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样,再恨,秦冉也希望今天丁澈能够劝阻起秦悦羚。如果能够阻止她受伤害,秦冉愿意向任何人低下他骄傲的男儿头。
秦冉眼神复杂地紧盯着丁澈,既是羡慕也是痛恨,此时丁澈可以这样跪倾在她的跟前,向她诉说。
相较于秦冉心里复杂的思绪,秦楚的情绪就简单多了。他狠狠地瞪着丁澈,皱紧眉头同样以带着哀求的声音喊了声:“姐——”
秦悦羚垂下双目,脸颊仍然苍白不见红晕,整个人整张脸似乎只剩下了眼部的暗淡,以及淡色的唇仍然有些色彩。人声吵杂,她却似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安静得似乎不像在场中的一员。
终于这些将视线凝视着她的人等到了一句话:“小楚,给冯伯伯打电话麻烦他帮忙处理了。”
秦冉、秦楚一直提着的那份担心终于稍稍回落,冯秘书是秦悦羚父亲的得力助手,对于处理突发消息的封锁善后非常有一手。今天的事,秦家的长辈们虽然听秦重的话,在秦悦羚决定前不能插手,可是善后工作早已安排准备就绪。
就等着她这句话了。
章65
冯秘书果然是最专业的,不过半小时,整个场面就被控制。清场完毕,只剩下两边至亲的人,以及叶妙。
本来按秦楚的意思,就该护着秦悦羚离开,从此之后和姓丁这一家子老死不相往来就罢了。秦冉心又相对细些,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得让姓丁的答应尽快签了离婚协议。”
声音虽小,丁澈却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他必须开口的时候,他只是一直看着秦悦羚,以一种又痴又怕又怜又爱的眼光笼罩着她。听到离婚两个字时,他全身轻微地一震,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这是她的意思,还是秦冉的,对丁澈来说很重要。
她的平淡冷漠,让丁澈的心一直往下沉。
“等等,有件事情我需要大家都在场。”深吸一口气,丁澈让自己语气尽量地平和:“这场纠结了十年的孽债,是时候需要理清了。”
这话一出,总算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就连一直不愿意正视他的秦悦羚,这时也略带讶异和嘲讽地扫了他一眼。
“姓丁的,你还有完没完?”秦冉感觉头皮都炸得发麻了,气的。这姓丁的一家子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要钱要命要报复说一声不就完了,一次又一次玩阴的,还嫌闹得不够是吧?
秦楚不屑地哼了声,冷冷地说:“随他,我们就看看他又玩什么花样。”
丁洋因为气愤和沮丧本来无神的眼听到丁澈这话,总算又回了神。
叶妙一直在不断地发抖,也不知道是气是怒还是惧的,听到这番话也挺直了背脊。
丁澈心里苦笑暗暗自嘲,到了现在,原来还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不会也不愿意再去伤害秦悦羚了。
他努力用一种最平静的语调来开口:“一直以来,我心里都有一个怨恨的结,不是因为十年前我去抵了那个牢狱,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而是十年前明明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听他的去做,我一直心心念想着的那个人,就会惦记着我的好,给我一个痴心妄想的机会。
可惜,后面一连串的家破人亡的连连打击,我连她的消息都得不到。”
这只是叙述而非埋怨,别人不懂没有关系,丁澈看着秦悦羚,他希望他能懂。
秦悦羚的眼神黯了黯,微微垂头像在沉思,仍然不语。
“哼,你自愿的,我们呢?阿爸呢?”丁洋唾了丁澈一口,鄙夷之情表露无遗。
“阿姐,各位,怨也好恨也好,我希望能让我把话说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各位和我一样,曾经知道的都只是一部分片面的零碎,难道没有一个人想将所有的疑问、不明完全的解开吗?
到底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
只是请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听我说可以吗?”
