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从鼻腔里发出的音调略显敷衍,却也有效地一并掩盖了他所有的喜怒情绪。
第九章
第九章
周日,梁语陶临时收到乐团的通知,说是要多加一场排练。就像产品厂商,对待产品发布前准备工作的细致谨慎,梁语陶对待演奏会的排练也是异常认真的。因此,当乐团经理通知梁语陶时,她也立马就应下了。
近三个小时的排练令作为指挥的谢绍康十分满意,指挥家总是喜欢把情绪赋予音乐,而当音乐演奏能达出他理想的目标状态时,他几乎是兴奋至极的。所以,在演出结束之后,谢绍康特地请了全乐团的人一起用餐。
当然,其中也包括梁语陶。
聚餐地点选址在枫园,全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宴会场所。
所有人被均分成几桌,按照乐团里的等次排位入座。很恰巧地,梁语陶就被分到了谢绍康一桌,好友周丽则是坐在她的旁边。
餐桌上的气氛总是热闹的,几杯酒灌下去,好几个平时老是冷着脸的乐团大角色也都放下了架子,信自闲聊着。中途的时候,谢绍康的电话响了,他有些抱歉地点头致意,转身就出去接了个电话。
等他接电话归来,有好事的人开始搭腔调笑:“谢指挥刚刚是去接什么电话了,怎么神神秘秘,跟见不得光似的。”
谢绍康难得热闹地回答道:“是我女朋友的电话。”
“该不会是前几天来乐团的那个姑娘吧!”
有和谢绍康熟识的人插嘴道:“没错,就是那个姑娘,叫赵子妗。人家谢指挥可是钟情着呢,从高中就开始追她,到现在都快九年了。照目前的架势来看,谢指挥终于是要媳妇熬成婆了。”
被人这样打趣,谢绍康倒也不恼火,反倒是腼腆地笑着。然而,这样的笑容,却让他邻座的梁语陶有如坐针毡。
谢绍康的手机铃声又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这次,他并不没有接。只是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席间的所有人鞠了个躬,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我请客,大家都吃得高兴点。改明儿如果还有机会大家聚在一起,我再来赔罪。”
“哟,这是佳人有约啊!”有人起哄道。
谢绍康只是笑了笑,沉默却不解释。
和谢绍康相识多年,梁语陶很明白谢绍康的为人。他解释代表否定,而沉默,则是代表承认。现在的情况,则是代表他已经默认了。
梁语陶也不知是为什么,心里竟像是忽然空了。空到甚至能听到来自心底的回声,无端地在胸腔里来回游离着。她忽然发觉,三年暗恋,五年追随。原来,也比不过他爱的那个人偶有的亲睐。
身旁的周丽戳了戳梁语陶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记不记得赵子妗了?”
“当然记得。”梁语陶轻描淡写地笑笑:“比我们高一届的学姐,当初似乎还是我们高中的校花呢。”
周丽啐了一口:“呸,什么狗屁校花。照我看来,一副狐媚样子,你不知道比她好看多少。要是你早点转学过来,保不定校花这头衔就是你的了。”周丽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梁语陶:“不过话说回来,我突然想起来,你高中的时候,似乎还暗恋过谢绍康呢。”
“你怎么知道?!”
