴滴,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约会,周旋于男生之间的那种“小甜心”。

当然,每个人都是多面化的,在不同的人面前会展现出不同的侧面,再加上别人在评价的时候,也都会从自身所处的角度和角色出发,加入很多主观的成分去修饰,比如女生因为嫉妒或者同性相斥的缘故,男生因为对漂亮女生本能的欣赏和倾慕,而子女在父母眼中,更是会多了许多别人可能都不知道的优点,这样一来描述出来的人就显得差异很大了,不好说到底谁更准确。

“这么样一算的话,张忆瑶的负担也确实不轻啊,你说她连生活费都不向家里要,那这样一来,除了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开销之外,她还得自己负担饮食和日常开销,能利用课余时间做到这些,确实很难得啊,别说是现在的在校生能不能做到,假如让我回去学校里面重新念书,我都未必能够保证这种状态。”戴煦的口气里听不出有任何的讽刺或者质疑,就像是单纯的发出感慨一样。

尽管他表达的意思是说张忆瑶的开销根本不可能是通过自己勤工俭学赚来的,但是却因为语气和态度都让人找不出疑似的攻击性,所以张忆瑶的父亲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抵触情绪或者反感,甚至没有对张忆瑶在校外租房这件事表现出意外或者惊讶,看样子家里面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是啊,”他听戴煦说完之后,还颇感心酸的开口附和,“这孩子为了出去做家教方便,不受学校寝室锁门的时间限制,还得多负担一份房租钱,她不光供着自己,每次回家来还都给我们买这买那,净挑好的贵的买,什么营养品保健药的,我们俩拦都拦不住,这么懂事这么孝顺的好孩子,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第二十二章 男友卢

“据你们所知,张忆瑶平时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不错,交往比较频繁的朋友?我的意思是说,男女生都包括在内的那种。”戴煦听着张忆瑶的父亲长吁短叹了几句之后,情绪似乎还算稳定,便又进一步询问起其他方面的情况来。

“你是说男朋友?”张忆瑶父亲抽了抽鼻子,用手胡乱抹了抹脸,在方才被女儿生前的孝顺和懂事勾起了伤心情绪之后,现在他也稍微控制住了一点自己的心情,意识到想要不让女儿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做家人的除了伤心难过之外,还得尽量配合公安局方面的调查,于是又强打起精神来,回忆了一下,说,“我说不太准,不知道是算有男朋友,还是算没有,以前我记得她好像有过那么一个关系还挺好的男同学,我是当爸爸的,女儿大了,也不好问太多,人家孩子也不愿意跟我说,孩子妈妈倒是问过,说是不是谈恋爱啊,要是的话带回家里头来,让我们俩也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儿,人靠不靠得住,帮忙把把关,我闺女也没说不是,就光说还不到时候,什么时候她觉得关系稳定了,想和对方往深一步发展了,什么时候她就觉得有必要带回来让爸妈看看,不然的话,没有必要搞得那么复杂。我闺女从小就特别有算计,脑子里有数儿,我们俩也就没多过问。”

“那就算是没见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大学同学还是别人介绍的,这些多少有没有一些了解?”听张忆瑶父亲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对女儿的恋情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戴煦并没有就此放弃,继续尝试着挖掘。

