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眉头叫了一声“章晓芃你出来”,眼睛就紧盯着那边,不想错过好戏——那陈润涵穿的是睡·衣呢,而且显然头发都是湿的…彭因坦嘴角沉了沉。
陈润涵陈公子可不是个名声好的人。单是用他的游艇开party惹出来的事,就让游艇会给他开了好几回罚单、下了好几次禁止令了…他不知在跟索锁说着什么,边说,边靠近索锁。
索锁没动,只是看着陈润涵。
陈润涵又往索锁面前走了一步,手里拿着一个钱夹子,在索锁面前晃来晃去。索锁仍然没有动。陈润涵笑起来,就要将她一把搂过去。索锁没躲他的手臂。陈润涵显然像是受到了容忍和鼓励,在他手臂环住索锁肩膀时,整个人看上去都已经提前松弛下来。索锁往旁边撤了撤,陈润涵看了她,仍然在说着什么…索锁同他一起转身往回走,忽然间她抬手抓住了陈润涵的手臂,一转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陈润涵摔了出去,“噗通”一声巨响,陈润涵被丢进海里去,水花高溅。
陈润涵浮上水面,在水里破口大骂,游艇上出现几个人,一看这情形,纷纷急着要捞他。
索锁从容地从地上捡起那个钱夹来,从里面抽出一沓子粉色的钞票,对着水中的陈润涵晃了晃,突然发现游艇上有人追下来,她拿了钱转身撒腿便跑…
彭因坦简直要笑出声来了,这时候晓芃喊他。
彭因坦冲舱里说:“把你车钥匙给我,快!”
晓芃答应着过来,将钥匙丢给他。彭因坦接了,边跑边说:“跟我妈妈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你送她回去!”
“怎么了,什么事儿啊?”晓芃追出来时,彭因坦早就上了码头了。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一会儿就跑远了,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哎?”
她听见远处一阵嘈杂声。仔细看看,却也看不出究竟来。
“因坦呢?”巩义方也出来,问道。
“不知道,要了我的车钥匙就走了…你看那是不是陈润涵?怎么…是不是掉海里了?”晓芃轻声说。
巩义方朝陈润涵的“朝阳号”泊位看看,果然陈润涵刚刚被人拖上岸,正坐在岸上浑身是水地喘气呢,身边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一女的敛长裙蹲下来要拉他,被他甩开手…巩义方说:“喝多了吧。”
“可能。”晓芃笑起来,“那彭因坦疯什么?唷,对了,我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跑了,就往那边…”
“真八卦。”巩义方揉揉晓芃的头发,“进去吧,外面凉。”
晓芃却伸手吊在他颈上,亲他一下,说:“什么时候带我兜兜风去?”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三十七)
“嗯?不是那天刚去?一个油门踩到底直奔威海,还不行?”巩义方揽着她,说。
晓芃停了一会儿,说:“那个没意思,你哪天骑摩托车带我嘛。”
巩义方怔了下,拍拍她的背,笑着说:“有铁包肉不要,非得肉包铁?”