秦冉看着秦悦羚,秦楚也是看看她再看看秦冉,两人都看到她很轻微地颔了首,于是静默不语仍旧一左一右地护着她。
丁洋也住了口,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也不看丁澈径自看着地面生气。
只有叶妙皱着眉,转身拿包,似乎不想再逗留下去。
“叶小姐,请等一等,今天既然由你来开了这个头,就请你留在这儿,把这件往事一起告一段落。”丁澈动作十分敏捷,略一移动,就挡住了大门。
叶妙本来想反驳些什么,可是一看丁澈那带着些许厌恶而犀利的眼神,又吞咽了下将想要出口的话咽下。她将挽包拥紧在胸前,也找了张椅子坐下,神情开始略带恍然。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低头垂目,时而皱眉时而扁嘴。
在场的人只有秦悦羚因为丁澈这句话,又带着些许惊讶地眼光扫过两人,其他人似乎都各有所思。
秦冉厌烦地开口:“那既然这样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好各散各的,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下。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姓丁的你也不用藏着掩着,当年我也在场,这事既然说开了我也不想瞒着。”
丁澈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讶异:“当年引导我的那个人,是韩蓄,门口似乎有人在看风,那人是你。”
这话是陈述而非疑问,秦悦羚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秦楚却猛然转头:“秦二?”
秦冉黑沉着脸点头,算是默认了。
“秦冉,你知道他用小羚许下了这个饵吗?”丁澈问出了他心里的第一个疑问。
秦冉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他又怎么可能同意。
这答案和丁澈猜想得的也不远,于是他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韩蓄那个人,似乎拥有某种特别的能力,总能一眼看出别人心里最深处隐藏着的渴望。当时我到了那里不久,还没有从震惊中脱离,他就来了。
他似乎一眼就猜到了发生什么事,然后告诉了我。
如果江皓当时还活着,我想我会义无反顾地杀了他。所以这8年牢,仔细想想,其实也算坐得一点也不冤。
他只是死得早了一点而已。”
说这话时,他看的人却不是秦悦羚,一直紧紧看着的是叶妙。
叶妙似乎也能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将抱搂得更紧了,整个人开始蜷缩起来,弯腰头也似乎想往胸前埋首。
“我阿爸出事时,我们家算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我让大姐去找小羚,我想大姐当时见到的并不是小羚吧?”这是丁澈心里第二个迷,多年以来丁洋只是告诉他秦悦羚避而不见,而秦家的人仗势欺人骗了她走,完全不肯施以援手。
“是我,当年这位丁家大姐跑到大院门口去喊骂,为了不让爷爷他们知道和打扰到小羚的清净,算是我将她吓走的。”秦冉笑得有些冷,当年丁洋骂得有多泼,他犹记如新。
丁澈目光灼灼:“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当年的事,却连金钱上的忙你都不愿意帮,你知道这事害得我们家当年有多惨吗?”他有点不平静了,如果说当年秦冉是完全不知情的,这还说得过去。但明知道他抵了那场牢狱,连最微小的要求都难以替他做到的话,那也太无情冷血了。
指责他的人是丁澈,秦冉却只看着秦悦羚,咬字清晰:“当年我还在念书,想办法弄到钱后怕惊动家里,是用我同学的证件开了账号,然后划了现金支票亲自送到这位丁家大姐手中。
如果我有撒谎,天打雷劈。”
“你个挨千刀的骗子!”不等丁澈问丁洋就已经怒了:“你给我那张支票明明是假的,我跑到银行人家根本不给我兑,我在那磕头求他们,人家就是告诉我那不能用!”
