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丁澈的落寞和不对劲,丁母都看在眼中,疼在心里。现在这事一说,心里也大概觉得就是因为这事,儿子的为人也不是没有良心的,肯定已经受了不少苦。见阿香也说自己的确找到了归宿,也就只好拉着她的手,唠叨了一晚上自己没有福气。

这话说得陈桂香心里一酸,两人就对着抹了一晚上的泪。

丁洋这时倒好,见实在没有可能,也不再纠结着丁澈到底和谁的那点事了。

毕竟那天她也在,说到底最后凶手也不是秦悦羚,而且现在她能这么光采,能有这能力去帮她的,除了秦家的人还有谁。

于是也就真心实意地在边上劝着,替丁澈说说好话。

丁澈在母亲门外跪了一晚上,直到腿酸麻了才见丁洋从房间里出来,搀了他起来到沙发上坐下。

“阿香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姐弟俩现在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话好聊的了,沉默半晌,丁洋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丁澈闷声答了一句:“阿沛说的。”

“屁!”丁洋扯高了嗓子啐了口,又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有了忌惮地看了丁母房间一眼,压低了声音:“我都没能知道的事,那小子当年才多大的人,他能知道?”

这也是丁澈心里的疑问,他追问了丁沛半天,丁沛却紧紧锁住口风,死活不肯透露。

“反正这事我记他的好,算是帮了我一件大忙,他要不说,我也不好多逼问他。”丁澈满脸的疲累,说得份外无奈。他将头往后靠着沙发,紧闭着双眼,原来就有些沧桑感的面容,又添了几道抹不去的深痕。

这,丁洋心里计算着,丁沛虽然口里没说,她也知道他一直很惦记着肖亚对他的栽培。这次的事情,这样的神通广大,实在不能不让丁洋想,这又是那边有人横插了一道手。

莫非,秦家还有人不希望丁澈和秦悦羚就这样散了,想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样一想,丁洋心里实在复杂。那样的弟妹,她不想要,可是如果秦悦羚真狠了心,自己这个弟弟这一辈子…丁家后继难道真的无人,要绝了后不成?

又看了丁澈闭目仍然蹙紧的眉头,丁洋一咬牙把心一横,扔下一句话:“我去审那小子去!”

于是,她风风火火地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没有看到身后丁澈睁开眼,目光有些狡黠地闪烁着。

只有丁洋,他知道丁沛是拒绝不了的。

章73

“身体养好了?就打算不声不响地走了,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吗?”略嫌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本来在收拾着行李后来又发呆的秦悦羚吓了一跳。

也就是微微一怔,她很快又扬起一脸的微笑,转身对着来人。

“不是还有一周就要行婚礼了吗?怎么还在北京?我以为你已经急不可待想将那颗苹果采摘下来了。”没有正面回答肖亚关于她要走的问题,秦悦羚打趣着他。没有问肖亚是怎么进来的,爷爷家一大堆子人,总有人会期望有人能将她留下来。

肖亚没有笑,即将成为新郎的喜悦,在这个勉强扬笑最近伤了心的女人面前,也会被冲淡。从小就疼爱着如同亲妹妹一样的人,没有缘份成为情侣夫妻,没有血缘也不亚于亲人,看到她打算伤心远走又怎么笑得出来。

他冷哼:“你是真狠得下心,下面一堆子人为了你的事伤神,你倒好,一句不解释就想跑。”

这次秦悦羚是真心想笑了,她就知道有些事情,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肖亚。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她也不再瞒着那点小心思了:“韩蓄没有死,应该就是这些时候会出来。不是不想去你的婚礼替你祝福,而是现在我没有这份心情,也不保证自己能不恨。”

因为肖雅的关系,那个男人再可恶再可恨,肖亚也不可能再将他视作敌人了。

她不怨肖亚不帮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打算为难了他。

从丁澈拿出那些录相开始,秦悦羚就猜到了,韩蓄这人果然祸害遗千年,没有死。而那些证据,就是他打算回来前卖出来的人情。那个男人连做过的坏事都不屑于隐藏,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这个时候再去清算些什么,那么受伤害的人里面,就会有她身边亲近的人。

不放手,那么她会堕为丁洋一流,因为想报复而伤人伤已。

道理都懂,可是不代表不怨恨,所以她需要避开。她不是圣人,只是识时务而已,从以前开始,她就怕那个男人。

既然怕,就不能去招惹。

肖亚默然,的确,他收到消息,韩蓄也就是这几天会出来见人了。当年的事谁都被韩蓄摆了一道,但韩蓄没死也不是存心瞒着。为了肖雅他曾九死一生,说是从肢离破碎的地狱里撑过来,熬着一条命回来的也不为过。

秦悦羚从来都是聪明的,就连这些日子受过苦,她其实也没有外人看来的那样不好过。

他该放心的。

想到这里,肖亚点点头不再纠着于她要走的时间。北京这里,盛载了太多她伤心的回忆,虽然亲人都在这里,但这次挑开了往事的伤疤,离开下也好。

不过才一个多月,她又瘦了些,风姿仍在却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脸越发地小,一双大眼睛里多了分抹不去的哀愁。可见让她瘦的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心里的愁绪郁结着不能完全解开。