没答应,不过也没有直接拒绝。
晓芃听了,笑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巩义方拉着她回舱内时,四下里扫了一眼。
他既没有看到彭因坦的身影,也没有看到什么人…
海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索锁握紧手中的信封,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她心跳的的急切,更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她明明记得只要从码头跑出去,右转不远应该就是出口的,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居然还没有看到正门那白色的帆船标志…她极力回想着进来时候的路径。都怪她大意,当时她的小绵羊不准进来,陈润涵让人开电瓶车一路接她到泊位的,她就没有太留心沿途的标志。此时四周都是放置在岸上的帆船,根本看不清方位。急切之间,她想要从中找到出口,还真不容易。而且她能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简直就已经追到了身后…就在她想要先躲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人甩开,不想这人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就往前跑。这人手劲儿又大,跑的又快,本来她已经累的肺都快炸开了,被他带着竟又跑的快起来。但她心里发慌,想要看清楚这人究竟是谁,不过跑了几步远而已,前面停了一辆香槟色的小跑车。车子滴滴一响,这人过去开了车门,推了她一把。
索锁脚步趔趄,手撑住车子,急忙间转头一看,正对上彭因坦的脸。
她险些叫出来,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只是瞪着彭因坦,心跳极快。
彭因坦推她上车,她没动。
她虽然知道自己在逃开陈润涵的人,可是这彭因坦…彭因坦忽然低了低身,简直整个人都覆在她身上了,连他的呼吸都喷在她脸上,在清冷的海风中,这热乎乎的带着酒意的气体,让索锁脸上忽的一下热了。紧接着她就像受惊后的小犬,背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
她撑着手臂猛推彭因坦。
彭因坦的身子却像巨石似的坚硬沉重,她又听见有人在喊,心里就更慌乱。
彭因坦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上车,不然我就喊了。”
索锁停下推挡他的动作,看着他。
“一,二…”彭因坦数的不快,眼就直盯着索锁,见她纹丝不动,便停了下来,一转头就要高声,索锁却立即伸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彭因坦的口鼻被索锁的手掌覆住,瞬间有点意识停滞的感觉——她手心里好像握着海,潮湿温润,也有海的味道…他这一发愣,索锁发觉,反应极快地立即缩身一退,上了车。
彭因坦随后坐进来,一按键启动车子。这车加速很快,在空旷的码头上飞速掠过…索锁系上安全带,看着追她的那几个人的面孔也掠过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她。
彭因坦车子开出游艇码头,在前方等红灯的时候,才看了索锁一眼——她一手抓着安全带,一手抓着那叠钞票——钞票不厚不薄,看一眼大概能猜得出来里头的数目。
索锁发觉彭因坦在看她、确切地说是在看她手里的钞票,她把钞票叠了一叠,塞进自己的挎包里,说:“那个…在前头把我放下就行了。”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三十八)
彭因坦当然不理她的要求。车继续往前开。索锁发觉他根本没有轻易让她下车的意思,倒也没有立即表示什么,而是转脸看着外头,似乎是在辨认着方位。彭因坦见她安静,显然是明白他的意图了。
这女人在他面前总之很镇定。镇定地想法子对付他呢。不过看她的神情,好像是第一次到这儿…彭因坦问:“你住哪?”
索锁闭口不言。
彭因坦见她不说话,就说:“陈润涵的生意你也敢接,真是胆子够大的。”
语气已经不善。
见没得到回应,彭因坦又扫了索锁一眼。比起前两回见到她,她今天穿的又不一样。也许是要到陈润涵这里来,她特地换了适合在游艇上行走的平底软鞋和虽然不算时尚但总算得体的衣服,还拎了一个女性化些的挎包,而且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显然是精心修饰过,因此索锁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韵致…这么一看,她也还算是敬业。
只是陈润涵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些…
索锁紧闭着嘴巴,不吭声。
彭因坦的嘲讽里显然有对她的误会在内,不过她也不想跟这个人计较。她的麻烦够多了,样样都计较,她还不用活了呢…
彭因坦开车不得不看着前方,过一会儿,又瞥了眼索锁。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略微松弛些,又是一副不在乎人怎么说的样子,一低头,细巧白皙的手指挑着挎包上的小牌子。
“怎么着,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彭因坦问索锁。
他往外看了看,车一直是沿着海边在跑的,越跑距离繁华市区越远,但这一带是别墅区,风景很好。
不过索锁此时显然也没有心情欣赏夜景。对她来说,这不过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而已。彭因坦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啊。
“好。”索锁气定神闲地回答。就在这时候,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摸摸胃部,“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好吗?”