丁澈知道丁洋是不可能撒谎的,可是秦冉那模样,也不像在说谎。
秦楚似乎也迷糊了,看着秦悦羚像是提醒般,小小声嘀咕了句:“我记得当年秦二好像是说参加聚赌把学费给亏了,还偷了家里的钱。钱的数额不少,这事闹得爷爷当时还打断了他的手…”平时再怎么看不顺眼秦冉,对于自家兄弟这件事情上面,他还是信任的。
因为当年家里人也实在弄不清楚,为什么一向没有赌搏恶习的秦冉,会输得要偷钱。而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他有惯赌的习性。
“滚你娘的蛋!你的意思就是说老娘拿了你的臭钱然后装你没给是吧!”丁洋直接整个人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闷头就往秦冉那边冲。似乎打定主意想去撕了他的嘴脸般,咬牙切齿口中骂个不停。
“大姐,冷静下,我相信你肯定没有拿到钱,我相信你!”丁澈拦住她,丁洋手脚并用,往丁澈身上就捶打起来:“你个吃里扒外的,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得这下场。现在还帮着别人来倒场子,让别人冤了我拿了钱还倒打一耙——”
丁澈不让身,却任着她捶打,眼里满是沉痛。
秦悦羚突然开口,问的是秦冉,眼睛却看着那打闹中的姐弟:“那张支票,二哥你有没有告诉过丁洋女士,是不能折的?”
秦冉一愣,秦楚皱眉,丁澈却整个人像是恍然大悟,脸上多了一抹不可思议的光彩:“大姐,那张支票你放起来时折过?”
丁洋仍然是破口大骂:“折了又怎么样,又怎么样!折了犯法啊——”
丁澈仰头,紧闭双眼,以防眼中的热流溢出。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场误会啊!
章66
秦悦羚淡淡地接口,眼里却同样多了一抹沉痛:“不怎么样,只是国内在几年以前,支票都是不能折的。只要一有折痕,银行就会当成废票,不给兑现。”
丁洋愣住,渐渐软了手脚。她当年只是一个村妇,哪里见识过什么现金支票,只是牢牢记得秦冉告诉她,该去哪个银行递上去拿钱。当银行职员告诉她不能兑现时,她整个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哪里还能冷静地记得人家说了什么。
当时她乡音未改,一脸惶急,不停地说着姑娘求求你,我家急等着钱用,你行行好赶紧把钱给我吧。而那个银行柜台办事的小姑娘却一口快且重的北京腔,卷舌音一串串蹦出来,丁洋根本听不太明白弄不清楚为什么不能拿钱。
最后说了两遍那小姑娘不耐烦了,直接黑着脸不理人。
丁洋整个人当时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一屁股坐在银行大堂里嚎啕大哭,后来银行大堂经理和经警联手半劝半哄半架着她进了内室。
来来去去她就听明白了一件事,这里拿不到钱,要拿钱,还得再找秦家。
她当场认为,自己上当受骗了。
怒气腾腾地再去秦家,警卫早已对上一次她来漫骂紧记于心,也都牢记着秦冉的话不能再让她靠近大院惊扰了老首长一家。于是丁洋根本没法找到秦冉算账,远远地在大院门口就被警卫轰走,后来轰了几次她也怕真的被抓起来,家里还等着她奔波救命。
这个恨这份仇,她咬着牙用血泪记下了。
这两年在国外,她也接触过支票,国外的支票一直是折了也能兑现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丁澈,这个时候她唯一可以信的,也只有自己的弟弟。
丁澈脸上神色不掩伤痛感,看她疑惑的目光扫过来,也只能重重地点点头。
这其实是一个蛮可笑的情况,秦冉从小过着的生活,让他完全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不知道支票不能折要用支票夹或是书本夹好的事。而丁洋生长在农村里,也看过一些不当期的港台电视电影,知道世界上有样东西叫作支票。
电视里的人,总是那样潇洒地在拿到支票后,折起放到口袋里。
电影中也会不时有人被坏人骗了,拿着支票狂啸,说拿到的是假支票、空头支票、过期支票…可是电视里从来没有演过,会因为支票被折了而不能兑现。
真的很狗血、很可笑,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特别是秦冉,他心里遭遇的冲击绝对不亚于丁洋。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下来秦冉在背后默默地为秦悦羚做了很多事,有许多还是他一辈子无法回头的损伤。他在心里甘之如饴、心甘情愿,却也不时会在夜深人静时涌发一种孤胆英雄般的感觉。
那个人,守护了一生,付尽所有,却不必让她知道。
何等壮烈,何等凄苍。
这份孤凄壮义的情感,也是一个男人心底最深的骄傲。
