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睡这儿吧。我去送锁锁。”大禹说。
修任远倒也没推辞。
索锁说不用,大禹二话没说就拿了件衣服和头盔跟她出来。索锁见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了。她下了楼,等着大禹把摩托车推出来。
大禹的摩托车是他自个儿改装的,不到半夜也不开出去的。他在修车厂打工,一手好活儿。经常给人改装车,挣点外快,养活自己和爷爷。偶尔在夜半的赛车里当个裁判。
“上车。”大禹扔了头盔给索锁。
他个子不算高,但很结实,腿撑在地上,微笑地望着索锁,脸上一层亮晶晶的汗水,倒是也挺帅的。
索锁看着他,笑笑,接了头盔,问:“最近没去赛车?”
“没去。这阵子抓的太严,他们都去乡下了。来去太费时间,我懒得动换。再说让爷爷知道了又是一顿臭骂,我扛不住。”大禹说。
“嗯。”索锁紧了紧头盔上的带子,坐到后座上。
大禹忽然回头看她,笑道:“你搂着我腰呗。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笑着说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索锁骂了他一句,他笑的更厉害,一条线就变成了曲线。但是索锁还是没搂他的腰,大禹骑上车,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说:“不搂着就摔下去啦。”
大禹骑车速度从来都很快,根本不管车上是不是载着人的。索锁觉得还是这样搂着他的腰确实比较安全。不过大禹今天并没有把车骑的很快,相反他倒是很斯文地绕来绕去。午夜的小街道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遇到穿街而过的夜猫,看不见行人。
摩托车到了索锁家门外一停,索锁摘了头盔就砸了大禹一下,骂道:“个骗子,占我便宜。”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三)
大禹嘿嘿笑着,也下了车,搂了索锁肩膀,说:“那我不是怕摔了你吗。”
“滚开。”索锁甩开他。
“啥时候还能看见你比赛?”大禹把头盔收回来,问。“都挺惦记你呢。”
“姥姥不让。”索锁说。
“是最近不缺钱吧?”大禹笑眯眯的。索锁有一阵子总参赛的。她骑车也算有技巧,不过属于野路子的,参加比赛经常夺冠,奖金没少拿的。她人就很正直,不会玩儿阴的,在赛车行里不少人是挺看重她的。不过也就是因为索锁这样,赛车的时候就经常被黑,有一次甚至被逼到翻车,养了好长一阵子伤。索锁姥姥经过那次才知道她干那么危险的事,就坚决禁止她出去赛车了。
索锁笑笑。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大禹问。
“嗯,是挺倒霉的。”索锁想。还把小绵羊丢在了游艇会。她想想都肉疼。那小绵羊可也是她狠了狠心才买下来的。大禹看着她,她就提了一嘴,但没说是为什么。“我买了才不到一年。没有了是多不方便。”
这么一说,她心情就更不好。最近她真是不顺利,本来就入不敷出,又多了两大笔开销,要怎么补窟窿她还得细琢磨下…听着大禹笑,她挥手让他走。
大禹说:“你这样儿还真少见。再缺钱的时候你都不吭声的。对了,吴叔的账你最近别给他结。我看他老·毛病又犯了。”
索锁眉头紧皱。
她这表情一来,大禹也有点儿心里犯嘀咕,就摸摸后脑勺,说:“你别说漏了,给他知道是我多嘴,又得揍我。”
“知道啦。我有数。那到时候我就说暂时没钱结账好了。我那天去进货,看出他不对劲儿来了。死老头,有钱不好好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索锁说。
“是伤过心啦,不信这个了。你还说他,你还不是一样?倒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啊。”大禹指指自己。
“你小子又找死。”索锁一脚踹在大禹车轱辘上,“滚。回去照顾好爷爷。跟修哥说,改天我好好谢他。”
“晓得。”大禹说着,等索锁进去把大门锁好,他才离开。
索锁站在门内,望着那拉风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离开,倒发起呆来。
刚刚摩托车骑的不怎么快,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一天下来,她真是经历跌宕起伏的,人格外累。累的头脑发木,根本也顾不上想什么…所以她都忘了,许多年了,她这是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车后座上,也是第一次搂着别人的腰。
但是她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到家里亮着灯,知道姥姥一定还没睡在等她。
她忽的觉得哪里不对,折回去往院子外头看了看——空旷的街道上看不到什么,斜对门家里的獒犬忽然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引的附近几只大犬都在叫,冷不丁这样,让人心里骤然发冷…她等了一会儿,街上仍然静静的,才转身回去。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四)
她抬眼看看,整栋房子都黑漆漆的,除了客厅窗子亮着。
往常她回来,姥姥无论多晚都等着她的。
索锁开门时轻手轻脚的,姥姥听觉很好的。她有时特意逗姥姥,就尽量放轻手脚…但是今年,姥姥似乎也见了衰老。有时候她大声喊她,都听不到。
姥姥果然在等她,不过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姥姥?”索锁过去,轻声叫着,姥姥没动。
索锁过去把窗帘都拉上。她回头看着睡着了的姥姥。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手上拿着正在织的半成品围巾,线团已经落在地上。她把毯子给姥姥往上拉了拉,惊动了姥姥,便拿了毛巾给姥姥擦擦下巴上流的口水,笑着说:“老太太,回屋睡吧?”