“还挑三拣四的!”彭因坦没好气地说。
索锁哼了一声。
彭因坦虽然不耐烦,到底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带索锁过去。这是家小餐馆,他们进去的时候,老板亲自过来招呼的,不过说的却是:“我们都快打烊了。”
“简单点儿给我两份七分熟牛排就好。两份放一盘,他不吃。”索锁也不管彭因坦要吃什么,直说。
老板看她,点头。
彭因坦只要了一杯咖啡。
等咖啡的工夫,彭因坦抱着手臂看着索锁。
老板亲自把牛排送上来,刚放下,索锁就问:“老板,能给我双筷子吗?”
索锁就喝着清水,说:“别瞪我了,瞪也瞪不出钱来。要怎么着你就说。反正赔你钱,多了也我没有。”
她看了眼停在餐馆前头的那辆浅香槟金色的跑车,这当然不是被她撞伤的那辆,样子很好看,只是彭因坦开么,显得有点娘气罢了…她撇撇嘴。见彭因坦仍是沉默望着自己,她眯眯眼,也就不说了。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三十九)
咖啡上来,彭因坦啜了一口,还是没出声。
他不说话,索锁自然就更没话可说。
她低着头,手臂撑在身体两侧,脚尖轻轻相碰…过一会儿,碰一下。就是个很细小的动作,她集中精神地做着,仿佛就当面前的彭因坦完全不存在了。
彭因坦也不打扰她。
她盯着桌面看木头的纹理,他就看她。
等老板亲自把牛排送上来,刚放下,索锁就回了神,问:“老板,能给我双筷子吗?”
彭因坦眉头皱的更紧,老板也愣了一下才点点头。他还没走开,索锁又问:“面包还有么?”
面前盘子里有两只刚出炉的牛角包,喷香。
“有…”老板微笑,“我再去拿。”
老板一转身,索锁就拿着刀叉迅速将牛排切成小块儿。等老板将筷子和一个小面包篮子一起送过来,她已经将牛排处理完毕。说了谢谢,她取过筷子,拿起面包来,啃一口面包夹一块牛肉…彭因坦心想这幸亏店里就他们两位,老板也格外容忍,换一个环境,他们俩不一起被撵出去才怪。
他眼看着索锁风卷残云一般把牛肉吃光,连盘子里的汤汁,都把面包掰碎了蘸着吃完。最后对着光光的盘子里那几根配菜,她似乎是意犹未尽,喝了口水才饱。
“老板做的有点着急,汁再稠一点点,香料的味道就更绵密。”她自言自语。
“老板再不着急,你恐怕就把人这的桌子腿给啃了。”彭因坦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打索锁开始吃,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身上…当然这个过程也不是很久。老板牛排做的是不着急,索锁吃的很着急。
这副吃相…真让人叹为观止。跟饿了三天似的。
索锁也不理他,自己从菜单上看了价目表,打开包取钱。
彭因坦个子高,坐着都不用特意看,就看清楚索锁那包里的乾坤——钞票是没有多少的,不过胜在样样齐全。她一会儿就将钱算清楚,放在面前,显然也是只有她自己的那一份。
“我的,你一起付。”彭因坦说。
索锁看了他一眼,没动。
“五十块。”他又说。见索锁还是没有要掏钱的意思,他摸摸口袋,把手机拿出来,“要不要拨那三个数?”
索锁说:“那等会儿你送我回去。”
她盯着彭因坦。
彭因坦嗯了一声。索锁立即就抽了张绿色的钞票拍在桌上,然后将面前的餐巾打开,把剩下的两个牛角包放在里头包裹好搁进皮包里。
彭因坦看着她这些非常娴熟的小动作。显然这不是第一回这么做,驾轻就熟的,看着像是如果老板夫妇不是在柜台里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她就能把桌子上的餐具都拿走的…他克制着不开口说她什么,但是琢磨着这家店以后是怎么也不能来的了。
索锁安之若素,就看彭因坦平板的脸上肌肉都要抽搐的样子,说:“走啊。”
彭因坦快步走出餐馆。
他等到上车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个点儿公交车是没有了的,打车回家连燃油费,也得四十多…合着索锁这是把他当出租车司机了呀!