可是现在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原来以为自己已经尽力做到以为对她最好的安排,却仍然可笑地朝了反方向去实现。
如果不是当年他这个疏忽,丁家虽然伤逝的人不再,可也不会走到出卖尊严的地步。丁洋对秦悦羚的恨不会这么深,丁澈也不会涌发报复的念头。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到头来,她还是受到了伤害。
秦冉内心的波涛却并没有像丁洋一样展现在表面上,当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痴了一般的丁洋姐弟身上时,他只是黯了眼神,青淡了嘴唇的颜色。默默地站在秦悦羚左侧的位置,手紧贴在身侧,腰背挺得笔直。
“二哥,”轻柔的呼唤声,像是隔着重重迷雾一样,听不真实:“不怪你,那只是一个你不了解的方面阴差阳错,没有人是无所不知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微凉而柔软的小手,牵起了他因为克制而显得僵硬的手:“如果你因此而自责,我会伤心。”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个动作和一句她会伤心,终于将秦冉从恍惚的边缘扯了回来。
忘了是不是从少年时期起,她就再也没有主动牵起过他这个堂哥的手。
所以每一次看到她和秦楚的亲密,都让秦冉心里发苦和嫉恨交加。
同样是堂兄弟,却是天渊地别的差距。
“小楚,”秦悦羚拉着秦冉的手没有放开,却又轻声交待了秦楚一番话。秦楚点点头表示清楚,然后几个大跨步就往丁家姐弟那边走去。
丁澈一直拥着从发狂到呆滞的丁洋,心痛于亲人的苦难和打击,同样感觉痛苦让他说不出安慰的话。丁洋再恨他,除了伤心和酸楚外,他并不因此而记恨。这是他犯下的错欠下的债,是他累了家人。
有些话,他没有立场去劝说。
所有只能紧紧地拥着姐姐,希望能给她一份支撑。能让她明白,他不是想伤害她,只是情非得已,他同样不能去伤害秦悦羚。
“对不起,这事是我们家做得欠妥当。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道歉的话说再多也是苍白的。可是同样的报复除了让大家共同陷入更受伤的局面之外,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秦楚敛了他好看的眉眼,放柔了声调,微微弯下腰以一种很低的姿态,将秦悦羚让他转达的话传述给丁家姐弟:
“如果你们觉得需要做一些事情,才能将以前的事抹去,我们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妥协和达成。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致歉和弥补的机会,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够对未来最好的做法去解决这件事情。”
秦楚这番话也算是真心实意的,姿态放得极低,可是心里也不是不懊恼的。
秦悦羚的意思他悉数转达,可是语调和话却不是完全的按她的去说,按她的意思,是不管丁家提什么要求都尽可能的答应。
只要不是影响父辈们的,只要她能做到。
秦楚的话再诚恳,丁澈听在心里仍然被涌现的苦涩盈满。来来去去的你们、我们,多么清楚的阵营,多么疏远的对立面。
明明他和她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两个人。
“我呸!”丁洋从丁澈怀中挣扎着冒出头,眼珠子红通通的,头发凌乱,一口吐沫往着秦楚的方向吐过去:“别以为在这装大尾巴狼,这笔债就能一笔勾销了!”
秦楚险险地一个闪身,脸色急变,差点因为距离近而被喷上。他不是没见过赖的人,当年在美国念书时,也跟着西蒙混过群架,见识过鲜血淋漓热汗齐飞的场面。可是从小养尊处优形成的爱洁仍然很根深谛固,面对这种女人吐口沫撕头发抓眼睛的招数,还是很避之不及的。
他闪得是够快了,丁澈的动作也不弱,两下又灵巧地将丁洋伸出去想抓撕秦楚的手给缚在掌中。
“姐,”他用仅仅姐弟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从现在起,欠你的只有我,我们家的罪人仅仅只是我一个人。小羚她不仅不再欠我什么,我还亏欠了她一条人命。”
他的声音里的痛楚是那样深,语声低沉却清晰:“是我蒙了心,才会害死我和她的宝宝…”
丁洋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瞪向秦悦羚,对方的那苍白的脸色开始镌刻进她的眼底,原来…这份惨白的相貌,不是来来自于因为秘密被揭露。
“她…”她发出干巴巴的声音,反手一把紧抓丁澈的手:“她打掉了你的孩子?”