张忆瑶父亲又想了想:“好像是高中同学来着吧,我们家闺女高考当初第一年没考好,回去又复读了一年,所以她的同学实际上都比她早一年上大学走了,我记得当初好像我老婆最先发现苗头的时候,我闺女复习那年还没高考呢。当时家里离学校远。住学校又怕亏着孩子,吃不好睡不好,我俩就一咬牙。让我老婆去学校附近租了个小屋,陪读,早上伺候完我闺女吃饭上学之后她去上班,我三班倒。啥时候有空啥时候就买菜买肉送过去,帮着照顾照顾。晚上她们娘俩儿住那边,然后我老婆就三天两头收到写着我闺女名字的快递包裹,有时候是复习资料,模拟考题。有时候是营养品,都是从a市寄过来的,也没写是谁寄的。寄件人姓名那个地方就写一个‘卢’字儿,我老婆觉得不太对劲儿。刚开始问我闺女,闺女也不说,后来才说是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当时我记得好像还拿过一张俩人的合影照片,当时快考试了,我老婆怕影响孩子情绪,就没多问,反正想着,那个小男孩儿在a市这边,我们在家里那头,都不在一个城市,我闺女那时候也没给她配手机,估计也不会怎么耽误学习,等高考完了,我闺女也考到a市这边来,我老婆才想着问问,当时闺女不爱说,后来也没怎么见她回家里头来提这事儿,我俩私下里也研究,说年轻小姑娘要是谈恋爱,估计肯定开口闭口都想讲自己小男朋友,哪有像我们家孩子这样一句不提的,而且我和她妈妈也不拦着她,她没道理是因为怕反对所以不敢说,估计是没成,吹了,所以也就不提了。”

“那个男的长什么样,还能记得么?”方圆问。

张忆瑶父亲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确实没见过,照片也是我老婆说她之前在闺女那儿看过一眼,也没怎么跟我详细说,我除了听说邮寄营养品和复习题那些事情,然后听我老婆讲寄件人写了一个‘卢’字,估么着那个小男孩儿应该是姓卢之外,真是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忆瑶父亲的话刚说完,他忽然偏着头听了听病房那边的声音,然后立刻起身推门进了病房,戴煦和方圆、马凯被他的反应搞得一愣,随即才从门外看到里面是张忆瑶母亲醒过来了,方才似乎是小声的在呼唤自己的丈夫,声音很弱,又隔着一道门,其他人都没有听见,为什么张忆瑶的父亲能够察觉,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耳力比较惊人,还是说多年的夫妻,已经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心灵感应。

张忆瑶母亲刚刚受到了刺激,医生说需要她静养,并且避免再次受到精神上的刺激,所以戴煦并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观望一下,打算看看情况之后再作打算,张忆瑶父亲进去之后,站在床边俯下身,凑到妻子跟前,听她说话,夫妻两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看起来似乎因为什么事产生了分歧。

“不行,我不同意,你现在就给我好好躺着,什么也不许做。”张忆瑶父亲态度坚决,“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肯定不同意,闺女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儿,好好的一家三口,一下子没两个,你还让不让我活?你还不如干脆直接现在就找我胸口捅一刀算了!闺女已经这样了,你好歹也考虑考虑我吧!”

说着,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里巨大的悲痛情绪,弓着腰伏在妻子的身上失声哭了出来,张忆瑶母亲见状,心里也倍感难过,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这可怎么办啊?”马凯觉得有些棘手,瞧瞧病房里头,再瞧瞧站在门口观望的戴煦,“老戴,咱还等么?我看张忆瑶她爸知道的也不多,张忆瑶她妈又这个状态,我觉得这儿八成没戏,咱干脆撤了吧?在这儿干等不是白耽误工夫么,反正现在知道死的那个就是张忆瑶了,咱回去该查什么差什么得了!”

“不着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戴煦倒是没他那么不耐烦,朝病房门口抬抬下巴,小声说,“再等等,我倒觉得看这个意思,咱还有戏。”

马凯不明所以,但是戴煦才是有决定权的那个人,所以他也就只好抓抓脑袋,又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继续等着。方圆虽然听不到刚才在病房里张忆瑶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从张忆瑶父亲的反应来看,似乎是他的妻子还不死心,想要和公安局方面的人进一步沟通,所以张忆瑶父亲才担心妻子受到二次打击,坚决不同意,假如她根据张忆瑶父亲的片言只语推断出来是对的,那还真像是戴煦说的一样,再等等,说不定有戏。

张忆瑶父母二人在病房里抱头痛哭的举动还是惊动了护士,护士叫来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尽到病房里面去,劝了几句,先稳定住了张忆瑶父亲的情绪,让他到门外面去等着,然后又开始仔细的询问起张忆瑶母亲的身体状况。张忆瑶父亲退出病房,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当着戴煦他们的面也有些不好意思,一面叹气,一面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在病房门口踱来踱去,惦记着妻子的状况。