她笑容很甜的,她知道。
姥姥就说过,看到她笑,烦恼都会扫掉一大半的。
姥姥看看她,刚从睡梦中醒来,她目光有点儿迟缓,不过点点头,问:“顺利?”
“顺利。”索锁笑着拍拍自己的包,拉开来抽出钱来,在姥姥面前晃了晃,“我有预感,最近生意会很好的。”
姥姥看她笑着,也笑,说:“那就睡觉吧。明天不是有一桌席?你还得早起去进货。”
“嗯。这就睡。”索锁说着,送姥姥回房间去。
她又去厨房里检查了下明天要用的食材。有些要提前发好的,她都备上了。不锈钢架子上的盆盆碗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她洗过手,看了下海参和鱼翅发的怎么样了。等确认一切都好,她才出来。
又在楼下各处看了看,锁好门上楼去。
她想了想,明天倒是不用太早起来,只要去吴叔那里拿一条老板鱼就行了。客人指明要吃老板鱼炖豆腐。这道菜她做的火候却总是拿捏不好。按理说她火候拿捏不好的菜,一般来说她都不提供的。只是这一桌席面是她规定的菜单,客人余外就叫了这么一道菜。还说如果没有这个不行…往常的话,照她的性子,取消订单也就取消了,可是最近她是不能这么干的。
她得好好儿地琢磨下,把这道菜做好。
外头起风了,她觉得冷了点儿,又起来去拿了一床被子来盖上。
今年真的比往年要冷很多呢。
…
第二天是周六,交通情况还是比较好的,索锁因为只要去拿一条老板鱼就行,早晨坐了早班车去西镇码头。
平常她都是骑着摩托车出行的,或者就是小绵羊代步。这个时间她既不能骑三轮摩托送上门去给警察抓,小绵羊又暂时不能取回,也只好来回都乘公交车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乘公交车,有点不习惯。
不过还好这个时间车上人少的很,她可以选一个喜欢的座位。公交车沿着清早的海边一路向西,上车的人少,下车的也少,清净的恰如深秋的空气。
西镇码头上的鱼市却跟车上刚好相反,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索锁去拿老板鱼的那家,也是很熟的。因为有其他新鲜的鱼,她又顺便挑了一点,准备回去做给姥姥吃。
她拎着黑色塑胶袋子一路往外走。
在遇到一位衣着简单的老先生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五)
老先生只对她眨了眨眼,转身隐没在人群中。这老先生是个反扒高手。她认得他是因为她第一次在这里买东西就被摸走了钱包。付钱的时候发现失窃,正着急呢,老先生出现,把她的钱包交给她。
在那之后她每次来,几乎都能遇见他。
鱼市里鱼龙混杂,不过多半要给他点面子的。
索锁站在公交车站的遮雨棚下发着呆,好像从
公交车来了,索锁摸摸腰包,抽出公交卡来,打卡上车寻了个座位坐下,把塑胶袋收好。
塑胶袋密封性比较好,应该是不会漏水的,不过难免有点鱼腥味。索锁已经习惯了码头上满满的海货新鲜的腥味,自然是闻不出什么来,但她还是小心地把袋子攥紧,在贴近自己身边的位置放好。车上多半是早起在市场买菜的人们,大包小包的新鲜蔬菜和鱼肉拿着,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幸福的表情…索锁默默地观察了好一会儿人们的表情,直到自己都觉得再看下去,人家也许会觉得她无礼,才转开脸看着窗外…她也就该下车了。
车站离家有点远,索锁下车拎着袋子往回走。
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见到早来的游客在拍照,还有骑着车子飞快的掠过身边,带过一阵风。
索锁溜达着,不时抬头看看天。
马上就要走到家门口了,她忽然听见狗叫。她一站下,果然看到隔壁唐家大门底下露出一个油汪汪的黑色鼻子来。许是嗅到她的气味近了,这家伙不叫了,转而哼哼唧唧的跟她撒娇打招呼。
她走过去,拍拍手叫Winnie。
这大狗鼻子抽抽,还是哼哼唧唧的。
她就说:“今天没有肉肉给你啊。姐姐这几天都没开张…改天啊,有好肉肉留给你吃。”
Winnie还是趴在那里。
索锁就蹲下来,歪着头往大门里看。
看到Winnie黑黑的大鼻头后面褐色的小眼睛,她就眨眨眼。
“真的啦,不骗你,下回给你留出来最好的。反正钱都是他们付…”她小声说。
“你这样会不会被说赚黑心钱?”一侧的小门忽然被拉开了,有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索锁面前。与此同时Winnie从里头窜出来,对着索锁狂摇尾巴抬爪子。
索锁还蹲在地上,只好握住Winnie的爪子,看到门边的这个女子,点点头,说:“我不这样,他们也常抱怨我赚黑心钱。”
她只知道这位是唐爷爷家的孙女,之前虽然见过,没有说过话的。不过这不是人家没有教养,是她总是刻意避开。这回避无可避,总要说几句话才离开了。
这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难的。
“唐恩窈。”娇小女子伸手过来,“索锁吧?我爷爷和姑姑经常提起你来。”
“是。”索锁指了指自己的手,“有点脏。”
唐恩窈倒是不在意,笑一笑,收回手来,同时喊Winnie回来,扣住Winnie的脖扣,说:“Winnie挺喜欢你的。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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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认出来唐律了没?认出来的应该都是老相识了。
感觉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唐律很好,你们也好吗?
