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爆发了:“梁承,跟你熟一点,离你近一点,怎么就他妈那么难?!应小琼可以,老四可以,小乐也可以,为什么就我不行!”

梁承刀枪不入,残忍地说:“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第27章 第 27 章

乔苑林彻底哑火, 像一滴水珠砸在烧红的铁板上,滋啦一声冒着烟雾蒸发,他微张着唇,喉间只能吐出一片无意义的气音。

这些天着魔般的拼命, 差点摔在楼梯上的急切, 想讨人一笑的全部期待,都被梁承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击碎, 变得意义全无。

他太愤怒了, 简直是悲愤!

那张费劲心力得到的推荐信成为了废纸,乔苑林伸手夺过, 弯腰敛起其余几张,紧咬牙关, 让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好。”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

梁承微侧着下颌, 目光低垂在桌角上, 那里放着一板空掉的咽喉药, 九颗, 昨晚乔苑林整整练习了九遍。

这一场争吵惊动了王芮之,老太太没上楼掺和, 把炖好的盅放冰箱里,估计外孙今天不会再有胃口。

乔苑林回房间锁上门,神经和身体猛地一松。他爬上床, 半仰在床头和墙壁的夹角,双腿摊成六十度, 整个人颓丧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极度的愤怒过后, 他开始难过。

走廊一阵脚步声过去, 梁承下了楼, 随后摩托车呼啸着冲出巷子。

乔苑林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枚纽扣,四个小孔,盯久了些许眩晕,他攥入手心闭上了双眼。

大概是累了,乔苑林浑身脱力,下巴硌着徽章睡着了。

他睡了一下午加一整夜,醒过来眼冒金星,修长的脖子摸上去硬硬的,上火,滑动喉结时会疼。

王芮之出门买菜了,乔苑林洗个澡下楼吃东西,冰镇过的木瓜桃胶滋味更甜,他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手机响起上周定好的闹铃。

提醒他离法语考试仅剩一周。

山体滑坡是不是从一粒石头开始的?乔苑林状似复原的精神产生一条裂隙,他一时不明白,怎么永远有那么多事情?忙前忙后有个屁用?

他要垮了,要崩溃了。

瓷勺摔在托盘里,乔苑林来不及起身,扶着桌沿吐了一地。

门锁转动,梁承夹着头盔进了玄关。他一夜未归有些疲倦,闻到酸气,抬首看到乔苑林因呕吐被鼻涕泪水斑驳的脸颊。

连桌子都没擦过的人,抱着纸巾盒蹲下去,清扫了很久,久到梁承缓过神,拧开门再一次离开。

这一次争吵之后,整幢房子都冷冷清清。

乔苑林没有刻意躲着梁承,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梁承相处。他学着自己设置洗衣机,自己晾衣服,晾干了自己收。他照常使用书桌,梁承回来他就走人。

他一句话都不说,梁承也不理他。

其实梁承根本不怎么回来,天不亮就走,半夜才回,去帮人追债或别的什么,乔苑林不清楚,也不再关心。

法语考试在周六,大清早,王芮之预备了一桌中西合璧的早餐,摆了七八碟。

乔苑林拽着书包下来,问:“姥姥,你发财了?”

“我去哪发财?你这些天养胃净喝粥了,给你换换口味。”王芮之放好筷子,“喝牛奶还是芝麻糊?”