隔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打量了一下戴煦和马凯他们三个人,然后问戴煦:“你是公安局的吧?患者想要和你谈谈,你跟她谈的时候,注意一下她的情绪波动,假如情绪过于激动的话,就及时打住,或者按铃叫护士通知我。”

“大夫,大夫,这样不行吧?”张忆瑶父亲一愣,连忙上前拉住医生的白大衣袖子,“你不是说我老婆现在不能受精神刺激,需要休息么,她那个心脏,可经受不起二次打击了,你不能让她冒这个险啊,帮我劝劝她吧!”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让你妻子和公安局的人谈一谈,”医生对他摇摇头,“她现在想要沟通的这种情绪比较迫切,假如你硬是别着劲儿的不让她说,不让她提,得不到释放的负面情绪都憋在心里头,对她的身体也没什么好处,你们家的情况我刚才听你妻子也说了,我们也挺同情的,你妻子说假如不让她配合公安局那边的调查,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你们女儿,心里就会特别内疚,我跟你讲,现在这种负面情绪对你妻子状况的影响也还是很大的,所以我才同意帮她叫公安局的人进去,你放心,刚才用的药里面有镇静成分,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当然了,你如果坚决反对,我也能够理解,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是你们作为当事人家属的自己拿主意,我只能建议。”

张忆瑶父亲听了医生的话,原本紧紧抓着对方大衣袖子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似乎觉得医生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是他又却是不放心妻子的状况,尤其是女儿出了事之后,这个男人恐怕已经承受不了再多一点的精神打击了。

戴煦不催促,就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张忆瑶父亲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把心一横:“那…你们跟我进去吧。”

第二十三章 私人物品

几个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不放心,怕自己不在跟前,他们会问出什么过分尖锐的问题,刺激到自己老婆脆弱的心脏,所以对于张忆瑶父亲紧张兮兮的这种态度,也就多了一份理解,跟在他身后进了病房。

马凯和方圆之道这种时候,面对躺在病床上脸色很难看,并且非常虚弱的张忆瑶母亲,开口怎么说话,问什么问题,这都是要非常小心的,所以进去之后就只是站在一旁听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戴煦进了病房也没有直奔主题的去和对方询问关于张忆瑶的情况,而是先非常关切的询问了一番张忆瑶母亲的身体状况,张忆瑶母亲对这种关心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近乎于亢奋的状态中,只不过这种亢奋和喜悦没有一丝关联,反而是因为强烈的悲痛情绪所导致的,尽管还靠坐在病床上,却好像是一副随时准备保护幼崽的母兽一样,神经绷得紧紧的,两只眼睛里闪烁着与身体状态不相符的光芒。

“我闺女和我很亲,我们娘俩和朋友一样,不像有的人家里头妈妈和孩子之间代沟那么深,我老公这人平时三班倒,能过问孩子的时间不是特别多,而且他还是个男的,有什么事儿你们就问我,我肯定回答你们,无论如何,你们也一定得把害了我闺女的那个畜生给我抓出来!我要让他千刀万剐!千刀万剐也不够赔我闺女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的命!丧尽天良的东西!”张忆瑶母亲说话还因为中气不足,声音里夹杂着气声,但是亢奋情绪却又使她不由自主的一开口就好像连珠炮、机关枪一样,语速飞快的说了一连串的话。