梁语陶倒是惊讶了。她暗恋谢绍康这件事,她只告诉过曾亦舟一人,甚至连她父母都是一知半解的。现在,周丽的话倒是让她吃惊了。
周丽掩嘴偷笑:“我本来还只是试探试探你,没想到你的表现,倒是直接坐实了我的想法。梁语陶,你可真是太单纯了。”她一边嘲笑她,一边跟她解释:“我记得高中那会儿,我跟你同桌,老师讲课的时候,我总看见你心不在焉地在那边写写画画。我开始还以为你是认真做笔记呢,结果我下课偷偷翻开一看,居然全是谢绍康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猜到,你估计是喜欢他了。”
“哪有你这样偷看人笔记的!”梁语陶狠狠地觑了她一眼。
周丽嘿嘿地笑着,笑了一会,却忽然冷下了脸,其迅速程度,堪比川剧变脸。她急匆匆地问她:“对了,梁语陶,你该不会现在还喜欢他吧。要是还喜欢他,赶紧给我把这个苗头掐死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估计很快就要跟赵子妗求婚了。”
“什么意思?”梁语陶蹙眉。
“字面上的意思。”周丽语气恳挚:“你昨天没发现吗?乐团经理给我们新发的谱子,多了一首返场曲目--《婚礼进行曲》。门德尔松在公元1826年创作的曲目,选自于序曲《仲夏夜之梦》。梁语陶,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没有理由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的。”
西方推崇浪漫主义,有很多演奏家或是指挥家,借由演奏浪漫的返场曲目,从而在所有观众的见证下,向心仪之人求婚。而被演奏的曲目中,以《婚礼进行曲》最盛。
“不过是一首返场曲目而已,你别多想了。学长那么死板的人,哪能做出那么浪漫的事。”梁语陶自欺欺人。
“梁语陶你居然不信?”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周丽不由得再次抛下话:“你不信的话,我待会把乐团经理叫来。她前天还陪着谢绍康去买临场求婚时需要用的钻戒和玫瑰了。待会我把她叫来,她没啥心眼,我旁敲侧击几下,答案就出来了。”
说罢,她就直接站起了身,往乐团经理所在的方向去。
梁语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硬生生地把她扯回座位上。其实,梁语陶的心里早就有了数,只是苦于不愿意接受,所以自我否定罢了。然而,现下的所有事情,逼得她不得不承认,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沉声劝解周丽:“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我信你还不成吗?”
梁语陶低沉的思绪,倒是让周丽有些意外。她沉默良久,才恍然大悟道:“梁语陶,你该不会是真的…到现在还喜欢谢绍康吧。”
梁语陶不答。
周丽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可真是死心眼。放着那么好的一个曾亦舟不要,偏偏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谢绍康是要干什么。”
“周丽,我们能别提曾亦舟吗?我和他真的只是青梅竹马,没有其他。”她低声哀求。
“好好好。”周丽无奈。
接下来,周丽再也没敢和梁语陶分享那些八卦的小道消息。她原本就是个极为粗线条的人,也不过是信口一说,信口一问,却不想,倒是戳伤了梁语陶的心。
眼看身旁的梁语陶一杯杯地将烈酒灌进嘴里,无论怎么劝也都不肯听,周丽只能干坐在一旁,内疚至极。
聚餐结束,梁语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周丽知道这是自己闯下的祸,以她直爽的个性,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件事给兜了。于是,她一把拎起了梁语陶的手臂,径直将她扛出了包厢。
结果出了包厢,她才纳闷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将梁语陶往哪里带。她家吧,太小。梁语陶家吧,不认识。
正当周丽踌躇之际,从她背后忽地传来嘈杂的人声。她赶忙扛着梁语陶退开了半步,站在让身后的人先走。
被簇拥着的人群中,蓦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他侧脸深邃,一双好看的眸子流光溢彩。与他交谈的是一群中年人,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面孔,但他却依旧面色从容,不卑不亢。运筹帷幄之中,似乎就已经分了高下。
周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她觉得这个人异常熟悉,却又叫不出名儿来。愣了半晌,她才终于想起,这人竟然是梁语陶的青梅竹马曾亦舟。
自高中毕业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梁语陶的小跟班曾亦舟。之前也不过是在电视屏幕以及报刊杂志上见过,偏生屏幕容易失真,他竟是看上去比电视屏幕里还要好看上几分。
周丽十分识趣,等到曾亦舟身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扛着梁语陶从角落里走出来,戳了戳曾亦舟的肩膀,满眼谄媚地笑着:“哎呀,这不是曾亦舟吗?”