乔苑林都想喝,说:“把牛奶兑芝麻糊里。”

“幺蛾子,小心又吐了。”王芮之给他盛芝麻糊,一边往楼梯上瞧。她天刚明就起来了,没见梁承出门。

桌上三双筷子,乔苑林懂了,老太太这是摆了一桌讲和酒。他假装不知道,掰开一个鲜肉包细细咀嚼。

后巷又在大声吵骂,没一会儿,梁承从楼上下来,黑t恤和黑色的运动长裤,他不准备出门的时候经常穿这一身。

王芮之立刻道:“小梁,过来吃早饭。”

梁承说:“不用了。”

“你后半夜才回家,不饿吗?”王芮之实在受够了这两个冷战的小年轻,只得倚老卖老,“多少吃点,我忙活这一桌可不能浪费。”

那一桌早饭丰盛得令人不好意思无视,梁承最终没拂王芮之的意,走过去坐下。

吵架声歇斯底里地进入,能想象出当事人脸红气粗的模样,结尾掷地有声,高亢得分辨不出男女,只听吼道——

“再搭理你!我他妈是王八蛋!”

乔苑林埋头吃包子,汤汁油滑,没夹住掉进了芝麻糊里。梁承嚼着一片烤过头的吐司,微苦,越嚼越没胃口。

王芮之强行找话聊,说:“小梁,别仗着年轻,觉一定要睡足了。”

梁承:“嗯。”

“都忙什么呢?”王芮之问。

乔苑林抬起头,冲老太太蹙眉示意她不要问了。可王芮之没看见,他把碗一推,插话道:“姥姥,我剩下的不喝了。”

几乎同时,梁承回答:“收二手黄金。”

王芮之有些惊讶,却不好详细追问,转头接乔苑林的腔,说:“饱了吗?”

“嗯。”乔苑林擦擦嘴,“我考试去了,下午回来。”

王芮之叮嘱道:“检查一下证件带齐了没有,路上当心车,别买小地摊的东西吃。”

乔苑林走到玄关换鞋,从兜里掏出考试证,觉得还是装包里稳妥一点,他拉开拉链,一抬头看见挂钩上的摩托车钥匙。

大门关上,梁承喝完牛奶帮王芮之收拾了餐桌。他本来要去看小乐的,现在争吵平息也没了必要。

乔苑林下午回来,他可以睡一觉再出门。

梁承经过玄关不经意地一瞥,停下来,挂钩上的车钥匙光秃秃的,绑在扣环上的平安结不见了。

他走过去,平安结没找到,捡起了落在鞋柜上的考试证。

这个糊涂蛋,被嘱咐过还能忘。梁承打给乔苑林,不出意外地没人接,挂断再打,还是不接,估计铁了心要跟他绝交。

梁承让王芮之来打,照样打不通,王芮之说:“这孩子,可怎么办哪?”

考试证上有考试地址,在市中心一个会展厅,出租车打个来回肯定堵在半路。梁承摁灭手机,摘下车钥匙和头盔出了门。

出租车驶上宽阔的明康大街,乔苑林在后排仰坐着,心不太静,交通电台里正播报高速路口的一通追尾事故。

他嫌烦,说:“师傅,能不能关掉?”

“这可不行,我得了解路况。”司机大叔不肯关,“小同学,你不爱听就玩手机嘛。”

乔苑林把手机提前设置了静音,塞在书包里,他懒得拿。

路口等红灯,司机问:“会展中心四个口,在哪一个停?”

“我看一眼。”乔苑林没记住,不得不打开包,翻遍内兜却没找到考试证,“诶?我装进去了啊。”

他有点慌,又翻了一遍确认没有,回想出门之前,他看见梁承的车钥匙,把考试证放在鞋柜上,然后解平安结,解完……

绿灯了,司机一脚油门驶过路口。

“完了完了,”乔苑林赶忙说,“师傅,掉头返回去。”

司机为难道:“你不早说,刚过路口,这条街不让掉头。”

“那怎么办?”

“望见下一个路口的银行大楼没?到那儿才能拐。”

乔苑林用不近视的眼睛使劲望也望不清楚,他看一眼手表,耽误下去他会迟到的,说:“师傅,那个路口太远了!”

司机坚决地说:“那也没办法,在这儿掉头要扣分!”