“你别激动,人家是警察。肯定会帮咱们把坏人抓回来的,你别那么激动,好好说,缓口气儿!”张忆瑶父亲在一旁又是心疼又是紧张的一个劲儿劝。

张忆瑶母亲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挣扎着把身子朝前探过去,向戴煦伸长了两条胳膊,试图去抓住他的手。戴煦赶忙往前凑了一步。把手伸过去,张忆瑶母亲一把拉住,攥得紧紧的。好像生怕他抽出手跑掉了似的,不顾丈夫的阻拦,继续说:“我闺女是个好孩子,真的。我都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让我生了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她从来不给我和她爸爸添麻烦,以前别人家孩子吃好的穿好的,我们家闺女那么漂亮,还得穿亲戚不要的衣服。我也心疼她,有时候想咬咬牙,给她也买点名牌的东西。她都不要,还跟我说。以后她自己赚钱了自己买,不光自己买,还得给我和她爸爸买,后来她上大学以后自己能赚钱了,放假回来就拉我去商场,给我买了又是名牌香水,又是首饰的,我说妈妈不要这个,妈妈用不上,你给自己买吧,别浪费那个钱,都听老贵的,她也不听我的,非得说别人的妈妈能用的好东西,我也得能用得上,你说,哪儿找这样的好孩子啊,给她爸爸买营养品也是,每次回来都不少给我们花钱,我们这做父母的没能力给孩子提供好的条件,到让孩子反过来照顾我们,我们愧对孩子啊!”

一边说,张忆瑶的母亲一边抽泣着,张忆瑶父亲眼见着拦不住妻子的倾诉,索性也不拦着了,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也是长吁短叹。

方圆看看戴煦,她觉得张忆瑶母亲现在的举动和她最初的初衷似乎并不一致,最初是说要帮戴煦他们提供线索,现在却一直在死死拉着戴煦的手倾诉女儿生前的懂事乖巧,这样下去到底好不好,会不会又一无所获,还白白让张忆瑶母亲陷入更深的悲痛,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可是假如提醒,又该怎么提醒呢?

戴煦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去提醒,他的手就一直被张忆瑶的母亲死死攥着,从被她手指紧紧抠住的地方附近皮肤都略微有些发白这一点就看得出来张忆瑶母亲使了多大的力气,但是戴煦没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就任由她那么继续掐着。

“张忆瑶的孝心确实挺难得,”听张忆瑶母亲说了半天,戴煦才抽了个对方沉默的空挡开了口,“她上学期间都是做什么兼职来勤工俭学的呢?”

“她什么都做过,当过家教,原来还去街上给人发传单,后来有一个商场看她漂亮,雇她周末的时候过去做业余模特,给钱给的比发传单多,但是还是风吹日晒的,我闺女为了给我和她爸爸减轻负担,吃了不少苦,”张忆瑶母亲泪眼婆娑的说,“我和她爸爸那时候还说,我闺女肯定有出息,漂亮还有文化,一边上学一边抽空打工都能赚那么多钱,不像我们两口子,一辈子就吃亏在文化程度不高这件事上头了,又没什么能赚钱的手艺,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哪怕把我们来带走一个也行啊,像我闺女那么优秀的女孩儿,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

“张忆瑶兼职收入比较多,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会大一就开始了吧?”戴煦顺着张忆瑶母亲提起来的话题试探着进一步询问。

“没有,她大一的时候我们还得给她生活费呢,大二开始就可以少给一些了,到了大三那会儿她基本上就不跟家里要生活费,她说大一的时候在a市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刚上大学,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打工赚钱,后来大二大三慢慢摸到门道了,就知道怎么利用没有课的时候多赚点钱补贴生活了。”

“其实,一个女孩儿又要上课又要打工,收入应该还是比较有限的吧?会不会是她的那个男朋友在这方面帮衬她来着?”戴煦问。

“你说那个姓卢的?”张忆瑶母亲摇摇头,“我闺女跟他好像早就吹了,为什么吹的我也不知道,我闺女也不说,她倒是提了一句,说那个小伙子比她早毕业,从实习开始就没有做过什么好工作,前途不太好,所以她觉得没什么意思。我也理解我闺女的想法,生在我们这么一个家庭里,她也是穷怕了,以后要是找个不能赚钱的男人,日子过得太辛苦,那个小伙子听说家庭条件也不太好,哪能有闲钱去补贴帮衬我闺女啊,我闺女的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

“你见过张忆瑶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戴煦问。

张忆瑶母亲还是摇头:“没见过,我就看到过一眼照片。”

“对方长什么样你试着回忆一下的话,还能记得住么?”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小子害了我闺女?”张忆瑶母亲忽然两只眼睛一瞪,紧张又有些激动的盯着戴煦,刚刚松开一点的两只手又攥紧了一些,声音都忽然抬高了几度,“能不能是那个小子对我闺女怀恨在心,嫌我闺女不要他了,所以就对她下这种黑手?那你们赶紧抓他回来问问清楚啊!”