“丁沛托我将这个交给你。”放下一个小小的首饰盒,他和她都清楚,丁沛让交托的,可是东西肯定不是丁沛送的。

她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水晶打造的小小的钥匙,是个链坠。

肖亚也看到了,微一动念就明白了丁澈的心思:“你那坠子带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下来了。”指的是秦悦羚脖子上那块粉色晶石,她一有心思时,就会不自觉地去磨挲。这石头是她在学生时就戴起的,那样的便宜货色也戴了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些不欲人知的故事在的。

而有故事的东西,都不适合放在身上过久。

秦悦羚又用手指去掐那块粉晶了,让边棱硌得手指刺刺地发痛,已经是一种习惯。丁澈这是在告诉她,她锁住他的心吗?

她没有去换上,而是合上了首饰盒,躲开肖亚的眼光:“戴习惯了,以后再说吧。”

“胆小鬼,”肖亚一语道破她的矫情,然后走到她身边看她收拾的行李:“东西不少,打算跑全国还是环游世界?”

“我不适合吃苦,换着地方住住还不错,旅行就免了。”她很直白地告诉他,会先到法国住一阵子,对着肖亚,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肖亚算是满意了,转身往门外走,边走边留下一句话:“在我眼中,你不是弱不禁风的小花,你是斗士。所以,不妨继续。”

肖亚走了之后,秦悦羚也没有了收拾的心思。

坐回床边双脚缩在床上,抱膝歪着头枕在膝盖和肘间的空当处,她又开始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平静呢。

手术后的身体比起以前还是虚弱了,份外的畏寒,而且偶尔还会腹痛。不仅身体上有影响,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些钝钝的疼痛在心里泛开。伤逝那还没成长成小生命的胚胎,也会有隐隐地担心,是不是身体以后都很难再去孕育一个健康的生命。

然后就会想起那张沉淀了更多痛苦的脸,苦涩的眼光,求谅的眼光,在她的心上流动。

刚开始知道时的怨恨慢慢就淡了,剩下的是止不住的心痛。

怨他恨他的欺瞒,却不能自欺欺人地说,这个男人不爱自己。是什么样的爱情,能让一个努力上进的好青年,能自毁清白放弃人生最灿烂最美好的年华,去熬8年的苦牢。8年后,如果爱淡了,又怎么会还有这么深的怨。

这些,秦悦羚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在夜深人静的痛苦哭泣中,她很清楚明白的感觉到这份腐骨般的爱是多么的执着。如果还能被这个男人感动,还会怨他的隐瞒和欺骗,还会为了他而痛苦痛哭,那她就是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手。

她是自私的,在不能放手的时候,她开始动念怎么才能过好往后的一生。

丁洋也好,丁家的其他人也好,相处在一起只会是互相提醒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所以不能再让他们在自己和丁澈身边。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可是那是丁澈的至亲,那么就只有让他们反过来欠她的情。

所以她求了秦重,替丁洋编就了一个丁洋做梦也想要的身份,还她名声和地位。丁沛想要公司,不用她开口,肖亚就已经替她办到。秦家的其他人都觉得她太过善良,她却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为了长久而进行的买卖。

卖他们情,彻底地买尽丁澈的心,用生意人的角度来打造长久的将来。

关于丁澈的近况,她也是清楚的,狠下心不去理会他,那是对他的惩戒。如果不让他感觉彻底的亏欠,横在他们之间的8年,时间久了一旦两人之间出现什么矛盾,很容易就会让人感觉她欠了他,以后容易两人之间生出疑隙以及生变。

只有求回来的,才会珍惜,只有曾经求之不得,才会明白来之不易。

这是一场豪赌,用她和他的人生。

是她找人查出来陈桂香的事情,也是她让人悄悄地将消息透露给肖亚,再传递给丁沛。既然打算要和丁澈一生,那个所谓的情敌,再不入流也必须得给解决掉。

解决掉这些牵绊在丁澈身边的烦恼后,她就会飞往法国,接下来就看丁澈了。

手机号码换了,也住到外人进不来的大院中。可她就是知道,这半个月都有人守在外面,对着自己房间的方向,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守候着。

那让她的心又酸又疼,想恨恨不起来,要原谅,似乎也还不够。

或许肖亚也知道她的矫情,所以在受了她家人的拜托后,却也不劝她不要走。

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压抑得她更加不快乐。

还是那句话,道理她都懂,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往最有益的方向去做。可是,面对着最在乎最亲近的人时,情绪总是会往不受控的方向走,不怨不恨不怪,很难。

如果之前丁澈对她的好,是因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有着别的利益驱使。那就让她看看,当两人谁也不欠谁的时候,他是怎么对自己。

五天后,秦悦羚飞往法国。

隔了一周,丁澈也紧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