正无计可施,电台开始实时播报另一条道路信息,主播说:“明康大街的车辆请注意——五分钟前一辆摩托车在机动车道超速驾驶,频繁超车,请及时避让,注意行车安全。”

司机大叔烦躁地“啧啧”两声,敲着方向盘说:“最怕那些飞车党,有几条命啊?骑个摩托把他牛逼坏了!”

乔苑林不悦道:“骑摩托怎么了?”

“能怎么,危险呗。”司机拍了下音箱,“你没听见刚播报的?就这条街,出一次事故就老实了。”

话音刚落,若有似无的引擎嗡鸣从远处传过来,马力十足,犹如无形的漩涡,一声比一声汹涌。

司机看倒车镜,惊慌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命了!”

乔苑林扭身倾向后窗,车河川流不息,一辆摩托车醒目地在几十米外疾驰,穿梭于缝隙,贴着每一辆汽车猛地超过去,看得人心惊胆战。

骑摩托的人戴着眼熟的头盔,黑衣黑裤被风吹得微微鼓动,勾勒出流畅的肩臂线条。他格外留意载客的出租车,经过时会往车厢内瞥一眼。

乔苑林错愕地望着,在玻璃上哈出一片白雾:“停车,下一个路口停车!”

几十米的距离飞快消失了,摩托车越来越近,终于追在车尾后,看见他,霎时放慢了速度。

乔苑林没有擦掉那一层雾气,姿势别扭地趴在后窗上,也没有转身。

下一个路口,出租车靠边停下来。

梁承绕到车身一侧,熄了火,放下一条腿支住地面,他掀开头盔的挡风罩,眼尾扫向探手可及的车厢。

窗户降下,乔苑林已经压住方才的惊忧,时间紧张,却依然倔强地不肯说话。

梁承拿出考试证,递过去,汗水淋漓的指尖在边缘处留下一抹湿痕。

两个人皆不出声,一个轰轰烈烈地追来,一个慌慌张张地喊停,此刻全成了哑巴。演完一递一接的默片,司机大叔翻个白眼,问:“打着表呢,您换乘摩托还是继续坐我的车?”

乔苑林把考试证塞进裤兜,憋了半晌,说:“走吧。”

车窗升起,只透出人影,出租车驶远消失在大街上。

梁承收起那条腿,火燎的疼,掀起裤管,小腿外侧的皮肤擦伤了一片。

他冒出一个想法:够灵的,看来不能没有平安结。

☆、第28章 第 28 章

折腾这一趟, 梁承的困倦反而消散了,他联系客户去看货,挂线后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应小琼。

“喂?”梁承接通,“应哥。”

应小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多久没来大排档了?”

梁承说:“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应小琼问,“忙事业还是忙感情?”

温度升起来了,梁承在太阳下懒洋洋的,说:“我这号人能跟谁有感情, 忙着赚钱。”

“你哪号人?”应小琼不同意, “既不缺胳膊少腿,又不二百五脑残,怎么不能有感情?”

梁承说:“你有正事没?”

“当然有。”应小琼道,“大事, 能过来么?”

梁承不以为意,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已经没什么能称得上“大事”, 回道:“今天不行, 明天吧。”

会展中心的冷气很足,乔苑林在路上急出的薄汗蒸发了,考试证放在一边,上面重叠着两个人的指纹。

法语考试结束, 乔苑林终于能休息一阵子。有时候他会害怕, 自己没因为心脏病咽气,倒因为学业而猝死了。

他的心情谈不上好, 市中心的餐厅五花八门, 他却没胃口, 逛了一圈只在书报亭买了一本《篮球》杂志。

回到家,四下无人,王芮之去模特队了,梁承貌似根本不曾回来。

乔苑林上床躺着,拆开杂志解闷儿,他的身体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所以没参加过任何体育活动。