“你别激动,我这么问问是想说,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年轻人之间毕竟比较容易沟通,说不定他对张忆瑶在学校里面的其他事情可能比你们了解的还要多一点。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谁有嫌疑谁没有嫌疑,不过你们也不要盲目的去猜测,你想啊,这个姓卢的小伙子和张忆瑶分手也不是最近的事儿,对不对?假如他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不会等那么久。”戴煦努力开导张忆瑶母亲,虽然说这个姓卢的前男友到底有没有嫌疑还是个未知数,并且作为前男友这样的角色,本身也是个非常值得去深入挖掘的对象,但是为了避免作为被害人家属的张忆瑶父母凭借着自己的主观猜测,跑去私自报复所谓的“坏人”,他只能做出一副前男友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样子,来缓解张忆瑶父母的紧张情绪。

张忆瑶母亲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转而又有点着急起来:“可是,那你们上哪儿找他去啊?他比我闺女早上大学,现在肯定已经毕业了,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上班,干什么工作,这可怎么找人啊?用不用我帮帮忙?我虽然说不上来那个小男孩儿长什么样子,但是假如见着了,我肯定能认出来,还有,我可以回家去给你们找找我闺女以前给我看过的那张照片还在不在,要是有你们就可以拿着那个照片去打听人了!”

“没关系,这些我们会处理的,你们放心…”戴煦话说了一半,他的手机响了,张忆瑶母亲起初还没有反应,戴煦只好尝试着往回抽了抽手,她这才意识到,松开了手,方圆看得出来戴煦的手被攥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僵硬了,伸手去口袋里拿手机的动作都不太利索,摸了两下才把手机给掏出来,端着手机看了看,动了动大拇指,不知道是手僵了还是手麻了,没有能够成功碰到接听键,他只好把手机递向方圆,对她说,“是钟翰,你替我接一下。”

方圆点点头,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急忙到门外走廊里去接听。

电话那边的钟翰听到接戴煦电话的人是方圆,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

“你们现在都在医院那边?处理完就回来一趟吧,找到了疑似死者的一些私人物品,衣服鞋袜那些,正好家属不是在么,让他们谁方便过来辨认一下。”钟翰在电话那头交代说。

第二十四章 手机

【忍不住啰嗦几句,今天又遇到一个板儿砖批发商,没有粉丝值,只订阅过谋一本书,也只给某一本书发过好评,其余n本书的书评区里都留下过此人拍的砖,所以删掉了,删掉之后又有点后悔,小莫一直都强调,看文和吃菜一样,各人口味不同,如果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强求,小莫水平有限,留不住所有经过的读者,这虽然无奈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只是一个专注写冷门的作者而已,并且一直在努力提高自己,试图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更丰满的人物角色,让我的读者更满意,我一争名,二不夺利,不抱团,不扎堆,不刷票,每天老老实实的码字,上传,去群里和读者哈拉几句,仅此而已,请居心不明的疯狗绕道,再不玻璃心的作者,遇到那种“言之无物”的恶意差评也一样会影响心情,假如是善意的读者,提出良性的建议,小莫笑着接纳,带着目的来特意打压的,对不起,以前我只是默默删评,但是以后不会了,你不是我的读者,甚至不是任何人的真正的读者,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对我吹毛求疵,更没资格在我的评论区里大放厥词,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做人低调到这种程度,如果疯狗还来咬,对不起,打狗棍我也会随时备一条的,就这样。顺便么么所有这么久以来给小莫支持和鼓励的筒子们,爱你们!】钟翰电话打得比较着急,通知完事情之后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方圆赶忙回到病房里面,戴煦俯下身,让方圆能凑到他的耳边,听她小声的把钟翰方才说的哪些情况转述了一遍。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一只手虽然因为方才需要接电话所以勉强算是从张忆瑶母亲的紧握中挣脱出来,但是另外一只手却还死死的被对方攥着,眼下这种情况,该不该开口向张忆瑶父母说明情况,张忆瑶母亲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些,谁都说不准。但是尽快确定钟翰他们找到的随身物品和衣服到底是不是属于死者的。这也同样很重要。