谢谢你们一直在这里啊。O(∩_∩)O~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六)
“嗯。”索锁摸摸Winnie的头。她也喜欢Wiinie嘛。
“我爷爷屋顶的那个,按说确实该拆的。不过你们家的花房,非要拆就是找茬儿了。如果需要帮忙就说。”唐恩窈说。
索锁听了,稍有点儿尴尬,就说:“我就是举个例子。”
“我知道。举的挺对。”唐恩窈笑。
索锁点点头。
她跟Winnie摆摆手,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唐恩窈对着Winnie拍手,把它赶进门,听见姑姑唐锦一在叫她,答应一声。
索锁边走,边听到隔壁院子里的笑语。
唐家的人嗓门都不小,有时候家里寻常吃顿饭,笑声也能渗透过来。让只有索锁和姥姥两个人吃饭,安静的外面落个树叶子都能听见似的家里,显得就格外冷清…这种热闹温暖大家庭氛围,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她和姥姥相依为命也不错.
索锁开大门时不知不觉地就发了会儿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只是那句话说的也好,彩云易散琉璃脆,许多美好的东西,更容易转眼成空罢了…
她回身把大门合拢,正要把插销插上,忽然有人一把扣住了大门。索锁冷不防这一下,险些被撞个正着。幸好索锁力气也有一点,反应也敏捷。她立即用力抵着铁门,正要开口骂人,就看见彭因坦的脸出现在视野当中。她愣了一下,手上的劲儿一松,彭因坦用力一推,大门就开了。
索锁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彭因坦回身把大门合上。
她左右一看,并没有顺手就能抄到的东西把彭因坦这个擅闯民宅的打出去…而彭因坦站在她面前,竟然脸上是笑微微的表情。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破口大骂…她愣着,彭因坦可没闲着。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彭因坦已经将院子里的情况大致看遍。
他轻松绕过索锁,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踱了两步,站下来,仰头看看院子里的老松树,说:“这树有年头了,长的还这么好…你住这儿啊?”
索锁回过身来,盯了他,问:“昨晚上是你跟踪我?”
难怪她进门的时候会觉得不对劲。
这么一想,彭因坦昨晚根本就是一直潜伏在大禹家附近吧。难为大禹跑了那么多小巷子,他都没跟丢…她吸了吸鼻子。
明知道彭因坦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她应该加倍小心才是。
彭因坦笑笑,说:“我还是觉得上门收账比较靠谱儿。再说,狡兔三窟,我哪怕寻着你一窟,也能保证我的钱不打水漂儿。”
索锁气的手都要抖了。不过她还清醒着,因为手上提着新鲜的鱼,可不能因为这个无赖,把正事儿耽误了…她平时也算伶牙俐齿,可不知道因为理亏还是什么,怎么对着彭因坦就是话赶不上趟儿。
彭因坦看她面色绯红,一对眼睛简直雾蒙蒙的,似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一怔。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七)
他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索锁这女人,诡计多端的,想起自己接二连三被她耍弄,就没出声。
索锁后牙槽磨了半天,说:“大清早的你上门讨债,真…”
“锁锁?”索锁好不容易琢磨出来几句恶毒的话来攻击彭因坦,就被这颤巍巍的一声给全塞回了喉咙里,她忙看了眼声音所来的方向,叫了声“姥姥”。
姥姥正站在门口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在那里的…这让索锁瞬间心有点发慌。她恶狠狠地瞥了彭因坦一眼,毫不客气地指了指大门口,彭因坦却岿然不动。
“你回来啦?这位是…”姥姥问。边问,边下台阶,眼睛是一直望着这边的。似乎对彭因坦的到来很是欢迎。
“没什么,这人…”索锁一看事情有点不妙,忙要想法子混过去。
“姥姥!”彭因坦没等索锁说完,立即转身对着老太太喊了一声姥姥。
索锁当然是料不到彭因坦会来这么一招儿打蛇随棍上,顿时结舌。
彭因坦斜她一眼,又笑眯眯地对着老太太说:“姥姥,我彭因坦。索锁的朋友。”
“谁跟你朋友。彭因坦你快滚。”索锁立即压低声音,凶狠地说。
彭因坦当然听得出来索锁的确是有怒意,但是同样也听得出来,索锁在老太太面前是有些紧张的。他既然听出来了,就不会不利用下这个有利条件。
于是他一边笑着,一边朝老太太走去。
索锁一伸手拉住了他,他不着痕迹地反握了她的手,继而笑嘻嘻地勾了她的肩膀,说:“我还没吃早饭,给我提供一顿早饭,就不当姥姥的面揭穿你。”
索锁抬眼看着彭因坦微笑的脸,又看看远处姥姥那含笑的面容,她也保持着微笑道:“好。不过你要是敢跟姥姥多一句嘴,我给你饭里放砒霜,你信么?”