曾亦舟下意识地看向她,待发觉靠在她肩上的那个人是梁语陶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是?”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梁语陶高中时的同班同学周丽啊。”周丽腆着脸,继续卖笑。
“她怎么了?”曾亦舟的注意力全都锁在醉倒了的梁语陶身上。
周丽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吧,我们乐团的指挥谢绍康请客。结果吧,一不小心她就喝高了,估计是有点醉了。”周丽的措辞十分小心,将所有事情都说得轻描淡写似的,“你看吧,我一个人女人,带着她也不方便。”
不等曾亦舟回答,她立刻将所有的力量积蓄到手心,一溜烟地把肩上的梁语陶推进了曾亦舟的怀里。她揉了揉肩膀,大义凛然地说:“所以…我现在郑重地把梁语陶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你好歹也是梁语陶的青梅竹马,一定能安全地把她送回家的对不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既然这样的话,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她了,谢啦!”
说完,她也不给曾亦舟反悔的时间,撒开了腿就跑。
梁语陶虽是喝多了,但所幸酒品还好,不至于发酒疯丢人现眼。回公寓的一路上,她也安安静静的。
曾亦舟把她塞进车后座,她就一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后座上睡着了。等曾亦舟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预备把她叫醒时,她却已经睡熟了,真皮座椅上甚至还留下了一滩泾渭分明的口水。
曾亦舟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车厢里打横抱了出来。
彼时,车库里空荡荡的,她就像是个洋娃娃似的,恬静地靠在胸膛边。他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温吞轻慢,均匀有力。
那一刻,他的心头莫名地软了。
回到公寓后,曾亦舟绞了一块毛巾给她擦了擦。替她擦脸的过程中,曾亦舟才发觉,为了和谢绍康见面,梁语陶今天是特地化了淡妆的。
平日里,除非上场演出,否则梁语陶整天都是素面朝天的。以前曾亦舟总笑她不懂得打理自己,现在曾亦舟才知道,她只不过是懒得在他面前光鲜亮丽而已。
女为悦己者容,显然,曾亦舟并不是那个人。
睡梦中的梁语陶嘤咛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将眸子睁开了一条缝。她一张口,就是满嘴的酒气,像是刚从酒罐子里爬出来。
“你谁啊?”她恶狠狠地。
他全然不顾她的暴躁,淡淡地解释:“我是曾亦舟,你梁语陶的青梅竹马。”
梁语陶皱着眉,凭依着客厅里微弱的光线,打量着他。片刻后,她变得态度恶劣:“你骗谁呢你,曾亦舟才不是长你这样的。他只有一个脑袋,可是…你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脑袋。”她指着半空,咯咯地笑:“你该不会是妖怪吧。你可别吃我,我皮糙肉厚不好吃。曾亦舟的肉好吃,你快去吃他。”
曾亦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梁语陶,你以为你自己是唐僧啊?哪来那么多妖怪想吃你。”
“那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她手舞足蹈,只差编出个急急如律令来。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曾亦舟。”
闻言,梁语陶折腾了半天,终于坐了起来。之后,她眼神迷离地昂着脑袋,无限贴近曾亦舟的脸庞。她热腾腾的呼吸喷吐在曾亦舟的脸上,扰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曾亦舟下意识地远离了些,她却一把揪住了他,抱着他的胳膊,嘿嘿地笑了起来:“哎呀,居然真的是小舟,小舟舟,小舟舟舟…”
她长久地叫着他的小名,叫着叫着,却又搂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
“曾亦舟,我不开心。”
“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曾亦舟没办法,只好拿着毛巾一遍遍地替她擦。他生怕弄疼了她,连动作都是轻微无比的。