方圆已经尽量把自己音量控制到能确保戴煦听清楚情况下的最低,张忆瑶母亲的耳朵却还是很尖的听到了只言片语,并迅速的反应过来他们此时此刻最有可能谈论的事情必然是与张忆瑶息息相关的。她立刻对戴煦说:“是不是有我女儿的什么事?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让我知道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激动,别激动!”张忆瑶父亲心疼的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人家警察有他们办事情的方法,咱们问那么多也没有用。你当心自己的身体!”

“方圆,你们出去说吧。”戴煦看了一眼张忆瑶父亲。对方圆说。

方圆点点头,领会了他的意思,张忆瑶父亲也是似懂非懂,但还是跟着方圆一起到病房门外面去了。张忆瑶母亲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病房门外,似乎在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外面的说话声,两只手却依然攥着戴煦的手不放。好像怕一松手他就会撒腿就跑,不向自己透露一丝一毫的细节了似的。

马凯看看张忆瑶母亲死攥着的手。再看看戴煦,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都被戴煦用目光示意制止了,大约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方圆他们从门外回来,张忆瑶父亲对妻子说:“你先休息一下,公安局那边说,还有一个什么文件得我去签个字,我跟他们去去就回,你睡一觉,醒了我就回来了。”

“不行!”对于这种提议,张忆瑶母亲立刻予以反对,一面说一面还挣扎着要下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去公安局,我就跟着一起去!”

张忆瑶父亲劝了半天,张忆瑶母亲这次却是坚决不肯妥协,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又去询问过医生的意见,医生在得知事情经过以后,也有些为难,最后也只能是建议患者尽量避免情绪波动,至于去不去公安局那边,当然还是得由当事人自己做主。张忆瑶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谁也拗不过她,最后只好是其他人做出妥协。方圆在下楼的时候,看到戴煦一直偷偷的在揉自己的手,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发现戴煦的一只手估计是被张忆瑶母亲攥得太紧,时间也比较久,手背上已经出现了三道手指形状的淤青,能把手背都给攥淤血了,可想而知张忆瑶母亲当时是使出了多大的力气,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有点疼。

“没事吧?”她问戴煦,“刚才应该早点让她撒手的。”

戴煦扭头见她盯着自己手上的淤青,不大在意的摇摇头:“小事,不要紧。刚才那种状况你也看到了,她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死拉着我的感觉就像是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假如这种时候我挣脱了她,她会有一种我们放弃了她,放弃了张忆瑶这个案子,不打算尽全力帮她,只会崩溃得更厉害。”

方圆一想,从张忆瑶母亲的角度出发,心境似乎真的应该就是戴煦说的那种状态,只是没有想到戴煦一个大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把对方的处境和思维揣摩的那么透彻,之前他总是提醒自己注意细节,方圆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留意了,但是现在看来,在这方面需要做的功课还很多,对于方方面面细节的考量,不仅要刻意去做,甚至还应该养成一种行为习惯。

“肯定挺疼的吧?”她挺佩服戴煦为了张忆瑶母亲的状况考虑,一直忍到现在,即便是手都被捏青紫了也一句抱怨都没有的态度,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这种感觉,只好用一句关切的询问来代替。

戴煦看着她,目光炯炯的,然后对她露出了一抹看起来似乎很开怀的笑容,摇摇头说:“不疼,刚才有点麻。现在缓过来就好了。”

方圆从来没见戴煦笑得那么满足过,不由愣了一下,一愣神儿的功夫,耳边响起了几声干咳,扭头一看,林飞歌走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正看着自己笑呢。笑得还有那么一丝暧昧。虽然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话。对方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举动,但方圆还是因为林飞歌的举动而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尴尬。