“行啊,就这么着。”彭因坦还想搭着索锁的肩膀,被索锁一把拉下来手臂,他笑着跟在索锁身后上楼梯,姥姥已经先进屋了。他趁着索锁换鞋的工夫,从廊下的门厅里打量着这老建筑的里外布局。“这环境真不错。”
索锁听见,往里头看了一眼,没看见姥姥,回头拿了一对新拖鞋扔给彭因坦,压低声音说:“吃完早饭爽滚,知道吗?”
“你这什么态度啊。真欠钱的是爷啊。”彭因坦一屁股坐在门厅内的沙发上,脱了他的皮鞋,换上这对舒服的新拖鞋。天气凉了,拖鞋是棉的。踩上去非常舒服。彭因坦翻开脚底看了看,“鞋不错。”
他说着抬头,就见索锁已经拎着黑塑胶袋子往里走了。
她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的,边走边往客厅方向一指,示意他去坐下。
彭因坦当然明白索锁这是让他去乖乖坐着不要生事的意思,不过他也没那么容易就听话,就这么会儿工夫,他打量了下室内环境。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八)
深褐色的地板油光铮亮,虽然见了年代,可见保护的还是很不错的。再看看面前门厅内的家具摆设,虽然也是旧的,也有磨损,维护也看得出来还是挺尽心的。每件家具上都有自制的小盖巾,并不像外头卖的那种寻常货色,反而跟早前欧洲流行的手工制品很相似,花边都是手工编织的。
这家里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有点香气,像是陈年的檀香或是龙涎香…也有新鲜潮湿的海味。
彭因坦站在客厅门外,看着左侧墙壁上的一幅静物画——画里的建筑正是这栋别墅…
“娃娃,你刚说你叫什么?”姥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彭因坦身后,彭因坦忙回身。
这老太太看上去得有九十岁,又矮又小,但是极干净利索,眉眼之间倒是看不出来和索锁有什么相像的。
“彭因坦。彭德怀的彭,爱因斯坦的因坦。”彭因坦忙说。他也不知为何,在老太太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竟然回答的这么古怪…其实他不喜欢人家这么说他的名字的。
姥姥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只管先看着他微笑。
打量了他一会儿,她才说:“我不太认得锁锁的朋友。她很少带朋友回来的…小彭,你过来坐。锁锁在做早饭了。她很快的。”
她说完转身往里走,彭因坦就跟着进去。
客厅还蛮大的,窗帘已经拉开,正对着外头的阔大阳台,和满满的一院子深秋的黄绿色,看在人眼里真是舒服极了。
彭因坦坐下来,对姥姥笑笑。
坐在对面的姥姥,和这西式的古老客厅看上去并不怎么协调。她瘦小干枯,穿着斜襟大褂,蓝布衣衫…但是眼神非常和善。自从见到他,就是对他笑的。
彭因坦坐的也规规矩矩的。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好说,就是坐着。不一会儿,老太太就拿了一旁小几上的笸箩放在膝上,开始在一块本色麻布上钩花边…
彭因坦原以为老太太会问他什么的,坐下来时还在琢磨着该怎么回答,不过老太太好像并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人。直到索锁过来说可以吃饭了,他们这种状态保持了足足二十分钟。
就一顿早饭来说,二十分钟准备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彭因坦坐到餐厅里时,还是觉得非常意外——索家的餐厅比客厅要小些,但是布置的却非常豪华。这豪华不止在于旧家具保存的完好,和随处可见的旧时期的装饰物。尤其是墙角立着的那个三角形的柜子里,摆放着好几套上好的餐具——彭因坦粗粗扫了一眼,看出来起码一套是名贵的德国制银器,还有一套显然是早年的外销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