他正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凶索锁两声,忽然看到前头设了路卡。他意识到自己晚上喝了几杯酒的,第一反应是该马上调头,但也知道来不及的了,就听索锁说:“你酒没喝过量的,可以接受测试。”
彭因坦没好气地说:“闭嘴。不然我把你交给警察。”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
索锁果然就闭了嘴。
前方交通警察对他做出了停车靠边的手势,他减速滑过去。
交通警察身上的马甲涂着亮银色的条条,索锁觉得耀眼。她眯了下眼,转开脸。
彭因坦降下车窗,对过来的交警微笑点头说句辛苦。那交警敬了个礼,说:“麻烦驾照拿来看一下。”
他说着,还往车里看了一眼。
索锁静坐着没有动。
彭因坦拿驾照的时候,看了一眼静静坐着的索锁——她就这么坐着,不声不响的,忽然让他觉得心里极安静。可也安静的有点太过了,好像这车里就根本没她这个人似的。
他将驾照递过去,看看旁边,车灯闪烁,被扣下来的车子和司机都不少。也有吵嚷和争辩,夹杂着警察的高声呼喝,这里一点都不平静。
这交警看了看彭因坦,将测试仪拿起来,让他测一下。彭因坦干脆下了车,他对着测试仪呼了口气。
“喝过酒哈?”警察还没看仪器,就问。
他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听彭因坦答应了一声,看看他,瞅了眼仪器上显示的数字,说:“没超标…不过以后注意,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彭因坦点头,接过驾照来,说了声谢谢上车。
车外的交警挥手让他开走车子。
彭因坦启动车子。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子不算多,他的速度也并不快。
没听到索锁的声音,他转头看时,发现她歪在座位里打盹儿呢。他眉一皱。这女人又能吃又能睡,这都成什么了…他忽然打了下方向盘,车身猛的一晃,索锁就是系着安全带,也被晃的从右侧猛然间倒向左侧。
她揉着脖子,轻轻啊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问:“到了?”
彭因坦这才停了车。
车停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外头,这里的房子低矮陈旧,是一个挨着一个的独立院落,应该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房子,可因为住了很多户人家,也加盖了许多违章建筑,房子都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来。在周围的高架桥和高song密集的现代大楼里,看上去就是这个城市过去与现在、历史和现实的鲜明对比,旧的更显旧,新的更显新。
彭因坦对这里倒也有点了解。原先的住户大多数都已经搬离此地,剩下的多是老弱,以及新涌入这城市的外来人口租住在此。这种大杂院,也是这个城市底层人·流的汇聚。
索锁看看外头,说:“就是这。你再记下我手机号。要再丢了,我可就真不认账了。”
彭因坦推了一下储物盒,拿出手机来递给索锁,说:“打一下。”
索锁接过来解锁之后,拨了自己的号。过一会儿,手机在她包里响了起来。她把手机还给彭因坦,说了声谢谢,下了车。
她也没有等彭因坦走,就往小巷子里头走去。巷子里有点昏暗,高悬的路灯被密密的杨树枝叶遮蔽着。
她听到外头车子轻响,想着彭因坦是走了吧——他那车子还真好,开起来无声无息的…她摸摸脖子,就刚刚那一下,脖子给弄的真疼。
“锁锁?”有人大声叫她。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一)
索锁仰头看,阳台上有个年轻人从栏杆上探身出来。她答应了一声,那人就招手让她上去。
“快点啊,等你呢。”他说。
“来了。”索锁就进了院子。没走几步,听到哗的一声响,邻居窗上帘子一下拉上,投在地上的灯光就没有了。
她低头走着,拿手机按亮手电筒,在积水坑里寻找着可以落脚的砖块。
院子因为乱搭建筑,除了必要的通道,都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处处显得逼仄狭小,但是最里面的小楼正门前还是保留了一个方形的鱼池子。索锁经过鱼池子时,拿手机照了下里头。里面养着一些珍珠鱼,就是刚刚喊她的大禹的祖父养的。
珍珠鱼见着光,纷纷从四面游过来。
索锁从包里摸出一个牛角包,碾碎了喂给它们。看它们吃了一会儿,才拍拍手往里走。老楼里有股子油腻又陈腐的味儿,顶鼻子。不过索锁也并不在意。听得见喵呜一声,那是惊动了藏在楼梯下的猫了。
老木头楼梯一踩上去还吱吱扭扭响,有几个台阶都破的有了很大的空隙,一不小心就会踩进去。这里她也来了不少次,还是会中招。
索锁弯腰仔细看看,躲着陷阱。
头顶的灯亮了,大禹站在那,说:“我就说你磨叽啥呢,这儿还不是常来啊,哪儿有洞你还不知道?”