在场有戴煦,有马凯。还有张忆瑶父母,方圆也不好去问林飞歌那个表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索性假装没看到,也不再和戴煦说什么。默默的跟着下楼,上车。一路回到公安局,和钟翰会合。

钟翰找到的东西还不少,不止有外衣鞋袜,甚至还有内衣裤也包括在内。除了衣服,还有一个女士皮包,里面有一些个人的小物件儿。包括一部手机,当然。这些东西都*的,手机也因为进了水根本无法开机,根据钟翰的介绍,这些东西是有人从水里面捞出来的,看到里面有个女士背包,就拆开了装东西的塑料袋,然后发现手机进水坏掉了,随手又翻翻其他东西,看到了一件夹在中间,所以泡水不算严重的衣服上有大团大团疑似血迹的东西,于是就害怕了,赶忙把东西交给了警察,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又因为捞到这包东西的地点距离发现尸体的地方不算远,所以被怀疑是否与张忆瑶的案子有关联,这包东西就被辗转的送到了钟翰的手上,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衣服上面残留的却是是血迹,至于是否就是张忆瑶的血迹,法医那边还在进一步的化验和比对中,也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张忆瑶父母也帮忙辨认一下,这些东西是不是属于他们女儿的。

张忆瑶母亲在看到女士皮包和手机之类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明显的反应,而当她看到内衣裤和那双看似平凡无奇的黑色女式踝靴的时候,却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如果不是一旁的戴煦和钟翰反应快,及时扶住或者说拉住了她,她几乎要扑过去用手抓那几件潮湿的透着一股淤泥腥味的衣服。

“这都是我们家瑶瑶的!我认得!”张忆瑶母亲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女儿啊…哪个丧尽天良遭雷劈的混蛋,对我女儿做出了这样的事啊…”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一下,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是你女儿的。会不会是比较类似的款式,所以认错了?”钟翰觉得她的反应略显草率,怕她出错,再次确认。

“这都是她放假回家的时候,我跟她一起逛街的时候,和她一起买的,我哪会认不出来,当时那个内衣裤,她还非要让我也买一套,说要和我穿一样的,我嫌贵,说妈都这把岁数了,老柴火棒一样,不穿那么花哨,又是花边又是啥的,没让她给我买,我都记得。鞋也是我陪她买的,挺贵的一双鞋,好像得小两千,她看上了,掏钱就买,我还跟她说别乱花钱,辛辛苦苦赚到钱了,也得仔细这点,不能那么乱花,她还说没关系,钱没了以后再赚,反正她年轻,有的是资本。”张忆瑶母亲胡乱抹着脸上的眼泪,从医院再回公安局,比起之前,她好像是强打起了精神,不再只是一味的崩溃和难过,尽管流着眼泪,还是又仔细的看了看其他几样东西,“外套那些,我不认识,但是我闺女她漂亮,爱美,总买新衣服,有的东西我确实认不出来,手机…手机看着倒是差不多,但是颜色和大小又好像跟我记得的不太一样,原来那个,白色的,不是这个黑色的,屏幕比这个小一圈,没有这么大,别的我看着都差不多,我不知道她换没换电话。”

“这个牌子大上个月的月底刚发布了新款机型,这个就是最新款,比这个小一圈,别的形状都差不多那个听着像是去年上市的型号。”马凯听了张忆瑶母亲的话,在一旁插嘴说,说完又怕别人不信自己,不忘补一句,“我一直挺喜欢的,没钱买,所以光盯着看,过过眼瘾来着,看得多就认得出来了。”

“张忆瑶换手机换的很频繁么?”戴煦摆弄了几下那部进水的手机,发现确实根本没有能够开机的可能,拆开后机盖,连电池都湿漉漉的,他只好把那部手机暂时放在一旁,问张忆瑶父母。

“按我说就算频,要是不丢,一年不到就换一个,不过听说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个换法儿,所以我也说不好。”张忆瑶父亲回答,顺便也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我这个就是我闺女去年捣腾了一个新的,淘汰给我用的。”

第二十五章 多心多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