梁语陶死死地埋进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衬衣当纸巾擦泪:“曾亦舟,学长要求婚了,他要跟赵子妗求婚了。他还特地安排了演出的返场曲目,打算在观众的见证下向赵子妗求婚。而我呢?我每天辛辛苦苦地去排练,早出晚归,只想让他多看我一眼。结果呢,却没想到居然是为他人做嫁衣。曾亦舟,我不服气,我真的好不服气…”
“你不服气的话,就该去抢。”
她拼命地摇头:“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他根本不在意我。”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仰起头,眼泪垂垂:“我那天问他,不是说好了回国之后就给我一次机会的吗?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告诉我,那是只是个误会。原来,我放弃所有国外的音乐造诣,一无所有地回到国内,面对我的…只有他的一句误会。”
曾亦舟未有回应,只是静默地站了起来,打算去给梁语陶重新换一条热乎的毛巾。
酒醉中的梁语陶模模糊糊地看见曾亦舟的动作,她只以为连他也要留下她一个人,便忙不迭地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她含着眼泪,低声哀求:“曾亦舟,你别走…”
曾亦舟对她的眼泪无可奈何,只好又退回去,重新在她身旁坐下。
突如其来的重量令沙发瞬间凹陷了一脚,原本半坐着的梁语陶因为重心不稳,险些跌了下去。曾亦舟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立刻扶住了她。
同一时间,两人一道栽倒在了沙发里。
梁语陶躺在沙发上,曾亦舟则是撑着手臂,伏在她的身上。科学家定义的亲密距离,紧密到没有空隙。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些莫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发芽生根。
许久后,梁语陶忽然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眼神荡漾着水光。
“曾亦舟,我们上/床好不好?”
他立刻清醒的驳斥她,急欲从她身上退下,却又被她勾住脖子的动作拦腰折断:“梁语陶,你是不是喝糊涂了。”
闻言,她只是眼神迷离地勾住他的脖颈,好整以暇地贴近他,语气轻佻地反驳。
“又不是没上过。我十九岁的时候,我们俩不早就试过了吗?”
曾亦舟僵在原地。
原来所有的事情,远不如曾亦舟想象的那般简单。表面上的轻描淡写,互相装作不在意,原不过也只是不愿点穿这一层除了青梅竹马以外的关系。
梁语陶和曾亦舟是青梅竹马,却又不仅止于青梅竹马。
他们是一对--上过床的青梅竹马。
时间节点发生在高中毕业季的那年,梁语陶十九岁,曾亦舟二十一岁的那个晚上。
有时候传言不可信,但有时候传言也是极富可信的。而周丽所听说的谣言,虽是空穴来风,但也未必无因。
唯一错位的一点,大概就是…车.震变成了床震。
第十章
第十章
曾亦舟看向她迷离的眼神,沉着嗓子,冷声质问。
“梁语陶,谢绍康到底是哪里好,值得你那么卑躬屈膝的喜欢他。甚至,现在还为了他,要这么糟蹋你自己。”
听见谢绍康的名字时,梁语陶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朝他吼:“对,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攥住她的下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梁语陶,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抽烟喝酒,还像以前那个你吗?如果当初我拼了命地救你,是让你活着回来折腾自己的,那我宁可不救你。”
“好啊,你别救我,就让我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也总比现在苟延残喘来得好。”
“梁语陶你是不是疯了?!”
她嗤笑一声:“对,我就是疯了。我不懂我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小我爸妈、我弟、我爷爷奶奶,还有你,都把我当做残废一样地养着,我只是肺不好,又不是个残废啊。”不自觉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淌在布艺沙发上,留下暗湿又突兀的一角:“你们觉得对我好的,就拱手送到我面前,那你们想过我喜不喜欢吗?”