小时候他会在球场上看别人打,越看越失落,后来便只看杂志和电视比赛。

直到三年前,他为了寻找梁承再一次进篮球场。七中的篮球场很大,高中男生们每周六下午去打球,他才初一,瘦小苍白,突兀得惹人注意。

偶尔有人问他在等谁,他说“我哥”,久而久之大家以为他是某个同学的弟弟,其实他等的人从来没有出现。

他深刻记得,自己壮起胆子凝视每一个人的眼睛,期望有谁看着他恍然大悟地说,是你啊,我救过的那个小孩儿。

可来来往往,他得到的只有奇怪和狐疑。

乔苑林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杂志,吱吱响,冒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将杂志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油墨味。

找到又有什么用,梁承不需要,也不在乎他。

想曹操曹操就回来了,楼梯有轻微的声响,梁承腿疼,上台阶的速度略慢,勾着的车钥匙晃来晃去。

他停在走廊上,敲了敲门。

乔苑林睁大双眼,丢开杂志在床上支棱起来,脚趾用力抓着床单,不敢相信梁承来主动敲门了。

这时,梁承在门外叫他:“乔苑林?”

漫不经心的语调,还有点吞字,可这一声打破了长达一星期的沉默,也让乔苑林意识到,他的淡然是假装的,他一直在介怀,在记仇,在无法自拔的委屈。

他模仿梁承的口吻,沉声说:“有事?”

梁承道:“平安结。”

乔苑林从兜里掏出浅蓝色的平安结,真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找的工作不要,却稀罕这么个小玩意。

他撒谎道:“你又不把我当哥们儿,我拿去贿赂监考官了。”

梁承问:“那证书考过没有?”

成绩要好久才出,乔苑林说:“你管我过没过,你这根野草少管我这朵鲜花,不是一路人。”

梁承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平淡,说:“当我没问。”

乔苑林口不择言道:“我明天就走了!”

屋外陡然安静,好一会儿没有声响。乔苑林赤脚下床,踱到门后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走廊空空,梁承早已回了房间。

乔苑林:“……”

梁承那天说得对,他真是一个白痴。

乔苑林失望地关上门,用背抵住,那封档案册一直放在床头柜上,明天就是截止递交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早晨,梁承小腿的擦伤结了痂,他冲完澡立在水池前,倾身凑近镜子,抹掉一片雾气照着刮胡子。

青涩的胡茬不算明显,他握着剃须刀扬起下颌,刮到一半,乔苑林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刘海飞了两尺高。

两个人从镜子里对视一眼,依照近日的规律,乔苑林应该掉头离开,今天却视若无睹地走到梁承身旁。

他弯腰扑了几把冷水,醒透了,耷着睫毛刷牙、漱口,擦完脸拿着毛巾一起走了。

房门大开,梁承回去看见乔苑林蹲在地板上,行李箱平摊着,衣服文具和日用品堆成了一座山。

乔苑林闷头收拾行李,撅两尺高的发丝有点蔫了,低垂下来。

梁承毫无情绪地瞧了一眼,没兴趣过问,回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摩托车远去,乔苑林泄气地把一双袜子塞进空隙里。他原本只是气话,可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必须硬着头皮走人。

至于去哪,他不想回家,打算去找林成碧住几天。

林成碧工作忙,他担心突然找上门会挨骂,决定拉王芮之当垫背的。词都想好了,就说姥姥做了条旗袍,让他帮忙送过去。

店里没营业,老太太要去参加模特队的演出,从小仓库翻了一只口金包,拎回屋照镜子。

乔苑林悄悄下楼,见门没锁,溜进小仓库偷旗袍。

样式太多了,红色太艳,白色太素,他挑来挑去选了一条浅咖色的,最近一双新款球鞋就这个色。

尺寸好像有点长,乔苑林把旗袍往自己身上贴,他一米七六,下摆到小腿。

王芮之打扮好要出门了,走到小仓库外,将挂着的铜锁上下一扣,咔哒,拔下钥匙装入口金包。

乔苑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醍醐灌顶。他就应该选一条不合适的,到时候林成碧不喜欢,他再拿回来,店里也不会有损失。

选好旗袍,乔苑林先贴着门板听了听,外头没声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然而,门锁了。

乔苑林又拉了一下,没开,握着把手用力拽,铜锁咣当咣当,还是没开。

“我靠,不是吧?”他有点蒙,朝外喊,“姥姥?”