索锁没出声。
大禹在抽烟,头顶烟雾缭绕的。看上去,比她上回见他的时候要瘦了点儿,于是索锁走上来,跟他往他的小屋子走的时候,问:“最近活儿多?”
“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他人不赖,就是话不多的。你别介意。”大禹小声说。
“知道。”索锁答应着,等大禹开了门,她跟着进去。
大禹家狭小的屋子里塞满了东西。高高低低的柜子里也摆满的日用品。一个看不出原先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帘子隔开了里外间,外面当间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几样下酒菜已经快见底,酒瓶东倒西歪地在地上一堆,桌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看到索锁进来点了点头,已经喝的满脸通红。
“坐啊。”大禹说着,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方凳,擦了擦给索锁。
索锁坐下的时候,指了指帘子,小声问:“爷爷睡了?”
“早睡了。”大禹也小些声,“我本来说你要来,他还说要等看看你呢。谁知道你来这么晚。你怎么了?”
“不是说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么。”索锁坐着,大禹给她倒了一杯啤酒,她拿起来先喝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这么渴,拿啤酒当水喝。
“这是修任远,索锁。修哥,我跟你说的,你就给她说说吧。”大禹也坐下来。
索锁擦了擦嘴角的酒,说:“麻烦你。”
修任远好像是要组织一会儿语言才能开口说,沉默的时候,他低着头在小桌子上点着,过好久才抬眼看索锁,说:“那个车其实撞的挺狠的。虽然那块儿伤也不算大,就是修起来很麻烦。那车是整车进口的,本来国内的代理商就少,修补需要的车漆得从国外进。所以大概这两三个月那车主都开不上那车了。保守估计的话,扣掉保险的保额,也得个两三万块。车主还让人把证据都保存了…那主儿好像有点儿来头,是岑老板一个好朋友介绍来的。”
索锁嗯了一声。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四十二)
“照这么说这还挺麻烦的。”大禹说,“锁锁,不是车上的电话号码都给擦去了嘛?我估摸着他要找你也不定能找着的。”
酒又满上,索锁再喝光。
她没说鬼使神差的,彭因坦又撞见了她,还一连撞了两次…巧也不带这么巧的。整个儿有种命中注定躲不过去的感觉。
她多少是有点信命的。本来也没什么好躲的。闯了祸,自然该承担的就承担。彭因坦没坑她,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虽然觉得彭因坦不是什么好人,看她的时候总一脸嫌弃玩味,备不住这会儿就拿她当特殊从业者来对待,就是想戏弄戏弄她的,不过听修任远和大禹说了,证实彭因坦没胡扯,她还是有点意外。
“锁锁?”大禹见索锁不说话,又叫她,“你要怎么着,哥们儿都帮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行。我知道了。”索锁这回拿了酒瓶,给修任远和大禹都添上酒,“让我琢磨琢磨的。今儿也晚了,我得回去了。姥姥还等着我呢。谢谢你们俩。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多了,回头再找你们。好吧?”
“我也走。”修任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