他们丁家的骨血,她用尽计谋去谋出来的根苗,那个女人,难道就真的能这样狠心?丁洋首先想到的不是计谋已经被拆穿,而是急急地怨怪秦悦羚心狠。
丁澈想也不想就咬牙低斥:“不是!”
“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苦笑得像哭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受孕,没注意好前期,孩子没有保住,小羚也差点送命…”
以其说丁澈是想说服丁洋,倒不如说此时他的话更像是誓言:
“以后就只是我欠了她,所有的仇怨,都冲着我来吧。如果谁想伤害她,可以,那就必须先除掉我。”
他以余生起誓,将尽最大的能力守着她。
章67
姐弟俩的声音虽然低,可是秦楚离得那么近,哪有听不到的。
不管对丁澈那番话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他首先抓着不放的,是丁洋那理所当然似乎认为秦悦羚就该为他们家生儿育女任由他们坑的语气。
“你也是个女人,你也有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亏你做得出来。”因为怕那头的秦悦羚听见引发情绪,秦楚只能咬紧牙关,一字一低语地将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痛恨说出来。在发现了丁家的人实际上是回来报复的同时,因为秦重的肯首,他们已经将这对姐弟的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包括丁洋的两个女儿,包括一些可能连丁澈都不清楚的事实。
下意识地将丁洋护在身后,丁澈心里再苦涩,也不能让面前小老虎似地想噬人般的秦楚有可能伤了她。
这两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怨气恨意,反而他处在中间,思绪越发地清明起来。
只是他也弄不懂,丁洋一直有打算在事发后让他甩了秦悦羚,去和阿香一起过日子,又怎么会去设计秦悦羚怀孕。
看到丁澈皱着眉头难掩迷惘,秦楚冷笑:“恐怕连丁先生你都不清楚,那位一直在等着你旧情复燃的老情人,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了。令姐那两全其美的算盘打得好响,又打算以后让我姐身败名裂,自自然然你俩就散了,又计划着在这段时间内让我姐怀上孩子,然后替你们丁家留下骨血。
等我姐犯上牢狱官司时,自然就不能和你们争夺抚养权,到时候孩子归你们,而我姐则一无所有。”
带着明显的讽刺,秦楚状似佩服实则鄙夷:“好高明的桥段,好狠毒的用心!”
阿香不能生育?丁澈还真的毫不知情。
可是就算阿香和他无后,丁家还有丁沛这个幺儿在,丁洋为什么这么着急?
对上丁澈不解的眼神,丁洋似乎也豁出去了,她挺起胸膛推开护着她的丁澈,以同样不屑的声音反驳:“是,我再用心险恶,也不能尽数回报你们给我们家带来的灾劫。她欠我家的何止一条人命,我阿爸的死,我阿妈这么多年的瘫痪痛苦,还有我们流离失所、受尽白眼的痛苦,这些都得还。
一命还一命,就当做抵销了一桩而已。
别以为你们欠的就这样能还清!”
秦楚压着嗓子说话,丁洋可不忌,这声音直直冲冲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她心里面就是这样想的,理直气壮,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敢说。当年陈桂香曾经因为那些行当营生的关系,伤了子宫,这辈子也无法生育。而丁沛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癫,其他一切都好说,都随着她们。就是在前两年他们开始计划复仇时,已经找了一个寺院拜了师挂了单信了佛,表示此生以后终身不娶。
不管丁洋怎么骂怎么气急,一向万事听从的丁沛,这两年都没有松动过这个念头。
这事丁澈一直在海外不清楚,丁洋也没敢告诉他,丁家留承血脉的重担,已经落在他一个人头上。