“姥姥,你走了吗?”

王芮之走远了。

乔苑林不死心地拍门:“姥姥!姥姥!老王!”

他把手都拍红了,还踹了几脚,但无济于事,手机没带在身上,此刻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仄狭的小仓库没有窗子,在盛夏里俨如四面不透风的蒸箱,乔苑林渐渐热出一身汗,叫不动了,沿着墙壁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他一时间想到好多人,姥姥,林成碧,乔文渊,姚拂,田宇,段思存也想了一下,甚至还想便利店的老板。

他不停流汗,唯独嘴唇愈发干渴,想喝水,喝梅子梳打。

绕不开的想到梁承。

市区商圈的一家火锅店,店门写着“转让”,大厅里飘着一股咖喱底料味,梁承坐在卡座玩手机,微皱着眉。

应小琼在对面抽烟,问:“怎么样,还不错吧?”

梁承说:“你想盘下这个店?”

“嗯,大排档日夜颠倒,风吹日晒的,不如有个店。”应小琼考察过,“这家店老板是印度人,太咖喱了,咱平海人也就尝个新鲜,所以生意不好。”

梁承抬一下头以示在听,又低下去看手机,说:“你应该和玉姐商量,我不懂做生意。”

“好久没露面,惦记你呗。”应小琼道,“最近赚什么钱呢?”

梁承回答:“倒二手黄金。”

应小琼笑起来,说:“我差点忘了,你会看金,验色、损检、比价……麻烦死了。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当年一起学的,还有维修电器,我什么也没记住。”

梁承不想回忆,略显不耐烦地敲手机屏。应小琼把烟头按进烟灰缸,趁机偷瞄,说:“微信戳开八百次了,你想找谁聊天?”

梁承把手机屏幕扣腿上,说:“没有。”

应小琼问:“我考虑盘店的事分不开身,有个活儿,接么?”

梁承凝视着桌面上一道泛光的油污,能擦掉么,一旦变脏就算擦得再用力,还能恢复当初的干净么?

应小琼催他:“以前不见你这么磨蹭,痛快点,给个准话。”

梁承回过神来,说:“这次不接了。”

“确定?”应小琼抬起手腕上的山寨大金表,“十点我给人家回信儿。”

还差五分钟。微信收到一条消息,梁承翻起手机看,老四问他要定位,中午一起试一下这里的咖喱锅。

列表下是一大串收二手黄金添加的客户,有男有女,梁承往下滑动,快滑到底看见乔苑林的头像。

聊天内容停留在竞选部长的那一天,乔苑林在后台给他发的:哥,快到我了,我打给你连线好不好啊?

他说好,乔苑林回过来一个小猪转圈的表情包。

应小琼正要打电话,见梁承猛然抓起手机起身,长腿一迈离开了卡座,他喊道:“哎!你哪去啊?!”

梁承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晴得过分,街道中央的香樟树遮不住多少紫外线,树脚下花坛里的茉莉暴晒着,随时要在盛开中香消玉殒。

梁承疾驰回晚屏巷子,楼里门窗都关着,闷且安静,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他在玄关立了片刻,罕见的,将钥匙在鞋柜上随手一扔,一步一阶缓慢地上了楼。

走到门外,梁承顿住——那只行李箱依旧摊在地板上,衣物凌乱堆叠,一本杂志上面丢着乔苑林的手机。

浴室和阳台都没人,天台也空着,梁承转一遭下了楼,看见门口墙上挂着乔苑林的钥匙,几双球鞋一只不少,拖鞋却不在。

难道没走?可一眼能望穿的地方都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