她哽咽着继续说下去:“我十三岁的时候,在远江市音乐厅开了第一场独奏会。在别人眼里,梁振升的孙女,梁延川的女儿,就应该是出类拔萃的。然而,没人知道,我爷爷为了让我开那一场独奏会,整整花了五百万,投资了根本没有前景的远江市音乐厅重建项目。那次演奏会没有公开售票,因为我爷爷丢不起这个人,他所有把票全都被送给了相熟的合作伙伴,上座率是百分之百。没人会懂我的音乐,他们只会知道,站在面前的是梁振升的孙女,所以他们一定要鼓掌喝彩,这是规矩、是道理。”
“他们只是为你好。”曾亦舟低声安慰。
“为我好,也不该是用这种方式啊…”在酒精的作用下,梁语陶变得敏感又脆弱。她吸了吸鼻子,自顾自地说:“对,我们家是有钱。有钱到,一并把我的自尊也给埋了。终于有一天,我逃到久江市,可以重新拾起自己的时候,我见到了谢绍康。我喜欢他,喜欢到甚至可以不要自尊。只不过…他终究不是我的啊。”
她卑微地笑了笑,唇起唇合的咬字间,说出的话不经思量。
“曾亦舟,你说我要是喜欢的是你,那该多好?”
曾亦舟偏过脸,不再看她:“你糊涂了。”
“我不糊涂。”她小臂微微使力,将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挂上他的脖子。肱二头肌伸张之间,她稳稳地将唇附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口。
她引诱他:“曾亦舟,吻我。”
“陶陶,你醉了。”
“你看,你都叫我陶陶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叫我的呢。”她在他耳边吐气,清冽的酒气在呼吸吐纳之间,蔓延在空气的分子里,他却依旧无动于衷。
梁语陶气恼地嘟起唇,“你不是小时候就说过的吗?只要我想要的,你都愿意为我做的,怎么现在就不作数了呢?”
说罢,她忽然眼神惺忪地笑着,伸出双脚直直地勾住他的腰,硬生生地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她狡黠地扶着脑袋,酣甜地伏在他身上。
“不过没关系,我吻你也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她就直直地吻了上去。她也不懂何为技巧,只是跟盲人摸象似的,拼命在他的唇上啃着。啃了一会,她又好像觉得不过瘾似的,拉开了曾亦舟的衣服就要贴上去。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曾亦舟已经再一次翻了个身,抢占先机将她压在身下。
他并未再像之前一样,理智地推开她。他反倒是反客为主地吻上她的唇,动作干净且利落,不带任何的犹豫。他的吻不同于梁语陶的青涩,熟练且极富技巧性。唇齿交缠之间,两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人类原始的天性,让梁语陶条件反射似的回吻他,一并撕扯着他的西装外套。
然而,当她刚扯开他外套的一瞬间,却听见门外蓦地传来了一阵开锁的声响。
咔哒--
公寓大门洞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线不分轻重缓急的清甜女声。“舟哥,我出差来久江市,顺道来看看你。”
熟知了近十年的声音摆在梁语陶的面前,她没有理由听不出来人是谁。
姜瑶,曾亦舟的养妹。
梁语陶忽然有些无所遁形的尴尬。因为姜瑶的每次出现,似乎都能准确无虞地撞破她的“好事”。
比如,她十九岁那年,和曾亦舟意外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她张皇地、偷偷摸摸地从曾亦舟房里爬出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姜瑶。
又比如…现在,此时此刻。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趁着姜瑶怔楞之时,梁语陶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曾亦舟的怀里挣了出来,远远地缩在沙发的另一角。
相比梁语陶的慌乱,曾亦舟倒是显得镇定许多。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地上的西装外套捡了起来,站起身,拎起领口一角,挂在客厅的衣架上。
一旁的姜瑶也在片刻后恢复了表情,她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去,把掉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进塑料袋里,主动解围:“舟哥,怎么你又在跟陶陶闹着玩啊?”
“她喝了点酒。”曾亦舟轻描淡写地解释着。
姜瑶这才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梁语陶,她两颊酡红,闭着眼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明显就是喝醉了。
梁语陶出国五年,期间姜瑶也未曾见过她,这样算起来,两人也统共有五年未见了。就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不联系,以致于当她看见曾亦舟和梁语陶一同躺在沙发上,甚至是以那么引人遐想的姿势后,她更是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